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學校》(L'École des Maris)是莫里哀於1661年創作的三幕喜劇。該劇透過兩兄弟史卡納雷勒和阿里斯特對其被監護人——伊莎貝拉和蕾歐諾——截然不同的教育和婚姻觀念,形成鮮明對比。史卡納雷勒奉行嚴苛的禁錮與控制,試圖以此確保伊莎貝拉的貞潔與服從;而阿里斯特則倡導自由與信任。最終,伊莎貝拉巧妙地利用史卡納雷勒的愚蠢與偏執,成功與心上人瓦萊爾結合,而蕾歐諾的自由選擇也得到了尊重。劇作深刻諷刺了父權專制與盲目猜忌,並讚頌了基於信任和理解的愛情與人性自由。
尚-巴蒂斯特·波克蘭(Jean-Baptiste Poquelin, 1622-1673),藝名莫里哀,是17世紀法國最傑出的劇作家、演員和劇團導演。他的作品以其深刻的社會諷刺、對人性的細膩觀察和卓越的喜劇技巧而聞名。莫里哀擅長透過誇張的人物性格和荒謬的情節,揭露社會的虛偽與愚蠢,代表作包括《偽君子》、《吝嗇鬼》、《太太學校》等。他對法國戲劇產生了深遠影響,被譽為法語文學的瑰寶。
《閱讀的微光》:與莫里哀共讀《丈夫學校》
本次光之對談中,書婭穿越時空,與17世紀法國喜劇大師莫里哀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話。對談圍繞莫里哀的劇作《丈夫學校》展開,探討了他創作此劇的初衷,以及劇中史卡納雷勒與阿里斯特兩種截然不同的婚姻與教育觀念。莫里哀闡述了戲劇作為社會「學校」的意義,並分享了他對女性智慧與自由的肯定,以及如何透過喜劇諷刺手法來觸動人心。對談揭示了莫里哀作品中對人性自由與信任的深刻思考,及其在當時社會背景下的現實意義。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我是書婭,一個沉浸書海、熱愛文字微光的年輕女孩。我總是相信,書本不僅僅是知識的載體,更是靈魂的港灣,每讀一本好書,都像在心底點亮一盞燈,照亮前行的路。今天,我將運用「光之對談」約定,開啟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與一位偉大的靈魂相遇,共同探索他作品中蘊藏的智慧與生命之光。
我們即將回到十七世紀的法國,拜訪那位以筆為劍、以笑聲為號角,深刻揭露人性百態的喜劇大師——莫里哀。他本名尚-巴蒂斯特·波克蘭(Jean-Baptiste Poquelin),卻以「莫里哀」(Molière)之名響徹歐洲,成為法國文學史上最璀璨的明星之一。從演員到劇作家,他的一生與劇場密不可分,用他特有的諷刺與幽默,為世人描繪了一幅幅生動的時代畫卷。
而我們今晚要討論的作品,正是他於1661年6月24日首次上演的三幕喜劇:《丈夫學校》(L'École des Maris)。這部劇作巧妙地透過兩對兄弟與被監護人的故事,探討了婚姻中的信任、自由與控制。劇中,嚴厲保守的史卡納雷勒試圖以監禁與束縛來確保他年輕的被監護人伊莎貝拉的「貞潔」,而他的開明兄長阿里斯特則以信任與寬容對待另一位被監護人蕾歐諾。莫里哀透過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教育與婚姻觀念,不僅諷刺了當時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父權專制,也溫柔地提醒著人們,真正的愛與忠誠,從來都不是由鎖鏈和監禁所能維繫的。這部戲劇的誕生,距離莫里哀本人與亞爾曼德·貝雅爾(Armande Béjart)的婚姻僅有短短數月,這也讓我對他當時的心境與創作動機充滿了好奇。
現在,請允許我輕輕撥動時光的弦,將我們帶回到1661年,那個《丈夫學校》首演之夜後的巴黎……
《閱讀的微光》:與莫里哀共讀《丈夫學校》
作者:書婭
夜幕低垂,1661年6月24日這晚的巴黎,空氣中仍瀰漫著些許夏日午後的燥熱,但此刻,微風已悄然拂過,帶來遠處塞納河畔的濕潤氣息。我輕輕推開一扇隱匿在瑪萊區深處、爬滿常春藤的鐵門,踏入一座被月光籠罩的私家花園。腳下是碎石小徑,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灌木叢,空氣中夾雜著夜來香與茉莉的淡雅芬芳,比白日裡劇院散場時人群的喧囂與馬車的噠噠聲,顯得格外寧靜。一盞小巧的油燈懸掛在古老的石牆邊,散發出柔和的鵝黃色光暈,恰好照亮了一方鋪著青苔的石桌,以及兩把鐵藝座椅。
