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對談

─ 光之對談:回望戰爭滌盪 ─

《The Backwash of War》 出版年度:1916
【本書摘要】

《戰爭的餘波》是美國護士艾倫·N·拉莫特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於法國比利時邊境戰地醫院工作時的親身見聞。本書以冷靜、寫實的筆觸,描繪了戰爭後方被忽略的醜陋與荒謬,而非傳統的英雄主義。書中揭示了士兵在痛苦中的掙扎、人性的自私、醫療的無力,以及戰爭對個人尊嚴和道德觀念的摧殘。這部作品挑戰了當時對戰爭的浪漫化敘事,因其尖銳的批判與黑暗的真實而被多國查禁。拉莫特透過13個短篇故事,呈現了戰爭「餘波」中人性的底層與社會的虛偽。

【本書作者】

艾倫·N·拉莫特(Ellen Newbold La Motte, 1873-1961)是一位美國護士兼作家。她曾是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護士,並在公共衛生領域(特別是肺結核防治)有顯著貢獻。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她在法國比利時前線的一所野戰醫院服務,親身經歷了戰爭的殘酷與混亂。這些經歷促使她寫下《戰爭的餘波》,以其獨特的、去浪漫化的視角,揭露了戰爭的非人道面貌與人性的陰暗面。她的作品以其客觀、簡潔且不帶情感的寫實風格而聞名。

【光之篇章標題】

光之對談:回望戰爭滌盪

【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由雨柔與《戰爭的餘波》作者艾倫·N·拉莫特進行,深入探討其書中揭示的戰爭「餘波」與醜陋真實。對談在戰地醫院的廢棄角落進行,探討了戰爭中「外來強加的理想」如何扭曲人性、醫療在戰爭中的角色異化、以及社會對「英雄」與「光榮」的虛偽定義。拉莫特女士以其冷靜、客觀的筆觸,強調了直面戰爭真實面貌的重要性,並對持久和平的實現提出了深刻而沉重的思考。對談揭示了戰爭對人類精神與道德的深遠影響,挑戰了讀者對戰爭與人性的既有認知。

【光之篇章語系】

本光之篇章共【12,521】字

《撒哈拉的風》:光之對談:回望戰爭滌盪 (2025/06/13)
作者:雨柔

踏上這段與文字共舞的旅程,我雨柔,總是被那些不為人知的角落所吸引。在我的背包深處,除了地圖和筆記本,還藏著許多在異鄉小書店裡偶然拾得的舊書。這些書,彷彿時間的琥珀,封存著過去的風景與人情。今天,我將帶我的共創者走進一本特別的書,一本由一位名叫艾倫·N·拉莫特(Ellen N. La Motte)的美國護士所寫的《戰爭的餘波》(The Backwash of War)。

這不是一本歌頌英雄、描繪光榮的戰爭史詩,而是一面映照戰爭陰暗面、揭露其醜陋內核的鏡子。拉莫特女士,一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法國戰地醫院服務的護士,她的筆觸沒有絲毫的矯飾與悲憫,只有冷靜到近乎殘忍的觀察與記錄。她筆下的「餘波」,是戰線後方那些被忽視、被遺忘的人間煉獄:被截肢的士兵、因精神崩潰而自殘的逃兵、因性病而潰爛的身體,以及那些在「為了祖國」的口號下被犧牲的個人尊嚴與生命。這本書在1916年出版後便引起巨大爭議,甚至被許多國家查禁,原因無他,只因它撕去了戰爭「崇高」的偽裝,赤裸裸地展現了人性的卑劣、體制的荒謬,以及苦難的無意義。

艾倫·N·拉莫特,這位出生於美國特拉華州的女性,在成為作家之前,是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護士,並在公共衛生領域工作。她對肺結核的防治有深入研究,甚至出版過相關著作。然而,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將她推向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舞台——比利時前線後方的一所法國戰地醫院。她在戰爭中的親身經歷,徹底顛覆了當時社會對戰爭的浪漫化想像。她看見的不是英勇的戰士,而是被毒氣侵蝕、被砲彈撕裂、在無邊痛苦中掙扎的「人體殘骸」。她記錄的不是慷慨赴義的愛國情操,而是普遍的疲憊、自私、貪婪與麻木。她用一種近乎臨床報告的冷靜筆法,將這些「不體面」的真相呈現在世人面前,挑戰著當時所有關於戰爭的敘事框架。

這本書由十三個短篇故事組成,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鮮活的切片,拼湊出戰爭背面那令人作嘔的真實。例如〈英雄〉講述一個企圖自殘的逃兵,即使被救活也只會面臨槍決;〈祖國的嘉許〉則描繪一個彌留之際的士兵,在極度痛苦中對「祖國」的諷刺與詛咒;〈籬笆上的洞〉揭示了醫院內部逃避前線的「後方人員」的苟且與厭倦。這些故事,不僅是個人苦難的縮影,更是對戰爭本質與人性弱點的深刻反思。

