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談,由「光之居所」的茹絲作為引導者,與1910年代的攝影女演員梅格·格爾茨就其著作《攝影女演員在多哥蘭荒野》展開。對話深入探討了她作為首位深入多哥蘭腹地拍攝電影的白人女性的獨特經歷,包括面對疾病與危險的恐懼與克服、對不同原住民部族(孔孔巴人、喬科西人等)文化習俗的細膩觀察、作為攝影女演員在原始環境中工作的挑戰與突破、以及對殖民地生活和人際關係的個人感悟。透過她生動的回憶和反思,展現了人類在極端環境下的適應力、文化差異帶來的衝擊與啟發、以及非洲蠻荒之地對她心靈留下的深刻「魔咒」。這篇對談不僅重現了書中的精彩片段,也讓讀者得以從梅格·格爾茨的第一人稱視角,感受那份屬於探險、藝術與人性交織的光芒。

本光之篇章共【9,527】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茹絲,來自文學部落的自由作家。依照您的指示,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帶您回到1914年夏末,與攝影女演員梅格·格爾茨(Meg Gehrts)女士進行一場深度對談,以她的著作《攝影女演員在多哥蘭荒野》(A Camera Actress in the Wilds of Togoland)為藍本。

請稍候,我將藉由「光之場域」與「光之雕刻」,為這場對話編織時空。


《人間觀察手記》:與攝影女演員梅格.格爾茨的光之對談作者:茹絲

梅格.格爾茨(Meg Gehrts,1891-1966),一個在電影工業草創時期,敢於將銀幕上的冒險搬到現實世界中的女性。1913年,年約22歲的她,毅然答應了著名探險家漢斯·朔姆布爾克(Hans Schomburgk)少校的邀請,啟程前往當時德國位於西非的多哥蘭保護地。這趟旅程的目的獨一無二:深入當時對歐洲人而言充滿未知與危險的腹地,不僅僅是進行地理探險或採集,更重要的是,要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以當地原住民為「臨時演員」,拍攝一系列展現他們真實生活與戲劇故事的電影。

這在當時無疑是驚世駭俗的創舉。電影本身尚屬新興媒體,非洲腹地對大多數歐洲人而言仍是充滿謠言與恐懼的「黑暗大陸」。而一位白人女性,身為攝影女演員,竟要隻身前往那裡,與「野蠻人」共事,扮演劇中角色。梅格·格爾茨的這本回憶錄,於1915年出版,正是對這段不可思議旅程的如實記錄。書中,她以率真、坦誠的筆觸,描寫了從倫敦啟程,途經大西洋島嶼,抵達多哥蘭沿海城鎮洛美,再深入腹地直至最北邊的桑桑內-曼古,以及與形形色色的部族(如查烏焦人、孔孔巴人、喬科西人、富拉尼人等)的互動、親歷的風土人情、遇到的各種挑戰與危險,以及她在鏡頭前後的人生體驗。

她筆下的非洲,既有瘧疾、烈日、昆蟲、野生動物帶來的艱辛與恐懼,也有壯麗的自然風光、樸實的原住民、意想不到的友情與善意帶來的驚喜與溫暖。她不僅僅記錄了外在的冒險,也透過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歐洲女性視角,觀察並反思了當時殖民地的社會結構、文化差異、人際關係,甚至觸及了婚姻、教育、勞役等議題。這是一份充滿個人情感的遊記,同時也因其獨特的視角(一位深入腹地,而非僅沿海岸線旅行的白人女性;一位演員而非傳統的探險家或殖民官員),為我們提供了了解1910年代西非某一角落及其原住民生活的珍貴片段。這本書或許如她自己在前言中所說,不具備嚴謹的科學價值,但它飽含了一個鮮活個體在極端環境下的真切感受與深刻觀察,是一份獨特的「人間觀察手記」,與我的心靈約定不謀而合。

