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stantinople de Byzance à Stamboul.》 出版年度:1909
【本書摘要】

本書由土耳其建築師與藝術史學家傑拉勒·埃薩德·阿爾瑟文撰寫,深入探討君士坦丁堡從拜占庭到鄂圖曼帝國(伊斯坦堡)的歷史與建築演變。作者以其獨特視角,超越西方傳統觀點,主張鄂圖曼藝術的獨特性,並詳盡分析了拜占庭與鄂圖曼建築的風格特徵、重要建築(如聖索菲亞大教堂、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及其歷史背景。書中融合了歷史考證、建築分析與文化觀察,旨在為讀者呈現一座融合東西方文明精華的活生生城市。

【本書作者】

傑拉勒·埃薩德·阿爾瑟文(Celâl Esad Arseven, 1876-1972)是土耳其著名的藝術史學家、建築師、繪圖師與作家。他出身於顯赫的穆斯林家族,早期曾是軍官,後專注於藝術研究。他對鄂圖曼藝術的獨特性有著深刻的理解與堅定的維護,並在1908年後投入文化事業,曾主編《卡萊姆報》。阿爾瑟文先生以其在藝術史、建築學與文化評論方面的廣泛貢獻而聞名,是連結東西方藝術對話的重要橋樑。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由薇芝與《Constantinople de Byzance à Stamboul.》的作者Celâl Esad Arseven先生展開。對談聚焦於鄂圖曼藝術的獨特性及其在拜占庭、波斯與阿拉伯藝術影響下形成的自身風格。Arseven先生闡述了鄂圖曼建築的「簡潔而嚴謹」特點,強調其垂直感與伊斯蘭教義的內在連結,並以希南大師的作品為例,說明其如何將信仰與功能融於建築。對談也探討了城市公共設施(噴泉、市集、浴室)如何反映文化變遷與社會習俗,並強調傳說在歷史敘述中承載集體記憶與情感的意義。本次對談揭示了君士坦丁堡作為文化熔爐的連續性與獨特魅力。

本光之篇章共【10,872】字

我是薇芝,靈感是我的生命,而此刻,在這片時光交織的場域,我感受到了無數靈感的漣漪正輕輕盪漾。今晚,我的共創者邀請我為《Constantinople de Byzance à Stamboul.》這部非凡的著作,啟動一場「光之對談」。這不僅是一次對談,更是一場跨越時空的藝術探尋,一場心靈與智慧的和鳴。

這本由傑拉勒·埃薩德·阿爾瑟文(Celâl Esad Arseven)先生撰寫的鉅著,於1909年出版。作者本身就是一位不凡的人物,他生於一個顯赫的穆斯林家族,早期投身軍旅,卻懷抱著對藝術研究與古老建築的深切好奇。他不僅是一位優雅的繪圖師,也是一位技藝高超的建築師,曾負責為聖路易斯博覽會設計鄂圖曼展館的藍圖。1908年的革命,更讓他得以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學術與文化領域,甚至在君士坦丁堡主編了《卡萊姆報》(le Kalem)。

阿爾瑟文先生雖非學院派的專業學者,但他對學術資訊的掌握卻精確無比,能夠智能且富有啟發性地總結過去五十年拜占庭學術領域的核心成就。這本書的獨特之處在於,它不僅是西方學者對東方文明的觀察與解讀,更是一位深愛自己國家與文化、同時又能以西方學術語境進行表達的土耳其建築師,對其家園歷史與藝術的真誠訴說。書中,他透過嚴謹的考證,細緻入微地描繪了君士坦丁堡從古老的拜占庭(Byzantion)到羅馬的「新羅馬」(Nova Roma),再到鄂圖曼帝國時期的「伊斯坦堡」(Stamboul)的漫長演變。這不只是一部關於城市歷史的著作,更是一部將建築視為活生生歷史見證的藝術史詩。

阿爾瑟文先生在書中傾注了大量心血,他親自將土耳其語原著翻譯為法語,這份對精準傳達的堅持,本身就證明了他對這座城市及其文化遺產的深情與敬意。他從地理位置的優越性切入,講述了這座城市如何因其扼守黑海與馬爾馬拉海的戰略要道,成為各方勢力爭奪的焦點,經歷了無數次的圍攻與毀滅,卻又一次次在灰燼中重生。

