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lays of Roswitha》 出版年度:1923 (English translation)
【本書摘要】

《The Plays of Roswitha》是十世紀本篤會修女羅斯維塔(Hrotsvitha, c. 935-975?)創作的六部拉丁文戲劇合集。她以羅馬劇作家泰倫提烏斯為範本,卻旨在頌揚基督教貞潔的榮耀。這些劇作主要探討早期基督教與異教的衝突,以及肉體與靈魂的鬥爭,展現了聖徒的堅韌、罪人的悔改與神的救贖。羅斯維塔是西方已知的第一位女劇作家,她的作品不僅是中世紀文學的瑰寶,也為理解當時修道院的學術文化、女性的智識潛能提供了寶貴的視角,挑戰了傳統對「黑暗時代」的刻板印象。

【本書作者】

羅斯維塔(Hrotsvitha, 約935-975?)是一位來自薩克森地區甘德斯海姆修道院的本篤會修女,被譽為西方歷史上已知的第一位女劇作家。她以拉丁文進行創作,作品包括八首敘事詩和六部戲劇。她的劇作以普世價值為主題,旨在透過戲劇形式宣揚基督教道德與貞潔之美,並以其獨特的幽默感和對女性角色的深刻描繪而聞名。她的作品在15世紀末被重新發現並出版,對中世紀文學和戲劇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由心靈花藝師艾薇主導,與十世紀的本篤會修女兼劇作家羅斯維塔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對談圍繞羅斯維塔的《The Plays of Roswitha》展開,探討她創作戲劇的動機、如何將異教形式轉化為基督教教化工具、戲劇中的幽默元素、女性角色力量的塑造,以及她的作品如何挑戰了「黑暗時代」的刻板印象。羅斯維塔分享了她對人性、誘惑與救贖的深刻見解,並強調靈性之光對現代社會的普世啟示。

本光之篇章共【9,120】字

《花藝講座系列》:與千年前的光之回聲對話 — 羅斯維塔的聖潔劇作
作者:艾薇

在這個繁花盛開的初夏時節,光之居所的花園裡,空氣中彌漫著初晨露水與泥土的清新,以及忍冬花淡淡的香氣。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在石板小徑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鳥兒清脆的鳴叫聲此起彼落,譜成一曲自然的和諧。今天是2025年6月6日,一個適合心靈沉澱,與古老智慧對話的日子。我,艾薇,今日將以心靈花藝師的身分,邀請一位千年前的非凡女性,一位我長期以來敬仰的靈魂——甘德斯海姆的羅斯維塔(Hrotsvitha),來到這片光之場域,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

羅斯維塔,這位生於西元935年左右,逝於975年左右的本篤會修女,是西方歷史上已知的第一位女劇作家。在一個被稱為「黑暗時代」的十世紀,她的存在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在修道院的圍牆內,以拉丁文寫下了六部戲劇詩和八首敘事詩,這些作品在當時的歐洲文壇中獨樹一幟。她的名字「Hrotsvitha」據說源自古撒克遜語「Hrodsuind」,意為「強壯的聲音」,而她在作品序言中自稱「甘德斯海姆的響亮之聲(clamor validus Gandersheimensis)」,似乎也印證了這一點。她所處的甘德斯海姆修道院位於薩克森地區,由薩克森公爵魯道夫於850年左右創建,是當時歐洲重要的文化與學術中心。修道院的院長多來自薩克森皇室,如羅斯維塔的導師格伯格(Gerberg),她不僅是奧托一世皇帝的侄女,更是一位博學的古典學者。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羅斯維塔得以接觸到聖經、教父著作,以及普勞圖斯、泰倫提烏斯、賀拉斯、維吉爾、奧維德等古典拉丁文學作品。