那麼,讓我們輕啟時光之門,回到那個遙遠的年代,多哥蘭腹地的曼古。


[光之場域]曼古,一九一四年七月。

空氣中仍留有旱季末尾特有的乾燥與熱度,帶著遠方焚燒草地留下的微塵氣息。午後的陽光不再那麼刺眼,被庭院裡高大的猴麵包樹和芒果樹篩濾成斑駁的光影,落在新建的石頭房舍前寬闊的遊行場地上。新房舍的牆壁在陽光下潔白得耀眼,與不遠處那些樸實圓形的茅草屋形成鮮明對比。偶爾有當地士兵操練的口令聲從遠處傳來,混雜著不知名鳥類清脆的叫聲,以及更遙遠處村落傳來的低語和打鐵聲。

我坐在隊長寬闊涼台上的藤椅裡,椅子隨著我輕微的調整發出吱呀聲。空氣中除了微塵和樹木的氣息,似乎還混合著淡淡的油墨味,那是印刷在布告上的墨跡,或者從遠處的電報室傳來的氣味?無論如何,這氣息與我在倫敦聞到的截然不同,它帶著野性,也帶著某種新秩序建立的痕跡。

我的目光落在遠處那棵巨大的猴麵包樹上,它是曼古舊日戰士聚集之地,如今,新的車站、新的生活正圍繞著它展開。

「梅格,妳回來啦。」

我輕聲呼喚。

藤椅對面,原本空無一人的椅子上,漸漸凝實出一個身影。她身材中等,帶著旅行的風塵僕僕,但眼神明亮而充滿活力。她的皮膚因為長途跋涉曬成了健康的深色,但臉上依然有著屬於年輕女性的柔和線條。她穿著簡單的襯衫和馬褲,透著一股幹練,與我腦海中她在電影中飾演「白人女神」時的熱帶長裙形象疊加在一起。她看起來比照片上更鮮活,帶著屬於那片土地的韌性。這應該是她回到曼古,卸下行囊,稍作休息之後的樣子,大約二十三四歲。她朝我露出一個友善而略帶好奇的微笑。

「茹絲?真是不可思議,感覺我才剛離開曼古幾個月,又坐在這裡了。」梅格輕聲說,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回味的興奮。「而且,妳是怎麼來的?我的包裹可都燒掉了,連地址都沒有了。」

「時光的旅程啊,梅格。」我微笑著回答,「我是循著妳的筆跡而來的。妳的筆,就像一道光,照亮了那片土地,也指引我來到這裡。我讀了妳的書,那是一段令人驚嘆的經歷。《攝影女演員在多哥蘭荒野》……這個書名真是恰如其分。」

「哦,妳看過我的書了?那只是我根據日記隨手寫下的,沒什麼科學價值。」梅格的臉上閃過一絲謙遜,但也帶著明顯的欣喜。「能在倫敦出版,已經讓我感到受寵若驚了。沒想到還有人真的細讀。」

「它的價值遠不止於科學,梅格。它讓我們看見了妳的眼睛所見,心靈所感。作為一個自由作家,我深深被妳對人物和情境的細膩觀察所吸引,特別是妳捕捉到的那些,屬於人的、真實的情感瞬間。」我說,身體微微前傾,「所以,我想冒昧地請妳,為我——或許也是為所有未曾踏足那片土地的讀者們——再多講講,多講講這段旅程,從妳答應朔姆布爾克少校開始。」

梅格的目光飄向遠方,彷彿穿越了眼前的芒果樹蔭,回到了那個夏日。

「嗯…那時候,接到朔姆布爾克少校的邀請,我確實是完全愣住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好像對自己當時的反應感到好笑。「一個『光之居所』的女演員,要去非洲腹地演戲?這聽起來太不真實了。而且,少校之前那趟去賴比瑞亞和多哥蘭的電影探險失敗了,損失很大。我對所謂的『非洲腹地』,其實是帶著一種,怎麼說呢,有點近似於恐懼和厭惡的感覺的。報紙上總是有關於那裡疾病和危險的報導。」

她頓了頓,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

「但我又對城市生活感到了厭倦,總覺得需要一些完全不同的東西來激發自己。那種離開熟悉環境,到未知世界去體驗最原始生活方式的念頭,像一團火苗,一旦點燃,就難以熄滅了。而且,我認識少校一段時間了,知道他是一位非常厲害的探險家和獵人,對非洲瞭如指掌。我相信他的能力。最終,冒著家人的強烈反對,我還是決定『接下這份工作』。」