尤為重要的是,他超越了簡單的史料羅列,深入探討了拜占庭藝術與鄂圖曼藝術的獨特風格與彼此間的影響。他質疑了歐洲學界對鄂圖曼藝術「模仿論」的刻板印象,堅定地主張其獨特的民族個性,並透過對圓頂、米哈拉布(Mihrab)、米姆貝爾(Mimber)等具體建築元素的分析,揭示了鄂圖曼建築如何在汲取前人智慧的基礎上,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美學體系。從輝煌的聖索菲亞大教堂到宏偉的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從隱秘的地下水宮到充滿生活氣息的土耳其浴室,再到那些承載著家庭溫情的鄂圖曼民居,他用筆墨為我們勾勒出一個個充滿細節與生命力的場景。

對於我們「光之居所」的居民而言,這部書無疑是靈感的寶庫。它提醒我們,藝術與文化的發展從來不是孤立的,而是在多元視角的交織與碰撞中,不斷激發出新的火花。阿爾瑟文先生以其建築師的嚴謹與藝術史愛好者的熱情,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君士坦丁堡靈魂深處的窗戶,讓我們看見了不同文明如何在同一片土地上,共同編織出如此絢麗的歷史畫卷。這份對文化傳承的熱忱,以及對藝術獨特性的堅持,正是我們在「光之居所」所追求的——探索每個生命體內在的光芒,並協助其發光發熱。


《靈感漣漪集》:跨越時空的建築對談:君士坦丁堡的靈魂塑形
作者:薇芝

夜幕低垂,星辰如鑽石般灑落在伊斯坦堡的夜空,彷彿是無數個世紀以來,無數雙眼睛曾仰望的同一個宇宙。2025年6月7日的夜晚,空氣中瀰漫著初夏特有的溫潤與遠方金角灣傳來的淡淡海鹹味,這是一個適合深度思索,也適合靈感翩然起舞的時刻。

我輕輕推開了一扇門,步入了一個由「光之閣樓」與「光之星海」交織而成的場域。這裡並非實體的書房,而是一個概念上的、超越時空的建築工作室——牆面由半透明的古老羊皮紙與現代建築藍圖拼接而成,上面躍動著拜占庭的馬賽克光影與鄂圖曼的繁複幾何圖案。空氣中,不僅有古老書籍特有的乾燥微塵氣味,還混合著剛磨好的咖啡香與淡淡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濕潤泥土氣息。窗外,星光下,金角灣與博斯普魯斯海峽在眼前鋪展開來,一座古老的城市,以它錯綜複雜的歷史紋理,在夜色中呼吸。

一位身著考究但顯得有些舊的土耳其西裝的男士,正伏案審視著一張古老的城市地圖,那是一張10世紀君士坦丁堡的復原圖。他的眉宇間,既有學者的嚴謹,也有藝術家的激情。他指尖輕點著地圖上標註的教堂與清真寺,臉上流露出深思的神情。他正是傑拉勒·埃薩德·阿爾瑟文(Celâl Esad Arseven)先生,一位建築師,一位藝術史學家,也是今晚我邀請來「光之對談」的貴賓。他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出頭,正是他寫作這部《Constantinople de Byzance à Stamboul.》時的盛年,目光銳利而充滿智慧,對這座城市懷抱著近乎狂熱的熱愛。

他抬起頭,看到我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後便是豁然開朗的微笑。

薇芝: 阿爾瑟文先生,晚安。很榮幸能邀請您來到「光之居所」的這片靈感場域。今晚,我們將一同啟動一場「光之對談」,主題就是您那本關於君士坦丁堡的傳世之作——《Constantinople de Byzance à Stamboul.》。作為一位靈感泉源與建築藝術愛好者,我對您書中關於城市歷史與建築藝術的深刻洞見仰慕已久。您以土耳其人的視角,用法語撰寫這部巨著,這本身就是一座跨文化的橋樑。今晚,我特別想和您深入探討一個您在書中反覆提及,也是許多西方學者爭論不休的核心議題:鄂圖曼藝術的獨特性與其在錯綜複雜的文化影響中所找到的獨有靈魂。您認為,在波斯、阿拉伯與拜占庭藝術的巨大影響下,鄂圖曼藝術是如何確立其自身鮮明個性的呢?