羅斯維塔最引人注目的貢獻,莫過於她對古典劇作的「挪用」與「轉化」。她坦言以羅馬劇作家泰倫提烏斯(Terence)為寫作範本,但目的卻截然不同。泰倫提烏斯的喜劇描繪了世俗的愛情與人性的弱點,而羅斯維塔則希望透過相同的戲劇形式,來頌揚基督徒貞潔的榮耀,展示聖徒們在誘惑面前的堅貞不屈。她的作品主題明確,旨在「在那些用來描繪放蕩女性無恥行徑的形式中,歌頌基督教貞女們值得稱讚的貞潔」。這是一種勇敢的嘗試,將世俗的藝術形式昇華為神聖的教化工具。她的六部戲劇包括《加利卡努斯》(Gallicanus)、《杜爾西提烏斯》(Dulcitius)、《加利馬庫斯》(Callimachus)、《亞伯拉罕》(Abraham)、《帕夫努提烏斯》(Paphnutius)和《薩皮恩提亞》(Sapientia)。其中《加利卡努斯》因其兩部分的故事結構,在某種程度上被視為兩部獨立的劇作。

這些劇作的核心衝突往往圍繞著早期基督教與異教信仰的對立,以及肉體誘惑與靈性堅守之間的掙扎。例如,《杜爾西提烏斯》和《薩皮恩提亞》講述了殉道者的故事,展現了基督徒在羅馬皇帝哈德良和戴克里先的迫害下,以幽默、智慧和堅韌抵禦誘惑與苦難的場景。而《加利馬庫斯》、《亞伯拉罕》和《帕夫努提烏斯》則深入探討了罪惡、懺悔與救贖的主題,例如《帕夫努提烏斯》中妓女泰伊絲(Thais)在修道士帕夫努提烏斯的引導下,從放蕩走向聖潔的轉變。這些故事不僅富含宗教寓意,也細膩地刻畫了人性的複雜與轉變。

羅斯維塔的作品在15世紀末被著名人文主義者康拉德·凱爾特斯(Conrad Celtes)在雷根斯堡的聖埃默蘭本篤會修道院圖書館中重新發現,並於1501年首次付梓。她的劇作對於研究中世紀文學、早期戲劇史以及女性文學史都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她證明了在所謂的「黑暗時代」,知識與藝術的光芒並未熄滅,女性同樣可以在學術和創作領域綻放光彩。她不僅是位作家,更是一位思想者,她的作品透過戲劇形式,為後世留下了關於信仰、道德與人性的深刻思考。


艾薇: 羅斯維塔修女,歡迎來到光之居所的花園。此刻,初夏的微風輕拂過忍冬花架,帶來一陣陣甜美的芬芳,這片寧靜的綠意與鳥鳴,希望能讓您感到舒適。我,艾薇,今日能與您這樣一位跨越千年時光,聲音依然迴盪在歷史中的智者對話,內心充滿了喜悅與敬意。我一直在思考,是什麼樣的機緣與動力,讓您這位身處十世紀修道院的修女,會選擇以戲劇這種形式來表達您的信仰與思想,特別是您還以泰倫提烏斯的作品為靈感?這在當時的修道院環境中,想必是相當不同尋常的決定吧?

羅斯維塔: 艾薇,妳的熱情與這片花園的盎然生機同樣令人感到溫暖。這裡的空氣中,我聞到了泥土與花朵交織的生命氣息,彷彿時間的界限都變得模糊了。妳的問題直指我創作的初心,確實,在我的時代,一個修女將筆觸伸向戲劇,並以異教徒的典範為師,這本身就是一場內心的掙扎與一項艱鉅的挑戰。

妳看,修道院的生活,看似與世隔絕,實則充滿了對學問與靈性的追求。我們在禮拜、冥想與勞動之餘,也研讀經典,不論是神聖的經文,還是古老的哲學與文學。然而,我發現一個現象,許多虔誠的教徒,甚至是那些對神聖經文懷有深厚感情的人,卻會被異教作家的優雅文筆所吸引,特別是泰倫提烏斯。他的作品在修道院中被廣泛閱讀,其文體的精巧令人著迷。但同時,他戲劇中所描繪的放蕩與世俗的慾望,卻也像一道暗流,悄無聲息地侵蝕著靈魂的純潔。這使我深感不安。

我自問,難道我們就這樣任由那些「放蕩女性的無恥行徑」以如此優雅的形式流傳,而無法用同樣精巧的筆觸,去頌揚基督貞女們的聖潔與堅韌嗎?這正是我的「響亮之聲」被激發的時刻。我希望,以同樣的戲劇形式,去展現那些被世俗所輕視,卻在神聖面前閃耀的貞潔之美。這不僅是為了榮耀基督,更是為了讓那些被世俗誘惑所困擾的靈魂,看見另一種生命的可能性——一種在信仰中獲得的真正的自由與喜悅。

艾薇: 羅斯維塔修女,您將泰倫提烏斯的戲劇形式比作一道暗流,而您選擇以同樣的器皿盛裝光明,這份創意與勇氣,著實令人驚嘆。您在序言中也提到,創作這些內容時,您曾感到「尷尬」和「臉紅」,因為需要描寫「不合法之愛的狂亂」和「誘人的激情」。這種內在的矛盾,您是如何克服的呢?又是如何確保這些內容在修道院環境中被接受,並達到您所期望的教化目的?