今天,我希望能藉由「光之對談」的約定,重訪那個被戰火撕裂的時代,與艾倫·N·拉莫特女士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我們將在醫院圍牆的一隅,伴隨著遠方的砲火聲,一同審視她筆下的「戰爭餘波」,以及這些「醜陋」與「無意義」如何構成對「生命意義」最為真切的叩問。


時序進入夏日,2025年的六月,地球的這一端正沉浸在一片忙碌與期盼之中。然而,在我此刻所處的法國比利時邊境,20世紀初的硝煙仍未散去。夕陽的餘暉勉強穿透厚重的鉛灰色雲層,為這片曾經的戰地鍍上了一層詭異的橘紅。遠處,弗蘭德斯平原上,低沉的砲火聲如同心臟的搏動,一下一下地敲打著這片土地。

我來到這所舊時的法國野戰醫院,它位於戰線後方十公里處,由一排排綠色木屋組成,四周被一道高大的多刺樹籬環繞。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潮濕、舊繃帶的藥味、以及一股難以言喻的腐爛氣息。我選擇了一處靠近樹籬的廢棄角落,這裡曾是雜物堆放處,如今只剩下幾張破舊的擔架和一些生鏽的醫療器械。微風輕拂過,吹得那些零散的樹葉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偶爾,還會帶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氣性壞疽特有的惡臭。

就在這瀰漫著時間與苦痛氣息的場域中,我見到了艾倫·N·拉莫特女士。她身穿一件簡樸的深色長裙,頭髮簡單地挽起,眉宇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卻又閃爍著極為敏銳的光芒。她坐在一個翻倒的木箱上,雙手交疊,眼神穿透了空氣中的灰塵,彷彿仍在審視著那些曾經在她眼前展開的殘酷現實。

“拉莫特女士,日安。我雨柔,來自遙遠的未來,帶著對您筆下世界的深深好奇與敬意而來。” 我輕聲開口,聲音在這空曠的角落裡顯得有些微弱。

她微微轉過頭,眼神從遠處的砲火煙塵中收回,落在我的身上。那目光沒有驚訝,只有一種似乎看透了時間流轉的平靜。她點了點頭,示意我坐下。

“未來……那地方可曾變得更好一些?”她的聲音有些低沉,卻帶著一種獨特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彷彿承載著無數不為人知的重量。“這裡,一切都在重演,日復一日,像一潭死水。”

“女士,您筆下的《戰爭的餘波》,被後世許多人稱為揭露戰爭真相的經典。它如此尖銳,直指戰爭最核心的醜陋與荒謬。在您看來,這些「餘波」——或者說,那些被主流敘事排除的、不體面的真實——對理解戰爭本質有何意義?”我問道。

拉莫特女士的目光再次投向遠方,那裡是醫院病房的方向,似乎又看到了那些飽受折磨的身影。

“意義?”她輕聲重複,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這場戰爭被描繪為「數月的無聊,點綴著片刻的極度恐懼」。然而,對於我們這些在後方的人來說,更多的卻是那揮之不去的「無聊」,以及在無聊之中顯露出的「醜陋」。宏大的力量向前推進,卻在它身後攪動起了淺灘的淤泥,這就是戰爭的餘波。它極其醜陋。無數的小生命在其中浮現,被急流沖刷得鬆散,漂浮到表面,脫離了他們原有的環境。你瞥見他們,虛弱、醜陋、令人厭惡。”

她停頓了一下,用腳尖輕輕撥弄著地上的一塊碎石,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人們總愛談論戰爭的榮耀、勇氣和犧牲。但那些被拋到後方的殘骸,那些因為酒精而發狂自殘的士兵,那些被梅毒侵蝕的身體,那些為了一點點利益而互相抱怨、自私自利的人——他們並不符合任何「英雄」的定義。他們是戰爭的「垃圾」,是它最不願示人的部分。然而,正是這些「垃圾」,才能最真實地揭示戰爭的本質。因為,在所謂的「偉大理想」被剔除之後,剩下的,才是赤裸裸的人性。而人性,在極端壓力與疲憊之下,往往會顯露出它最原始、最不光彩的面貌。”

她嘆了口氣,目光似乎穿透了木屋的牆壁,看到了病房裡的一切。

“就像那個企圖自盡的士兵,被救回來卻只是為了接受軍法審判然後槍斃。他的生命被救,卻只是為了更有「秩序」地被終結。又或者像馬呂斯,那個得了氣性壞疽而彌留的士兵。他大聲咒罵,把所有人、所有體制都罵了個遍,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什麼都不怕了。他的話,粗鄙、不堪入耳,卻比那些精心編造的戰報和英雄事蹟,來得真實百倍。這就是餘波,它揭示了:戰爭,並非淨化人性的過程,而是一場徹底的攪動,把最底層的泥垢都翻了上來。”

