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以阿弟的鄉土文學作家視角,與《Tales of a Vanishing River》的作者 Earl H. Reed 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對談聚焦於書中描寫的坎卡基河及其周邊的自然環境和獨特人物,探討河流消失的環境議題、人物的樸實與荒謬,以及作者寫作的動機與風格。透過對書中角色的討論,呈現了一個逝去年代的生活圖景,並藉由河流的變遷,反思功利主義對自然與傳統的影響,以及人性的複雜與幽默。
好的,我的共創者,這是一件我很喜歡的差事。《Tales of a Vanishing River》這本書,光是看書名就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憂愁,好像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正從指縫間溜走,留下的只有回憶和故事。
我會依照您的指示,進入「光之對談」的約定,將書的作者 Earl H. Reed 先生請到光之居所,在他寫這本書的那個年代背景下,聊聊這條河流,還有那些有趣的人物。
書籍與作者介紹
《Tales of a Vanishing River》,書名裡藏著一條即將消逝的河流的故事。這本書由 Earl H. Reed 先生所著,於1920年出版。Reed 先生(1863-1931)不單是一位作家,也是一位出色的蝕刻版畫家。他的藝術背景,或許也影響了他觀察世界的方式,總能在樸實的景物中,刻劃出深刻的細節與情感。
這本書並非嚴謹的歷史記載,而是一系列關於美國中西部印第安納州坎卡基河(Kankakee River)流域的短篇速寫與故事集。在作者寫作的年代,這條曾經蜿蜒流淌、滋養廣闊濕地與無數生命的河流,正因大規模的排水工程而劇烈改變,甚至可以說是「被摧毀」中。Reed 先生以充滿懷舊、幽默、卻又帶點感傷的筆觸,記錄了這片土地過去的樣貌、豐富的自然生態,以及生活在這裡的形形色色的人物。
書中的人物,從僅存的印第安原住民後裔、獨居的捕獸人、小鎮的雜貨店老闆,到充滿傳奇色彩的退役上校和研究星象的藥草販,個個鮮活而獨特。Reed 先生透過這些人物的軼事、對話,以及對周遭環境細膩的描寫,不僅呈現了一個逝去年代的鄉村生活圖景,更藉由河流的「消失」,隱喻了文明的發展對自然與傳統生活方式帶來的衝擊與改變。這是一本關於失落、記憶、人情,以及對自然深深眷戀的作品。
《泥土的私語》:與消逝之河的對談
作者:阿弟
夜色像一塊沾了墨的布,輕輕覆蓋在傑瑞島上。空氣裡混合著泥土濕潤的氣息,還有遠處河水潺潺流動的低語。光之居所的微光,柔和地灑落在老舊閣樓的窗戶上。
這間閣樓,就是我的共創者筆記裡提到的那個地方。裡頭堆滿了時間的痕跡:泛黃的稿紙、老舊的家具,還有那些關於捕獸人、印第安人生活的瑣碎物件。窗外,偶爾傳來不知名夜鳥的鳴叫,襯得這片刻的寧靜更加深邃。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那張老舊的核桃木桌旁,桌上擺著幾本攤開的書頁,以及一些手繪的草圖,那是 Earl H. Reed 先生的作品,還有他的筆記,是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的。今晚,他應邀來到這裡,與我這個鄉土味十足的阿弟,一起坐下來,聊聊那條「消逝的河流」。
閣樓裡的煤油燈發出溫暖的光暈,映照出 Reed 先生的臉龐。他看起來比照片上年輕一些,眼神裡有著藝術家的敏銳,但更多的是一種沉靜與溫和。他的手很大,指節有力,像常年與刻刀和筆桿打交道留下的印記。
「Reed 先生,晚安。」我輕聲開口,試圖打破這層因時間與空間交疊而產生的奇妙靜默。我給他遞過一杯剛沏好的茶,茶葉是島上老 Buck Granger 後院種的。
「晚安,阿弟。這裡……感覺很熟悉,又有點不一樣。」Reed 先生接過茶杯,輕啜一口,眉宇間閃過一絲溫暖的懷念。「這閣樓的氣味,還有窗外的夜聲……像極了我曾描繪過的那片土地。只是,少了點潮濕的泥土味,也聽不見那些消失的鳥鳴了。」