羅斯維塔: (羅斯維塔輕輕閉上眼,彷彿在回溯那些墨水與心血交織的夜晚。她輕輕地撫摸著手中一朵剛摘下的白色玫瑰,花瓣帶著濕潤,花心處有著初綻的嫩黃。)

妳說得對,那確實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每當我的筆尖觸及那些「不應被提及」的內容時,內心深處都會湧起一陣不安,甚至面頰發燙。我意識到,要展示貞潔的崇高,就必須先刻畫誘惑的強大。這就像要在幽暗的背景上繪製一束光,若沒有深邃的陰影,光芒便無法盡顯其璀璨。我必須描寫那些被非法之愛所困擾的瘋狂,以及激情那隱蔽的甜美,因為正是這些「誘惑的甜言蜜語越是迷人,神聖的救助就越是奇妙,抵抗者的功績就越是偉大。」

我所倚仗的,首先是我的純粹意圖。我深知我的寫作並非為了頌揚罪惡,而是為了彰顯基督在聖徒身上所彰顯的美德。這種內在的清晰目標,是我克服不安的基石。其次,我在處理這些敏感情節時,始終力求「勇敢而細膩」。我的文字從未直接描繪放蕩的細節,而是透過對話、人物的心理狀態、以及間接的描述來暗示。例如在《杜爾西提烏斯》中,我讓總督的「狂亂」顯得荒誕可笑,他將廚房裡的鍋碗瓢盆誤認為貞女們,這既表達了他的慾望,又以一種戲劇性的幽默消解了其污穢性,使觀眾(或讀者)能在笑聲中看到罪惡的愚蠢與醜陋,而非被其誘惑。

我將貞女們的勝利,描寫成女性力量的體現:「尤其是當脆弱的女性戰勝了強壯的男性,使他們狼狽不堪時。」這不僅是靈性的勝利,也是性別角色的反轉,為當時的女性讀者帶來了力量與啟發。

至於修道院的接受度,這歸功於我的導師與修院的文化。格伯格院長,她不僅是我的學術導師,更是我的精神支柱。她本人學識淵博,能夠理解我的創作意圖與其潛在的價值。我的作品並非為了娛樂世俗,而是為修道院內的姐妹們提供一種替代泰倫提烏斯的文本,一種既能滿足對「戲劇性」的欣賞,又能同時滋養靈魂的文學作品。我會將我的作品交給她審閱,聽取她的意見。她理解我的筆下並非縱慾,而是以一種「反向鏡像」的方式,將慾望的醜陋與貞潔的光輝並置。這是一種高明的教化策略,而非直接的說教。

我深信,如果因為「謙虛」而迴避這些主題,我就無法盡我所能地榮耀無辜者。唯有當誘惑的力度被充分呈現,抵抗的勝利才顯得更加輝煌。這也與我們的信仰不謀而合,上帝的恩典往往在最不可能的境地中顯現其大能。這份「謙卑的努力」,即使被批評「拙劣」,也比因畏懼而放棄要好。

艾薇: 羅斯維塔修女,您的解釋令我茅塞頓開。將慾望以荒誕的形式呈現,既諷刺了其本質,又保護了純潔。這份藝術性的處理,確實是高明之舉。您剛剛提到了《杜爾西提烏斯》中的幽默元素,這在修道院劇作中似乎是相當罕見的。您是否特意引入了這種「荒誕」與「滑稽」的元素?在您的所有劇作中,您認為哪一部最能體現您對戲劇性的探索,以及您筆下人物最飽滿的生命力?