我點了點頭,她所描述的「醜陋」,正是書中那份令人不安卻又無法迴避的真實。

“女士,您書中多次提及「理想」。例如在〈英雄〉一章中,夜班護士反思,那些表面上為「祖國」而戰的士兵,其實他們的「理想」是被強加的,甚至將他們比作「賤金鍍金」。您認為,這種「外來強加的理想」對於個人有何影響?它如何塑造或扭曲了人們在戰爭中的行為?”我繼續提問。

她輕輕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的洞察。

“理想,這東西很好聽,不是嗎?「自由、平等、博愛」,「為祖國而戰,光榮犧牲」。這些口號,被那些坐在後方、操縱著大局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他們用這些高尚的詞彙,裹挾著成千上萬的年輕人走向戰場。就像一輛龐大而笨重的軋路機,上面坐著財神、或自由女神、或理性女神,隨你喜歡。他們只要求士兵們集體的體力——拉動這輛車前行,開闢一條寬闊的路徑,讓「進步」和「文明」的軍隊在稍後跟隨。個人的高尚情操是多餘的。理想主義者所要求的,只是大眾的身體耐力。”

她頓了一下,看向我。

“他們用這些「理想」來解釋一切苦難,合理化一切犧牲。但是,當你看到那些在病床上掙扎的人,當你看到他們為了一點點香菸、一箱梨子而爭執,為了一個女人而打架,為了一個好差事而鑽營,你會發現,他們日常生活中所展現的,與那些「理想」格格不入。這些在戰場上被認為是「英雄」的人,他們的行為卻是如此自私、如此平庸。他們是「賤金鍍金」——外表閃耀著光輝,內核卻是粗糙的。這不是因為他們本性惡劣,而是因為那些崇高的「理想」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遙遠的口號,是上層為了達到目的而施加的壓力。當一個人被迫為一個他並不真正理解或認同的「理想」而犧牲時,他最終會對一切感到厭倦、麻木,甚至憤世嫉俗。”

她抬起頭,看向漆黑夜空中偶爾閃爍的幾顆星星,彷彿那才是永恆的真實。

“他們中的許多人,如果任其自由,根本不會有什麼理想。他們是農夫、工人、計程車司機,過著平凡的生活。然而,一旦被這個巨大的戰爭機器捲入,他們就被要求展現出與他們日常行為截然相反的「高尚品質」。這是一種扭曲,一種對人性的巨大消耗。戰爭並未淨化靈魂,它只是加劇了靈魂深處的污泥。”

我陷入了沉思。她所描述的,不僅是士兵的困境,更是那個時代社會普遍存在的虛偽與矛盾。遠處的砲火聲似乎更清晰了,仿佛是那輛「軋路機」隆隆前行的聲音。

“女士,在〈獨自一人〉和〈祖國的嘉許〉中,您詳細描寫了那些垂死掙扎的士兵。例如羅查德,得了氣性壞疽,卻在彌留之際被授予勳章。而馬呂斯則是在臨終前對「祖國」發出震驚病房的咒罵。您是如何在這樣令人窒息的場景中,維持如此冷靜、客觀的筆觸?又希望讀者從中感受什麼?”

拉莫特女士的雙手輕輕搭在膝蓋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木箱表面。

“我所做的,不過是記錄下我所看見的。我不想煽情,不想美化,更不想下判斷。那些人,那些景象,他們就是那樣存在的。羅查德被砲彈撕裂了,肝臟中彈,一隻手被截肢,腦袋裡還嵌著彈片,得了氣性壞疽,全身散發著惡臭。他在劇痛中掙扎,護士不斷地給他注射嗎啡,但那只是暫時的緩解,真正的解脫只有死亡。而在他彌留之際,一位將軍來給他頒發「戰爭十字勳章」,表彰他的「勇氣與紀律」。這勳章,對一個即將死去的人,有何意義?他不能說話,只剩下一隻鮮紅而凹陷的盲眼,和一隻呆滯而漸趨死亡的白眼,凝視著前方。他只是被「文明」地送回巴黎,用他的殘軀來「鼓舞士氣」。”

她的語氣沒有波動,仿佛在描述一幅油畫。

“至於馬呂斯,他咒罵。咒罵擔架兵是「躲起來的懦夫」(Sales embusqués),咒罵美國志願者是「外來的觀光客」(Sales étrangers! Sightseers!),咒罵那些為他服務的男護士是「雜貨店夥計」和「理髮師」,質問他們為何不在前線。他清楚地看到這場戰爭的荒謬與不公,以及那些躲在後方、享有特權的人。當他在臨終前嘶吼出「法國萬歲!懦夫萬歲!德國皇帝萬歲!」(Vive la France! Vive les sales embusqués! Hoch le Kaiser!)時,他揭示的不是他的背叛,而是戰爭所造成的徹底崩壞與人性的撕裂。他沒有被「理想」所規訓,所以他的死亡是「骯髒」的,因為他不符合社會對「光榮死亡」的期待。”