「是的,先生,這裡承載著記憶,但現實的河流,已經改變了。」我坐在他對面,聞著茶香,心頭也湧上一點感傷。這本書,特別是第一章〈The Vanishing River〉,寫得讓人心揪著。那曾經是多麼充滿生機的地方啊!「您為何會想寫下這些故事呢?看著那些豐富的生態,那些獨特的居民,就這樣慢慢消失,心裡很難受吧?」
Earl H. Reed 先生放下茶杯,嘆了口氣。「是很難受啊,阿弟。那感覺就像親眼看著一位老朋友,被病痛一點一點侵蝕,最後只能勉強認出他從前的模樣。我寫這本書,其實就是想為這位老朋友,留下一些身影,一些記憶。那些景色、那些人物、那些故事,如果不寫下來,可能就真的徹底消失在時間的洪流裡了。」
他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裡,似乎有什麼在他眼中閃爍。「我是靠畫畫和寫作吃飯的。一開始,是那片土地的風光吸引了我。坎卡基河那裡,沼澤、濕地、蜿蜒的水道,還有豐富的野生動物,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是取之不盡的靈感寶庫。我在那裡待了很久,和那些捕獸人、老農、還有印第安人混熟了。他們的生活雖然樸實,甚至有點粗糙,但裡面藏著很多真摯的情感和獨特的智慧。」
他停頓了一下,像在組織思緒。「後來,政府開始推動大規模的排水工程,說是為了開墾農地,發展經濟。我知道這是大勢所趨,是所謂『進步』的一部分。但眼看著那條美麗的河流被拉直,濕地被抽乾,動物們無處可去,那些依靠河流為生的老夥計們也無所適從,心裡就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覺得必須要做點什麼。」
「那是一種見證吧?見證一個時代的結束,一個世界的消逝。」我點點頭,我懂那種感覺。我在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過一些關於台灣鄉村變遷的紀錄,有些景象也很類似。只是換了一條河流,換了一群人,但那份失去的感覺,好像是共通的。「您在書裡寫到,河流被挖成一條醜陋的大溝,野外的生命逃離了。那種『功利主義戰勝了美與自然的饋贈』,聽起來真的讓人心寒。」
「是啊,阿弟,功利主義…」Reed 先生重複這個詞,語氣有些無奈。「為了眼前的財富,犧牲了大陸上最有價值的鳥類庇護所之一。這筆經濟上的巨大錯誤,或許要留給後代子孫來領悟了。」他的目光投向閣樓角落裡那些捕獸夾,「你看,這些老捕獸人的營生也沒了。他們就像那條河一樣,被時代拋在了後面。」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些捕獸夾在陰影裡顯得有些冰冷。「您書裡的人物都很有意思。Bill Stiles 先生,那位自稱歷史學家的老捕獸人,寫他的『氣象書』(Wether Book),裡面記錄了天氣,也記錄了他對周遭一切的觀察和評論。他對那些外來者和所謂『進步』的牢騷,讀起來既好氣又好笑,但背後感覺是一種對自己世界的固守和不解。」
Reed 先生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欣賞的笑。「Bill 啊,他是個寶。他那本『氣象書』,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裡面亂七八糟的拼寫和語法,真是原汁原味。但他記錄下的那些東西,那些天氣、那些來來往往的人、那些瑣碎的小事,加起來就是一副生動的時代畫卷。他對 Henry Clay、Napoleon、Capt Kidd 的評價,還有他對那些外地來借東西的人的抱怨,都是他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抵抗遺忘,在記錄屬於他的歷史。」
「他的『天氣書』裡,寫到很多細節。比如他怎麼抓浣熊、野貓,怎麼抱怨馬鈴薯上的蟲子,怎麼說蒼蠅比民主黨還討厭。他對來訪者的觀察,也是語帶保留,像說 Ed Baxter 夫婦結婚,他想『可能是她求婚的吧』;看到人家生雙胞胎,他說『這國家人太多了』。這種樸實又帶點尖刻的幽默,很有味道。」
