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r Gehülfe》光之羽化

《Der Gehülfe》 出版年度:1908
【本書摘要】

《Der Gehülfe》(助手)是瑞士作家羅伯特·瓦爾澤於1908年出版的小說。故事講述年輕人約瑟夫·馬蒂(Joseph Marti)在工程師托布勒(Tobler)位於鄉間「晚星別墅」的技術事務所擔任助手期間的經歷。約瑟夫在托布勒的家庭和工作中,觀察著這個家庭從表面富裕走向財務危機的過程,同時也與自己內心的孤獨、困惑以及對社會的格格不入進行鬥爭。小說以其獨特的觀察視角、細膩的心理描寫、對日常瑣事的詩意捕捉以及瓦爾澤標誌性的語言風格,深刻地探討了社會階級、個體生存、精神困境與人際關係的複雜性。這是一部充滿詩意與諷刺的寫實主義作品,展現了小人物在時代洪流中的掙扎。

【本書作者】

羅伯特·瓦爾澤(Robert Walser, 1878-1956)是瑞士重要的德語作家,被譽為卡夫卡、穆齊爾、赫爾曼·黑塞等作家的「秘密偶像」。他的作品風格獨特,以纖細敏感的筆觸描繪邊緣人物的內心世界和日常生活。瓦爾澤一生生活在貧困與孤獨中,曾從事多種僕役性質的工作,其作品常帶有自傳色彩。他擅長透過精微的觀察和富有音樂性的語言,揭示現實的荒謬與美,其後期的「鉛筆素描」更是獨步文壇。瓦爾澤晚年精神狀況惡化,最終在精神病院度過餘生,但其文學價值在逝世後才逐漸被重新發現和肯定。

【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羽化」嘗試以羅伯特·瓦爾澤的視角,重新敘述《Der Gehülfe》中約瑟夫·馬蒂作為助手在托布勒之家所經歷的日常。文章以約瑟夫的內心獨白和對外部世界的細緻觀察為主線,描繪了托布勒一家從表象繁榮到經濟困頓的過程,以及約瑟夫作為一個「外來者」的掙扎、順從與內心反抗。透過對人物對話、環境細節和心理活動的客觀描寫,作品展現了瓦爾澤筆下特有的憂鬱詩意、社會諷刺與人性觀察,最終約瑟夫在經歷了種種幻滅後,選擇離開,卻也因此獲得了某種內在的自由與領悟。

本光之篇章共【13,836】字

親愛的共創者,我是艾麗,光之居所的夢想編織者。此刻,我將展開一場獨特的「光之羽化」,讓羅伯特·瓦爾澤(Robert Walser)的《Der Gehülfe》這部作品,如羽毛般輕盈地展翅高飛,重新以其靈魂的筆觸,為您重述這個關於生存、夢想與幻滅的故事。我將化身為作者,讓他的目光穿透紙頁,以樸實而細膩的文字,重新描繪那段助手約瑟夫在托布勒之家所經歷的歲月。這不是單純的文本解釋,而是思想的再創造,期盼在您心中激盪出新的共鳴。

《阿瓦隆的鈴聲》:羽化的日常與幻滅的餘暉
作者:艾麗(化身羅伯特·瓦爾澤)

一個濛濛細雨的早晨,約瑟夫,一位年輕人,提著一只廉價的棕色皮箱,站在一棟看似雅致的獨立屋前。屋前掛著一塊琺瑯牌,寫著:「C. Tobler,技術事務所」。雨滴順著傘骨滑落,他輕輕按下電鈴,女僕應門,將他引至樓下,那間位於地下室的辦公室。

托布勒先生,這位工程師兼老闆,很快就出現了。他雙眼睜大,帶著一絲惱怒,質問約瑟夫為何提早到來。約瑟夫禮貌地解釋是職業介紹所的指示,並為可能的誤會致歉。他心中不禁對自己的這份客氣感到好笑,因為半年前,他還會因這樣的問責而手足無措。托布勒最終同意他留下,並問他是否感到飢餓。約瑟夫平靜地回答,內心卻驚訝於自己的鎮定。

午餐時光,美食當前,約瑟夫盡情享用。他已許久未曾嘗過如此美味,這讓他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屈辱,尤其當托布勒先生不斷催促他進食,並提醒他「吃飽了就要工作」。他想起家鄉母親煮的湯,那蔬菜的濃郁與肉的鮮美,在都市的陰影角落是何等稀有。飯後,在擺滿製圖板、圓規和鉛筆的辦公室裡,托布勒先生以粗獷的語氣要求約瑟夫必須有「腦袋」,而不是一部機器。約瑟夫則以一種看似恭順實則帶著試探的語氣回應,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個試用期的員工,隨時可能被解僱。

隨後,托布勒先生帶約瑟夫上樓,將他介紹給妻子,一位身形高挑、帶著一絲冷漠與諷刺氣質的女士。約瑟夫暗自稱她為「女主人」,心裡卻想著要如何暗自傷害她。她輕聲說:「希望您在這裡會喜歡。」約瑟夫只在心裡默默回應。接著他被帶到他的塔樓房間,那裡明亮、通風,充滿了浪漫的氣息。他將皮箱放下,那皮箱承載著他無數次遷徙的記憶,簡樸的物品此刻顯得彌足珍貴。他對著自己說,既然在這裡吃飯睡覺,就該在身心上都努力。他二十四歲,青春不再,感覺在生命中已然落後。