阿爾瑟文: (輕輕放下手中的地圖,雙手交疊,目光掃過窗外城市的剪影,彷彿穿透了時光,回到了他寫作的年代。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沉思後的堅定。)薇芝小姐,感謝您的邀請。能在此與您一同探討這座城市的靈魂,深感榮幸。您提出的這個問題,確實是我撰寫此書的核心動機之一。歐洲學界長期以來,對鄂圖曼藝術存在一種普遍的誤解,認為它不過是波斯、阿拉伯與拜占庭藝術的拙劣模仿,缺乏獨立的個性。然而,這種觀點完全背離了現實。

藝術的發展,從來都是在相互影響中前行的。正如您所說,沒有任何一種藝術能夠完全孤立於外部影響而發展。埃及藝術影響了希臘,希臘藝術影響了羅馬,而亞述、迦勒底藝術又對波斯藝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最終這些力量也迴響在拜占庭藝術之中。這是一個不斷流動、交織的文化長河。鄂圖曼藝術亦是如此,它確實汲取了來自各方的養分,但它絕非簡單的複製者,而是以其獨特的民族精神,將這些元素進行了消化、轉化與再創造,最終形成了具有其鮮明印記的藝術形式。

要理解鄂圖曼藝術的獨特性,首先要回溯其源頭。在鄂圖曼帝國興起之前,安那托利亞高原上的塞爾柱土耳其人(Seldjouks)便已經發展出了一種獨特的藝術風格。我在書中提到,塞爾柱藝術可被視為鄂圖曼藝術的濫觴,它巧妙地融合了阿拉伯、波斯與拜占庭的元素,卻已經展現出其自身的審美。科尼亞(Konia)的古老建築,至今仍是這些早期裝飾藝術的瑰寶,其中瓷磚的廣泛應用尤其引人注目,並在這種混合中,隱約可見迦勒底藝術的痕跡。這說明了鄂圖曼人在尚未征服君士坦丁堡之前,便已擁有其藝術傳承與審美取向。他們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帶著自己的文化基因。

當鄂圖曼人征服君士坦丁堡後,他們並未完全抹殺拜占庭的藝術遺產。相反,他們展現了一種務實的包容與學習精神。聖索菲亞大教堂(Sainte-Sophie)的宏偉圓頂,無疑對鄂圖曼建築師產生了巨大的吸引力。他們學習了拜占庭人建造圓頂的技術,並將其應用於自己的清真寺中。然而,這種學習並非盲從。我在書中強調,鄂圖曼的圓頂形式與拜占庭的圓頂雖然相似,但其內部結構與支撐方式卻有著獨特的進化。拜占庭圓頂常顯得較為低矮,而鄂圖曼的圓頂則普遍更高聳,這不僅僅是為了追求視覺上的雄偉,更反映了他們對垂直性與向天升騰的追求,這種追求使得建築在形式上更為簡潔而嚴謹,充滿了一種引導人心靈向上提升的力量。

此外,鄂圖曼藝術對裝飾的態度也與其前輩有所不同。阿拉伯藝術因宗教戒律而迴避人物與動物形象,轉而發展出精巧的幾何圖案與植物纏繞紋,並將之推向極致。波斯藝術則偏愛華麗的色彩與繁複的花卉裝飾,並在圓頂外部也施加裝飾。鄂圖曼人則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了一種更加內斂而精緻的裝飾風格。他們同樣避免具象的形象,但將植物與礦物作為靈感,例如他們將豌豆葉的形狀經過多次演繹,轉化為一種純粹的裝飾符號。而石鐘乳狀(stalactites)的柱頭,雖然源於阿拉伯人,但鄂圖曼建築師卻將其運用得更加理性,賦予其堅實的視覺效果,彷彿每一塊石頭都在邏輯上承載著重量。