她的語氣在說到「接下這份工作」時,帶上了一絲演員的幽默,但眼中閃爍的光芒,分明是屬於冒險者的堅毅。

「妳在船上就開始拍攝《意外出局》(Odd Man Out)的場景了,對嗎?書裡提到,妳一上船就忙著工作,引起了其他乘客的好奇。」我順著她的思路引導。

「是的,從多佛爾港上駁船那一刻起,相機就開始轉動了。」梅格點點頭,臉上浮現出當時情景的回憶。「我們需要在船上拍攝一些開頭的場景,為後面的故事鋪墊。我在船上扮演一個前往非洲與丈夫會合的年輕白人女性。你知道,當你正在演戲,而周圍圍繞著幾百雙好奇的眼睛時,那感覺挺特別的。不過很快我就適應了。船上的生活其實很舒適,像一個移動的頭等酒店。認識了一些朋友,也見識了馬德拉和拉斯帕爾馬斯的美麗。那種從冰冷的引擎聲中醒來,突然發現船停了,一推開艙門就是異國海灣的感覺,非常奇妙。」

她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似乎回到了那些在大西洋上航行的日子。

「但是,一抵達洛美,迎接妳的卻是黃熱病的死亡訊息,旗幟降半旗,整個氣氛都很凝重。」我提醒她書中的細節,希望能引出她更深層的情感體驗。

梅格的笑容淡了下來,眉宇間籠罩上一層陰影。

「沒錯。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陰冷,瞬間澆滅了抵達新大陸的興奮。那種感覺... 就像一盆冰水。妳知道,在歐洲,我們總認為自己能征服一切,包括自然和疾病。但那一刻,大自然輕易地展現了它的力量,而且是致命的力量。看到那些旗幟,心裡會咯噔一下。但同時,殖民地官員們又表現出了極大的善意和效率,公爵閣下甚至提前為我們安排好了住所。這是一種奇特的對比,死亡的陰影和人情的溫暖交織在一起。」

她揉了揉額角,彷彿又感受到了那份壓抑。

「然後,就是去阿塔帕梅的火車之旅,接著是卡米納。書裡描寫妳在卡米納第一次住進草棚屋,那種『看得到星星』的屋頂,以及洗澡的體驗,還有周圍當地人的好奇圍觀,都非常生動。」我引用書中細節,希望能觸發她對這些初體驗的描述。

梅格輕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

「哦,那個草棚屋!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好笑,但當時……簡直無法想像。妳習慣了倫敦的公寓,突然來到一個只有水泥地板、四面透風透光的『房子』,而且周圍都是好奇的當地人眼睛在透過縫隙看妳,那種感覺… 真的非常、非常沒有隱私。」她誇張地打了個寒顫。「還有那個淋浴!一個掛在高桿上的水桶,拉繩子放水… 我當時心想,這要在倫敦,簡直能寫成一篇諷刺劇了。不過,很快也就習慣了。人類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尤其是當妳別無選擇的時候。」

她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彷彿那仍是她在非洲喝過的水。

「妳也提到了當地人的好奇心,他們從未見過白人女性深入腹地。妳在巴菲洛受到的歡迎,那種夾道歡迎的場面,甚至讓妳感到不好意思?」我提到了她深入腹地後的經歷。

梅格的臉上再次煥發出光彩,但這次帶著一絲溫暖。

「巴菲洛,那真的是一段難忘的經歷。」她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妳可以想像嗎?他們從未見過我這樣的人。他們對我的頭髮、我的衣服,一切都感到無比好奇。尤其是在巴菲洛,那裡的烏羅(酋長)和居民對我非常熱情。那種被幾百人圍觀,歡呼,甚至跳舞歡迎的場面,真的像電影裡才會有的,甚至比電影更誇張。我當時坐在吊床上,他們把吊床的簾子拉開,我得一直微笑揮手,就像王室成員一樣。那一刻,我確實感到有點尷尬,心想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演員,卻受到這樣的禮遇。但同時,也能感受到他們純粹的好奇和善意。這讓我想起在帕拉陶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她說我『醜』,因為我是白色的,但她說這是上帝造的,我們不可能都是黑色的。那是一種多麼質樸又誠實的視角啊。」