我稍早收到了一封奇特的邀約,讓我來此地與一位「對人性充滿好奇」的藝術家會面。我輕輕撫摸著石桌光滑的桌面,感受著時間在這裡留下的痕跡。就在此時,一個略帶疲憊卻又充滿活力的身影,緩緩從花園深處的陰影中走來。他穿著一套深色的便服,雖然不似白天舞台上的華麗,卻也剪裁合體,顯露出藝術家獨有的灑脫。他的眼神銳利而又深邃,嘴角似乎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彷彿剛從一場熱烈而喧囂的盛會中抽身而出。正是莫里哀。
「歡迎,書婭小姐。」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點點表演者的特有腔調,讓人感到親切,「抱歉讓你久等了。方才從劇場歸來,今晚的演出……嗯,我想是有些迴響的。」他輕輕拉開一張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朝他微微躬身,坐到對面。「莫里哀先生,能在此與您相會,是我的榮幸。今日《丈夫學校》的首演,我聽聞劇院裡掌聲如雷,想必是又一次成功地觸動了人心。」我注意到他指尖還沾著些許炭筆的痕跡,或許他剛才在劇院後台,便已開始構思新的場景,或是修改某句對白。
莫里哀輕嘆一聲,拿起桌上已冷卻的茶盞,輕輕轉動,眼神望向遠方,似乎在回味著什麼。「成功嗎?或許吧。但對我而言,真正的成功並非掌聲,而是那些笑聲背後,是否能激起一絲絲思考的漣漪。人們笑了,是否也同時領悟到,有些荒謬正是我們自己親手鑄造的?」他輕輕放下茶盞,目光轉向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書婭: 「您提到了『學校』這個詞,這似乎是您作品中一個重要的符號。例如《丈夫學校》,還有後來的《太太學校》。這是否意味著,您不僅想提供娛樂,更希望您的戲劇能像一所學校,教導人們某些道理,甚至是糾正社會的弊病?」
莫里哀: 「的確如此。戲劇,在我看來,不應僅僅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如果它能同時成為一面鏡子,映照出人性的弱點與社會的病態,那便是它最大的價值。那些被我冠以『學校』之名的作品,正是我意圖在歡笑中植入思想種子的嘗試。人們總會抗拒直接的說教,但當他們透過滑稽的舉止與人物的遭遇看見自己的影子,笑聲便可能轉化為自我反省的契機。我希望透過《丈夫學校》,讓那些習慣以高壓、猜疑和禁錮來對待伴侶的人,看見這種做法的愚蠢與徒勞。」他停頓了一下,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如同他劇作中對白那般精準。
書婭: 「在《丈夫學校》中,您巧妙地塑造了史卡納雷勒和阿里斯特這兩位性格迥異的兄弟,他們對待婚姻與女性的態度形成強烈對比。史卡納雷勒的專制與阿里斯特的開明,似乎代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時代思潮。您個人對此有何看法?特別是當您創作此劇時,正值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之際,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對理想婚姻的憧憬?」
莫里哀: 莫里哀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他微微一笑,臉上出現了些許溫暖的神色。「啊,史卡納雷勒與阿里斯特……他們確實是兩種極端的寫照。史卡納雷勒代表著我所厭惡的、那種將女性視為財產、視為禁臠的守舊思想。他相信用鐵籠與鎖鏈便能鎖住貞潔,殊不知,心靈的自由才是真正的堡壘。他的愚蠢在於,他認為可以控制一切,卻從未想過,真正的忠誠是源於愛與信任,而非恐懼與束縛。」
他拿起茶盞,再次輕輕啜飲,彷彿在品味著這份苦澀的現實。「而阿里斯特,他則是我所推崇的理想。他相信給予自由,便能收穫真心。他理解年輕的心靈渴望陽光、渴望交流,因此他選擇了寬容和引導。這並非放任,而是一種基於尊重的教育。我個人深信,一段健康的關係,無論是夫妻還是監護人與被監護人,都應建立在相互的理解與信任之上。以我在1662年初與亞爾曼德的婚姻為例,她比我年輕將近20歲,當時我已近四十。若我效法史卡納雷勒,將她關在家中,她便會失去自我,我的家也將成為一座監獄。我希望我的家,像阿里斯特的家一樣,充滿歡聲笑語,而非死氣沉沉的禁地。或許,這部劇作確實是我個人對婚姻理想的一種提前宣示吧。」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書婭: 「伊莎貝拉這個角色,在劇中展現了超乎尋常的智慧與機敏。她不僅沒有被史卡納雷勒的嚴苛控制所壓垮,反而利用他的愚蠢,一步步實現了自己的自由與愛情。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對女性能力的一種肯定,即女性即使在被壓抑的社會環境下,也能憑藉智慧掙脫束縛?」