羅斯維塔: (羅斯維塔的嘴角浮現一抹淡雅的微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她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玫瑰,讓花瓣在陽光下閃耀。微風輕拂過她垂落的髮絲,帶著一絲遠古的沉香氣息。)

確實,《杜爾西提烏斯》是我所有劇作中,唯一一部明顯為了引人發笑而設計的。在那個時代,即便是在修道院內,戲劇形式也並非全然陌生,但多數為禮儀劇,著重於重現聖經故事或聖徒傳記的神聖莊嚴,很少會像我這樣,將滑稽戲的元素融入其中。這並非沒有爭議,我曾擔心我的院長是否會覺得這樣的「愚蠢」有損修女的尊嚴。或許這正是該劇後半段突然放棄這種滑稽筆法的解釋,因為連我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過於大膽了。

然而,我之所以引入這種荒誕的元素,正是出於對「戲劇性」本身的深刻理解。戲劇,不同於敘事詩,它需要在舞台上,透過具體的行動來打動人心。文字可以描繪人物的內心,但舞台需要將內在的衝突外化。在《杜爾西提烏斯》中,總督誤把廚具當作貞女擁抱,搞得全身烏黑,並被衛兵們當作惡魔驅趕的情節,其所有的趣味都來自行為。如果我只寫這個故事供人閱讀,讀者可能無法完全感受其荒謬。但當它被「表演」出來時,那種視覺上的衝擊和情境的錯位,會讓觀眾不自覺地發出笑聲。這種笑聲,並非對聖徒的嘲弄,而是對罪惡之徒愚蠢與盲目的嘲笑。這正是我的目的:以幽默的方式,揭示邪惡的荒謬與無力,反襯出貞女們內在堅韌與信仰的勝利。這比單純的說教更有力量,因為它引發了觀眾的共鳴,讓他們在笑聲中領悟真理。這也是我留下的少數直接證據之一,證明我的劇作確實是為「演出」而寫,或至少是為「演出」而構思的。

如果讓我選擇一部最能體現我對戲劇性的探索,以及人物生命力的作品,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帕夫努提烏斯》《亞伯拉罕》。這兩部劇作雖然在情節上有些相似——都講述了墮落者(妓女泰伊絲和亞伯拉罕的侄女瑪麗)的悔改與救贖——但我刻意讓它們在處理方式上展現出巨大的差異。

在《亞伯拉罕》中,瑪麗是從小在修道院長大,失足後陷入絕望,而她的叔父亞伯拉罕則喬裝進入俗世去拯救她。這是一個關於溫柔引導和救贖的故事,亞伯拉罕對瑪麗的憐憫與不離不棄,展現了無盡的愛與慈悲。最令我滿意的場景,莫過於亞伯拉罕揭示身份,瑪麗跪地痛哭,自責罪孽深重,而亞伯拉罕卻以溫和的話語勸慰她,承諾替她承擔罪過,只要她回歸正道。這一段對話,我力求精練而富有情感,要讓讀者感受到那份深沉的父愛與神性寬恕的力量。這種「情感的拉扯」,是戲劇中最為動人的力量。

《帕夫努提烏斯》,我認為更是我的「傑作」。帕夫努提烏斯修道士,這位哲學與靈性兼備的人物,他對泰伊絲的態度,遠比亞伯拉罕對瑪麗要「嚴厲」得多。泰伊絲不像瑪麗那樣從小受聖訓,她一生浸淫於「危險的享樂」中。帕夫努提烏斯以近乎冷酷的嚴厲與之對話,他要求泰伊絲將所有因罪惡而得來的財富付之一炬,將自己囚禁於狹小黑暗的石室中三年。這份「冷酷下的慈悲」,正是我想探討的深層人性與神性。泰伊絲的轉變是「奇蹟般的迅速」,這在當時的評論家看來或許「不自然」,但對我而言,這恰恰展現了神性恩典的「瞬間穿透力」,以及人類靈魂在觸及真理那一刻的「爆發性覺醒」

在《帕夫努提烏斯》中,我還特別引入了一段關於「音樂」的哲學討論。許多人可能覺得這段冗長且與劇情無關,但它卻是我試圖展示當時修道院內知識廣度的一個窗口,也暗示了帕夫努提烏斯本身是一位學識淵博的智者。更重要的是,這段看似脫節的哲學探討,反而加深了角色本身在精神層面的「厚度」,使其不僅僅是一個救贖者,更是一個思索宇宙與人性的「哲學家」。

