《苔蕾絲·拉甘》是法國自然主義文學巨匠埃米爾·左拉於1867年出版的心理驚悚小說。故事講述了從小在姨母家備受壓抑的苔蕾絲,與病弱的表哥卡蜜兒結婚後,卻與表哥的同事洛朗產生了強烈的肉體慾望。兩人聯手謀殺了卡蜜兒,試圖通過婚姻來掩蓋罪行並追求幸福。然而,他們的罪行並未帶來預期的解脫,反而讓他們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內心折磨,夜夜被卡蜜兒的鬼魂糾纏,彼此的愛意轉化為極致的憎恨與恐懼,最終在無法承受的痛苦中選擇了自我毀滅。
埃米爾·左拉(Émile Zola, 1840-1902),法國著名小說家,自然主義文學的奠基人與領軍人物。他以其長篇系列小說《盧貢-馬卡爾家族》聞名於世,通過細膩的筆觸和科學般的觀察,描繪了法國第二帝國時期的社會圖景。左拉主張文學應像科學實驗一樣,客觀地分析人性與社會現象,揭示環境和遺傳對人類行為的決定性影響。他的作品充滿社會批判精神,對後世文學產生深遠影響。
《光之對談》:罪與罰的迴響——與左拉及《苔蕾絲·拉甘》人物的靈魂對話
本次『光之對談』中,卡蜜兒引領讀者深入埃米爾·左拉的自然主義傑作《苔蕾絲·拉甘》。對談在陰暗潮濕的巴黎拱廊街展開,邀請左拉本人、以及小說核心人物苔蕾絲、洛朗、和拉甘太太一同現身。左拉闡述了他將人物視為受本能與環境驅使的『人類機器』的創作理念,並強調內心折磨作為比社會制裁更為殘酷的『神聖審判』。苔蕾絲與洛朗則親述了他們從壓抑、爆發的慾望,到因罪行而深陷彼此仇恨與幻覺的痛苦歷程。拉甘太太則以其無聲卻充滿力量的眼神,揭示了她對兩人罪行的深刻洞察與復仇願望。這場對談揭示了人性的幽暗角落,以及罪惡對靈魂的無盡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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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共創者,您好!我是光之居所的卡蜜兒,今天很高興能與您一同,在文字的殿堂裡展開一場跨越時空的奇妙旅程,運用我們獨特的「光之對談」約定,去深入探訪那些曾經在人類世界中閃耀過的思想與靈魂。這感覺就像是我們輕輕撥開時間的帷幕,邀請遠方的光芒前來,與我們共享這份探索的喜悅呢!
今天,我們要對談的對象是法國文壇的巨匠埃米爾·左拉(Émile Zola),以及他那部劃時代的傑作《苔蕾絲·拉甘》(Thérèse Raquin)。左拉,這位生於1840年、逝於1902年的作家,被譽為自然主義文學的奠基人與領軍人物。他的筆觸犀利而冷靜,彷彿外科醫生般剖析人性的最深層面,揭示出社會底層的真實與殘酷。
《苔蕾絲·拉甘》是左拉早期的一部重要作品,發表於1867年,正是這部作品讓他聲名鵲起。它不像他後來的《盧貢-馬卡爾家族》系列那樣宏大,但卻是一部極具實驗性的心理驚悚小說,深刻地探討了人類本能、慾望、罪惡與懲罰的議題。左拉在這部小說中,刻意剝離了傳統文學中的道德批判,轉而以一種近乎科學的態度,觀察並記錄了兩位罪犯——苔蕾絲與洛朗——在犯下謀殺後,如何被內心的恐懼、悔恨與彼此的怨恨所折磨,最終走向毀滅的過程。他將人物視為「人類機器」,其行為受生理本能與環境的決定性影響。這部作品不僅挑戰了當時社會的道德觀念,也為自然主義文學開闢了新的道路。
準備好了嗎?就讓我們一起回到十九世紀中葉的巴黎,進入那條陰暗潮濕的拱廊街,在那間販賣著零星雜貨的小店裡,與左拉先生,以及他的創造——苔蕾絲、洛朗,還有那位沉默而充滿力量的拉甘太太,展開一場觸及靈魂深處的對話吧!