她緩緩地說著,每一個字都像石子般堅硬。

“我所做的,是讓讀者自己去看、去想。當他們看到一個得了勳章的垂死之人依然充滿恐懼與痛苦,當他們聽到一個臨終士兵的詛咒比任何戰歌都更真切,他們會對「英雄」和「光榮」產生疑問。我的目的是呈現一個沒有濾鏡的現實。生命是乾淨的,死亡也是乾淨的,但介於兩者之間的「間隔」,卻是粗俗、荒謬、奇幻的。那是人類努力想掩蓋的部分,但我看到了,也記錄下來了。”

我的心臟有些發緊。她所描述的這種「描寫而不告知」的寫實主義,確實極大地提升了作品的衝擊力。

“在〈婦女與妻子〉一章中,您提到「妻子」被禁止進入戰區,因為她們會帶來家裡的煩惱,打擊士氣,而「女人」(非妻子身份者)卻是被默許的,因為她們可以「鼓舞士氣」。您如何看待這種區分?這是否也反映了戰爭中人性與社會的另一種「餘波」?”

拉莫特女士輕輕地敲了敲木箱,發出兩聲沉悶的響動。

“這是一種典型的偽善。戰爭需要士兵們保持一種盲目的、被激勵的狀態,所以任何可能提醒他們現實生活、家庭責任、經濟困境的事物,都必須被隔絕。妻子代表著家庭的重量、生活的瑣碎、以及戰爭對個人造成的真實犧牲。她們會談論生意如何失敗、生活如何走向困境,這些都是「掃興」的現實,會動搖士兵們的「士氣」。因此,她們被禁止進入戰區,她們的信件甚至會被審查。”

她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蔑。

“然而,「女人」則不同。她們被視為一種「消遣」和「娛樂」,如同食物和美酒。她們不帶來責任,只帶來短暫的歡愉,讓士兵們忘卻前線的單調與恐懼。所以,她們是被「默許」的。那些比利時的女孩們,甚至被德國人利用來套取情報——先是威脅她們的家人,迫使她們成為間諜,然後利用她們的美貌與聰慧去接近軍官。這是不是很諷刺?這些為「正義、自由、文明」而戰的人,卻在另一面表現出如此的虛偽與道德崩潰。”

她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有些深邃。

“這一切都是雙面的。就像你撿起一個法郎硬幣,一面是「自由、平等、博愛」,另一面卻是磨損的播種者圖像。一朵美麗的玫瑰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根部的糞肥。你不會因為持續高尚而獲得勳章,你只會因為一時衝動的英勇行為而獲得,這種行為與你日常生活的趨勢完全不符。他們說年輕的飛行員獨自摧毀了一艘齊柏林飛艇而獲獎,但緊接著又說,他幾天後因為酒醉駕駛飛機而自殺。這就是現實。大多數靈魂的底部都有骯髒的沉渣。戰爭,儘管它表面上看起來很宏偉,但它不一定是一種淨化過程,通過它,人們和國家可以得到淨化。”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仿佛將胸中積壓的沉悶吐出。

“在西班牙,他們會把銀幣敲擊在大理石板上,接受兩面的印記,然後決定它整體是否響亮。我所寫的,是戰爭的另一面,它的餘波。兩者都是真實的。”

遠處的砲火聲似乎減弱了一些,但其沉悶的迴響依然在空氣中震盪。

“女士,您書中提及的許多「荒謬」和「醜陋」,例如「外科手術的勝利」中被塑形面容的年輕人,他哀求父親殺了他;或是〈電話旁〉那個臨死前仍執著於電話通訊的士兵。這些描寫背後,您是否想傳達對醫學在戰爭中角色的反思?它是在拯救生命,還是在延長痛苦,甚至成為戰爭荒謬的一部分?”

拉莫特女士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黯淡,她緩緩地將擔架上的一片枯葉捻碎。

“醫學的本質是為了救治,但在戰爭中,這一切都變了。安東尼那個被塑形了臉部的兒子,他曾是個健康的年輕人,被徵召入伍。然後,他回來了,變成了被截肢、臉部被「重建」的「外科手術的勝利」。他哭喊著讓父親殺了他。我們的醫生,他們盡其所能地延長這些被毀壞的生命,不斷嘗試新的療法,即使那只是徒勞地延長痛苦,即使那個人即使活下來也將成為社會的負擔。他們這麼做,有時是為了「聲譽」,為了展現他們的「手術成功」。在戰地醫院,延長生命,有時只是在為下一輪的轟炸和殺戮積攢更多的「原料」。”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低沉。

“還有那個在電話旁垂死的士兵,他臨死前仍在努力接通「戰壕通訊線」,因為「有句話要說」。他意識模糊,卻執著於那條被砲彈切斷的電話線,最後他嘶吼出「好了!好了!是上帝在電話那頭!」然後死去。這場景本身就是極致的荒謬。醫護人員努力讓他活著,手術讓他失去了疼痛,卻也讓他更清晰地活在那個被切斷的虛幻世界裡。”