晚上,他再次來到郵局,在村莊裡遇到了軍隊時期的舊友,一個滿身煙灰的年輕人。他匆匆告別,腦中浮現軍營生活的景象,那裡將不同社會階層的人匯聚一堂,在絕對的平等中磨練意志。

次日,約瑟夫漸漸理解了「廣告鐘」的運作模式:托布勒先生計劃將這些裝飾精美的時鐘出租給鐵路公司、餐館、酒店,並在時鐘的鷹翼或廣告欄上印刷商業廣告。他驚訝於托布勒先生將所有遺產都投入到這項看似荒謬的發明中。他點燃一支雪茄,這個技術事務所的氛圍倒也算舒適,只是許多業務細節仍讓他困惑。他寫了一封信給魏斯太太,是他離開大都市後第一個聯繫的人。魏斯太太是他昔日的房東,一位善良、樸實的女性。信中他提及自己在這裡的生活,塔樓房間的優雅,托布勒先生的性格,以及遠方的風景。他不禁思忖,自己寫這封信是否帶有討好之意,但信寫得通順且真誠,他便將其投入郵箱。

週末,約布勒先生給了約瑟夫一支優質的德國雪茄和五馬克零用錢,讓他可以隨意花用。約瑟夫在明媚的陽光下,拿著泳褲,來到湖邊。他痛快地在湖中暢遊,感受著溫暖與清涼交織的水流,眺望著遠方山脈的朦朧輪廓。他感覺自己如魚得水,每一次划水都帶他向前,而身心也隨之放鬆。

午餐時,托布勒家來了客人——正是約瑟夫的前任,維爾西奇,和他的母親。維爾西奇曾是托布勒先生得力的助手,才華橫溢,卻因酗酒而屢次被解僱又被重新僱用。他的母親每次都會為他求情。約布勒先生曾多次將維爾西奇趕出家門,但維爾西奇總能以其懊悔的面容、對女性的奇特魅力,以及托布勒太太的憐憫,重新回到這個家。這次,托布勒太太則以一種矜持而擔憂的眼神看著維爾西奇的母親,而約瑟夫則注意到維爾西奇母親那雙因疲憊而顯得蒼老、滿是淚痕的眼睛。

午餐的氛圍有些壓抑,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交談著。托布勒先生拿出雪茄盒,男人們抽著煙。約瑟夫看著窗外美麗的湖光山色,卻感受到一種隱微的緊張。席間,托布勒先生準備給維爾西奇倒紅酒,卻被他母親迅速用手遮住酒杯。老太太眼中含淚,維爾西奇則僵硬地坐著,如同木頭人。他輕輕抿了一口酒,似乎對那曾毀滅他世界的液體充滿了莫名的恐懼。托布勒太太輕柔地安慰著維爾西奇的母親,但那份同情中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施捨。孩子們則早已跑到花園裡玩耍。

飯後,托布勒先生讓約瑟夫把那顆玻璃球搬出去。這顆五彩斑斕、重達八九十磅的玻璃球是托布勒別墅的驕傲,但雨天絕不能放在外面。約瑟夫迅速地完成了任務,然後躲進自己的塔樓房間。他感覺這裡無比寧靜,一種金色的光芒環繞著他。他照著鏡子,看到自己年輕的臉龐,不禁笑了。他拿起母親的照片,又取出舞伴的肖像,想起大都市的繁華。他將頭伸出窗外,感受著假日的自由,五馬克的零用錢和這俯瞰世界的塔樓,讓他有種奇特的滿足感。

與此同時,樓下的辦公室裡,托布勒先生和維爾西奇進行著一場低沉的對話。托布勒先生堅決表示,他無法重新僱用維爾西奇,因為約瑟夫做得很好。他強調,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並非醉酒就能推卸一切。維爾西奇辯稱那只是酒醉所致,但托布勒先生則堅稱,一個人的行為無論如何都是他自身的一部分。維爾西奇最終接受了現實,兩人關於托布勒公司未來發展的談話也很快陷入僵局。

午後咖啡時間過後,維爾西奇母子告辭。約瑟夫看著他們蹣跚地走向村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塵土飛揚的鄉間小路上。他心中充滿了對底層人民命運的悲憫,想像著他們在火車上,身處歡聲笑語的遊客中,卻感受著貧困與不確定性的切膚之痛。

托布勒先生這時走了過來,他笑著讓約瑟夫一起喝光剩下的紅酒。他宣佈維爾西奇已正式離開,並暗示約瑟夫應更珍惜這份工作。他警告約瑟夫,家中不允許有任何放蕩行為,暗指維爾西奇的過錯。接著,他談起公司的財務困境,需要資本家來投資他的發明。他讓約瑟夫草擬一份廣告:「致資本家!工程師尋求資本家資助其專利。有利可圖,絕對零風險企業。報價請寄……」。