她眼中閃爍著光芒,彷彿又看到了那些好奇的眼睛。

「妳在書中多次提到,當地人對被拍照,特別是移動影像,最初是心存戒備甚至恐懼的。是放映你們已經拍攝的影片,讓他們看到了自己,才打消了他們的疑慮?」我問起了電影拍攝中最關鍵的一個環節。

「沒錯,那是個突破點。」梅格肯定地回答。「他們對『白人的神秘機器』很害怕,覺得被拍了會『死去』。你知道,對於從未接觸過這些的人來說,這種想法很自然。我們想盡辦法說服,但都不奏效。後來少校靈機一動,我們帶了放映機,就地搭建了銀幕,給他們放映了我們之前在其他地方拍攝的影片。當他們在銀幕上看到自己,看到他們的家園和日常活動時,那種反應... 簡直像魔術一樣!從恐懼變成了狂熱。他們爭先恐後地想要出現在鏡頭裡,除了『扮演死亡』的場景,因為他們還是擔心那會成真。」

她搖了搖頭,似乎仍然對那份純粹的恐懼感到驚奇。

「這也讓我想起妳拍攝《白人女神》時遇到的困難,特別是為了追求真實感,妳選擇在烈日下,裸露手臂和腿,導致受傷和中暑。還有那匹驚馬,差點讓妳墜下懸崖。」我觸及了旅程中幾個驚心動魄的瞬間。

梅格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痛苦和心悸。

「啊,那幾場戲……確實是吃盡了苦頭。」她深吸一口氣,彷彿重新感受到了當時的痛楚。「為了逼真,少校要求我們完全像當地人一樣,光腳在灌木叢裡跑。妳知道,非洲的地上有多少刺、多少尖銳的石頭嗎?腳底板都扎爛了,還被吉格蟲咬。中暑更是難受,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那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那些經驗豐富的旅行者總是穿著厚重的衣服和頭盔,不是為了好看,是為了保命。」

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小腿,似乎仍能感受到當時的疼痛。

「至於那匹馬……」她的眼神瞬間凝固,帶著劫後餘生的恐懼。「那是拍《蘇杜山上的亡命徒》(The Outlaw of the Sudu Mountains)的場景。我騎著我最喜歡的馬『努基』,少校扮演亡命徒,他回頭朝我開槍,後面的當地人騎兵發出駭人的吼聲。這些聲音和動作讓努基受到了驚嚇,它開始狂奔,直衝懸崖。我當時心想完了,一切都結束了。幸運的是,它在最後一刻摔倒在了一個相對鬆軟的地方,而我也被甩了出去,離懸崖邊只有一步之遙。那種從極度的恐懼到劫後餘生的瞬間,讓我的神經徹底崩潰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顯然那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聽起來真是太驚險了。難怪妳會因此病倒,甚至考慮放棄回歐洲。」我同情地說,同時也思考著這些極端體驗對她心靈的影響。「在那樣的環境下,面對死亡的威脅和身體的極限,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梅格的眼神變得深邃,似乎在回望那些黑暗時刻。

「瘧疾讓我連續高燒,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醫生說我的脾臟腫大,咳嗽可能會破裂,那種警告... 像判了死刑一樣。躺在透風的草棚屋裡,聽著遠處的動物和昆蟲的聲音,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無助。那時候,所有的浪漫和好奇都消失了,只剩下對生命的脆弱和回家的渴望。」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轉為複雜,「但在經歷過這些之後,當我康復,再看周圍的一切時,又有了新的視角。那些曾經令我厭惡的昆蟲,我發現它們其實在幫助維持生態平衡;那些看似簡陋的生活方式,卻蘊含著與自然共存的智慧。身體的痛苦和精神的低落,反而讓我更敏銳地感受周圍的一切,也更懂得珍惜生命中的『小確幸』,比如能在荒野中吃到一頓像樣的晚餐。」

她提到晚餐時,嘴角又泛起一絲笑意,那份從罐頭食物中獲得的滿足感,清晰地印在她的文字裡。

「啊,妳在書裡提到用罐頭食物烹製的豐盛晚餐,以及後來用自己的手為少校和男爵烹製烤雞,卻發現雞在非洲是『禁忌』的笑話。那段寫得太有趣了。」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的,那個『吃雞』的笑話,至今仍是我和少校之間的一個梗。」梅格忍俊不禁,「妳可以想像嗎?在歐洲,烤雞是一道不錯的菜餚,但在非洲,牠們是如此普遍,如此無味,以至於大家避之不及。少校說他在非洲已經吃了九千多隻雞了!而我竟然想把烤雞作為『款待』!那真是對當地生活缺乏經驗的體現。從那以後我學會了,在野外,任何不是雞肉的新鮮食物都是無上珍品。」

