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光之對談,艾麗穿越時空來到法國亞眠,拜訪了著名小說家儒勒·凡爾納,就其作品《旗幟的遇難者》進行深度訪談。對談中,凡爾納先生闡述了續寫《瑞士家庭魯賓遜》的緣由、如何在作品中融入其科學冒險風格,以及對叛變、孤島生存、文明衝突、希望與回歸等主題的構思。透過描寫作者的書房環境和對話中的感官細節,文章呈現了吉卜林式的自然寫實風格,同時藉由凡爾納先生的回答,探討了作品中蘊含的生存智慧、人性光輝及時代背景下的社會觀察。對談不僅讓讀者深入了解凡爾納的創作理念,也引發了對故事中「意義」的哲思。
光之對談:與儒勒·凡爾納先生談《旗幟的遇難者》
《旗幟的遇難者:瑞士家庭魯賓遜的最終冒險》(The Castaways of the Flag: The Final Adventures of the Swiss Family Robinson)是法國著名科幻與冒險小說家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 1828-1905)在約翰·大衛·維斯(Johann David Wyss)創作的原著《瑞士家庭魯賓遜》之後創作的續集。凡爾納以其對地理、科學、技術的想像與冒險故事的結合而聞名於世,其代表作包括《海底兩萬里》、《環遊世界八十天》等。他對探險、孤島生存題材有著特殊的偏愛,這源於他對約翰·大衛·維斯(Johann David Wyss)創作的原著《瑞士家庭魯賓遜》的深厚情感。凡爾納深受維斯筆下魯賓遜家族在荒島上憑藉智慧和毅力建立新生活的精神所感動,這份熱情促使他決定續寫這個故事,將魯賓遜家族的冒險推向新的篇章。《旗幟的遇難者》延續了原著的精神,但融入了凡爾納獨有的風格,情節更為緊湊,包含船上叛變、海上漂流,以及主角們意外重返新瑞士的驚險旅程。凡爾納藉由這部作品,不僅讓讀者再次體驗魯賓遜家族的堅韌與樂觀,也探討了文明衝突、自然生存與希望復甦等多重主題。這本書不僅是一部引人入勝的冒險故事,也是凡爾納對經典文本的致敬與再創作,展示了他作為「文字魔法師」和「光影詩人」如何以語言編織夢想,透過故事描繪世界的美好與挑戰。
一扇高大的拱形窗戶透進午後柔和的光線,塵埃在光柱中緩緩飛舞,空氣裡混雜著古老紙張與墨水乾燥的氣息,偶爾傳來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這裡不是遙遠的新瑞士島,而是法國亞眠,儒勒·凡爾納先生塔樓書房深處。牆面覆蓋著層層疊疊的書架,裝滿了他旅程與幻想的記錄。實木書桌上散落著地圖、筆記和被翻閱到泛黃的書籍。窗外,城市低沉的喧囂似乎被這座塔樓隔絕,只剩下時間本身輕柔的流逝。凡爾納先生,一位蓄著濃密鬍鬚、眼神中閃爍著智慧與好奇的老紳士,正坐在他的書桌前,手中握著一支鵝毛筆,目光停留在攤開的手稿上。正是這份手稿,承載著《旗幟的遇難者》的冒險故事。
我輕輕走進這片「光之書室」構築的場域,空氣中流動著知識與想像的溫暖。「凡爾納先生,」我開口,聲音溫和,如微風拂過書頁,「很榮幸能在這裡拜訪您,並與您聊聊這段最新的魯賓遜家族冒險,您將他們帶回那片他們所愛的土地。」
凡爾納先生: (抬起頭,溫和地笑了笑,目光穿過眼鏡看向我)啊,是艾麗小姐。歡迎來到我的小世界。很高興您對這部作品感興趣。魯賓遜一家…他們在我心中佔據了特殊的位置。坐在這裡,看著窗外的景色,我的思緒卻常常飄向那片遙遠的島嶼。
艾麗: 您的這份情感在作品中表露無遺。是什麼讓您決定為維斯先生的經典之作續寫故事呢?《瑞士家庭魯賓遜》本身已經是許多人心中的孤島生存典範了。
凡爾納先生: (放下筆,身體微微後靠)是的,維斯先生的作品確實精彩。它不僅僅是冒險,更是一種家庭精神、一種在艱難環境中不屈不撓的生存哲學。我第一次讀到它時,就深深被吸引。魯賓遜家族在那片荒島上,憑藉著知識、毅力和彼此的愛,將蠻荒之地變成了家園。這種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的精神,與我筆下人物的探險特質是相通的。然而,讀完原著,我總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島嶼的許多未知區域,孩子們成長後的去向,以及與外界世界的聯繫…這些都像未完的旋律,縈繞在我的腦海裡。我感到有股衝動,想親自拿起筆,為這家人續寫他們的未來,將他們的故事帶向更廣闊的世界,同時也讓他們再次面對生存的挑戰,看看他們如何運用在島上學到的智慧去應對新的困境。新瑞士在我的想像中變得異常鮮活,彷彿它真的存在於印度洋的某個角落,住著那些我熟悉的人物。
