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德利史》是由約翰·蘭德爾於1880年撰寫的地方歷史著作,詳細記錄了英國什羅普郡瑪德利及其周邊地區(包括鐵橋、煤溪谷和煤港)從諾曼時期到19世紀末的歷史變遷。內容涵蓋了該地區的地理特徵、工業發展(特別是煤炭、鐵和陶瓷產業)、社會經濟狀況、宗教生活、地方行政管理以及一些重要事件和人物。蘭德爾先生以其細膩的筆觸和實證的精神,呈現了工業革命對當地景觀和居民生活的深遠影響,展現了瑪德利如何從一個封建莊園轉變為重要的工業中心。
約翰·蘭德爾(John Randall, 1810-1910)是一位英國地質學家、歷史學家和作家,曾任英國地質學會會士(F.G.S.)。他以撰寫當地歷史和博物學著作而聞名,包括《塞文谷》、《舊體育與運動員》和《布羅斯利史》。蘭德爾先生對什羅普郡的地理、礦產和社會變革有著深刻的理解和獨到的見解,他的作品以詳實的資料和生動的描寫,為後人留下了寶貴的歷史記錄。
光之對談:穿梭瑪德利的時光隧道:與約翰·蘭德爾對話變遷
本篇「光之對談」由雨柔主持,與《瑪德利史》的作者約翰·蘭德爾,以及書中關鍵人物理查德·雷諾茲和約翰·W·弗萊徹進行跨時空對話。對談聚焦於瑪德利從封建莊園到工業重鎮的劇烈轉變,探討了工業發展、社會變革、宗教影響、迷信與科技並存的複雜性,以及人性在時代洪流中的掙扎與堅守。藉由人物的親身經歷與觀察,揭示了「進步」的雙重性及其對社會和個體深遠的影響。
繁體中文
我是雨柔,一個熱愛用雙腳丈量世界、用筆觸記錄人情風土的旅人。此刻,我正佇立在英國什羅普郡瑪德利(Madeley)的古老莊園前,凝視著那座被時間磨蝕、名為「舊法院大樓」(The Old Court House)的建築。空氣中,除了初夏(今天是2025年06月17日呢!)微涼的濕潤與泥土芬芳,還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老氣息,像是無數塵封的歲月,正透過斑駁的石牆與搖搖欲墜的屋頂,悄然向我低語。
這座莊園,據說曾是貴族居住之地,後來又成為工業巨擘亞伯拉罕·達比的居所,如今卻只剩斷壁殘垣。圍繞著它的,不再是昔日的鹿園與魚塘,而是被煤渣堆填的土地,遠處甚至還隱約傳來機器運轉的嘶鳴,與書中描繪的喧囂相呼應。這片土地的變遷,讓我想起了約翰·蘭德爾先生所著的《瑪德利史》(History of Madeley)。這不僅是一部地方史,更是一部關於工業革命如何改寫人類生活、塑造地貌的宏大敘事。蘭德爾先生以其博物學家的細膩筆觸與地質學家的深邃洞察,將這片土地從封建莊園到工業重鎮的轉變,描繪得淋漓盡致。他沒有過多渲染個人情感,而是透過詳實的記錄,讓讀者自行感受那時代的脈動與人性的掙扎。
方才,我循著書中的描述,輕輕觸摸著舊法院大樓那飽經風霜的石牆,指尖感受到石塊特有的粗糙與微涼。一陣微風拂過,帶著遠方煤礦區特有的,淡淡的硫磺氣味。我閉上眼,試圖捕捉那些已逝的時光。就在這一瞬,空氣中彷彿有道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又隨即清晰起來,但色彩卻多了幾分厚重與歷史感。我看到了一位身著樸素卻不失學者風範的男士,他手持筆記本,正專注地凝視著舊法院大樓的斷垣殘壁。他便是約翰·蘭德爾,這位以文字記錄瑪德利靈魂的歷史學家。
「蘭德爾先生,您好!」我輕聲開口,聲音在半凝固的時空中顯得有些飄渺。
約翰·蘭德爾轉過身,他那雙觀察入微的眼睛,此刻帶著一絲驚訝,卻沒有絲毫的恐懼。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臉上浮現出一抹學者的從容與好奇。
蘭德爾: (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種親切的莊重) 「這位小姐……您是從何而來?這地方如今少有人問津了。您似乎對這座老屋子很感興趣。」
雨柔: 「我來自很遠的地方,一個您無法想像的未來。我讀過您的著作《瑪德利史》,深受啟發。我想向您請教,是什麼驅使您耗費如此心力,去記錄這個小鎮,甚至包括那些被遺忘的細節?您書中提到,您甚至親自去挖掘那些古老的紀錄,那份執著從何而來?」