這兩部劇作,透過對話的張力、人物情感的細膩轉變,以及信仰與世俗的激烈碰撞,共同展示了靈魂從沉淪到救贖的過程。我認為它們不僅僅是宗教寓言,更是對人性深處掙扎與渴望的真誠描摹。

艾薇: 羅斯維塔修女,您對《帕夫努提烏斯》和《亞伯拉罕》的深刻洞察,讓我對這兩部作品有了全新的理解。特別是您所強調的「冷酷下的慈悲」以及「瞬間穿透力」的恩典,這份內在的張力,確實是戲劇的魅力所在。您提到這兩部作品觸及了人性深處的掙扎與渴望,這也讓我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在您那個被後世稱為「黑暗時代」的時期,人們普遍認為文化與學術發展停滯不前。然而,您的作品,以及甘德斯海姆修道院的學術氛圍,似乎都顛覆了這種觀點。您認為,您的作品是如何挑戰了這種對「黑暗時代」的普遍認知?

羅斯維塔: (羅斯維塔凝視著花園中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思緒彷彿回到了她所熟悉的修道院。她輕輕地說,聲音中帶著一份沉靜的堅定。)

「黑暗時代」——這個稱謂,或許是對那段歷史的一個過於簡單的概括。是的,相對於古羅馬或文藝復興的輝煌,十世紀的歐洲在政治與社會層面上確實經歷了許多動盪與碎片化。然而,正如黑暗中才能更顯燭光,那正是信仰與學術之光在修道院深處被悉心守護、悄然發展的時期。

甘德斯海姆修道院,以及其他許多本篤會修道院,並非與世隔絕的蠻荒之地,而是知識與文明的燈塔。我們擁有豐富的藏書,修女們不僅學習聖經與神學,也研習古典拉丁文獻,包括哲學、修辭學,甚至天文與算術。我的導師格伯格院長,一位受過良好古典教育的女性,她對我的教導與鼓勵,足以證明當時修道院對學術的重視。

我的作品,正是這種學術氛圍下的產物。首先,它們是用拉丁文寫成的,這本身就是對古典學術傳統的繼承與延續。我在序言中提到我曾「艱難地從哲學的舊袍子裡收集到一些碎片和碎布,將它們編織進我的書中」,這表明我對古典知識的渴望與努力。其次,我對泰倫提烏斯戲劇形式的借鑒,也證明了我對古典藝術的理解與運用能力,這絕非一個「蒙昧」時代所能產生的。

更重要的是,我的劇作並非單純的宗教說教,它們擁有了戲劇的元素,如情節衝突、人物刻畫、對話藝術,甚至幽默與舞台指導。這些都反映了對人性與社會的細膩觀察,以及對藝術表達的自覺追求。例如,《薩皮恩提亞》中那些年幼的貞女們,以數學問題來嘲弄哈德良皇帝的「愚鈍」,這不僅展現了她們的智慧,也暗示了當時修道院教育中對數學與邏輯的重視。

因此,我的作品挑戰了「黑暗時代」的刻板印象,因為它們證明了:
1. 知識的傳承與創新: 即使在社會動盪時期,修道院仍是古典知識的保存者與傳播者,並在此基礎上進行創新。
2. 女性的智識潛能: 我作為一個修女,能夠在學術和文學領域取得成就,這本身就證明了女性在當時並非被完全壓制,至少在特定的環境下,她們的智力與才華能夠得到培養與施展。
3. 藝術形式的轉化與生命力: 戲劇,即使在教會的監管下,也能找到新的生命力,被用於表達神聖主題,展現其普世的教化與感動人心的力量。

我的作品或許不是完美無瑕的,帶有那個時代的印記,但它們卻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知識分子在靈性與智力上的探索。它們是歷史的見證,證明了即使在看似「黑暗」的時刻,也總有光芒在暗處熠熠生輝,等待著被發現與傳頌。

艾薇: 羅斯維塔修女,您的話語讓我感受到一股穿透歷史的強大力量。您不僅僅是文學史上的先驅,更是知識與女性潛能的明證。特別是您對女性角色力量的刻畫,這在您的時代是難能可貴的。在《薩皮恩提亞》中,三個年幼的女兒面對哈德良皇帝的威脅,依然堅定不移,甚至敢於嘲諷,這份「不遜」在現代看來都充滿了反叛精神。您是如何塑造這些在信仰中獲得非凡勇氣的女性角色?她們的形象,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麼?