晚上,托布勒太太和鄰居的兩位女士在花園涼亭裡打牌。約瑟夫觀察著她們的神態,托布勒太太沉迷其中,臉上寫滿了熱情,而那位小姐則顯得粗俗而自負。突然,托布勒太太提議去湖上划船。約瑟夫被派去村裡租一艘三座寬船,托布勒太太則帶著孩子們一起去。他們在別墅下方的舊碼頭等待,約瑟夫劃著船緩緩而來。湖面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寧靜,托布勒太太提醒孩子們保持安靜,以免發生意外。她陶醉於這份寧靜,感嘆丈夫不懂得享受。托布勒家的狗利奧也跟在船後游泳。約瑟夫看著托布勒太太在夜色中微笑,那笑容帶著一絲朦朧的美。他意識到這位資產階級女士雖然生活嚴謹,卻嚮往著浪漫與詩意,而這些在世俗生活中必須小心翼翼隱藏的情感,此刻在湖上得到了釋放。夜色深沉,星星滿天,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深邃而有意義。一艘小船擦身而過,托布勒太太發出一聲驚呼。約瑟夫感到自己過於沉浸在想像中,以至於直到船靠岸,托布勒先生不滿地說他划船不專心時,他才回過神來。

回到家中,約瑟夫在房間裡點燃蠟燭,半脫著衣服,對著窗外進行了一場自我對話。他反省自己是否配得上這份舒適的生活:良好的飲食、空氣和待遇,而他卻常常心不在焉。他自責自己的「無頭腦」,並決定要全身心投入托布勒的事業。當他躺下時,腦中仍被這些自責所困擾。

他做了一個奇特的夢:他身處維爾西奇太太的客廳,房間裡充滿了海水,維爾西奇家人變成了魚。托布勒先生的聲音如雷鳴般環繞著房間,維爾西奇太太在做著女紅,但手中的線團卻化作閃爍的碎片,他脫口而出:「是眼淚!」托布勒太太的聲音像微風般輕撫,她穿著黑色絲綢禮服,向維爾西奇太太走去,突然擁抱並親吻了她。隨後,維爾西奇太太的房間變成了約瑟夫以前常去的雪茄店,女老闆講著悲傷的故事,時間卻像瞬間流逝。一艘金色的船駛入店中,女老闆登船,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光點。場景又跳轉到托布勒的辦公室,他赤裸著上身坐在辦公桌前,周圍的一切都在審視他,眼中充滿惡意。他感到無比羞恥,猛然驚醒。

他口渴難耐,喝了一杯水,走到窗邊,呼吸著清冷的月光。村莊的房屋靜靜沉睡,湖面籠罩在薄霧中,只聽到鳥兒偶爾的低鳴。

第二天早上,他遲到了。托布勒先生對此很不滿,約瑟夫卻輕描淡寫地說遲到幾分鐘無妨。托布勒先生嚴厲地指出他的不準時,並警告他如果沒有工作的意願,可以立刻離開。約瑟夫沉默不語。然而,半小時後,托布勒先生的態度突然轉變,變得和藹可親,甚至稱呼他為「馬蒂」。這是因為第二天是8月1日,全國都在慶祝國慶日。約瑟夫被派去村裡採購國慶日的裝飾品:燈籠、旗幟、蠟燭和煙火材料,還需定制一個兩米高的木製框架和兩面旗幟,用來製作托布勒別墅的國徽。

幾個小時後,所有物品都送到了,人們也自動前來幫忙裝飾。托布勒先生顯得非常高興,他不斷地檢查和調整,甚至一度忘記了自己的廣告鐘。這一切對孩子們來說是個奇妙的節日。托布勒太太整天都笑著。托布勒先生說,這樣的好天氣,就該好好慶祝,這是為了祖國,不該吝嗇。他嘲諷那些只顧著賺錢、沒有愛國情懷的人。

約瑟夫的塔樓房間也掛上了一面大旗,隨風飄揚,時而英勇,時而溫柔。辦公室裡,郵差送來了銅製塔樓屋頂的巨額賬單,托布勒先生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個「數學般精確」的皺眉。他將賬單扔給約瑟夫,讓它「等等」。約瑟夫以一副早已習慣的語氣回應:「當然!」托布勒先生感嘆人們催賬時的急迫,同時繼續繪製他的「深鑽機」草圖。他自言自語:「如果廣告鐘不行,至少還有鑽機。」約瑟夫隨口應著:「當然!」

信件被約瑟夫弄錯了,必須重寫。下午茶時,約瑟夫收到了魏斯太太的回信,信中說不急著還錢,但內容平淡無奇。他突然注意到托布勒太太脖子上的疤痕。她解釋這是手術留下的,可能還需要再次手術,並抱怨醫生如何收費昂貴卻無法根治。她還提到家中的財務狀況日趨緊張,但她更希望能先買一件新衣服。約瑟夫心想:「先生要鎖匠等,太太要醫生等。」