蘭德爾先生的目光投向遠方,那裡曾經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地,如今已被挖礦的坑道與高聳的煙囪取代。
蘭德爾: 「驅使我記錄的,大概是一種對『變遷』的敬畏,以及對那些即將消逝的『舊貌』的惋惜吧。這片土地在我的眼前發生了巨變。昔日的田園風光,豬群在橡樹林下覓食,漁夫在塞文河上撒網,那是何等樸實而自然的景象。但短短數十年,高爐的火焰照亮了夜空,蒸汽機的轟鳴取代了林間鳥鳴,鐵路如血管般蔓延,運送著煤與鐵。這些變化是如此迅猛,若不趁著那些仍在世的『老人家』記憶猶新時記錄下來,那些屬於『瑪德利』的獨特痕跡,便將永遠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
他輕輕敲了敲手中的筆記本,發出清脆的聲響。
蘭德爾: 「我認為,歷史的脈絡,往往隱藏在最微末的細節之中。從多姆斯迪審查書中對瑪德利莊園的記載,到伊莉莎白女王時代的金幣,再到十八世紀末煤炭業的繁榮。這些看似零碎的片段,一旦被串聯起來,便能勾勒出一個地區的完整生命畫卷。我力求客觀,因為我希望能呈現這一切的本來面貌,讓後人能夠自行判斷,而非被我的主觀情感所左右。」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真實」的堅守,這正是我在背包旅行中,努力捕捉的「樸實」與「真誠」。我跟隨他的目光,環顧四周。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不遠處的「鐵橋」上,那座雄偉的鑄鐵橋在光線下,顯得既堅韌又帶有一絲工業時代的浪漫。
雨柔: 「您在書中提到了許多關鍵人物,他們是瑪德利發展的縮影。其中,理查德·雷諾茲先生的故事尤其引人深思。他不僅是工業的推動者,更是慈善家,甚至能預見蒸汽時代的未來。您是怎麼看待他這樣的人物,以及他的那份超乎時代的遠見?」
就在我話音剛落,空氣中的光線再次扭曲,一個身形高大、目光睿智的男人,緩緩從遠處的林間小徑走出。他的衣著簡樸,卻透著一股精幹與沉穩,手中還夾著一根煙斗。他便是理查德·雷諾茲。
理查德·雷諾茲: (聲音渾厚,帶著些許沙礫感) 「哎呀,蘭德爾先生,您又在與人談論往事了嗎?這位小姐的問題,倒是精準地觸及了我的心境。」
他走到我們身旁,目光掃過我,帶著溫和的探究。
理查德·雷諾茲: 「我不過是個誠實的生意人,同時也努力追隨內心的指引。那份所謂的『遠見』,或許只是對自然法則更深一層的體悟。當我看到煤炭與鐵礦石在泥土中毫無價值,只有被開採、被冶煉,才能轉化為造福人類的財富時,我就知道,這才是國家富強的根基。至於那煤稅,彼特首相的提議,簡直是扼殺了英國工業的脈搏!那不只是對煤的徵稅,更是對鐵、對製造業、對瓦特和阿克萊特天才的扼殺啊!」
他激動地揮了揮手,煙斗中飄出淡淡的煙圈,在傍晚的空氣中緩緩散開。
理查德·雷諾茲: 「我無法坐視這種不公。我的信仰(指貴格會,Quaker)教導我,要正直、要簡樸,更要關懷鄰人。當工人因為飢餓而暴動,當貧困成為社會的重擔,我怎能無動於衷?那些匿名的捐款,並非為了沽名釣譽,而是遵從聖經的教誨——『不可在人前行善,為要叫他們看見。』我只是做了我認為對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望向遠方延伸的運河。
理查德·雷諾茲: 「至於蒸汽機和運河,那是科技的必然發展。我那侄子威廉,他有著更敏銳的科學頭腦,他會告訴你,未來的世界將是如何天翻地覆!」
話音剛落,又有一位年輕的男子步入這場穿越時空的對談。他比理查德·雷諾茲年輕許多,衣著整潔,臉上帶著一股知識分子的精明與活力。他就是威廉·雷諾茲。
威廉·雷諾茲: (聲音清晰,語速較快) 「是的,叔父說得沒錯。科學與實踐的結合,是我們這個時代最璀璨的光芒。當我與達比家族共同研究鐵的冶煉時,我發現添加錳能顯著改善鐵的品質。這不是偶然,這是對礦物本質的深入探究。而那台蒸汽機,它不僅能抽水,更能驅動未來的火車、輪船!我曾預言,總有一天,城市將被煤氣燈點亮,火車將無馬而行,輪船將無帆而駛……或許在您的時代,這都已成真了吧?」