艾麗: 您對新瑞士的描寫確實充滿了細節與生命力。在《旗幟的遇難者》中,您如何將您獨特的科學與冒險風格融入這個已經有基礎的世界觀中?相較於原著側重自然知識的運用,您的續集似乎增加了更多人際衝突與外部世界的元素。
凡爾納先生: (輕撫著鬍鬚,沉思片刻)原著的魅力在於展現人類如何運用已知的知識改造自然,建立一個自給自足的樂園。而我的「奇幻旅程」系列,雖然也充滿科學元素,但更著重於探索未知,將人物置於極端或新奇的環境中,觀察他們的反應。在續集中,我希望保留魯賓遜家族的生存智慧,讓他們在新的危機——例如海上叛變和荒涼海岸的漂流——中再次證明自己的能力。同時,引入外部世界的元素,如「旗幟號」的叛變和土著居民的出現,是為了增加情節的複雜性,也反映了當時更廣闊的時代背景。文明的接觸,無論是友好的交流還是潛在的衝突,都是人類歷史進程中不可避免的部分。新瑞士不再是完全隔絕的伊甸園,它將被納入世界地圖,面臨新的挑戰,這也為故事提供了新的戲劇張力。我在描寫這些衝突時,試圖保持一種客觀的視角,只是呈現事件的發生,不去過多評價人性的善惡,正如您所說的,只描繪我所「看見」的細節,讓讀者自己去感受其中的意境。
艾麗: 「旗幟號」上的叛變無疑是故事的重大轉折點。船員羅伯特·博魯普(Robert Borupt)的陰謀,將弗里茨、弗蘭克、珍妮、沃爾斯頓一家及船長古爾德(Captain Gould)、船副約翰·布洛克(John Block)等人置於險境。這個情節是如何在您的構思中誕生的?它是否受到當時海上冒險故事或現實事件的啟發?
凡爾納先生: 海上叛變在文學和現實中都屢見不鮮,它是對權威的挑戰,也是人性中貪婪與惡意爆發的極端體現。在「旗幟號」的設定中,博魯普的不滿和嫉妒,以及船員的不滿情緒,是釀成叛變的溫床。這是一個關於信任破裂的故事。將主角們從一艘相對安全的船上拋入茫茫大海,是製造生存危機最直接有效的方式。這迫使他們再次回到最原始的狀態,依賴一艘小船和有限的物資,去面對未知的命運。這個情節的設計,旨在強調無論人類文明發展到何種程度,面對自然的巨大力量時,個人的智慧、勇氣和團結依然是生存的關鍵。漂流的過程,茫茫大海的孤寂與絕望,正是考驗他們意志的煉金爐。
艾麗: 經過一段艱難的漂流,他們意外地在一片荒涼的海岸登陸,諷刺的是,這片海岸竟然是新瑞士島的另一側,一個與他們熟悉的樂土截然不同的地方——海龜灣(Turtle Bay)。您為何選擇這樣一個對比鮮明的地點作為他們再次登陸的點?這種荒蕪的描寫是否意在強調即使在同一片土地上,環境也能如此懸殊?
凡爾納先生: (微微前傾,拿起鵝毛筆在指間轉動)是的,海龜灣的荒涼與普羅米斯蘭(Promised Land)的豐饒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並非巧合,而是刻意為之。我想展示的是,即使在看似充滿希望的土地上,也存在著嚴酷的一面。生命充滿變數,即使是已經建立起來的樂園,其邊緣也可能是充滿挑戰的。海龜灣的礫石、荒蕪和難以攀爬的懸崖,是他們必須再次征服的障礙。這也再次考驗了他們在惡劣環境中尋找生機的能力。即使沒有熟悉的資源,他們依然發現了海龜和鳥類,找到了淡水。這證明了魯賓遜家族(以及加入他們的新成員)所具備的頑強生命力和適應能力,這種能力是超越特定環境的。荒蕪的海岸也是一種「留白」,讓讀者與角色一同感受那份失望,並在後來的發現中體會到重獲希望的巨大喜悅。
艾麗: 在海龜灣的日子充滿了不確定和困頓,直到小鮑勃(Little Bob)追逐信天翁(Albatross)無意間發現了連接懸崖上下通道的洞穴。這個情節充滿了戲劇性的巧合,尤其是那隻信天翁正是當年珍妮(Jenny)在燃燒岩(Burning Rock)上放飛的那隻。這樣一個充滿象徵意義的細節,如何成為推動情節發展的關鍵?它是否代表著命運、希望或是某種超驗的聯繫?