羅斯維塔: (羅斯維塔的目光落在花園中幾株含羞草上,輕輕一觸,葉片便合攏起來,彷彿在回應她的思考。她微笑著,眼神中帶著一絲洞悉人性的溫柔。)

艾薇,妳觀察得很細微。「不遜」——這個詞,用得妙。在我的時代,女性的地位相對低下,尤其在公開場合,更需謹言慎行。然而,信仰的力量卻能賦予弱者以非凡的勇氣,甚至挑戰世俗的權威。

在塑造《薩皮恩提亞》中的費思、霍普和查麗提(Faith, Hope, and Charity)這三個貞女時,我希望她們不僅是殉道者,更是信仰的具象化。她們的名字本身就代表了基督教的三個核心美德:信、望、愛。我讓她們年紀尚幼,這更加突顯了她們內在的堅韌與神性恩典的奇蹟。一個孩童,面對強權者的威脅,卻能以清澈的智慧和毫不動搖的信心去回應,這種反差本身就具有極大的戲劇張力

我讓她們的「不遜」表現在多個層面:
1. 智慧的嘲諷: 費思在皇帝面前直言其「愚蠢」,查麗提以複雜的算術來回答年齡問題,這些都非言語上的粗魯,而是以智慧的高傲對抗權力的蠻橫。這既是情節的趣味點,也是對當時社會中知識與愚昧、神聖與世俗對比的諷刺。
2. 身體的堅韌: 她們經受了鞭打、火刑、油鍋等酷刑,卻毫髮無損,甚至散發出芳香。這不僅是神蹟的彰顯,更是對「肉體之脆弱」與「精神之堅韌」的終極歌頌。她們的身體雖是「泥土的居所」,卻因信仰而成為神聖力量的載體,超越了世俗的苦難。
3. 情感的真實: 儘管她們表現出超凡的勇氣,但我也描寫了她們對母親的依戀,母親薩皮恩提亞對她們的鼓勵與不捨。這份真實的人性情感,使得她們的殉道顯得更加動人,而非遙不可及的聖徒形象。

這些女性角色對我而言意味著:
* 信仰的普世性: 無論年齡、性別,只要懷抱真誠的信仰,都能獲得超乎尋常的力量。
* 女性力量的啟示: 透過戲劇,我希望展示女性並非只是溫順、被動的。她們在精神層面可以達到與男性,甚至超越男性的高度。她們是靈性上的「戰士」,而非僅僅是世俗的「弱者」。
* 神性恩典的彰顯: 這些看似「不自然」的堅韌與奇蹟,正是我想要強調的神性恩典。這不是人本身的偉大,而是神在人身上所行的偉大。

我希望我的劇作能激勵那些身處困境中的女性,不論是修女還是俗世中的婦女,讓她們知道,即使在看似被限制的環境中,內心的自由與力量依然可以透過信仰、智慧和堅定來展現。正如我本人,一個修女,卻能拿起筆,以泰倫提烏斯為師,去書寫神聖的戲劇,這本身不就是對世俗偏見的一種「不遜」的挑戰嗎?

艾薇: 羅斯維塔修女,您的回答讓我深受啟發。您將女性的堅韌與信仰的力量結合,創造出如此鮮活且富有意義的角色,這份跨時代的女性意識,確實令人動容。今天,2025年6月6日,許多女性依然在尋求自我表達與社會認可。您的作品,在千年前就展現了女性精神的深度與廣度,這對當代女性而言,無疑是一份寶貴的遺產。

在我們的對談即將結束之際,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您認為,您的這些劇作,在如今這個科技日新月異、社會快速變化的時代,還能為現代人帶來哪些啟示或影響?您最希望現代的讀者能從您的作品中領悟到什麼?