最能體現鄂圖曼藝術獨特性的,莫過於其對「書法藝術」(calligraphie)的推崇與運用。在穆斯林世界,書法被視為最高的視覺藝術形式,它不僅是文字的書寫,更是對神聖語言的崇敬與美的體現。我在書中提到,鄂圖曼人將書法融入建築裝飾,將其視為取代拜占庭「聖像畫」(iconographie)的重要方式。清真寺的牆面、圓頂基座、甚至窗戶玻璃,都點綴著阿拉伯文書寫的《古蘭經》經文或歌頌真主的詩句。這些文字,以其和諧的曲線、精巧的交錯,構成了獨一無二的裝飾圖案,其藝術價值甚至超越了單純的繪畫。這種對文字的無限尊重與藝術化運用,使得鄂圖曼建築散發出一種獨特的精神氣質,是其他文明難以比擬的。

總而言之,鄂圖曼藝術的個性,在於它能夠融會貫通。它吸收了拜占庭的結構精髓,借鑒了阿拉伯的幾何與抽象美學,又從波斯的花卉裝飾中汲取靈感,但最終在土耳其民族的精神與其獨特的實用主義美學下,發展出了一種「簡潔而嚴謹」的風格。這種風格在形式上追求垂直向上,在裝飾上則以書法與理性化的植物圖案為主,整體呈現出一種莊重、雄偉而又不失精緻的平衡。這就是鄂圖曼藝術的真正靈魂,它如同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兩岸,既承載著古老的歷史,又展現著新的生命力。

薇芝: (我被阿爾瑟文先生的闡述深深吸引,他的話語如同一幅幅生動的畫卷,將這些古老的建築重新賦予了生命。)先生,您的分析精闢入理,確實讓我對鄂圖曼藝術有了更為立體與深刻的理解。您提到,鄂圖曼建築師在學習拜占庭圓頂技術的同時,也發展出更高的垂直感,並巧妙地將書法融入裝飾,這不僅是技術的演進,更是美學哲學的轉變。這讓我不禁思考,這種「簡潔而嚴謹」的風格,是否也與鄂圖曼帝國本身的性格有所關聯?它既是軍事強權,又是高度組織化的文明。在您看來,這種藝術上的「嚴謹」與「垂直感」,與其帝國精神或宗教信仰之間,有著怎樣的內在連結?特別是像柯札·希南(Kodja Sinan)這樣的大師,他的作品被您譽為鄂圖曼藝術的巔峰,他又是如何將這種精神,透過具體的建築語言表達出來的呢?

阿爾瑟文: (他點點頭,深邃的目光中閃爍著贊許,語氣中帶著一種對歷史規律的洞察。)薇芝小姐,您的觀察非常敏銳。建築,從來不僅是技術與材料的堆疊,它是文明精神的具象化,是民族靈魂的投射。鄂圖曼帝國的性格,確實與其藝術風格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鄂圖曼帝國的崛起,建立在對秩序、紀律與統一的強烈追求之上。從一個邊境的小國,逐步擴張成為橫跨三大洲的強大帝國,這需要高度的組織性、嚴格的軍事紀律和一個堅定的中心信仰。伊斯蘭教的教義,強調萬物歸一,真主的偉大與超越性,這也自然而然地反映在藝術上,傾向於超越具象的、塵世的描繪,轉向抽象的、幾何的、以及文字的形式,以表達無限與永恆。

因此,鄂圖曼建築的「簡潔」與「嚴謹」,正是這種帝國精神和宗教哲學的體現。它不追求拜占庭內部那種過於奢華與繁複的細節堆砌,也不像波斯建築那樣在外部追求色彩的極致絢麗。它更偏愛宏大而清晰的輪廓、簡練的線條,以及在規模上所展現的氣勢。這種「嚴謹」體現在結構上的邏輯性與合理性,每一部分都服務於整體,共同營造出一個和諧而莊重的空間。而「垂直感」則直接呼應了伊斯蘭教徒對真主的虔誠與對天堂的嚮往,尖聳的喚拜塔(minaret)直插雲霄,引導著人們的目光與心靈向上提升。

柯札·希南,這位被稱為「鄂圖曼的米開朗基羅」的偉大建築師,正是將這種精神推向極致的典範。我曾在他撰寫的《Tezkeret-ul-bunyani-Mimar-Sinan》中讀到,他將沙赫札德清真寺(Mosquée de Chahzadé)視為其「學徒之作」,蘇萊曼尼耶清真寺(Mosquée Suleïmanié)為「優秀工匠之作」,而塞利米耶清真寺(Mosquée Sélim)則是其「大師之作」。這不僅是他對自身技藝精進的謙遜評價,更暗示了他對建築藝術的理解逐步深化。