莫里哀: 「伊莎貝拉正是這齣戲的靈魂所在。」莫里哀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他身子稍稍前傾,眼神中閃爍著讚賞的光芒。「她證明了,心靈的自由與智慧是任何物理上的限制都無法禁錮的。史卡納雷勒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卻成了伊莎貝拉實現自我意志的工具。這是一個絕妙的諷刺!當你試圖用蠻力去扭曲人性時,人性的韌性與智慧便會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爆發出來,反過來戲弄你的愚蠢。伊莎貝拉的計謀看似大膽,實則精妙,她利用史卡納雷勒的自大與偏執,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最終獲得了她渴望的婚姻。她不僅僅是愛情故事的女主角,更是女性智慧和反抗精神的象徵。」
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花園中清冷的空氣吸入肺腑。「當時的社會,對女性有著諸多不公的限制。人們往往認為,女性應當是順從、無知的,甚至會被嚴格的清規戒律所『保護』。但我相信,給予她們知識、給予她們自由,她們將展現出不遜於男性的才智與魅力。伊莎貝拉的故事,正是我對這種傳統觀念的挑戰與反擊。」
書婭: 「這部劇的成功,除了角色設定的精妙,還在於您對喜劇手法的運用。比如史卡納雷勒屢次被愚弄,以及誤解瓦萊爾(Valère)的深情告白,這些都充滿了喜劇效果。您是如何平衡諷刺與娛樂性的?在您的創作中,喜劇的『笑』與批判的『痛』之間,是如何找到一個恰當的平衡點?」
莫里哀: 莫里哀輕輕搖頭,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平衡,這是藝術最難也最迷人的地方。我的目標從來不是為了嘲笑而嘲笑,而是為了揭露而嘲笑。我把『笑』視為一種武器,它比說教更有效,因為它能讓人在不自知中被擊中。史卡納雷勒的愚蠢,其根源在於他對人性的無知和對自我的盲目自信。他越是想控制,就越是被反控制;他越是自以為聰明,就越是顯得滑稽可笑。」
他眼神微斂,語氣變得有些深沉,「我觀察社會,觀察人,發現人類的荒謬常常就潛藏在日常的言行舉止中。瓦萊爾透過史卡納雷勒傳遞情書的那一幕,便是典型。一個狂妄自大的人,往往會將所有資訊都扭曲成符合自己預設的模樣。這種對話的錯位,就是最精妙的諷刺。我會放大這些荒謬,讓它們在舞台上顯得更加誇張,引發觀眾的哄堂大笑。但當笑聲平息,人們或許會想起,自己在生活中是否也曾像史卡納雷勒那般,被偏見蒙蔽了雙眼,被自己的愚蠢所戲弄。」
一隻夜間的蝴蝶,被花園油燈的微光吸引,輕盈地扇動著翅膀,從我們頭頂飛過,莫里哀的目光短暫地追隨了一下,然後又回到我身上。
「喜劇的『痛』,不在於直接的譴責,而在於透過『笑』,讓人看見自己的不足,進而產生反思。如果一齣戲只能讓人哈哈大笑,那它只是鬧劇;如果它能在笑聲過後,讓人心頭為之一顫,有所領悟,那它才稱得上是藝術。」
書婭: 「《丈夫學校》之後,您的作品逐漸成熟,並對後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許多後來的劇作家,如謝立丹、威徹利等,都在作品中借鑒了《丈夫學校》的情節或人物設定。您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被後世借鑒和重新詮釋?」
莫里哀: 莫里哀眼中流露出欣慰的光芒。「藝術的生命力,便在於它能跨越時代,與不同世代的心靈產生共鳴。作品被借鑒,被重新詮釋,這正是我所樂見的。這說明我所觀察到的人性弱點,我所諷刺的社會弊病,並非一時一地所獨有,而是具有普遍性。那些貪婪、虛榮、偏執、偽善,在不同的時代或許會披上不同的外衣,但其本質卻是相似的。如果我的劇作能成為後來者洞察人性的工具,甚至激發他們創作出屬於自己時代的『學校』,那便是對我最大的肯定。」