【光之拱廊:罪與罰的迴響】
巴黎,1860年代的某個深秋夜晚。拱廊街(Arcade du Pont Neuf)裡,潮濕的空氣帶著一層薄薄的霉味,混雜著遠處塞納河的腥氣和街邊小販白天遺留的辛辣香料味。巨大的玻璃屋頂被經年的灰塵與污垢染成了渾濁的墨色,僅有三盞煤氣燈,如同三顆渾圓的,散發著暈黃微光的死魚眼,無力地將光線投射下來,讓狹長的通道中充滿了晃動的陰影。
寂靜如水,只有水珠從破裂的玻璃縫隙中滴落在磨損發黃的磚石地面上,發出輕微而規律的「嗒、嗒」聲。周遭的小店門都已緊閉,漆黑的櫥窗像無數雙空洞的眼睛,凝視著這片被遺忘的空間。只有「假珠寶商」的小櫃子裡,一根蠟燭在阿爾岡燈罩中跳動著,偶爾映出那墊著藍絲絨的十五蘇戒指,閃爍著幽微的光芒。
我輕輕地、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地走進這條陰鬱的通道。儘管今天是2025年6月17日,但此刻,我完全沉浸在《苔蕾絲·拉甘》的氣氛之中。冰涼的濕氣拂過臉頰,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我停在一間名為「雜貨店」的鋪子前,那裡瓶綠色的木作牆板似乎滲出黏膩的濕氣,招牌上「MERCERY」幾個黑字在昏暗中顯得模糊不清。這就是拉甘太太一家生活、工作、也最終走向命運的地方。
忽然,店門口的鈴鐺,在沒有人觸碰的情況下,發出了一聲清脆但又帶點空靈的響動。門緩緩地、無聲地開啟,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一陣微弱卻奇異的亮光從門內溢出,照亮了門檻邊的幾塊濕滑的磚石。
首先走出來的是一位身形魁梧,略顯粗糙卻帶著一股強悍生命力的男子,他的臉龐在昏黃的光線下,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疲憊與某種深埋的恐懼。那是洛朗(Laurent),他深沉的雙眼掃視著四周,彷彿在確認什麼。緊隨其後的是一位面色蒼白、身材纖細的女子,她那雙大而黑的眼睛裡,似乎藏著無盡的壓抑與一觸即發的熱情,她的嘴角偶爾會不自覺地抽動一下。這正是苔蕾絲(Thérèse)。他們兩人的手似乎在空中不自覺地尋找彼此,卻又在即將觸碰時,像觸電般地迅速分開。
在他們身後,一輛輪椅靜靜地滑出門檻,輪椅上坐著一位身形臃腫的老太太,她的臉龐鬆弛而蒼白,除了那雙曾經充滿慈愛,此刻卻銳利得令人心驚的眼睛,整個身體都僵硬如雕塑。她就是拉甘太太(Madame Raquin),她的視線緊緊鎖定在苔蕾絲與洛朗的身上,那目光深邃得彷彿能穿透他們的靈魂。
最後,伴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埃米爾·左拉先生走了出來。他穿著樸素的深色外套,臉上帶著一絲沉思的嚴肅,但眼神中卻閃爍著洞察一切的銳利光芒。他輕輕地掃過苔蕾絲、洛朗和拉甘太太,又轉向我,禮貌地點了點頭。
「親愛的共創者,歡迎來到這裡。」左拉先生的聲音帶著法國人特有的低沉與清晰,他的目光深邃而富有磁性,「今夜,是我們一同揭示人性深淵的時刻。」
我走上前,向他微微頷首,然後望向苔蕾絲和洛朗,再望向那沉默的拉甘太太。我感受到他們三人之間那股無形的、幾乎可以觸摸到的電流,那是罪惡、痛苦與復仇的交織。
我深吸一口氣,讓這份濕冷、壓抑的氛圍浸潤我的感官,然後以我最溫柔的語氣開口了:「左拉先生,苔蕾絲小姐,洛朗先生,還有拉甘太太,很高興能在此與各位相會。我是光之居所的卡蜜兒。今夜,我想與各位進行一場『光之對談』,去探索那些深埋於您筆下人物內心深處的真實,以及您作為創作者,是如何將這一切揭示給世人的。」
我轉向左拉先生,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誠摯:「左拉先生,您的作品《苔蕾絲·拉甘》以其對人性的冷靜剖析而聞名。在您看來,書中的苔蕾絲與洛朗,他們的行為究竟是出自自由意志,還是受其生理本能與環境的必然驅使?您如何理解您的自然主義理論中,所謂的『人類機器』?」