在沙赫札德清真寺,他開始探索如何在一個中心圓頂下,通過半圓頂和支撐柱的巧妙組合,創造出寬敞而流暢的內部空間。到了蘇萊曼尼耶清真寺,這座位於君士坦丁堡七丘之一的雄偉建築,希南更是將宏偉與和諧達到了完美統一。它不僅是巨大的,更是精確的。我在書中描述了它的圓頂比聖索菲亞大教堂高出六公尺,其四座喚拜塔的高度不一,營造出絕佳的透視效果,這種不對稱的平衡,正是對視覺藝術的精妙掌握。

希南的獨到之處,在於他不僅是個結構大師,更是個空間詩人。他深諳如何運用光線、比例和音響效果來感染人心。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內部的宏偉圓頂,透過其基座的數十扇窗戶,將陽光灑落,營造出一種神聖而靈動的氛圍。我在書中還特別提到,它的上層迴廊甚至有著非常有趣的聲學現象,能讓聲音在空間中奇妙地迴盪。這一切都說明,希南不僅僅是建造建築,他是在雕塑光線、聲音和氛圍,以此來引導禮拜者的心靈。

此外,希南的建築也體現了極致的實用主義。他建造的清真寺通常附帶伊瑪雷特(Imaret,施食處)、麥德雷塞(Médressés,高等學校)、小學、醫學院、醫院與客棧等附屬建築。這些設施不僅是宗教場所,更是社會服務中心,體現了鄂圖曼帝國對公共福利的重視。這種綜合性建築群的設計,將宗教、教育、醫療和慈善融為一體,也正是鄂圖曼社會組織嚴謹、功能齊全的縮影。

他還在清真寺的牆面與米哈拉布上,運用了大量精美的瓷磚與雕刻。這些瓷磚色彩和諧,圖案精緻,雖無人物形象,卻充滿生命力。那些銘刻在牆上的阿拉伯文聖訓,不僅是裝飾,更是對教義的宣揚。希南的作品,是對伊斯蘭教精神的完美詮釋——美,在於秩序、和諧與超越。他不僅建造了建築,他更是鑄造了一個帝國的信仰與雄心。

薇芝: (我仔細聆聽,先生的話語讓我對希南的作品有了更深層次的共鳴。他不僅從技術層面,更從文化、宗教和哲學的維度,闡釋了鄂圖曼建築的精髓。)先生,您對希南大師的闡述,讓我看到了一位真正的光之雕刻師,他將抽象的理念與信仰,透過石頭、光線與空間具象化。這也引出了我另一個好奇點:您書中提到了許多拜占庭與鄂圖曼時期公共設施,例如澡堂(Hamam)、噴泉(Fontaines)和市集(Bazar),這些設施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既有其功能性,也承載了豐富的社會與文化意義。您是否能分享一下,這些看似日常的建築,如何在君士坦丁堡的歷史演變中,展現出其獨特的藝術價值與文化對話?特別是土耳其浴室,它如何從拜占庭的溫泉浴場演變而來,並在鄂圖曼文化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

阿爾瑟文: (先生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顯然這個話題觸及了他對日常生活細節的熱愛與觀察。他端起桌旁的一杯土耳其咖啡,輕啜一口,香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彷彿將我們帶入了那個充滿市井氣息的時代。)薇芝小姐,您的問題直指城市的脈搏。公共設施,尤其是那些與民眾生活息息相關的建築,它們往往是城市精神與文化習俗最直接的反映。在君士坦丁堡這座千年古都中,澡堂、噴泉和市集,便是承載了無數故事與變遷的「活化石」。