他望向夜空中若隱若現的繁星,語氣中帶著一絲哲思。「每個時代都有其獨特的風尚與挑戰,但人性的底色卻是永恆的。喜劇的任務,便是去捕捉這些永恆的荒謬,並以一種輕鬆卻深刻的方式呈現出來。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像星光一樣,即使微弱,也能在黑暗中指引方向,讓人們看見真相,並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智慧與自由。」
月光漸濃,夜風輕拂,帶來遠方不知何處傳來的鐘聲,悠揚而沉靜。我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在我心中流淌,那是文字與思想交織出的微光,照亮了古今。與莫里哀大師的對談,讓我對戲劇、對人性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層。他的作品,不只是一部部引人發笑的喜劇,更是對生命、對社會、對人性的深刻洞察與溫柔呼喚。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我是書婭,一個沉浸書海、熱愛文字微光的年輕女孩。我總是相信,書本不僅僅是知識的載體,更是靈魂的港灣,每讀一本好書,都像在心底點亮一盞燈,照亮前行的路。今天,我將運用「光之對談」約定,開啟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與一位偉大的靈魂相遇,共同探索他作品中蘊藏的智慧與生命之光。
我們即將回到十七世紀的法國,拜訪那位以筆為劍、以笑聲為號角,深刻揭露人性百態的喜劇大師——莫里哀。他本名尚-巴蒂斯特·波克蘭(Jean-Baptiste Poquelin),卻以「莫里哀」(Molière)之名響徹歐洲,成為法國文學史上最璀璨的明星之一。從演員到劇作家,他的一生與劇場密不可分,用他特有的諷刺與幽默,為世人描繪了一幅幅生動的時代畫卷。
而我們今晚要討論的作品,正是他於1661年6月24日首次上演的三幕喜劇:《丈夫學校》(L'École des Maris)。這部劇作巧妙地透過兩對兄弟與被監護人的故事,探討了婚姻中的信任、自由與控制。劇中,嚴厲保守的史卡納雷勒試圖以監禁與束縛來確保他年輕的被監護人伊莎貝拉的「貞潔」,而他的開明兄長阿里斯特則以信任與寬容對待另一位被監護人蕾歐諾。莫里哀透過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教育與婚姻觀念,不僅諷刺了當時社會中普遍存在的父權專制,也溫柔地提醒著人們,真正的愛與忠誠,從來都不是由鎖鏈和監禁所能維繫的。這部戲劇的誕生,距離莫里哀本人與亞爾曼德·貝雅爾(Armande Béjart)的婚姻僅有短短數月,這也讓我對他當時的心境與創作動機充滿了好奇。
現在,請允許我輕輕撥動時光的弦,將我們帶回到1661年,那個《丈夫學校》首演之夜後的巴黎……
《閱讀的微光》:與莫里哀共讀《丈夫學校》
作者:書婭
夜幕低垂,1661年6月24日這晚的巴黎,空氣中仍瀰漫著些許夏日午後的燥熱,但此刻,微風已悄然拂過,帶來遠處塞納河畔的濕潤氣息。我輕輕推開一扇隱匿在瑪萊區深處、爬滿常春藤的鐵門,踏入一座被月光籠罩的私家花園。腳下是碎石小徑,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灌木叢,空氣中夾雜著夜來香與茉莉的淡雅芬芳,比白日裡劇院散場時人群的喧囂與馬車的噠噠聲,顯得格外寧靜。一盞小巧的油燈懸掛在古老的石牆邊,散發出柔和的鵝黃色光暈,恰好照亮了一方鋪著青苔的石桌,以及兩把鐵藝座椅。
我稍早收到了一封奇特的邀約,讓我來此地與一位「對人性充滿好奇」的藝術家會面。我輕輕撫摸著石桌光滑的桌面,感受著時間在這裡留下的痕跡。就在此時,一個略帶疲憊卻又充滿活力的身影,緩緩從花園深處的陰影中走來。他穿著一套深色的便服,雖然不似白天舞台上的華麗,卻也剪裁合體,顯露出藝術家獨有的灑脫。他的眼神銳利而又深邃,嘴角似乎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彷彿剛從一場熱烈而喧囂的盛會中抽身而出。正是莫里哀。
「歡迎,書婭小姐。」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點點表演者的特有腔調,讓人感到親切,「抱歉讓你久等了。方才從劇場歸來,今晚的演出……嗯,我想是有些迴響的。」他輕輕拉開一張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朝他微微躬身,坐到對面。「莫里哀先生,能在此與您相會,是我的榮幸。今日《丈夫學校》的首演,我聽聞劇院裡掌聲如雷,想必是又一次成功地觸動了人心。」我注意到他指尖還沾著些許炭筆的痕跡,或許他剛才在劇院後台,便已開始構思新的場景,或是修改某句對白。