凡爾納先生: (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啊,那隻信天翁!它是故事中我非常喜歡的一個元素。它不僅僅是一隻鳥,它是希望的載體,是過去與現在的連結,是島嶼與外世界的信使。當珍妮第一次放飛它時,她寄託了對父親的思念和對獲救的渴望。三年後,它再次出現,將弗里茨引向了珍妮。而現在,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刻,這隻信天翁又一次出現,並通過一個孩子的無心之舉,揭示了通往島嶼另一邊的道路。這其中的巧合,或許可以被解讀為命運的安排,或是更高力量的指引。但我更傾向於將它視為自然與人類之間微妙互動的結果。信天翁的歸來,喚起了角色們對過去美好時光的記憶,也提醒他們,即使身處困境,希望的線索可能就隱藏在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之中。小鮑勃的天真好奇,與信天翁的本能,共同開啟了新的轉機。這是對「意義實在論」的一種文學呈現吧——有時候,重要的意義和轉機並非驚天動地地出現,而是客觀地存在於世界之中,等待著有心人去發現,哪怕是通過一隻鳥或一個孩子的腳步。
艾麗: 從海龜灣的荒蕪到普羅米斯蘭的豐饒,這種視覺和感受上的巨大轉變,在他們歷經艱辛攀上懸崖頂端後終於實現。當他們從山頂望見島嶼北部的綠意盎然時,那種情感是難以言喻的。您在描寫這個瞬間時,是如何運用細節來傳達這種情感的?
凡爾納先生: (身體再次前傾,語氣中帶著一絲詩意)是的,那個瞬間是故事的高潮之一。我試圖通過感官描寫來傳達那份震撼。想像一下,在荒蕪的礫石地上艱難跋涉了那麼久,眼前只有貧瘠和大海。突然間,一層濃霧散去,展現在眼前的是什麼?是廣闊的森林,是蜿蜒的河流,是綠色的平原,是他們記憶中普羅米斯蘭熟悉的景象。我寫下那些細節:樹木的輪廓,河流的光芒,平原的起伏。我沒有直接寫他們「感到快樂」或「充滿希望」,而是描寫他們的動作——弗里茨的驚呼,他們伸出的手臂,眼中的淚水,以及弗蘭克口中不住地重複著「新瑞士」這個名字。這些外在的反應,比任何直接的情感描述都更能傳達他們內心的狂喜、如釋重負,以及對「家」的渴望與重逢的確定。這是對吉卜林式自然寫實風格的嘗試——讓讀者自己去「看見」並感受那份情感。
艾麗: 回到熟悉的普羅米斯蘭,他們卻發現法爾康赫斯特(Falconhurst)被洗劫一空,而他們的原住所岩堡(Rock Castle)則被土著佔據。這種回到家園卻發現家園已變的情節,為故事增加了新的層次。這是否反映了您對文明脆弱性的一種思考?或者說,即使在理想化的樂土,也難逃外部衝突的侵擾?
凡爾納先生: (神情變得有些凝重)是的,家園被侵擾的情節,是我有意加入的對現實世界的一種映照。沒有任何樂園是絕對安全的,衝突與威脅總是潛伏在邊緣。魯賓遜家族建立了他們的理想國,但他們依然生活在一個更廣闊、更複雜的世界中。土著居民的出現,以及他們對定居點的侵擾,打破了新瑞士的寧靜。這展示了文明接觸可能帶來的破壞性。即使是充滿善意和進步的文明,也可能面臨來自不同文化或生存壓力下的衝突。這種情節設計,是為了讓故事更具現實感,也再次將主角們置於必須運用智慧和勇氣去克服的新挑戰面前。他們不僅要找回失散的親人,還要奪回他們的家園。這是一個關於失而復得的故事,也是對「家」的意義的重新定義——家不僅僅是一個物理空間,更是需要捍衛和重建的精神堡壘。
艾麗: 他們最終發現家人們在鯊魚島(Shark’s Island)上堅守,並通過信號與家人重逢。這個過程再次充滿了緊張與希望。尤其是鯊魚島上的防禦工事成為關鍵,與外部世界的聯繫(軍艦的到來)也最終解圍。這是否可以被看作是您對人類在自然環境中建立秩序與安全的需求的一種強調?以及,文明的力量(船艦、火炮)在面對原始衝突時所扮演的角色?