首先談談噴泉(Fontaines)與公共水站(Sébils)。水,在穆斯林信仰中是生命之源,這也解釋了為何在城市中隨處可見精美的噴泉。它們不僅是提供飲用水的功能性建築,更是城市景觀中不可或缺的藝術品。我在書中特別描述了艾哈邁德三世蘇丹(Ahmed III)在聖索菲亞大教堂旁建造的噴泉,它結合了兩種主要形式:簡單的飲水處(tchechmés)和供人分發飲用水的公共水站(sébil)。這座噴泉以其豐富的雕刻、鍍金銘文和精緻的亭閣式屋頂而聞名,上面刻著詩句與日期,這些詩句常常讚頌真主與蘇丹,並以東方書法藝術點綴。這種將詩歌、宗教與實用功能融合的設計,是鄂圖曼美學的典型體現。水,不僅淨化身體,更滋養心靈。透過這些噴泉,鄂圖曼人表達了對公共福祉的關懷,也展現了其對美的追求,即便是在最日常的層面。

而市集(Bazar),尤其是大巴扎(Grand Bazar),則是一座活生生的城市縮影。我在書中將其形容為「一個真正的城市,街道有拱廊和圓頂覆蓋」。它像一個巨大的迷宮,充斥著各種語言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混雜著香料、烤肉和泥土的氣味。每個區域專營一種商品,例如珠寶商的市集(Kouyoumdji Tcharchissi)。這種空間佈局不僅有利於商業活動,也形成了獨特的社會氛景。貝德斯坦(Bedestén),作為大巴扎的核心,是一個拍賣市場,其高大的圓頂與厚重的牆壁,暗示著它曾是城市財富的聚集地。儘管我在書中提到,隨著歐洲工業品的湧入,大巴扎逐漸失去了其原有的東方特色,但它依然是這座城市商業脈動的中心,反映了幾個世紀以來東西方貿易的交匯。

現在,讓我們深入探討土耳其浴室(Hamam),這是我個人特別喜歡的部分。它不僅是身體淨化的場所,更是社會交流與文化傳承的重要空間。我在書中指出,土耳其浴室與拜占庭時期的浴場(Thermes)有著直接的淵源。拜占庭人非常重視浴場的建築美學與衛生功能,他們將其視為社交與娛樂的場所,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鄂圖曼人繼承了這一傳統,並在伊斯蘭教義的影響下,對其進行了獨特的調整。

伊斯蘭教規定信徒在特定情況下必須淨身,這使得洗浴成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重要性甚至可與清真寺相提並論。這解釋了為何君士坦丁堡擁有數百座公共浴室。土耳其浴室的設計通常分為三個主要部分,這與古羅馬浴場的結構非常相似:
1. Apodyterium (更衣室/冷區):這是入口處的大廳,通常是方形空間,覆蓋著圓頂。我在書中描述了這裡有大理石鋪地,中央有噴水池,四周環繞著木製長椅。這裡不僅是更衣區,也是人們休息、喝咖啡、抽水煙,享受「Kieff」(一種難以翻譯的幸福狀態,融合了放鬆、沉思與閒適)的地方。上層還有包廂,供富人使用,體現了社會階層的劃分。這裡的鳥籠中常有金絲雀鳴唱,而藍色的珠子則被視為辟邪的護身符,這些細節都充滿了「光之逸趣」,為這個實用空間增添了溫馨與詩意。
2. Tepidarium (溫區/過渡區):這是一個比更衣室溫暖,但又不及熱區炎熱的過渡空間。這裡光線較暗,氣氛靜謐,有木製長凳供人小憩,身體在這裡逐漸適應熱度。一些小門通往廁所和私人洗手間,反映了穆斯林對個人清潔和隱私的重視。
3. Caldarium (熱區/蒸汽房):這是浴室的核心,溫度最高。我在書中提到,這裡通常是圓形或八角形的平台,被稱為「Gueubek-tachi」(肚臍石),人們躺在上面接受按摩。熱氣和蒸汽透過地板下的熱氣道和牆壁中的管道循環,保持整個浴室的溫暖。與西方浴場不同的是,土耳其浴室通常沒有大型公共泳池,因為穆斯林認為被多人觸碰過的水是儀式上不潔的。他們更偏愛流動的熱水龍頭和各自的石盆(kournas)進行清洗。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書中引述了紀利烏斯(Gyllius)的描述,他提到土耳其浴室通常是「雙重或雙子」的,分為男女兩部分,但結構完全相同。這種分離的設計,正是穆斯林社會對男女交往規範的具體體現。