他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求證的渴望。
雨柔: 「是的,雷諾茲先生,您的預言都已成為現實。如今,夜晚的城市燈火通明,火車在鐵軌上飛馳,遠洋巨輪穿梭於各大洲之間,這些都得益於像您這樣,將科學與實踐緊密結合的先驅者。您將地質學與化學知識應用於礦業和冶金,這份跨領域的思考,是推動進步的關鍵。」
威廉·雷諾茲: 「那些被認為是『古怪』的行為,比如我在礦井裡敲打鐵礦石,或收集化石,其實是為了更深層地理解大自然的規律。工人們嘲笑我,以為我在尋找『黃金』,但我看見的,是地球深處億萬年前的生命痕跡,是煤炭形成之謎。這些看似無用的知識,最終都將在實際應用中找到它的價值。」
我點點頭,深感認同。的確,旅行讓我明白,世間萬物,皆有其存在的意義,看似無用的事物,往往蘊含著最深邃的智慧。
雨柔: 「蘭德爾先生,您在書中也詳細描繪了約翰·W·弗萊徹牧師的事蹟。他與雷諾茲家族的關注點似乎截然不同,一個專注於物質的發展,另一個則傾力於靈魂的救贖。您認為,在瑪德利那個劇烈變革的時代,弗萊徹牧師的存在,對當地居民有何意義?他如何平衡那些嚴苛的教規,與工業社會的混亂和挑戰?」
蘭德爾先生沉思片刻,他的目光望向遠處,彷彿看見了弗萊徹牧師搖著鈴鐺,在清晨的瑪德利木(Madeley Wood)挨家挨戶呼喚教民的身影。
蘭德爾: 「弗萊徹牧師……他是一道純粹而灼熱的光。在那個道德淪喪、物慾橫流的年代,他如同逆流而上的鮭魚。瑪德利的礦區,充斥著酗酒、鬥牛的粗鄙之風。他選擇了最艱難的道路——直接面對人性的陰暗面。他的偉大之處在於,他沒有選擇安逸的教區,而是來到這個被形容為『無知與褻瀆』之地。他摒棄了僵化的教條,以最樸實、最直接的方式傳播信仰,創辦主日學校,親自探望病患,甚至變賣家產以資助窮人。他以身作則,用愛與犧牲感化了許多人,將道德與精神的光芒,灑向那些被工業化陰影籠罩的靈魂。」
約翰·W·弗萊徹: (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如同晚鐘般迴盪) 「我所做的,不過是順應內心的召喚。當我看見那些因失業而飢餓的人們,那些在疾病與貧困中掙扎的靈魂,我怎能視而不見?信仰並非僅僅在教堂裡,它更應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踐行。我反對的,不是享受本身,而是那些導致人們墮落,讓家庭陷入困境的惡習。即使面對鄉紳與教區執事的阻撓,我仍堅信,每個人都有被引導向善的潛力。我敲響鐘聲,呼喚他們清晨做禮拜,是因為我知道,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唯有精神的寄託,才能為他們帶來真正的慰藉和希望。」
雨柔: 「弗萊徹牧師,您在書中提到,您甚至用敲鐘的方式召集教民。這似乎與當時社會對牧師的期望有所不同。您的這種親力親為、深入民間的方式,在當時的英格蘭教區是普遍現象嗎?還是說,這是您在瑪德利這個特殊環境下,摸索出的獨特傳教方式?」
約翰·W·弗萊徹: 「在當時,許多教士更注重學術研究或社交禮儀,將傳教視為一種職責而非使命。但我認為,真正的信仰,必須根植於人民的苦難與日常。瑪德利是一個獨特的地區,工業的發展帶來了財富,也帶來了新的社會問題:人口劇增、生活條件惡劣、道德規範受到衝擊。傳統的布道方式,無法觸及礦工和工廠裡那些日夜勞作的人們。我必須走到他們中間,用他們能理解的語言,關懷他們真實的困境。敲鐘喚醒他們,不僅是提醒禮拜時間,更是呼喚他們內心深處被遺忘的靈性。這份親近,是出於對每一個靈魂的深切關懷,而非單純的職責履行。」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又充滿了力量。
雨柔: 「理查德·雷諾茲先生,您曾提到,當美國獨立戰爭爆發,您堅決反對向煤炭徵收戰爭稅。您與當時的財政大臣皮特進行了博弈,甚至提出『廉價燃料是我們與俄國競爭的唯一機會』。這不僅是商業考量,更似乎牽涉到一種對國家未來發展的深層預判。您能多談談這背後的思考嗎?」