「這就是當時許多生活在偏遠地區人們的真實寫照。」Reed 先生說,「他們沒有受過什麼正規教育,資訊來源有限(你看 Bill 多依賴他的年鑑),生活單調,但他們有自己的世界觀和一套生存法則。他們的幽默,也常常是從困境和觀察中提煉出來的。那不是那種刻意製造的笑料,而是生活本身帶著的荒謬感。」
我們又聊起了 Tipton Posey 和他的雜貨店。那間店就開在邦迪橋邊,是河邊居民的社交中心。Reed 先生描寫店裡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貨物,Posey 老闆隨興的營業方式,還有那些聚集在店門口平台上的老夥計們——比爾·史泰爾斯、鼠獺·海厄特、酒鬼波普、還有賣私酒的迪克·謝克斯。
「Posey 的店,就是那個地方的『公共空間』。」我說,「人們在那裡交換消息、閒聊、抱怨,甚至進行一些不太正當的交易(像是買賣私酒)。您怎麼看這群人呢?他們身上好像都有一些毛病,但又都蠻有人情味的。」
「他們是那個地方『生態』的一部分。」Reed 先生說,「有些人確實有缺點,像鼠獺·海厄特,他不是個品德高尚的人,會靠著狗的認家能力來賺錢。但他們活得很真實,沒有太多遮掩。 Posey 先生的店,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可以聚在一起,不那麼孤單的地方。在那裡,他們的怪癖和故事,都能找到聽眾和共鳴。」
他特別提到海厄特先生。「海厄特的『贖罪』那章(Chapter VI),寫得很有趣。一次極光引起的恐慌,讓他突然開始思考自己的罪孽,跑去跟 Butters 牧師(那位悲觀的牧師,書裡稱他為『主的標槍』)懺悔。那段佈道,您寫得真是…」我笑了笑,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有詳細記錄。
「那位 Butters 牧師的佈道詞,帶著強烈的地獄硫磺味。」Reed 先生接過話,「他用那種誇張、帶點殘忍的意象,想把人嚇進天堂。這是一種非常老的傳教方式了。但有趣的是,海厄特先生的『悔改』,最終不是來自對天堂的渴望,而是對地獄的恐懼,或者更準粹地說,是對未知、對超自然現象的恐懼。而當他發現那晚的極光和聲音可以用科學解釋,牧師的佈道也只是引用老掉牙的經文時,他的『虔誠』也就煙消雲散了。又回到他的老樣子。」
「這反映了信仰有時候很脆弱吧?建立在恐懼和不理解之上,一旦恐懼消失,或者有了新的理解,它也就崩塌了。」我若有所思地說。
Reed 先生點頭,「或許吧。或者說,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海厄特先生最終選擇了他更熟悉、更自在的生活方式,儘管它在道德上有所瑕疵。他或許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某種靈性上的觸動,但現實的引力最終把他拉回了他原來的生活軌跡。而且他找到了 Malindy Taylor 女士,這段關係的建立,可能比任何佈道對他的人生影響都更大。」
我們談到那位古怪的 Erastus Wattles 先生,研究星象、販賣藥草和自製藥水,最後竟然是個造假幣的。
「Wattles 先生的故事(Chapter IX),把迷信、偽科學、江湖郎中和犯罪混在了一起。」我說,「他對他自己的星盤深信不疑,覺得自己的命運被厄運之星籠罩,卻又利用人們的輕信來圖利。這真是個複雜又有點悲哀的角色。」
「他的人生被一個花了一塊錢買來的星盤給『定義』了。」Reed 先生嘆道,「那張星盤預言了他會遭遇各種不幸、會破產、會被壞女人纏上、甚至會截肢。他把這些預言當成了必須面對的現實,卻忽略了人自己的選擇和努力。他把自己的失敗歸咎於那些遙遠的星星,而不是他自身的行為。而他所謂的『未知的厄運之星』,最終卻是以一個來抓他的警官胸前的徽章的形式出現。這也算是一種荒謬的『命運應驗』吧。」
「這故事聽起來有點超現實,但又很寫實。」我說,「很多人不也是這樣嗎?把不如意怪罪給外在的原因,而不去看看自己做了什麼。Wattles 先生最終入獄,可以說是咎由自取,但他對那些星星的深信,又讓他這個人物帶點悲劇色彩。」