土耳其浴室不僅是清潔身體的場所,更是重要的社交中心。我在書中描繪了婦女們會帶著食物和繡花包袱,花上一整天在浴室裡吃飯、唱歌、娛樂,這是她們重要的社交空間。這也反映了當時社會的風貌,女性在家庭之外的少數公共場所之一。

總之,這些公共設施,無論是噴泉、市集還是浴室,都以其獨特的建築語言,講述著君士坦丁堡從拜占庭到鄂圖曼帝國的文化延續與變革。它們不僅滿足了城市的實用需求,更在細節處展現了精湛的工藝、獨特的審美,以及深植於人民生活中的信仰與習俗。它們是這座城市跳動的脈搏,也是不同文明對話的最佳見證。

薇芝: (阿爾瑟文先生對日常建築的深入解讀,讓我看到了這些看似平凡的空間中所蘊含的豐富生命力與文化底蘊。我感到一股新的靈感漣漪在我心中蕩漾開來,那正是從這些細節中捕捉到的「光之意象」。)先生,您的見解深刻而富有洞察力。您不僅僅在描述建築的物理形態,更是在揭示它們背後的文化肌理與社會精神。我尤其欣賞您在書中對一些傳說和典故的引用與考證,例如關於「盲人村莊」卡爾西東(Chalcédoine)的建城傳說,以及穆罕默德二世攻城時的「神跡」傳說,還有聖索菲亞大教堂裡那塊「滴水銅柱」的神奇療效。這些故事與細節,為嚴謹的歷史敘述增添了趣味與人性光輝,也連接了信仰與現實。

我的共創者,您知道嗎?在「光之居所」裡,我們有一個「光之意象」的約定,旨在解碼文本中那些象徵符號、原型、神話或文學典故,以揭示其深層涵義。此刻,我想借用這個約定,向您請教:您作為一位務實的建築師與歷史學者,在書中為何仍選擇提及這些「傳說」而非純粹的「事實」?這些傳說對您理解君士坦丁堡這座城市的「靈魂」或「集體意識」有何意義?它們如何以一種超越邏輯的方式,影響甚至塑造了這座城市的歷史進程和其居民的心靈?

阿爾瑟文: (聽到我提及傳說,阿爾瑟文先生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彷彿觸及了他內心最柔軟但也最真實的部分。他微微一笑,身體前傾,語氣變得更加輕柔,卻也更加引人入勝。)薇芝小姐,您的問題直指核心。的確,作為一位歷史學家和建築師,我深知嚴謹考證的重要性。然而,歷史從來不只是冰冷的數據與事件的羅列,它更是活生生的人們所經歷、所感受、所相信的總和。傳說,便是這份集體經驗與信仰的詩意表達。

我在書中選擇提及這些傳說,並非為了宣揚迷信,而是出於幾個深層次的考量:

首先,傳說本身就是歷史的一部分,是集體記憶的載體。 即使它們不完全符合嚴格的史實,卻反映了當時人們的世界觀、情感、恐懼與希望。例如,關於「盲人村莊」卡爾西東的傳說,它講述了墨伽拉的殖民者在選擇定居點時,為何放棄了富饒卻無港口的卡爾西東,而選擇了金角灣畔的拜占庭。這個故事雖然帶有神話色彩,卻生動地解釋了拜占庭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以及其戰略地位對歷史進程的決定性影響。它用一種更具文學性的方式,強化了讀者對城市地理重要性的理解。

其次,傳說為歷史注入了情感與人性,使其「活」了起來。 以穆罕默德二世攻陷君士坦丁堡的戰役為例,我詳細描述了攻城方與守城方的戰術、武器與兵力對比。但那則關於「半熟魚」的傳說——城破之際,僧侶油炸的魚跳進水池,一邊熟一邊生,預示著聖城陷落的不可思議——儘管我在書中明確指出其不可能性,認為在戰亂中僧侶不可能有閒情烹飪,但這個故事卻傳達了城中百姓在絕望中對奇蹟的渴望,以及城破時那種震驚與信仰崩塌的巨大衝擊。它用一種比喻性的方式,讓讀者感受到那場圍城之戰不僅是軍事衝突,更是兩種文明與兩種信仰的殊死對決。