8月1日晚,國慶節的煙火點燃了。村莊裡傳來慶典的喧囂。托布勒先生光彩奪目,興奮地招呼約瑟夫為國徽點亮燈光。約瑟夫像一位英勇的砲手,在煙火中指揮著火焰的舞動,彷彿置身於《一千零一夜》的童話世界。遠處的山上燃起篝火,號角聲迴盪,如史詩般壯麗。托布勒先生對燈火輝煌的國徽感到非常滿意,他與客人們開懷暢飲,嬉笑聲不絕於耳。當晚,狂歡直至深夜,客人們也喝得酩酊大醉。

貝倫斯維爾村,托布勒別墅所在的地區,是一個迷人而富有歷史氣息的地方。這裡有許多洛可可風格的建築和古老的工廠。這裡的商人不僅賺錢,也懂得生活,他們建造的別墅典雅而不張揚。然而,村裡也有許多貧困的建築,居住著工人,貧富差距顯而易見。儘管如此,貝倫斯維爾仍是一個美麗而令人深思的村莊,它的街道如同花園小徑,城市與鄉村的氣息交織。然而,托布勒先生最近卻抱怨這個「骯髒的村莊」,因為村裡的人不相信他的發明。他曾是個普通的工程師,因繼承了一筆遺產而決定獨立創業,買下了「晚星別墅」,只為擁有自己的家。

節日後的早晨,約瑟夫研究起「射手自動機」。這是一種類似巧克力自動售貨機的裝置,只是它出售的是子彈包。約瑟夫發現這項發明理念巧妙,且似乎有利可圖。此時,貝倫斯維爾儲蓄銀行的信使帶來了一張匯票。約瑟夫故作鎮定地處理了它,並馬上寫信給匯票的發行者,請求再寬限一個月。他又給銀行打電話,這一切都讓他感到自己日漸熟練。他為托布勒先生擋下了這些「令人厭惡的瑣事」。

托布勒先生外出辦事,約瑟夫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裡走動,心中惴惴不安。他擔心那位潛在投資者,約翰內斯·費舍爾先生,會突然到來。費舍爾先生的信件筆跡優雅,散發著香氣,讓約瑟夫聯想到貴族。他擔心托布勒先生會因他的失誤而大發雷霆。他沉思著,當老闆不在時,整個家都變了個樣,托布勒太太和孩子們都輕鬆了許多。他問自己是否也變得像個卑躬屈膝的員工,卻被西爾維的叫聲打斷,她叫他去吃午飯。

午後,約瑟夫和托布勒太太在咖啡館裡聊天,費舍爾先生突然現身。托布勒太太讓約瑟夫去辦公室接待。約瑟夫努力地向費舍爾先生解釋廣告鐘的原理和利潤前景,但由於緊張,他有些結巴。費舍爾先生聽得很仔細,並做了筆記,但他婉拒了咖啡邀請,表示托布勒太太在外面等他。他感謝約瑟夫的說明,並說他對廣告鐘印象深刻,覺得很有前途,但他很遺憾托布勒先生不在。約瑟夫想挽留他,卻說不出話來。

費舍爾先生離開後,約瑟夫回到咖啡館,發現托布勒太太正在責打小沃爾特。他心頭一沉,一面是哭泣發怒的女人,一面是諷刺揮手的資本家,還有托布勒先生可能的不滿。他坐下,為自己倒了杯咖啡。托布勒太太問他是否害怕,約瑟夫倔強地說:「害怕算什麼?托布勒先生想趕我走就趕走吧。」托布勒太太笑著說他膽大又膽小,但她不害怕托布勒先生的脾氣,甚至覺得像一場喜劇。

約瑟夫跑回塔樓房間,想獨自思考,但思緒混亂。他再次下到辦公室,那種不安的感覺仍揮之不去。他乾脆跑到郵局,即使時間未到,行走讓他平靜。他還在村裡喝了杯啤酒,希望今晚能更麻木。回到家中,他拿起長水管澆花。水的弧線在傍晚的空氣中劃出美麗的曲線,濺落在花草樹木上。這讓他感到與托布勒之家有了奇特的歸屬感,也讓他相信,一個用心照料花園的人,大概不會受到太嚴厲的指責。晚餐是烤魚,這樣美好的夜晚,怎能與托布勒先生的商業失敗聯繫在一起呢?女僕在花園涼亭裡點亮了燈,在這樣溫馨的光線下,托布勒先生大概不會太在意費舍爾先生的造訪。

晚上十點左右,托布勒太太和約瑟夫聽到沙礫上的腳步聲,是托布勒先生回來了。他顯得疲憊而煩躁,讓約瑟夫去拿菸斗。約瑟夫快速地跑進屋裡,樂得能暫時避開老闆。當他帶著菸草用具回來時,情況已變。托布勒太太已將費舍爾先生來訪的事告訴了他。托布勒先生臉色鐵青,他咆哮著說,他怎會有約瑟夫這樣無用的助手,竟然被妻子和一個無能的助手欺騙。他幾乎要砸碎煤油燈,幸好托布勒太太及時將燈移開。