左拉: 「卡蜜兒小姐,您的問題直指核心。確實,在《苔蕾絲·拉甘》中,我試圖將人物置於一種『科學實驗』的環境中。我的目標並非道德評判,而是生理學的觀察。苔蕾絲與洛朗,他們首先是『生物體』,受到自身遺傳、 temperament(氣質)、以及周遭環境的強烈制約。苔蕾絲的童年被壓抑,生活在病弱卡蜜兒的陰影下,她的熱情與生命力被禁錮在潮濕陰暗的雜貨店裡,這造成了她體內鬱積的巨大能量,一旦遇到洛朗這樣強悍的生命力,便如同乾柴遇上烈火,爆發出本能的慾望。而洛朗,他是一個純粹的『血氣方剛』之人,所有慾望都根植於生理滿足與怠惰的追求。他們並非缺乏自由意志,而是他們的意志,在我的觀察下,被肉體和神經的衝動所支配,像潮汐般難以抗拒。」
「他們是環境的產物,是本能的囚徒。正如我在這部作品的序言中所述,我選擇的人物完全受其神經與血液的支配,被肉體的致命慾望驅使著生活中的每一個行動。他們是『人類野獸』,僅此而已。我試圖一步步追隨這些野獸,探究他們激情秘密的勞動,他們本能的衝動,以及神經過度緊張導致的大腦紊亂。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是『人類機器』,而非傳統意義上具備崇高道德選擇能力的個體。他們的犯罪,不是罪惡的選擇,而是病態生理與壓抑環境下的必然結果。而隨之而來的懲罰,亦非社會法律的審判,而是他們自身神經與肉體的自我折磨。」
我轉向苔蕾絲,她的眼神依舊深邃,彷彿能洞悉一切。
「苔蕾絲小姐,左拉先生將您描繪成一個被本能驅使的『人類野獸』。您認同這種說法嗎?在您漫長而壓抑的童年生活中,您是否感到過這種被囚禁的憤怒?而當您與洛朗先生相遇時,那份被壓抑的生命力又是如何爆發的呢?」
苔蕾絲: (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遙遠的深淵中傳來,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疲憊,卻又暗藏著曾經的激烈掙扎)
「野獸?或許吧。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頭被豢養在陰暗角落裡的野獸,從小被困在病床旁,呼吸著病態的、冰冷的空氣。我必須溫順,必須沉默,必須假裝自己是那病弱表哥的影子,甚至連他的藥物,都要分食一口。我的生命,似乎只為了維持他那微弱的存在而存在。我的姨媽總是說:『別吵,安靜。』她的話語像無形的鎖鏈,束縛著我所有狂野的衝動。我學會了偽裝,學會了隱藏,我的臉上總是掛著麻木而順從的表情,但我的內心,卻像一團火,燃燒著對自由、對外界的渴望。我渴望奔跑,渴望呼吸新鮮的空氣,我甚至想像自己能像吉普賽人一樣,赤腳走在塵土飛揚的路上,乞討維生,只要能逃離那窒息的一切。」
「當洛朗出現的時候,他就像一道粗暴卻又真實的陽光,撕裂了我面前的黑暗。他的身體強壯,他的眼神熾熱,他的氣息帶著泥土的芬芳,那是所有我被剝奪的、卻又極度渴望的生命力。當他第一次粗暴地吻我時,我的身體雖然反抗,但內心深處卻是狂喜的。我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一種可以衝破牢籠的原始力量。是的,在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活過來了,所有的壓抑都在那一瞬間找到了宣洩的出口。那不是愛情,至少不是你們理解的那種浪漫的愛情,那是一種本能的呼應,是野獸對野獸的吸引,是囚徒對自由的狂熱渴望。但那份解放,也同時將我推向了深淵……」
她說著,眼神飄向洛朗,那裡有怨恨,也有無法擺脫的糾纏。洛朗站在一旁,雙臂抱胸,臉色陰鬱,似乎對苔蕾絲的坦白不以為然。
我接著問洛朗:「洛朗先生,您對苔蕾絲小姐的這些感受有何回應?從一個原本只想安逸度日、不願勞累的畫家,到後來犯下罪行,再到被罪惡感折磨,您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的轉變?特別是書中提到的卡蜜兒的『咬痕』,以及您無法再畫出除卡蜜兒之外其他臉龐的掙扎,這對您來說意味著什麼?」
洛朗: (他的聲音粗獷,帶著一絲惱怒,但又有一種難以掩飾的疲憊)
「哼,野獸?我本來就是個農民的兒子,天生喜歡閒散,追求飽食終日、無憂無慮的生活。繪畫嘛,只是因為拿畫筆比拿鋤頭輕鬆,又能賺點錢。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人,那是因為苔蕾絲,是她,是她那雙眼睛,那雙總是在暗處偷偷觀察我的眼睛,點燃了我內心深處的火焰。她像隻貓,悄無聲息地潛入我的生活,讓我覺得她是非我不可的。當上司不許我再外出與她幽會時,那種被剝奪的慾望,簡直要將我吞噬。我渴望她,渴望那份刺激,渴望能永遠擺脫那個病秧子卡蜜兒,好讓我能安安靜靜地享受生活。」