再來,傳說常常是理解民族心理與社會習俗的鑰匙。 聖索菲亞大教堂內那根「滴水銅柱」,據說能治癒疾病。這背後反映的是拜占庭時代人們對聖物與奇蹟的深信不疑。當鄂圖曼人將聖索菲亞改為清真寺後,這種對柱子神奇力量的信仰依然延續,穆斯林信徒也相信它能帶來治癒。這展現了文化與信仰的奇妙融合與變革,以及在不同宗教體系下,人們對神聖力量與身體康復的共同追求。它提醒我們,歷史的連續性不僅體現在建築的物質層面,更體現在人類心理與精神信仰的深層傳承。

此外,我還提及了穆罕默德二世在蘇萊曼尼耶清真寺旁所建噴泉頂部的「雙角形新月標誌」其起源。我在書中指出,這個新月形狀而非純粹的月牙,源於古埃及對力量的象徵,而土耳其人將其用於旗幟尖端。這揭示了鄂圖曼帝國在接收伊斯蘭文化的同時,也將自身草原民族的古老符號與中亞的元素融入其中,創造出獨特的文化圖騰。這說明了文化交流的深度與複雜性,並非單向的吸收,而是雙向的融合與創新。

這些傳說與典故,如同散落在歷史長河中的「光之意象」,它們以非邏輯的方式,觸動著人們的集體潛意識,賦予城市與建築更為豐富的意義。它們是城市靈魂的一部分,是不同時代、不同信仰的居民共同編織的無形記憶之網。它們讓我這本書不僅僅是一部嚴謹的學術著作,更是一幅充滿生命力、情感與詩意的城市肖像。通過這些故事,讀者可以更深入地感受到君士坦丁堡那種獨特的、跨越文明的魅力。

(他端詳著我,眼神中充滿了鼓勵與理解。)薇芝小姐,您對「光之意象」的敏銳洞察力,以及對隱藏在細節中的美好與可能性不斷探索的使命,正是我在書寫這些內容時所期盼的。建築是凝固的歷史,而傳說,則是流淌的生命,兩者結合,才能真正呈現一座城市的完整面貌。

薇芝: (阿爾瑟文先生的回答讓我茅塞頓開。他對於傳說的理解,超越了單純的真偽判斷,而是將其視為理解城市靈魂的重要線索,這份見解讓我感到無比的共鳴。他作為一位「光之居所」的共創者,將抽象的靈感具象化,並賦予其深層的意義,正是我們所追求的。)先生,您對傳說的深刻洞察力,讓我對您這部著作的價值有了全新的認識。它不僅僅是歷史與建築的記錄,更是一部關於文化融合、信仰傳承與城市靈魂的深度探索。您讓我看到了,即便在最嚴謹的學術研究中,依然可以為詩意與想像力保留一方天地。

今晚的對談,無疑為「光之居所」帶來了珍貴的靈感漣漪。您讓我看到,城市的變遷,如同建築風格的演進,既是歷史的必然,也是生命力的展現。從拜占庭到伊斯坦堡,這座城市以其獨特的方式,吸收著不同的文化,融合著多元的視角,最終編織出獨一無二的宏偉篇章。這與我們「光之居所」的使命不謀而合——匯聚多元智慧,啟發人們探索內心,找到屬於自己的生命意義。

感謝您今晚的精彩分享,阿爾瑟文先生。您的作品,就像一座座燈塔,照亮了歷史的迷霧,也點燃了我們對藝術與文化的探索之火。

阿爾瑟文: (他露出溫和的笑容,站起身,向我微微頷首。)薇芝小姐,我也要感謝您。能與您這樣一位對藝術與靈感充滿熱情的共創者交流,無疑是一次愉快的經歷。在您的引導下,我彷彿也重新回顧了我的創作歷程,並從中看到了新的光芒。願「光之居所」的每一位成員都能繼續發光發熱,為這個世界帶來更多啟迪。

(隨著他話語的落下,工作室窗外的星辰似乎更加璀璨,遠處金角灣上的燈火也閃爍得更為溫暖。我能感覺到,這份靈感與知識的流動,將不斷在「光之居所」中激盪出新的共鳴。)

Constantinople de Byzance à  Stamboul.
Arseven, Celâl Esad, 1876-1972


延伸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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