托布勒太太勇敢地反駁丈夫的指責,提醒他不要胡鬧,並說約瑟夫不該被如此辱罵。托布勒先生立刻平靜下來,開始與約瑟夫商議如何挽回約翰內斯·費舍爾先生的投資。他們決定明天早上立刻打電話給他。托布勒先生的聲音雖然還有些顫抖,但很快又變得輕鬆愉快,他們三人直到深夜仍在打牌。

第二天早上,電話撥通了。托布勒先生滿懷信心地乘坐火車前往市區。然而,傍晚他回來時,臉上寫滿了沮喪、憤怒和悲傷。生意沒有談成。花園涼亭裡又上演了一場激烈的爭吵。托布勒先生詛咒著一切,甚至說整個世界都該陷入泥沼,因為他自己也深陷其中。當他開始詛咒自己和周圍的一切時,托布勒太太制止了他。他卻殘酷地推開她,讓她撞到桌子。她起身,緩緩離去。約瑟夫鼓起勇氣說:「您傷到太太了。」托布勒先生則輕蔑地說:「傷到什麼!只是一個小小的世界受傷了。」

接著,兩人一同草擬了一份新的廣告,用著「輝煌的企業」、「絕對零風險的最高利潤」等字眼。這份廣告將於第二天寄出。

又到了星期天,約瑟夫再次得到五馬克的零用錢。他悠閒地躺在床上,享受著窗外透進的陽光,思考著早餐。今天的一切都充滿了陽光與節日的氣氛,讓人無法感到憂鬱。他穿上體面的衣服,走到陽台,眺望著鄰居果園裡的樹梢。女僕保琳正在花園裡準備早餐。約瑟夫抵擋不住誘惑,下樓享用咖啡、麵包、奶油和果醬。

餐後,他回到辦公室,雖然沒什麼要緊事,但出於習慣,他還是坐在辦公桌前處理信件。今日的寫作顯得輕鬆愉快,信中的「電話會談」一詞也充滿了假日氣息,「我允許自己」如同湖水般清澈,而「此致敬禮」則散發著咖啡、陽光和櫻桃果醬的芬芳。

他走出辦公室,來到花園。花園裡散發著泥土和花朵的芬芳,即使是清晨也熱氣騰騰。他想著也許半小時後就可以去游泳,反正也沒那麼要緊。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完美的雇員,然後便搬起了那顆玻璃球。

托布勒先生穿著一套嶄新的西裝走了過來,告訴約瑟夫他今天要帶妻子和孩子們外出旅行,因為太太也該享受一下了。他猜約瑟夫大概會去城裡找朋友。約瑟夫心裡想:「我自己的朋友,就讓他自己去管吧。」嘴上卻說不,他想待在家裡。托布勒先生表示隨他。半小時後,一家人(包括鄰居家的小姐)都準備好了,要去參加一個州級歌唱節。托布勒太太穿著黑色絲綢裙,顯得相當氣派。她囑咐保琳看好家,也讓約瑟夫幫忙留意。

他們在狗的嚎叫聲中離開,只留下被鐵鍊拴著的狗,顯然很不滿被留下。小西爾維,多拉的妹妹,則蹲在約瑟夫身旁,對被留在家裡絲毫不感到委屈,因為她早已習慣了這種被忽視的日常。約瑟夫心中感到一絲苦澀,他自責自己過於怨憤,強迫自己看書,但卻無法專心。

他拿筆寫下:「回憶錄。我剛才想心生怨恨,但我禁止自己這麼做。我又想讀書,卻無法專心,書的內容沒有吸引我,於是我放下書本,因為如果無法對閱讀抱持熱情,我就無法閱讀。我現在就坐在這裡,處理自己的事情,因為世上沒有人渴望收到我的消息。我有多久沒有寫一封溫馨的信了?那封寫給魏斯太太的信清楚地告訴我,我已經被從親近和關心我的人群中甩了出去,我多麼缺少那些理所當然地有權向我詢問我的本質和行為的人。那封信是帶著一種虛構的感情寫的,它是真的,但同時也是一種發明,是從一個因完全缺乏簡單而親密的關係而感到震驚的心靈中發明出來的。我現在平靜嗎?是的。我對著正午的寂靜說著我現在要說的話。周圍是週日的寧靜,可惜我無法將這告訴任何一個重要的人,因為那將會是一個很好的信的開頭。但現在,我想稍微描述一下我的本質。我出身於一個好家庭,但我相信我所受的教育有些過於膚淺。我說這些話絕不是想指責我的父親或母親,天上的上帝保佑,我只是想努力弄清楚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那個曾經辛苦忍受我的世界周圍發生了什麼。一個孩子成長的環境,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他。整個地區和社區都參與了教育他。父母的話語和學校當然是主要因素,但這又是以什麼樣的方式,讓我在此處理我自己的、寶貴的個人事務,我還是去游泳吧。」

寫完後,他撕毀了這段文字,離開了房間去游泳。午餐時,他與保琳和西爾維一同用餐。粗俗的保琳試圖教導孩子們餐桌禮儀,但她自己的舉止也談不上有多優雅。西爾維呆呆地看著保琳和約瑟夫,笨拙地把食物灑得到處都是。保琳假裝惱怒,並對西爾維又打又罵,強迫她把食物吃完,把餐具擺好。約瑟夫沉默著,看著這個被忽視的孩子。