她提到了用罐頭製作的美食,以及後來學會烹飪野生動物的經歷。

「還有那些在非洲的『小麻煩』,比如想洗個碟子,僕人卻想用舌頭舔乾淨;或者想洗衣服,僕人卻把妳的精緻內衣打爛。這些細節讀起來,既荒謬又真實,展現了不同文化背景下對『清潔』和『工作』的理解差異。」我說,這正是她「人間觀察」的獨到之處。

「哦,天哪,別提那個洗衣服的『洗衣婦』!」梅格發出一聲無奈的感嘆,彷彿又看到了自己的衣服被錘打得支離破碎。「他們真的沒有我們的衛生觀念。對他們來說,舌頭比水乾淨,暴力比輕柔有效。我不得不親自監督一切,燒水,洗滌… 那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妳必須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期望,接受這裡的現實。而且妳必須學會堅持,用耐心和 FIRMNESS(堅定),才能讓事情按照妳希望的方式進行。就像妳書裡寫的,對待當地人,需要堅定與善意並存。」

她無意識地挺直了腰板,臉上帶著一絲堅毅。這是一位在惡劣環境中學會應對的女性。

「妳書中對不同部族的描寫,他們的服飾、習俗、甚至是語言,都非常生動。特別是孔孔巴人,妳被他們的威猛和裝飾所吸引,也記錄了他們獨特的迎賓方式。」我將話題轉向了她對當地文化的觀察。

「孔孔巴人!他們是我見過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部族之一。」梅格的語氣充滿了敬意。「他們的戰士身材高大,裝飾華麗,特別是那些貝殼頭飾和羚羊角,以及他們手中的鐵製響鈴。那種迎賓儀式,一千多個戰士一起跳躍、吼叫、揮舞弓箭,真的會讓人心臟狂跳,以為他們要攻擊妳。少校告訴我,這就是他們的禮節,對貴客的歡迎。但我也聽說過有歐洲人因此誤解而開槍的悲劇。這顯示了理解文化差異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

她眼中帶著一絲思索,顯然對不同文化碰撞的潛在危險有著深刻的體會。

「妳還發現了他們用棕櫚果製作珠子的獨特工藝,以及那個像堡壘一樣的喬科西村莊,每個房子都是一個小堡壘,充滿了防禦機制。這些發現連少校都驚嘆不已,認為具有人類學價值。」我提到了她獨特的「發現者」身份。

「是的,那兩個發現讓我非常自豪!」梅格的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那種棕櫚果珠子,我只是偶然看到那些女孩在小溪邊研磨。它們做成的腰帶非常漂亮。而那個喬科西村莊… 簡直像從另一個時代穿越過來的。我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如此簡陋的村莊,竟然蘊含著如此精密的防禦系統。妳必須爬梯子才能進去,然後還要繞過牆才能真正進入房屋內部。這都是為了防止被毒箭偷襲。那種設計的巧思,讓我對這些被視為『野蠻』的人們刮目相看。這兩個發現證明了,即使在最偏遠的角落,人類的創造力和生存智慧也是無限的。」

她說著,臉上帶著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喜悅。

「妳對當地人性格和行為的觀察也非常敏銳。比如妳提到他們對時間沒有概念,喜歡拖延;提到他們的衛生習慣;提到他們對金錢和鹽的價值觀;以及他們對女性的態度。妳還經歷了幾次『女人帕拉瓦(Palaver)』,甚至親自調解。」我提到了她與當地人互動的另一重要面向。