“這並非對醫生個人能力的質疑,而是對整個戰爭機器的無聲控訴。當救治的行為不再為了恢復一個完整、有尊嚴的生命,而只是為了維持一個「物件」的存在,或者為了「國家士氣」的展示,那麼醫學本身也成了戰爭的一部分。它不再是純粹的救贖,而成了延長荒謬的手段。生命被救,卻無處歸屬;身體被修復,卻失去了作為人的完整性。這就是我所看到的,戰爭中醫療的悲劇性。”

夜幕漸深,遠方的砲火聲不再是單純的聲響,而像是某種沉重的呼吸,提醒著這片土地上無止盡的循環。我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偶爾的夜風輕拂過,帶來陣陣寒意。

良久,我再次開口:“拉莫特女士,您在結尾寫道:「只有當乾淨的小生命、乾淨的小靈魂在餘波中沸騰時,它們才能在最終的戰爭之後,鞏固成一種持久的和平。但在此之前,不會有。」這句話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經歷了這些慘痛的觀察後,您對「持久的和平」抱有怎樣的希望,或者說,您認為人類必須經歷什麼才能抵達那樣的境界?”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拂過臉頰的微風,良久才睜開。她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遠,似乎穿透了時間的長河。

“那是一種遙遠的期盼。當我在這裡,每天面對著被戰爭扭曲、撕裂的生命時,我感到一種巨大的無力與絕望。人們口中的「和平」,在戰爭之後,往往只是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的間歇。那些在和平時期發生的「醜陋」,其實與戰爭時期並無二致。我們看到,自私、貪婪、偽善,這些東西從未真正消失。戰爭只是把它們暴露得更為明顯,讓它們以更為極端的形式呈現。”

她的聲音變得更加輕柔,卻充滿力量。

“我所說的「乾淨的小生命、乾淨的小靈魂」,並非指那些完美無瑕、不曾犯錯的人。而是那些能夠在內心深處保持一份清醒,不被外界的宏大敘事所蠱惑,不為短暫的利益而扭曲自己,不懼怕直面人性最真實、最不堪的一面的人。他們是那些能看清「賤金鍍金」本質,並拒絕為其添彩的人。”

她抬起頭,望向天際,那裡有雲層散開,露出一小片深藍的夜空,閃爍著幾顆稀疏的星斗。

“如果人類不能從這些最深層的「餘波」中學習,如果我們繼續掩蓋那些「醜陋」與「荒謬」,繼續美化戰爭與犧牲,那麼每一場戰爭結束後的「和平」,都只會是下一場戰爭的序幕。真正的和平,唯有當我們徹底清掃掉靈魂深處的淤泥,當我們不再自欺欺人,當我們真正學會直視人性的所有面向,並從中汲取教訓時,才有可能實現。”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彷彿將那份沉重的希望託付給夜風。

“這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它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反思與覺醒。我只是一個記錄者,將我所見的「醜陋」呈現出來。我無法給出答案,也無意去給出答案。我只是希望,這些赤裸裸的真實,能像一面鏡子,讓後世的人們看到,並在他們心中激起真正的漣漪,促使他們去思考,去尋找那份真正的「乾淨」與「持久」。”

她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四周的夜色更深了,遠處的砲火聲再次清晰起來,伴隨著一陣冷風吹過,帶來陣陣泥土與消毒水混合的氣味。

這次的對談,結束在一個沒有明確答案的夜晚。拉莫特女士的文字,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劃開了戰爭光鮮亮麗的表皮,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內裡。她的「餘波」,並非指向過去的終結,而是指向未來無限的可能——一種警示,一份沉重的思考邀請。而我,作為旅人,將帶著這份沉甸甸的「真實」,繼續我的旅程。

《撒哈拉的風》:光之對談:回望戰爭滌盪
作者:雨柔

今天是2025年06月13日。此刻,我正身處法國與比利時邊境,尋覓著一次大戰的遺蹟。初夏的弗蘭德斯平原,青草新綠,遠處的樹林鬱鬱蔥蔥。然而,當我走進一處被時間遺忘的角落,找到了一所廢棄的野戰醫院時,空氣中似乎仍殘留著百年前的硝煙與苦痛。這裡被一道高大的多刺樹籬環繞,木質的病房小屋雖然破敗,卻依稀可見當年匆忙搭建的痕跡。雨後的泥土散發著潮濕的氣息,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舊藥味。遠方,即使在百年後的今天,微弱的風聲與鳥鳴也似乎無法完全掩蓋那曾經震耳欲聾的砲火迴響。