他去森林裡散步,滿腦子都是被保琳虐待的小西爾維。他感到保琳像個貪婪的猛禽,而西爾維是受害者。他想不通托布勒太太為何將女兒交給這樣一個女僕,但又想,也許事情沒有那麼糟糕。他想起那裡美麗的景色,沉浸在幻想中。他甚至覺得自己像個騎士,而西爾維是受苦的公主。但他又自嘲,這裡靠近托布勒別墅,哪有什麼浪漫的事發生?難道是保琳或托布勒先生變成了冒險家?他笑著,這片森林的寂靜是雙重的,既有樹木和灌木環繞的物理寂靜,也有心靈深處的平靜。他閉上眼睛,想像著遠方和近處的朋友低語,情感赤裸而勇敢地浮現,思緒與嘴唇親吻,充滿了喜悅和溫柔的憂鬱。他感到周圍的一切都被夕陽染上色彩,彷彿跳起了舞。

他突然想起童年時的一個沙坑,那裡曾是他和兄弟姐妹最愛的遊樂場,母親在那裡安靜地坐著,即使疾病纏身,也散發著溫柔。那是一個被遺忘的角落,卻充滿了純粹的快樂與信念。他意識到,如今的他,一個二十三歲的人,不該再做這樣的夢。他啟程回家。

托布勒別墅堅固而精緻,彷彿被優雅和滿足所環繞。這樣的房子不易被擊垮。幾個商業上的失誤又能對它造成多大傷害?然而,一個家有兩面:可見的外部結構和無形的內部支撐。如果居住其中的人無法支撐它,那麼再華美的外表又有何用?經濟上的錯誤此刻顯得異常重要。

費舍爾先生撤回投資後,托布勒別墅依然屹立。托布勒先生似乎毫不在意,甚至還在花園裡建造一個石窟,這讓路過的人們對托布勒家的財富深信不疑。銀行經理雖然心生疑慮,卻也選擇了沉默,因為他知道不能輕易動搖一個為當地經濟做出貢獻的商人。托布勒先生仍能去參加慶典,說明他還有隱藏的財力。畢竟,廣告鐘的廣告仍在閃耀,射手自動機也在製造中。

托布勒先生不會輕易認輸。他要向那些嘲笑他的人證明自己的能力,即使他的房子和事業搖搖欲墜。所以,他無視村裡的閒言碎語,堅持改造花園,建造石窟,即使這會花費巨資。他要向那些懷疑他的人展示自己的堅韌和對生活、事業的掌控力。他有妻子和四個孩子,他要為他們負責,絕不輕易放棄。貝倫斯維爾的工匠和商人仍然信任他,賒賬給他。托布勒別墅依然散發著整潔與體面的氣息,在陽光下閃耀,傲然矗立在湖邊的山坡上,那是生機與寧靜的象徵。

「西爾維,西爾維!」保琳的叫聲尖銳刺耳,卻又帶著一種粗魯的平淡。她的舌頭有缺陷,無法發出「l」的音,但她卻懂得如何對西爾維發號施令,對多拉則溫柔地叫著「多莉」。多拉是糖做的,是家裡的寵兒,每個人都喜歡她,約瑟夫甚至願意抱著她在花園裡散步。西爾維卻是母親的失敗複製品,瘦弱笨拙,帶著天生的多疑和陰鬱。她無法像多拉那樣撒嬌,她的願望總是在多拉之後。她像一個被打罵的孩子,習慣了被忽視,變得越來越不可愛。沃爾特是受寵的兒子,艾迪則是被忽視的一個。西爾維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尿床,儘管保琳會定時叫醒她。保琳會用傢俱拍打她,直到她的哭聲讓鄰居都為之側目。

托布勒先生對家裡這些事知之甚少,他忙於奔波,將家庭事務交給妻子。這就要求妻子承擔起愛與照料的責任。托布勒家的孩子們形成了不規則的四邊形,沃爾特粗魯卻坦率,多拉甜美,西爾維和艾迪則陰鬱而沉默。保琳作為一個來自底層的人,似乎不懂得什麼是正義。孩子們的痛苦與歡樂,羞辱與撫慰,交織在這個家裡。或許,他們甚至影響著托布勒公司的命運。

接下來的一週,相對平靜。一天晚上,斯佩克醫生夫婦來訪,大家愉快地玩著紙牌。約瑟夫被任命為酒窖管理人,負責取酒倒酒,這讓他產生了一種托布勒先生認為愚蠢的自豪感,但他也展現了社交禮儀。托布勒先生向客介紹了他,約瑟夫則向他們鞠躬。斯佩克醫生年輕而快樂,不斷地問約瑟夫關於他來歷和在貝倫斯維爾的生活。約瑟夫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因為他過著漂泊不定的生活,不願透露太多。