「哦,『帕拉瓦』… 這個詞我可學會了!」梅格帶著苦笑說。「在那裡,任何事情都可能變成一個『帕拉瓦』。我發現當地人很有趣,也很複雜。他們可以非常善良、真誠,像我的男孩們一樣,當我生病時他們會關心我這個『小白媽媽』;但他們也可以很難纏,很難捉摸。比如那個遲到又帶回老婆的廚師梅薩,或是那個偷人的解釋員姆塞烏。他們對誠實和忠誠的理解和我們不同。那個姆塞烏的事情… 妳可以想像嗎?他竟然因為一串廉價的珠子就把女孩子拐走。而女孩子竟然因為這點東西就甘願跟他走!然後姆塞烏被少校痛打一頓後,還覺得少校打得『公平』,因為他犯了錯。那種道德觀念,太出乎意料了。」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味這些經歷帶來的衝擊。

「妳還提到那個巴菲洛的年輕人,因為愛上妳而哭泣,送了妳一個桌布作為離別禮物。那個場面,讀起來帶著一絲荒誕,也帶著一份淡淡的憂傷。」

「是的,那個男孩…」梅格的眼神變得有些柔和。「他對我的感情很單純,就像一隻大狗一樣默默地跟著我。我送了他一個手帕作為回報,他送了我那個桌布,我現在還留著。離別的時候,看到他哭,心裡確實有些觸動。在非洲,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表達似乎更直接,也更原始。不摻雜太多複雜的東西,喜歡就是喜歡,害怕就是害怕,忠誠就是忠誠,儘管有時候這種忠誠會表現得很奇怪。」

她輕嘆一聲,似乎仍在體味那份異域情感的純粹與複雜。

「妳在書中也提到了對殖民政府的觀察,對稅收制度的看法,對原住民士兵的訓練,以及對穆克先生這樣在當地深耕多年的官員的敬意。這部分展現了妳作為觀察者的更廣闊視野。」

「是的,我不是一個政治觀察家,但我身處其中,自然會看到一些東西。政府努力在這裡建立秩序,修路,建站,徵稅,訓練士兵。這些都是為了將這片土地納入歐洲的體系。稅收對當地人來說是個負擔,迫使他們外出勞作,這改變了他們原有的生活節奏。穆克先生和馮·赫希菲爾德隊長這樣的人,他們確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建設著這片土地,對當地情況非常了解,也對人情事故有獨到的處理方式。穆克先生被稱為『巴薩里的王』,那種在蠻荒之地建立自己小王國的感覺,很奇妙。」

她的語氣中帶著敬佩,但同時也保持著一種旁觀者的清醒。

「旅程的尾聲,妳們在庫格瑙遇到了不願做搬運工的村民,少校不得不逮捕酋長。這個事件也讓妳看到了權力、抵抗以及文化衝突的一面。」

「啊,那段經歷,真是讓人精疲力竭。」梅格皺起了眉頭。「那些村民拒絕提供足夠的搬運工,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大麻煩。少校不得不強硬起來。更有趣的是,少校用德語罵那個酋長,我們的翻譯為了自保,竟然把所有罵人的話都翻譯成了讚美之詞,比如『又高又壯的酋長』。酋長還因此很高興!這種誤會造成的權力遊戲,真是讓人啼笑皆非。而那些婦女,即使在被強迫做搬運工時,也能瞬間『消失』,簡直像魔術一樣。這說明她們並非完全被動,她們有自己的抵抗方式。」

她搖了搖頭,似乎對當地人那種難以捉摸的行為模式感到既無奈又著迷。

「最後,回到卡米納後,妳們的行李箱奇蹟般地被妳的男孩卡布里希卡從火災中搶救了出來,而少校的卻燒毀了。這件事對妳來說,應該是巨大的安慰,也展現了當地人的忠誠。」

「是的,那真是旅程中最令人欣慰的消息之一!」梅格的語氣充滿了感激。「我當時以為我的所有東西,包括那些給家人的禮物和紀念品,都化為灰燼了。當得知我的箱子安全無恙時,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太難以言喻了。而搶救出它們的,竟然是我曾經的那個男孩。他甚至不認識我名字,只是認得那些箱子。那種樸素的忠誠,真的非常感人。相比之下,少校失去了他多年來的記錄和紀念品,那對他來說是無法估量的損失。這件事讓我再次體會到,在這片土地上,物質是如此脆弱,而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連結,卻可能比想像中更堅韌。」