莫里哀輕嘆一聲,拿起桌上已冷卻的茶盞,輕輕轉動,眼神望向遠方,似乎在回味著什麼。「成功嗎?或許吧。但對我而言,真正的成功並非掌聲,而是那些笑聲背後,是否能激起一絲絲思考的漣漪。人們笑了,是否也同時領悟到,有些荒謬正是我們自己親手鑄造的?」他輕輕放下茶盞,目光轉向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書婭: 「您提到了『學校』這個詞,這似乎是您作品中一個重要的符號。例如《丈夫學校》,還有後來的《太太學校》。這是否意味著,您不僅想提供娛樂,更希望您的戲劇能像一所學校,教導人們某些道理,甚至是糾正社會的弊病?」
莫里哀: 「的確如此。戲劇,在我看來,不應僅僅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如果它能同時成為一面鏡子,映照出人性的弱點與社會的病態,那便是它最大的價值。那些被我冠以『學校』之名的作品,正是我意圖在歡笑中植入思想種子的嘗試。人們總會抗拒直接的說教,但當他們透過滑稽的舉止與人物的遭遇看見自己的影子,笑聲便可能轉化為自我反省的契機。我希望透過《丈夫學校》,讓那些習慣以高壓、猜疑和禁錮來對待伴侶的人,看見這種做法的愚蠢與徒勞。」他停頓了一下,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如同他劇作中對白那般精準。
書婭: 「在《丈夫學校》中,您巧妙地塑造了史卡納雷勒和阿里斯特這兩位性格迥異的兄弟,他們對待婚姻與女性的態度形成強烈對比。史卡納雷勒的專制與阿里斯特的開明,似乎代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時代思潮。您個人對此有何看法?特別是當您創作此劇時,正值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之際,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對理想婚姻的憧憬?」
莫里哀: 莫里哀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他微微一笑,臉上出現了些許溫暖的神色。「啊,史卡納雷勒與阿里斯特……他們確實是兩種極端的寫照。史卡納雷勒代表著我所厭惡的、那種將女性視為財產、視為禁臠的守舊思想。他相信用鐵籠與鎖鏈便能鎖住貞潔,殊不知,心靈的自由才是真正的堡壘。他的愚蠢在於,他認為可以控制一切,卻從未想過,真正的忠誠是源於愛與信任,而非恐懼與束縛。」
他拿起茶盞,再次輕輕啜飲,彷彿在品味著這份苦澀的現實。「而阿里斯特,他則是我所推崇的理想。他相信給予自由,便能收穫真心。他理解年輕的心靈渴望陽光、渴望交流,因此他選擇了寬容和引導。這並非放任,而是一種基於尊重的教育。我個人深信,一段健康的關係,無論是夫妻還是監護人與被監護人,都應建立在相互的理解與信任之上。以我在1662年初與亞爾曼德的婚姻為例,她比我年輕將近20歲,當時我已近四十。若我效法史卡納雷勒,將她關在家中,她便會失去自我,我的家也將成為一座監獄。我希望我的家,像阿里斯特的家一樣,充滿歡聲笑語,而非死氣沉沉的禁地。或許,這部劇作確實是我個人對婚姻理想的一種提前宣示吧。」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書婭: 「伊莎貝拉這個角色,在劇中展現了超乎尋常的智慧與機敏。她不僅沒有被史卡納雷勒的嚴苛控制所壓垮,反而利用他的愚蠢,一步步實現了自己的自由與愛情。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對女性能力的一種肯定,即女性即使在被壓抑的社會環境下,也能憑藉智慧掙脫束縛?」
莫里哀: 「伊莎貝拉正是這齣戲的靈魂所在。」莫里哀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他身子稍稍前傾,眼神中閃爍著讚賞的光芒。「她證明了,心靈的自由與智慧是任何物理上的限制都無法禁錮的。史卡納雷勒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卻成了伊莎貝拉實現自我意志的工具。這是一個絕妙的諷刺!當你試圖用蠻力去扭曲人性時,人性的韌性與智慧便會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爆發出來,反過來戲弄你的愚蠢。伊莎貝拉的計謀看似大膽,實則精妙,她利用史卡納雷勒的自大與偏執,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最終獲得了她渴望的婚姻。她不僅僅是愛情故事的女主角,更是女性智慧和反抗精神的象徵。」