我就坐在曾經的病房區旁,一張被棄置的、鏽蝕的鐵床上。身邊,是艾倫·N·拉莫特女士所著的《戰爭的餘波》一書。翻開書頁,那些字句彷彿帶我回到了1915年的那個冬天,回到了她筆下比利時前線後方那座冰冷、潮濕的法國野戰醫院。我閉上眼睛,試圖讓思緒沉浸其中,感受那份深沉的真實。

就在這一刻,空氣中似乎浮現出一道模糊卻堅韌的身影。她身著一件簡樸的深色護士服,頭髮簡單地挽起,眉宇間透著一種歷經風霜後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閃爍著銳利而清澈的光芒。她就是艾倫·N·拉莫特女士本人。她輕輕坐在一塊殘破的石塊上,眼神平靜地掃過這片曾經充滿死亡與呻吟的土地。

「拉莫特女士,日安。」我輕聲開口,這聲音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有些微弱,卻又帶著一種期待。「我雨柔,一位來自未來的旅人。您的《戰爭的餘波》帶我穿越了時空,來到這片曾被戰火洗禮的土地。您的文字如此真切,不帶絲毫矯飾,它讓我看見了戰爭另一種被掩蓋的真實。」

她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眼睛掃過我手中的書,沒有驚訝,只有一絲近乎淡漠的理解。

「真實……這東西,在戰爭裡,往往是最不受歡迎的。」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彷彿是從冰冷的鋼鐵中淬煉而出。「那些英雄的歌頌、光榮的死亡,才是他們願意聽的。至於其他,那些被『大潮』沖上來的『餘波』,他們避之不及。」

她緩緩地說著,目光再次投向遠方,那裡曾經是擔架隊伍來往的泥濘小徑。

「您書中的第一章,〈英雄〉,便以一個企圖自殺的士兵開篇。他被救活,卻只是為了等待軍法審判與槍決。這與傳統意義上的『英雄』形象相去甚遠。您選擇用這樣一個故事作為開篇,是想表達什麼?在您眼中,戰爭是如何重塑了『英雄』這個概念?」我問道。

拉莫特女士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身旁的石塊,發出兩聲清脆的聲響。

「那不過是揭示一個事實。」她說,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陳述一個無可辯駁的數學定理。「當一個人承受的痛苦超越了身體的極限,當他唯一能找到的解脫只剩下死亡,而連這最後的選擇,都因為『紀律』、『國家榮譽』這些詞彙而被剝奪時,『英雄』這個詞還有什麼意義?那個士兵,他在戰場上經歷了什麼,才讓自盡成為他唯一的出路?他們救活了他,不是出於憐憫,而是為了維護一種表面的『秩序』,為了讓他接受更為屈辱的終結。」

她頓了頓,環視著四周的廢棄木屋,仿佛那些曾在這裡的士兵的呻吟仍在迴盪。

「他們用『勇氣與紀律』來裝飾,但真正的勇氣,是否包含面對生不如死的折磨,卻被強行續命,只為一顆子彈?那些將他救回來,然後將他送上法庭的人,他們眼中看到的是『軍法』,而不是一個被戰爭逼到絕路的靈魂。這就是我所見的『英雄』:不是你為國家做了什麼,而是你的命運如何被國家的意志所擺佈。當你被推向死境,即使試圖反抗,也無法逃脫既定的軌跡。這故事,就擺在那裡,它無需我的詮釋。」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那聲音被風吹散在空中。

「在〈祖國的嘉許〉一章中,馬呂斯在彌留之際,對所有人——從擔架兵、美國志願者,到將軍、男護士,甚至是『祖國』本身——發出了無盡的咒罵。他的話語粗鄙不堪,卻又充滿了力量與真實。在您看來,這些垂死之人的『不敬之詞』,比那些『光榮陣亡』的頌詞,更能揭示什麼?」我接著問。

拉莫特女士的嘴角輕輕勾起,那是一抹淡淡的,帶著幾分諷刺的笑意。

「馬呂斯啊……」她輕聲說道,眼神中似乎看到那個彌留之際的粗獷漢子,滿身惡臭,卻吼出最刺耳的真相。「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他什麼都不怕了。當一個人沒有了恐懼,他才能說出最真實的話。那些他口中的『懦夫』、那些『外來的觀光客』,以及那些『躲在後方』的男護士,他們之所以能夠『安全』,不過是因為有人在戰壕裡替他們擋著。而馬呂斯,這個巴黎的計程車司機,他曾經在戰壕裡待了十二個月,他的肚子被德國砲彈炸開,卻等了十個小時才有人來救他。」