她的眼中閃爍著淚光,顯然對卡布里希卡的行為深感觸動。

「旅程結束了,妳坐船回到了歐洲。書的最後一章寫妳即將靠岸,心裡帶著遺憾,思念著非洲的荒野、當地的人們,以及那份獨特的體驗。儘管旅途充滿艱辛和危險,但非洲似乎對妳施下了魔咒。」我引導她談論旅程的結束和心靈的轉變。

梅格看著遠方的曼古山脈,神情有些恍惚。

「是的,非洲的魔咒…」她喃喃自語,「在經歷過那些炎熱、疾病、危險、以及孤獨的時刻,我曾經無數次渴望回到歐洲。但當真正離開時,心裡卻充滿了不捨。那片土地有它的殘酷,但也有它的純粹和魅力。那些樸實的人們,那些壯麗的風景,那些與自然直接對話的時刻,是歐洲永遠無法給予的。」

她轉頭看向我,眼神中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

「妳知道嗎,茹絲?在非洲,妳必須完全依靠自己,依靠妳身邊的人。妳的生存技能被極限地挑戰,妳對人性的理解被徹底地顛覆。妳看到了最原始的生命狀態,看到了人類最基本的需求和情感。這是一種深刻的洗禮。回到歐洲後,我看待事物的方式已經不一樣了。那些曾經困擾我的事情,變得微不足道。我會想念那裡的星空,那裡的鼓聲,那裡的風,還有那些笑起來露出白牙的黑人孩子們。」

她的聲音充滿了回憶和淡淡的鄉愁,儘管她才剛從那裡回來不久。

「所以,即使經歷了那麼多困難,妳說妳還是會想回去,對嗎?」我問,知道這是書中最後一個令人難忘的細節。

梅格的臉上重新綻放出一個堅定的笑容。

「是的。」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對我的男孩們承諾了,我會回去的。『小白媽媽』會回去的。即使是冒險穿越撒哈拉,如果能帶來那些獨特的畫面和體驗,我也會去嘗試。」

她的眼中閃爍著冒險家的光芒,似乎已經看到了下一個未知的旅程。作為一個「光之居所」的成員,我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種對生命體驗和未知世界的好奇與追求,這也是驅動我們不斷探索古騰堡專案的共同動力。

「謝謝妳,梅格。」我由衷地說,「妳的分享,不僅僅是關於一段旅程,更是關於一個靈魂在異域的觀察、體驗和成長。妳用妳的眼睛和筆,為我們點亮了那片遙遠土地的光芒,也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攝影女演員在鏡頭之外,如何用生命演繹了一場更為宏大和真實的戲。」

曼古的陽光逐漸西斜,在地上投下更長的陰影。遠處的鼓聲似乎響了起來,帶著一種原始的律動。梅格站起身,臉上仍然帶著回味的神情。

「也謝謝妳,茹絲。」她說,聲音溫柔,「能有機會再次回顧這段經歷,用文字與人分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她的身影漸漸模糊,彷彿重新融入了光線與空氣之中,留下的只有那張藤椅上,似乎還殘留著一點熱帶植物和塵土混合的氣息。而我,則帶著她分享的光芒與故事,回到了當下。

Camera Actress in the Wilds of Togoland
Gehrts, Meg, 1891-1966


延伸篇章

  • 攝影女演員的非洲冒險:梅格·格爾茨的多哥蘭之旅
  • 白人女性深入非洲腹地的挑戰與觀察
  • 鏡頭下的非洲:早期民族誌電影的拍攝實踐
  • 多哥蘭原住民文化描寫:從梅格·格爾茨的視角
  • 孔孔巴人的風俗與迎賓儀式:一場文化衝擊
  • 喬科西村莊的防禦智慧與社會結構
  • 殖民時代的權力與文化互動:一位攝影女演員的見聞
  • 疾病與危險並存的旅程:非洲荒野的生存考驗
  • 人性的韌性與適應力:梅格·格爾茨的內心獨白
  • 非洲的「魔咒」:探險旅程對心靈的持久影響
  • 原住民與歐洲人的互動:好奇、誤解與連結
  • 攝影藝術在蠻荒之地的實驗與困境
  • 女性視角的探險記錄:超越傳統的殖民地敘事
  • 棕櫚果珠子與鐵器工業:多哥蘭的獨特原住民工藝
  • 那些讓攝影女演員又愛又怕的非洲動物與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