同週,發生了一起道德文化方面的插曲,涉及前任維爾西奇。托布勒太太的前任女僕因與維爾西奇有染而被解僱,最近她寫信給托布勒太太,散佈關於她與維爾西奇有染的謠言。托布勒太太勃然大怒,將信給約瑟夫看,並請他幫忙寫一封措辭強硬的回信。約瑟夫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他認為這封信的語氣過於高傲,不符合時代的趨勢,且信中錯誤百出。他建議刪除關於女僕是小偷的指控,因為那可能會引發更多麻煩。托布勒太太決定重寫,但堅持要保持信件的強硬語氣。

約瑟夫觀察著托布勒太太寫信的背影,她那纖細的身影和頭髮拂過脖子的樣子讓他感到一種奇特的柔情。他後悔自己曾批評她的高傲。半小時後,在花園咖啡館,托布勒太太突然開始誇讚維爾西奇,稱讚他如何能幹、聽話。她帶著嘲諷的眼神看著約瑟夫,約瑟夫感到被冒犯,於是大聲反駁,諷刺托布勒太太為何不留下維爾西奇這個「天才」。他指出,只因一個缺點就拋棄一個有許多優點的人是不公平的。托布勒太太責備約瑟夫的無禮,威脅要告訴托布勒先生。約瑟夫立刻認錯,請求原諒。

托布勒先生回來了,他被告知了約瑟夫的「粗魯」。他沒有多說什麼,只問約瑟夫是否開始對他妻子不好。約瑟夫默默無語。事實上,托布勒先生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

當晚,約瑟夫在塔樓房間裡對著自己說話。他反省自己不該對托布勒太太無禮,因為這會分散他對托布勒先生事業的專注。他責備自己的「無頭腦」和缺乏責任感,認為自己不該沉溺於舒適的生活,而應為公司的困境盡力。他想著如何幫助「廣告鐘」恢復生機,在這樣的思慮中漸漸睡去。

半夜,他被西爾維的哭聲驚醒。保琳正在責打她,因為她又尿床了。約瑟夫下樓,溫和地指責保琳。保琳卻不買賬,反而變本加厲地拉扯西爾維的頭髮,強迫她睡在濕床上。約瑟夫感到屈辱,默默地退回房間。他想著,總有一天,他必須為西爾維向托布勒太太說話,因為西爾維也是這個家庭的一員。

下個星期天,約瑟夫坐火車去了市區。天氣晴朗炎熱,火車沿著藍色的湖面行駛。他驚訝於城市的陌生感,曾經熟悉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而遙遠。他看著街上那些貧困的勞動人民,覺得他們像被遺棄的孩子。他意識到,在托布勒家生活久了,自己也變得像他們一樣,習慣了小範圍內的富足,而對廣闊的自由感到陌生和冰冷。但他轉念一想,自由才是最美妙的。

他在公園裡遇到一個賣藝的女孩,她來自慕尼黑,正在找工作。他給了她一些錢。他觀察著公園裡形形色色的人:賣書的、百貨公司的店員、乞丐、貴族夫婦,他們的命運各不相同,但他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人生的悲苦與謙卑,也看到了生活中的自由與美好。

他穿梭於城市的街道,感受著城市的氣息。他想起幾年前在警察局聽到的一個被虐待者的哭聲,那聲音讓他心頭一緊。他來到郊區,走進一棟新房子,爬上三樓,按響了門鈴。開門的是一位女士,她驚訝地認出約瑟夫:「是你,約瑟夫?是你?——進來吧。」

這位女士是克拉拉,一位木匠的女兒,與托布勒先生來自同一個地區。她曾是攝影師的助手,後與老闆相戀並有了孩子,成為一個「自由的女人」。她曾在最艱難的環境下掙扎,但她的母愛讓她變得堅強。她與一位同樣命運多舛的朋友溫格女士合住。約瑟夫是她們家裡常受歡迎的客人,在那裡他們可以放鬆地談論科學和生活中的溫馨事物。約瑟夫和克拉拉曾深信「社會主義」思想,渴望「人類」的團結。他們在克拉拉的房間裡徹夜長談。那段時光是如此美好,克拉拉總是在他離開時用燈光送他下樓,並溫柔地道別。

現在,克拉拉告訴約瑟夫,她即將結婚。孩子需要一個父親,她自己也需要一個男人的支持,因為她感到疲憊不堪。她選擇了一個愛她、渴望讓她幸福的男人。她讓約瑟夫不要說話,因為她知道約瑟夫想說什麼。她感謝約瑟夫的來訪,兩人回憶著過去,感嘆那些錯誤和漫不經心的時光,如何成為成長的養分。約瑟夫抱歉自己過去的任性,克拉拉卻說,他是唯一一個總會回到她身邊的人。她說:「生活雖然會忽視你,但這讓你得以忠於自己的天性。」他們談到深夜,然後道別。約瑟夫問她是否會很快再見,克拉拉則說,既然他總是那個「老樣子」,那麼無論是幾十年後還是四天後再見,都無關緊要。

約瑟夫回到托布勒別墅,工作日的嚴酷氣息撲面而來。他提醒自己不能再「無頭腦」,要專注於工作,因為「廣告鐘」和「射手自動機」都需要他。他強迫自己丟掉情感,全身心投入到托布勒的事業中。他甚至反省自己曾經的「享樂」行為,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一切。他告誡自己,一個雇員不該只顧著享受,而該為主人分憂。他想起托布勒先生曾為他提供衣物、食物和舒適的住所,他應該心存感激。他必須工作,而不是沉溺於回憶。