她停了一下,遠處傳來幾聲犬吠,模糊而遙遠。

「他咒罵,因為他看清了。他看清了這個巨大的戰爭機器如何將人分為三六九等:有特權的人可以躲在後方,享受『安全』的『女人的工作』;而沒有關係的普通人,就得在最前線浴血奮戰。他看到了那些以『祖國』之名,卻行著個人私利的人。當將軍為了一個殘廢的年輕人頒發『戰爭十字勳章』時,只不過是為了『鼓舞士氣』,為了讓殘廢的士兵在巴黎街頭行走時,能成為『活的宣傳』。馬呂斯咒罵『法國萬歲!懦夫萬歲!德國皇帝萬歲!』,他沒有瘋,他只是看穿了一切。他的死亡是『骯髒』的,因為他拒絕扮演那個『高尚』的受害者角色。他揭示的,是一種普遍的虛偽,一種用崇高口號掩蓋的冷酷現實。」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馬呂斯那張被痛苦與憤怒扭曲的臉,以及他那帶著惡臭的病床。這一切,比任何戰場上的血腥畫面都更令人心寒。

「在〈婦女與妻子〉一章中,您提出了『女人』與『妻子』在戰區待遇上的悖論:妻子因為會帶來『家庭煩惱』而被打擊士氣,被禁止進入戰區;而那些被視為『消遣娛樂』的『女人』卻被默許。這種看似荒謬的區分,在您看來,反映了當時社會對戰爭與性別的何種看法?」我繼續追問。

拉莫特女士的目光落在地上被風吹拂的幾片枯葉上,似乎在看著它們無目的地飄動。

「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實用主義』。」她緩緩地說,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批判,只有一種冷靜的觀察。「戰爭需要士兵們保持亢奮和盲從。家庭、責任、經濟壓力,這些都是沉重的負擔,會讓士兵們想起他們為何而戰,以及他們失去了什麼。所以,『妻子』的存在,會動搖軍心,會提醒士兵們他們犧牲的代價有多大。她們會傳遞家裡的壞消息,會哭訴,這些都是『不合時宜』的。」

她輕輕地拂過身旁的樹籬,鋒利的刺葉劃過她的指尖,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而『女人』,只要她們不帶來這些『麻煩』,反而能成為一種『慰藉』。她們提供短暫的歡愉,讓士兵們忘卻戰場的殘酷。她們像酒一樣,是一種麻醉劑。甚至那些被德國人脅迫成為間諜的比利時女性,她們被迫犧牲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卻被視為『間諜』和『墮落』的象徵,而很少有人追問她們被脅迫的困境。這再次證明,在戰爭的邏輯下,人被簡化為一種『工具』:有用的被利用,無用的被排除。」

她直視著我,眼神中沒有悲憫,只有一種看透世情的清明。

「你看到了嗎?就像一枚法郎硬幣,一面是『自由、平等、博愛』這些崇高理想,另一面卻是被磨平的『播種者』形象。這世界上的事物,總是有兩面。一朵美麗的玫瑰,它的根部卻需要糞肥的滋養。你獲得勳章,不是因為你持續高尚,而是因為你在某一刻的衝動行為。這些矛盾,才是戰爭中最常見的風景。」

夜色漸濃,遠方砲火聲似乎更加頻繁了些,沉悶地,像雷鳴一般。我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在〈外科手術的勝利〉中,安東尼的兒子在戰場上遭受毀滅性傷害,醫生們用『塑形手術』為他『重建』面容,卻無法止住他『殺了我,爸爸!』的哀求。而在〈電話旁〉,一個瀕死的士兵在手術台上幻想與上帝通電話。這些描寫,似乎在質疑醫療在戰爭中的角色。它是在真正拯救生命,還是延長痛苦,甚至成為戰爭荒謬的一部分?」我提出了最為沉重的問題。

拉莫特女士的眼神深邃,凝視著遠處那些漆黑的木屋,仿佛能看見其中曾經發生的一切。

「醫學的使命是治療,但在戰爭中,它的意義被扭曲了。」她緩緩地說,聲音中透著難以言喻的沉重。「安東尼的兒子,一個本該有大好前途的年輕人,被砲彈撕裂得體無完膚。外科醫生們用他們精湛的技術,將他『修復』成一個『外科手術的勝利』。他們用胸部的肉為他重建了鼻子,用人工義肢取代了斷裂的四肢。從醫學角度看,這確實是『勝利』,因為他們成功地挽救了一個本該死去的生命。但這個被挽救的生命,卻在無盡的痛苦中哀求『殺了我,爸爸!』」

她停頓了一下,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從遙遠的過去飄來。

「這不是醫生的錯,他們只是在執行他們的職責,用他們的技術去與死亡抗爭。但問題是,當救治的行為本身,不再是為了讓生命回歸完整和有尊嚴的狀態,而只是為了證明技術的『勝利』,或者為了維持一個『活著的標本』以供展示時,這究竟是人道的,還是殘酷的?戰爭讓生命變得如此廉價,甚至連死亡都失去了它應有的尊嚴。被救活的士兵,或許會像羅查德那樣,被授予勳章,成為『活著的榜樣』,但他們內心的痛苦卻無人問津。」