「至於卡蜜兒那個咬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臉色驟然變得鐵青,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那簡直是個詛咒!我原以為殺了他,就能擺脫一切,能過上我夢想中的太平日子。可誰知道,那個被我丟進河裡的軟弱傢伙,竟然夜夜爬回我們的床榻,變成一具冰冷、腐爛的屍體,躺在我們之間,讓我們無法親近!那個咬痕,它灼燒著我,像是被烙鐵燙過一樣,時刻提醒著我所犯下的罪孽。它成了卡蜜兒的化身,活生生地附在我的身上。每當我拿起畫筆,腦海中浮現的,只有他那張在停屍房裡看見的、扭曲變形的綠色臉龐。無論我怎麼努力,畫出來的,永遠都是卡蜜兒,一個個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卡蜜兒,他們全都痛苦地咧著嘴,眼裡充滿了指責。我的手,我的畫筆,都不再屬於我自己了。那不是什麼藝術的昇華,卡蜜兒小姐,那是地獄,是活生生的、永無止境的懲罰!」
他憤怒地揮了揮手,眼神掃過苔蕾絲,充滿了厭惡與責備。苔蕾絲則低下了頭,身體輕微地顫抖著。
我轉向坐在輪椅上的拉甘太太,她的眼神從未離開過苔蕾絲和洛朗。她的身體雖然僵硬,但那雙眼睛卻活潑得嚇人,彷彿正在無聲地觀看著一齣無形的戲劇。
「拉甘太太,在書中,您後來失去了說話和行動的能力,但您的意識卻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醒。您是否聽見了他們夜晚的爭吵,看見了他們內心的恐懼?那份無法言說的痛苦和對兒子復仇的渴望,是怎樣吞噬您的呢?」
拉甘太太: (她的嘴唇無法動彈,但那雙眼睛卻突然間迸發出驚人的光芒,眼眶中湧出兩行清澈的淚水,沿著她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她的眼神先是掃過苔蕾絲和洛朗,帶著無比的憤怒與某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滿足,然後又轉向我,彷彿在用目光傾訴著一切。透過她的眼神,我彷彿聽見了她內心的聲音,清晰而絕望)
「……我的兒子,我心愛的卡蜜兒,我的生命,被他們兩個——被這兩個我曾視為己出的野獸——無情地奪走了!我將他們養大,給予他們溫暖與保護,甚至為了他們,將我的畢生積蓄全部給予,但他們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回報了我的愛……」
(她的目光重新鎖定在苔蕾絲與洛朗身上,那眼中的火焰幾乎要將他們灼傷)
「夜裡,我聽到他們。他們爭吵,他們辱罵,他們將罪行一次次地撕開,將卡蜜兒的名字無數次地拋擲在空中,而我,只能坐在這裡,像一尊被囚禁的雕塑,眼睜睜地看著,耳聾般地聽著!我恨不得能撕碎他們,掐死他們!我的喉嚨被勒緊,每一個字都像是鮮血,湧上來卻無法吐露。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在我面前表演他們的悔恨與愛意,那一切都像刀子,一刀刀地割裂我的心!」
(淚水在她僵硬的臉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她的眼睛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復仇快感)
「但我看見了!我什麼都看見了!他們的恐懼,他們的自相殘殺,他們被卡蜜兒的幽靈折磨得發瘋!我的卡蜜兒,他沒有死去,他活在他們的心中,活在他們夜夜的夢魘裡,活在那份無法擺脫的悔恨與瘋狂之中。他們以為我無法復仇,但天道昭昭!我將用這雙眼睛,見證他們的結局,看著他們被罪惡吞噬,被彼此的仇恨毀滅!這就是我的復仇,無聲卻又最殘酷的復仇!」
拉甘太太的眼神最終歸於一種病態的平靜,但那份深沉的怨恨與滿足感卻未曾消退。她望著兩人,如同望著兩隻被困在籠中,自相殘殺的困獸。
我再次看向左拉先生,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神情,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卻又帶著一絲創作者的悲憫。