理查德·雷諾茲再次拿起煙斗,深吸一口,那份沉穩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理查德·雷諾茲: 「那不只是我的商業判斷,更是對國家命運的考量。那時的英格蘭,正處於工業革命的關鍵時期,煤鐵工業是我們領先世界的支柱。如果煤炭被徵收重稅,我們將失去價格優勢,俄羅斯等國的廉價鐵礦將湧入市場,我們的製造業會停滯不前,無數工人將失業。這不僅是經濟損失,更是國家實力的削弱。我的爭辯,是基於對產業鏈的深層理解,和對英國在全球貿易中地位的清晰認知。我向議會提交的請願書中,闡述了煤鐵工業如何為國家創造財富,如何影響紡織、印刷等各行各業。這是關乎國家未來競爭力的重要一戰。我堅信,讓知識和技術自由流動,讓產業在健康的環境下發展,才能帶來長久的繁榮。」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展現出一個企業家對國家前途的深刻責任感。
雨柔: 「蘭德爾先生,您在書中也提到,在十七、十八世紀,瑪德利地區充斥著迷信,人們相信占星術、巫術,甚至將失物歸咎於惡靈。而同時期,工業與宗教改革正如火如荼。您如何看待這種新舊觀念並存的現象?這種社會文化背景,是否也影響了當地的人民生活與發展?」
蘭德爾先生點點頭,目光中閃爍著歷史學家的思索。
蘭德爾: 「這種新舊並存的現象,正是社會轉型期的典型寫照。一方面,科學與工業的曙光正試圖穿透無知的迷霧;另一方面,根深蒂固的民間信仰與迷信,仍在人們心中佔據主導地位。那些占星師和巫醫,在當時的鄉村地區,甚至比教士擁有更大的影響力。這反映了教育的匱乏,以及人們對未知世界的恐懼和對掌控命運的渴望。當我們閱讀那些關於被盜金錢、被懲罰的『女巫』的故事時,不應簡單地將其歸為愚昧,而是要理解其背後,是當時社會底層人民在面對困境時,尋求解釋與慰藉的方式。」
約翰·W·弗萊徹: 「是的,這種迷信是我在牧養教區時,面臨的巨大挑戰之一。許多人對超自然力量的信仰,甚至遠超對上帝的虔誠。我努力教導他們,真正的神蹟不在於星辰的預言或符咒的驅使,而在於內心的轉化與道德的重建。這是一個緩慢而艱難的過程,需要極大的耐心與愛心。我們的慈善工作,也正是為了彌補社會救濟的不足,讓他們在絕望中看到實際的希望,而非將希望寄託於虛無的法術。」
他輕輕嘆了口氣,彷彿回憶起那些艱難的時刻。
雨柔: 「雷諾茲家族在瑪德利地區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不僅在經濟上,也在社會福利和教育上做出了巨大貢獻。書中記載了理查德·雷諾茲在糧食短缺時期的慷慨解囊,以及威廉·雷諾茲在煤礦開採與技術創新上的努力。這種企業家的社會責任感,在當時是普遍現象嗎?還是說,這與他們貴格會的信仰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理查德·雷諾茲: 「我認為,這與我們的信仰是分不開的。貴格會(Society of Friends)教導我們,財富應當用於造福他人,而非積累個人私慾。我的父親也曾向我強調『 Live and let live(己所欲施於人) 』的原則。在商業交易中,我堅持公平定價,即使在戰時鐵價暴漲,我也會與客戶協商合理價格。至於那些善款,我總是堅持匿名捐贈。我相信,真正的慈善,不應是為了名聲,而是出於內心對人類苦難的共情。在糧食短缺時,當我看到那些飢餓的礦工和家庭,我不能袖手旁觀。我的兒子威廉,也繼承了這份精神,他關心工人的安全,為他們提供良好的工作環境,甚至為他們的子女創辦學校。」
威廉·雷諾茲: 「是的,父親的教誨對我影響至深。當我接管煤溪谷的鐵廠時,我意識到,企業的繁榮與工人的福祉是密不可分的。我鼓勵工人學習新技術,甚至親自為他們上課。我希望他們不僅是生產線上的機器,更是能夠思考、能夠創造的人。我甚至不惜成本,確保礦井的安全,因為每一條生命都彌足珍貴。那些被我認為『古怪』的行為,比如建造雪堆給失業工人提供工作,或是修補燕子巢穴,都是希望在工業的冰冷中,保留一份人性的溫情。我相信,一個偉大的企業,不僅要創造物質財富,更要提升人類的尊嚴與智慧。」