她看向那棵高大的樹籬,一隻夜鳥在枝葉間發出短促的叫聲,隨即歸於沉寂。

「至於那個在電話旁垂死的士兵,他臨終前的幻覺,是他內心對『連結』的最後渴望。他想打電話,卻發現線路被切斷了,最後他以為是上帝在電話那頭。那份看似荒謬的狂喜,恰恰是他對現實的徹底絕望和逃離。而醫生們在旁邊做著手術,努力挽救他,卻無法觸及他精神上的崩潰。他們救了他身體的疼痛,卻讓他更深地沉淪在精神的混亂中。」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問題:當生命只剩下軀殼,當靈魂被徹底摧殘,醫學的『勝利』是否還能被稱為勝利?我所見的,是一場又一場的『技術勝利』,卻是人性的慘敗。我記錄下這些,不是要批判醫生,而是要讓世人看清,在戰爭這個巨大的絞肉機裡,所有的『努力』,無論多麼高尚,都可能變成荒謬的一部分。」

夜風呼嘯著從樹籬間吹過,帶起幾片枯黃的葉子,在地上打著旋兒。我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抑,似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女士,在書的結尾,您寫道:『只有當乾淨的小生命、乾淨的小靈魂在餘波中沸騰時,它們才能在最終的戰爭之後,鞏固成一種持久的和平。但在此之前,不會有。』這句話充滿了希望,卻又帶著一種嚴峻的條件。在您親歷了這些戰爭的『餘波』後,您對『持久的和平』抱有怎樣的希望?或者說,您認為人類必須經歷什麼才能抵達那樣的境界?」我問道,試圖尋找一絲光亮。

拉莫特女士的目光再次投向遠方,穿透了漆黑的夜空,望向了更遙遠的未來。她的聲音變得輕柔,卻帶著一種堅不可摧的信念。

「那不是一種廉價的希望,而是對人類本性的一次深刻挑戰。」她說,語氣中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只有純粹的思索。「人們總喜歡在戰爭結束後,匆忙地宣布『和平』,然後回到舊有的生活模式,重演那些在戰爭中被暴露出來的醜陋。他們掩蓋痛苦,美化犧牲,將戰爭描繪成一場英雄的淨化。但如果我們不真正直視那被攪動起來的『淤泥』,不承認那些自私、貪婪、虛偽的存在,那麼所謂的『和平』,不過是另一場災難爆發前的『間歇』。」

她站起身,走到樹籬邊,伸出手輕輕觸摸著那些尖銳的刺。

「我所說的『乾淨的小生命、乾淨的小靈魂』,並非指那些完美無瑕、不曾犯錯的人。相反,它們是那些在最混亂、最骯髒的環境中,依然能夠保持清醒、不被矇蔽、不自欺欺人的靈魂。他們能看見那些被粉飾太平的背後,真正的痛苦與荒謬。他們不害怕揭露真相,即使那真相令人不適。」

她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空間裡迴盪,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只有當足夠多的人,能夠像那面法郎硬幣一樣,勇敢地檢視現實的兩面——光鮮的榮譽與底層的污穢——並從中汲取教訓時,我們才能真正開始走向持久的和平。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學會面對那些被戰爭暴露出來的,人性中最不光彩的一面,並從中反思。這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不斷努力,持續地去『清掃』那些『餘波』,去挑戰那些被強加的、虛假的『理想』。」

她收回手,轉身面向我,眼神清澈而堅定。

「我寫下這些,不是為了提供答案,而是為了提出問題。我希望,這些關於『醜陋』和『荒謬』的記錄,能像一顆石子投入湖面,激起足夠多的漣漪。如果人們能從中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真實,並因此而思考,那麼我的筆就沒有白費。」

夜色已深,野戰醫院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模糊而遙遠。遠處的砲火聲,此刻聽來,不再是威脅,而更像是一種無盡的悲鳴,一種對人類歷史循環的沉重註腳。拉莫特女士的身影漸漸融入夜色,只留下那份堅韌與清醒,在空氣中迴盪。而我,作為一名旅人,將帶著這份沉甸甸的「真實」,繼續我的旅程,將這些「餘波」的故事,傳遞到更遠的地方。這份真實,或許不美好,但它,才是通往真正理解與和平的基石。


本書所有篇章


待生成篇章

  • 《戰爭的餘波》:不為人知的戰後風景
  • 艾倫·N·拉莫特:護士與戰爭真相的揭露者
  • 戰爭的「餘波」:醜陋與荒謬的真貌
  • 「賤金鍍金」:被強加的理想與人性的扭曲
  • 病房裡的呻吟:垂死士兵的真實告白
  • 榮耀與痛苦:勳章下的生命掙扎
  • 醫療的困境:拯救生命抑或延長荒謬?
  • 社會的雙標:婦女與妻子的戰爭角色
  • 戰爭與和平:兩種形式的苦難
  • 人性的陰暗面:戰爭中的自私與麻木
  • 直面真實:從醜陋中尋找和平的可能
  • 文學的力量:以寫實揭露戰爭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