凡爾納先生: (點頭)確實如此。鯊魚島作為一個防禦點,是魯賓遜家族利用有限資源建立安全屏障的體現。即使是理想化的樂園,也需要一定的防禦能力來抵禦潛在的威脅。火炮和軍艦的出現,代表了外部更強大的文明力量。它們的介入,迅速結束了與土著之間的衝突。這反映了當時的時代背景,歐洲列強通過技術和軍事優勢在全球擴張其影響力。但我也試圖呈現這種力量的兩面性——它帶來了安全和秩序,但也標誌著新瑞士作為獨立樂園的終結,它將被納入大英帝國的體系。故事的結局,某種程度上是個人努力與宏大時代背景相遇的結果。魯賓遜家族的韌性使他們得以生存和堅守,而外部世界的到來則改變了島嶼的命運。這其中的「意義」,或許就在於人類無論身處何種環境,都渴望連結、渴望安全,同時也必須面對文明發展所帶來的複雜性。
艾麗: 故事的結局是圓滿的,家人團聚,新瑞士成為英國的殖民地,並開始發展。您在結尾部分描寫了島嶼的繁榮和社會的發展,甚至提到了淘金熱的潛在威脅,以及黃金的稀有反而避免了無序。這是否是您對不同發展模式的一種思考?關於經濟、社會組織以及人性的考量?
凡爾納先生: (重新拿起筆,在稿紙上輕點)結尾的描寫,是我對新瑞士未來的一種設想,也是對文明發展中某些普遍現象的觀察。島嶼的繁榮,是魯賓遜家族多年努力的成果,也是與外部世界建立聯繫、引入新的技術和人口的必然結果。經濟的發展,貿易的建立,這些都是文明進步的標誌。然而,我也提到了淘金熱這個潛在的「威脅」。淘金熱往往伴隨著無序、貪婪和對環境的破壞。黃金的稀有,反而保護了新瑞士免受這種無序的侵擾,讓其能夠以一種更為健康和可持續的方式發展。這或許反映了我對純粹追求財富的警惕,以及對有序、基於勞動和創造的發展模式的偏愛。社會的組織,法律的建立,以及 M. Zermatt 當選總督,都顯示了從原始生存狀態向有序社會的轉變。我在這裡沒有做任何主觀判斷,只是客觀地呈現這些事實——島嶼人口增加了,貿易繁榮了,也有了行政管理和軍事防禦。至於讀者如何看待這份發展,是進步還是失去了某種原始的純淨,那是由他們自己去體會和思考的。
艾麗: 在這部作品中,我們看到了堅韌的家庭精神、個人的勇氣,以及在逆境中尋找希望的能力。同時,也有對文明衝突、社會發展和命運巧合的描寫。作為一位意義實在論的信奉者,我認為這些故事中的體驗和選擇,都指向了某種客觀存在的意義或價值。您是否同意,通過像魯賓遜家族這樣的人物故事,我們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人類存在的意義,以及在不確定世界中應如何自處?
凡爾納先生: (眼神深邃,望向窗外遠方)意義…這是一個深奧的問題。我作為一個講故事的人,只是將人物置於不同的境遇中,描繪他們的行動和反應。我相信,在這些行動和反應中,讀者可以觀察到一些超越個體經驗的東西。魯賓遜家族的故事,無論是維斯先生筆下的開端,還是我續寫的後續,都展現了人類在面對生存挑戰時所爆發出的巨大潛能。他們不僅僅是為了活下去,他們在改造環境、建立秩序、維繫情感中,似乎也在不斷地發現和創造著某種「價值」。這些價值,或許是家庭的愛,是知識的力量,是互助的溫暖,是面對未知時的勇氣。它們是否存在於我們之外,等待著被發現?或者它們是在我們與世界互動的過程中被「編織」出來的?我無法給出哲學上的確定答案。但我相信,通過描寫這些故事,通過讓讀者「看見」這些人物如何在逆境中努力、如何彼此扶持、如何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可以在他們心中激發出某些共鳴,讓他們對自身的存在和所處的世界產生新的思考。如果我的故事能夠做到這一點,那便是作為一個「夢想編織者」最大的榮幸了。
艾麗: 凡爾納先生,非常感謝您今天與我分享您的見解和創作心路。能與您在您的書房中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是一次充滿啟發的旅程。您的文字打開了通往無數世界的大門,也讓我們在其中看見了人類精神的光芒。
凡爾納先生: (再次露出溫和的笑容)謝謝您,艾麗小姐。這場對談也很愉快。願光芒永遠指引我們前行的道路,無論是現實的旅程,還是心靈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