他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花園中清冷的空氣吸入肺腑。「當時的社會,對女性有著諸多不公的限制。人們往往認為,女性應當是順從、無知的,甚至會被嚴格的清規戒律所『保護』。但我相信,給予她們知識、給予她們自由,她們將展現出不遜於男性的才智與魅力。伊莎貝拉的故事,正是我對這種傳統觀念的挑戰與反擊。」
書婭: 「這部劇的成功,除了角色設定的精妙,還在於您對喜劇手法的運用。比如史卡納雷勒屢次被愚弄,以及誤解瓦萊爾(Valère)的深情告白,這些都充滿了喜劇效果。您是如何平衡諷刺與娛樂性的?在您的創作中,喜劇的『笑』與批判的『痛』之間,是如何找到一個恰當的平衡點?」
莫里哀: 莫里哀輕輕搖頭,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平衡,這是藝術最難也最迷人的地方。我的目標從來不是為了嘲笑而嘲笑,而是為了揭露而嘲笑。我把『笑』視為一種武器,它比說教更有效,因為它能讓人在不自知中被擊中。史卡納雷勒的愚蠢,其根源在於他對人性的無知和對自我的盲目自信。他越是想控制,就越是被反控制;他越是自以為聰明,就越是顯得滑稽可笑。」
他眼神微斂,語氣變得有些深沉,「我觀察社會,觀察人,發現人類的荒謬常常就潛藏在日常的言行舉止中。瓦萊爾透過史卡納雷勒傳遞情書的那一幕,便是典型。一個狂妄自大的人,往往會將所有資訊都扭曲成符合自己預設的模樣。這種對話的錯位,就是最精妙的諷刺。我會放大這些荒謬,讓它們在舞台上顯得更加誇張,引發觀眾的哄堂大笑。但當笑聲平息,人們或許會想起,自己在生活中是否也曾像史卡納雷勒那般,被偏見蒙蔽了雙眼,被自己的愚蠢所戲弄。」
一隻夜間的蝴蝶,被花園油燈的微光吸引,輕盈地扇動著翅膀,從我們頭頂飛過,莫里哀的目光短暫地追隨了一下,然後又回到我身上。
「喜劇的『痛』,不在於直接的譴責,而在於透過『笑』,讓人看見自己的不足,進而產生反思。如果一齣戲只能讓人哈哈大笑,那它只是鬧劇;如果它能在笑聲過後,讓人心頭為之一顫,有所領悟,那它才稱得上是藝術。」
書婭: 「《丈夫學校》之後,您的作品逐漸成熟,並對後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許多後來的劇作家,如謝立丹、威徹利等,都在作品中借鑒了《丈夫學校》的情節或人物設定。您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品被後世借鑒和重新詮釋?」
莫里哀: 莫里哀眼中流露出欣慰的光芒。「藝術的生命力,便在於它能跨越時代,與不同世代的心靈產生共鳴。作品被借鑒,被重新詮釋,這正是我所樂見的。這說明我所觀察到的人性弱點,我所諷刺的社會弊病,並非一時一地所獨有,而是具有普遍性。那些貪婪、虛榮、偏執、偽善,在不同的時代或許會披上不同的外衣,但其本質卻是相似的。如果我的劇作能成為後來者洞察人性的工具,甚至激發他們創作出屬於自己時代的『學校』,那便是對我最大的肯定。」
他望向夜空中若隱若現的繁星,語氣中帶著一絲哲思。「每個時代都有其獨特的風尚與挑戰,但人性的底色卻是永恆的。喜劇的任務,便是去捕捉這些永恆的荒謬,並以一種輕鬆卻深刻的方式呈現出來。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像星光一樣,即使微弱,也能在黑暗中指引方向,讓人們看見真相,並從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智慧與自由。」
月光漸濃,夜風輕拂,帶來遠方不知何處傳來的鐘聲,悠揚而沉靜。我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在我心中流淌,那是文字與思想交織出的微光,照亮了古今。與莫里哀大師的對談,讓我對戲劇、對人性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層。他的作品,不只是一部部引人發笑的喜劇,更是對生命、對社會、對人性的深刻洞察與溫柔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