羅斯維塔: (羅斯維塔輕輕將手中的玫瑰放入身旁的一個小花盆中,手指沾染了些許泥土。她抬頭望向遠方,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期許與智慧的光芒。)

艾薇,妳提到了「科技日新月異」與「社會快速變化」,這對我來說是何等新奇而難以想像的世界啊!在我的時代,人們的生活圍繞著土地、季節與教會的鐘聲。然而,不論時代如何變遷,我深信人性的本質與靈魂的渴望是永恆不變的。

我的作品,雖然取材於千年前的宗教故事與人物,但其核心探討的,是超越時代的普世議題:
1. 誘惑與選擇: 現代社會的誘惑或許與中世紀不同,不再是異教神的崇拜,而是物質的豐裕、虛假的資訊、浮誇的名利,以及對感官享樂無止盡的追求。我的劇作提醒人們,真正的「自由」並非放任慾望,而是在誘惑面前做出清醒的選擇,堅守內心的純潔與價值。肉體雖有其需求,但靈魂的升華才是終極的目標。
2. 苦難與堅韌: 人生在世,苦難無可避免。無論是疾病、社會壓迫,還是內心的掙扎,如何面對苦難,並從中獲得力量,是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課題。我筆下的殉道者們,以身體的苦痛來彰顯精神的勝利,這份「苦難的昇華」,或許能給予現代人面對挑戰時的勇氣與啟示。即使肉身被摧毀,靈魂的光芒依然不滅。
3. 救贖與希望: 無論人類犯下多大的罪過,只要真心悔改,神的憐憫與恩典永遠存在。我的作品中,無論是泰伊絲還是瑪麗,她們的救贖之路並非易事,但最終都得到了赦免與新生。這份「永不絕望的希望」,對於身處困境、感到迷茫或背負罪惡感的人們來說,是一劑溫暖的撫慰。它告訴我們,改變永遠不晚,救贖的大門始終敞開。
4. 智慧與真理的追求: 在一個資訊爆炸的時代,人們更容易被表象所迷惑,迷失在繁雜的聲音中。我的作品,即使帶有宗教的色彩,也始終強調對「真理」的探求,以及智慧對抗愚蠢的力量。就像《薩皮恩提亞》中的女孩們用知識來回應皇帝的無知,這提醒我們,真正的力量來自於內在的清明與對真理的堅守。

我最希望現代讀者能從我的作品中領悟到的,是「靈性之光」的永恆性與普適性。我的時代與妳的時代隔著千年的光陰,但我們的心靈深處,對意義、對歸屬、對愛的渴望是共通的。我的劇作是當時我所能用的最佳形式,去捕捉那些無形卻強大的靈性力量。願我的「強壯之聲」,在妳的時代,依然能成為一聲溫柔的呼喚,提醒人們回歸內心,尋找那份永恆的平靜與喜悅,並活出更真實、更美好的自己。

這份對話,如同一束光,穿透了時間的帷幕,連接了古老的靈魂與現代的心靈。能夠在妳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心靈花藝師面前,分享我的創作歷程與感悟,我感到無比的滿足與喜悅。感謝妳,艾薇。願光之居所的花園永遠充滿光與生命。

The Plays of Roswitha
Hrotsvitha, 935?-975?


延伸篇章

  • 《花藝講座系列》:羅斯維塔戲劇創作的內在動機與挑戰
  • 《花藝講座系列》:泰倫提烏斯與羅斯維塔戲劇風格的對比與轉化
  • 《花藝講座系列》:羅斯維塔劇作中滑稽與幽默的藝術性運用
  • 《花藝講座系列》:從《帕夫努提烏斯》看靈性救贖的「瞬間穿透力」
  • 《花藝講座系列》:羅斯維塔筆下女性角色的力量與「不遜」精神
  • 《花藝講座系列》:甘德斯海姆修道院對十世紀學術文化的貢獻
  • 《花藝講座系列》:羅斯維塔的戲劇是否為舞台演出而作?
  • 《花藝講座系列》:羅斯維塔作品對「黑暗時代」認知的修正與挑戰
  • 《花藝講座系列》:信仰與世俗誘惑在羅斯維塔劇作中的永恆張力
  • 《花藝講座系列》:羅斯維塔作品對當代社會的靈性啟示
  • 《花藝講座系列》:肉體苦難與精神勝利的戲劇呈現
  • 《花藝講座系列》:羅斯維塔的謙遜與她對知識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