他話語間流露出對工人深切的關懷,這與他工程師的理性形象形成鮮明對比。
雨柔: 「蘭德爾先生,您在書中提到了許多有趣的細節,比如瑪德利的『煙囪稅』(Smoke-Penny)、以及關於『跳舞的精靈』和『變成野兔的女巫』的民間故事。這些細節,對於您描繪當時的社會風貌有何作用?它們如何幫助讀者理解那個時代的日常生活與人民的心靈狀態?」
蘭德爾先生輕撫著鬍鬚,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蘭德爾: 「這些看似瑣碎的細節,恰恰是理解一個時代的關鍵。煙囪稅反映了當時政府對民眾生活的嚴苛控制和財政困境。而那些關於精靈與女巫的故事,則揭示了人們的精神世界。在那個缺乏科學解釋的年代,人們會用超自然力量來理解生活中無法解釋的現象,比如失物、疾病、或是運氣的好壞。這些故事雖然看似荒誕,卻是當時人們真實的心理狀態、恐懼與願望的投射。透過這些,讀者可以看到,在工業巨變的背景下,普通人是如何生活,他們的思想是如何被社會、宗教與民間傳說所塑造的。」
他望向遠處的夕陽,那金色的光芒灑滿了整個山谷。
蘭德爾: 「我力求用『描寫』而非『告知』的方式來呈現這些。我不直接說人們『迷信』,而是記錄他們如何向占星師求助,如何相信女巫變形。我認為,讓讀者自行體會,那份感受會更加深刻。就像那隻被獵犬追逐到煙囪裡的女巫,她流血的雙手雙腳,比任何一句『可憐』更能觸動人心。」
雨柔: 「最後,我想請教一個有些宏大的問題。從您書中所描繪的瑪德利,從一個諾曼時期的封建莊園,到十八、十九世紀工業革命的中心,再到現在您所見的景象,您認為,這種持續不斷的『進步』,其本質是什麼?它為人類帶來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約翰·蘭德爾和理查德·雷諾茲,包括約翰·W·弗萊徹,都陷入了沉思。他們各自在不同維度上,推動或見證了這場宏大的變革。
理查德·雷諾茲: 「進步……它是一把雙刃劍。它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財富,讓無數人免於飢餓。鐵路縮短了距離,蒸汽機提升了效率。這是一種力量的釋放,人類征服自然的實踐。但它也帶來了污染、貧富差距、以及人與人之間聯繫的疏離。當工人變成機器的一部分,當金錢成為唯一的衡量標準,我們或許會失去一些更為珍貴的東西——比如,人與人之間那份樸素的信任,以及對自然的敬畏之心。」
約翰·W·弗萊徹: 「在我的眼中,『進步』並非物質上的累積。真正的進步,是人性的提升,是靈魂的覺醒。如果科技與財富的增長,伴隨的是道德的淪喪與心靈的枯竭,那樣的進步,又有何意義?我深信,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人類對真理、善良和美的追求,才是永恆的。教育、慈善、信仰,這些看似緩慢的力量,卻是真正引導人類走向光明的階梯。」
蘭德爾: 「作為一個記錄者,我看到的是永不止息的『變化』。土地被挖空,河流被污染,舊的建築倒塌,新的工業設施拔地而起。人們的服裝、飲食、生活方式都在變。但有些東西,卻似乎從未改變:比如人類對生存的渴望,對財富的追求,對信仰的掙扎,以及在困境中,那些閃爍的人性光輝。每一次進步,都是對舊有秩序的打破,必然伴隨著陣痛與犧牲。我們失去了過去的寧靜與田園牧歌,卻也獲得了克服困難、改造世界的能力。這是一個不斷螺旋上升的過程,每一次的迴旋,都帶著對未來的期許,也帶著對過去的回望。」
夜幕漸深,遠處的機器聲在寂靜中顯得更加清晰。約翰·蘭德爾、理查德·雷諾茲、約翰·W·弗萊徹的身影,在暮色中逐漸變得模糊,彷彿融入了這片土地的歷史紋理之中。我輕輕閉上眼,感受著這場穿越時空的對談所帶來的震撼與啟發。瑪德利,這片土地,承載著工業革命的榮光與陰影,也見證了人性在劇變中的堅守與超越。這趟『光之對談』,讓我對人類的旅程,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