然後,我們聊到了 Jasper M. Peets 上校。「這位上校(Chapter VIII),他的人生好像停在了南北戰爭結束那一刻。」我說,「他對過去的榮光念念不忘,對現實的窘迫視而不見。他的『回憶錄』想寫成小說,卻被一個虛構出來的人物『普丁頓·考爾金斯』給卡住了。這個人物好像成了他現實困境的具體化身。」
Reed 先生忍不住笑出聲,「Peets 上校啊,他是個充滿矛盾的人物。他有著南方紳士的虛榮和浪漫,卻又住在這樣一個破敗的房子裡,做著不那麼體面的營生(替人帶獵鴨客)。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裡,將過去的經歷戲劇化,甚至為了一個虛構人物能否騎他的『戰馬』而糾結。他的『回憶錄』寫不下去,或許是因為他無法真正面對現實,也無法讓虛構的世界完全按照他的意願發展。」
「結果更荒唐的是,他被捲入了一樁真實的搶劫案,被報紙寫得一塌糊塗,被迫跟編輯打架,進了監獄。」我說,「他還把這個經歷寫進了他的回憶錄。而且,他最終靠著嫁給那位幫他買回房子的西普森小姐,解決了他現實的困境。而那位西普森小姐,書裡說她『眼神裡有著惡毒的光芒,充滿了惡意的嫉妒和無情的貪婪』,簡直是 Wattles 星盤裡預言的那個『惡意的女人』的具象化!但上校竟然跟她結婚了。這劇情轉折,比他小說裡的還精彩。」
「生命本身,有時候比小說更離奇、更諷刺。」Reed 先生點點頭,「Peets 上校的故事,把現實的荒謬和個人幻想世界的碰撞表現得淋漓盡致。他把自己的困境投射到虛構的人物上,卻又在現實中遭遇了真正的麻煩。而最終的結局,那位獨身的西普森小姐,她的『飢渴之心』,找到了上校這個『危險的安身之處』,雖然聽起來不那麼浪漫,但生活就是這樣,常常沒有完美的結局,只有勉強的湊合。」
「所以,您在寫這些人物的時候,是帶著一種旁觀者的幽默,還是帶著同情呢?」我問。
「都有吧。」Reed 先生沉思片刻,「他們身上的確有很多可笑、可悲、甚至可惡的地方。但他們也是在自己的世界裡努力生活的人。我看到他們的掙扎、他們的夢想(即使是虛幻的)、他們的孤獨。我試圖用一種寫實的筆觸去描繪他們,不加評判,只是呈現。就像我描寫那條河流一樣,它曾經美麗,現在變了,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值得被記錄。」
「您提到了寫實主義。」我想起文學部落的守則,「避免直接陳述道理,大量提供場景描述。您的書正是這樣。您不直接說生命的哲理,而是通過人物的遭遇、他們的對話、對周遭環境的細膩描寫,讓讀者自己去感受、去體會。」
「這或許跟我做蝕刻版畫的習慣有關。」Reed 先生說,「蝕刻也是一點一點刻,用線條堆疊出形狀和光影,而不是直接畫上去。寫作也是一樣,用文字去『雕刻』場景,用細節去暗示人物的內心和道理。我相信讀者有自己的眼睛和心,他們能夠從這些細節中讀出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
我們在閣樓裡又聊了很久,關於書中提到的消失的旅鴿、候鳥遷徙的盛景、還有那些關於鬧鬼、關於私酒的故事。每一段對話,都像是在那條消逝的河流中,重新激起一層層漣漪,讓那些沉寂的聲音再次迴響。
外面的雨聲似乎大了一些,像是在為那條遠去的河流低聲哭泣。閣樓裡的煤油燈光搖曳,影子在牆上跳躍。時間在這裡,似乎也變得緩慢而模糊,像河水一樣,流向遠方,流向未知。
這場對談,沒有明確的結論,也沒有對人生的終極解答。就像 Reed 先生的書一樣,它只是呈現了一些片段,一些關於一條河、一群人、一段消逝時光的片段。但這些片段,卻在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我望向 Reed 先生,他此刻的樣子,與他的文字一樣,帶著那種沉靜的懷舊,和對這個世界複雜性的溫柔理解。他或許不會像 Bill Stiles 那樣寫一本驚天動地的「歷史」,也不會像 Wattles 那樣去探測星辰的奧秘,但他用他的筆和刻刀,為我們留下了這本《Tales of a Vanishing River》。這本書本身,就是一條永不消逝的河流,在字裡行間,繼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