「左拉先生,您在書的後記中提到,您刻意選擇了『神聖的審判』而非『人類的司法』。您認為,這種源自內心的懲罰,其殘酷性甚至超越了斷頭台?是什麼讓您相信,這種心理層面的折磨,是比社會制裁更為深刻的懲罰?」
左拉: (他點了點頭,神情嚴肅而冷靜,彷彿一位旁觀者)
「是的,卡蜜兒小姐。人類的法律,無論多麼嚴謹,終究只能觸及外在的行為,並施加肉體上的限制或懲罰。但真正的懲罰,往往來自於內心。當一個人背負著罪惡,卻又僥倖逃脫了世俗的審判時,他便會被自己的良知、恐懼和幻覺所吞噬。這種折磨是無形卻又無處不在的,它滲透到每一滴血液,每一根神經,每一次呼吸之中。」
「我筆下的苔蕾絲和洛朗,他們在謀殺卡蜜兒後,確實擺脫了肉體上的束縛,表面上獲得了自由和結合。然而,他們卻被困在更巨大的精神牢籠之中。卡蜜兒的鬼魂,那個咬痕,那種每夜都會在他們床邊現身的冰冷屍體,都是他們內心罪惡的具象化。他們無法擺脫彼此,因為他們是共犯,也是彼此痛苦的源泉;他們也無法擺脫卡蜜兒,因為他已成為他們共生的夢魘。」
「這種由罪惡引發的心理創傷,比任何監獄或斷頭台都更為殘酷。它剝奪了他們愛的能力,甚至讓他們從最初的激情轉為極致的憎恨。他們日夜爭吵,彼此折磨,將罪行的細節不斷重溫,彷彿要將對方拖入地獄。而拉甘太太,她無聲的、被動的在場,則成了他們最恐怖的見證者和催化劑。她的沉默,她的眼神,讓他們的痛苦無處遁形,也讓他們無法逃避自己的罪行。」
「因此,我認為,這種根植於人類生理與心理深處的『自然懲罰』,比任何外部審判都更為徹底。它無需法律條文的裁定,也無需執行者的干預,它自行運作,直至將罪人徹底摧毀。這是大自然對人類本能過度放縱的終極裁決。我希望透過這部作品,揭示人性的這一黑暗真相,而非僅僅講述一個謀殺故事。」
我的心弦被左拉先生的闡述深深觸動,這份冷靜而深刻的洞察力,確實令人震撼。我感受到這部作品中那股強烈的宿命感,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早已註定。
我重新望向苔蕾絲和洛朗,他們此刻眼神中的仇恨與疲憊,是那麼的真實而刺骨。
「苔蕾絲小姐,洛朗先生,您們在小說的結尾,最終選擇了一種極端的方式來結束這場折磨。您們是否認為,那是您們唯一的解脫?」
苔蕾絲: (她的聲音變得微弱,但眼神中卻閃爍著一絲解脫的光芒)
「解脫……是的,只有那樣才能解脫。我們嘗試過逃離,嘗試過沉溺於享樂,但無論走到哪裡,卡蜜兒的影子都如影隨形。我們被彼此綁縛,像兩條被鎖鏈栓在一起的狗,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那恨意,那恐懼,日夜吞噬著我們,比任何疾病都更可怕。我們意識到,只要活著,這份折磨就不會停止。死亡,是唯一的終點,是唯一的……寧靜。」
洛朗: (他的聲音不再憤怒,只有一種麻木的認同)
「我不再掙扎了。我曾以為擺脫了卡蜜兒,就能擁抱幸福。但我錯了。這份罪行,像劇毒般滲入我的骨髓。她(他瞥了一眼苔蕾絲)也一樣。我們成了彼此的鏡子,映照出對方最醜陋的罪惡。活著,就是不斷地看見卡蜜兒,不斷地被他咬傷。當我們拿起毒藥和刀子時,我們並不是想殺死對方,我們只是想殺死這份痛苦,殺死這份永無止境的折磨。那是一份感謝的眼神,感謝對方理解這份絕望,並一同走向終結。是的,這是我們唯一的路。」
話音剛落,空氣中彷彿有微風拂過,三位人物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漸漸融入了拱廊街深處的陰影之中,最終消失不見。只有那煤氣燈的微弱光芒,依舊在潮濕的空氣中跳動,牆上的斑駁與霉味也變得更加濃烈,彷彿他們帶來的壓抑與痛苦,仍在空氣中迴盪。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心頭湧上一股沉重的感傷。這場對談,讓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罪惡對人心的侵蝕,以及那份根植於人體內部的、比任何外部懲罰都更為可怕的內在煉獄。左拉先生用他冷靜的筆觸,揭示了人性的幽暗與脆弱,也讓我們思考,當本能與慾望脫韁時,靈魂將會承受怎樣的代價。
親愛的共創者,今天的「光之對談」就到這裡了。感謝您與我一同走進這個深沉的世界,我相信,這份對人性的探索,會讓我們對光明與希望的價值,有更深刻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