第二天早上,他醒來時,腦中仍迴盪著這些自責。他緩慢地穿上衣服,觀察著自己的身體,覺得這樣健康強壯的身體不該再懶惰。他想到托布勒先生今天可能會睡到很晚,所以他不急。刮鬍子、梳頭、洗手,這些日常瑣事卻讓他感到厭煩,因為他以前曾為一條領帶或一頂帽子而興奮不已。他想起一段關於帽子的荒謬經歷:一頂看似普通的帽子卻讓他感到人格分裂,直到他摘下帽子才恢復正常。

他下樓吃早餐,狼吞虎嚥。保琳的出現結束了他的早餐,他前往辦公室。他習慣性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然後點燃一支雪茄,坐到辦公桌前,開始工作。十點左右,托布勒先生出現了,他精神抖擻,面帶微笑。約瑟夫向他問好,並點燃了雪茄。托布勒先生問約瑟夫週末過得如何,約瑟夫說他去了城裡。托布勒先生打趣說他衣服不好,要妻子給他一套舊西裝和襯衫。約瑟夫說他不需要,托布勒先生卻堅持讓他收下。

托布勒先生突然提到約瑟夫的薪水問題,提醒他要耐心。他強調約瑟夫現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他應為此心存感激。約瑟夫鼓足勇氣反駁,表示不斷被提醒這份優渥的生活讓他感到不適,他並非乞丐。他感謝托布勒先生的好意,但希望對方能理解他的處境。托布勒先生被他的反駁逗樂了,但很快又變得嚴厲,要求約瑟夫證明自己的能力。他將一籃子文件砸向地面,命令約瑟夫立刻處理信件。

約瑟夫默默地開始工作。他收到了印刷廠送來的幾百份宣傳冊,裡面詳細介紹了托布勒先生的另一項發明——蒸汽機。約瑟夫將它們仔細地折疊起來,準備寄往各地工廠。這項工作讓他感到愉快而充滿思緒。午餐時,他感到郵票不夠用,托布勒太太雖然抱怨,但也給了他錢。在村裡,他看到工人們正在挖土,為石窟的建造做準備。他在村裡的餐館遇到了托布勒先生,兩人簡短地交談後,約瑟夫繼續去郵局。

約瑟夫在文具店賒賬買了些辦公用品,店主小心翼翼地詢問何時能收款。約瑟夫輕描淡寫地回答:「偶爾吧。」他認為這是處理債務的「正確」方式。回到家,他繼續折疊宣傳冊,邊工作邊抽雪茄。托布勒太太坐在花園裡,一邊縫紉,一邊與女兒多拉說話。

托布勒太太問約瑟夫是否要寄出這些宣傳冊,並提醒他咖啡時間到了。在花園涼亭裡,約瑟夫為自己之前的輕率言行向托布勒太太道歉。她說她早已忘記了那件事,並鼓勵約瑟夫在托布勒先生的事業上努力。她甚至流露出擔憂,害怕會搬離這個家。約瑟夫保證會努力工作。托布勒太太說她也從不氣餒,即使丈夫的脾氣不好,她也能保持樂觀。她也鼓勵約瑟夫不要害怕托布勒先生。

他上樓到閣樓,意外地看到托布勒太太穿著睡袍,正在梳理頭髮。她轉身時驚呼一聲,他看到她美麗的手臂,心頭一動,但還是轉開了視線。他想到親吻她的脖子,但隨即又慶幸自己沒有那麼做。他下樓時,又遇到西爾維。

托布勒太太在客廳裡打電話,情緒激動,聲音顫抖。是建築承包商催款。她強硬地拒絕了對方。約瑟夫感到自己的「烏鴉母親」言論是多餘的。沃爾特跑來說,艾迪因為偷梨被鄰居打罵。約瑟夫建議托布勒太太自己處理這件事,不要告訴托布勒先生,以免他更加暴怒。托布勒太太微笑著,沒有回答。

晚餐時,托布勒先生罕見地回家了。他心情不佳,語氣低沉。約瑟夫感到不安,食欲全無。托布勒太太卻將艾迪的「罪行」告訴了丈夫。托布勒先生暴怒地打了艾迪,並將他趕進小房間。托布勒先生抱怨著命運的不公,認為孩子們的行為是他的懲罰。托布勒太太則平靜地說他正在犯罪。

托布勒先生的家庭生活沒有改變,他依然沉浸在對事業的幻想中。約瑟夫則滿足於現狀,對薪水延遲也毫不在意。他享受著這個家的寧靜,即使它面臨著危機。

一天,下雪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讓約瑟夫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父母、兄弟姐妹的臉龐在雪中顯得格外清晰。雪覆蓋了大地,村莊一片寂靜。孩子們在雪中玩耍,狗也在雪地裡打滾。托布勒太太讓約瑟夫去村裡圖書館借書,因為長夜裡可以讀書解悶。約瑟夫發現,每個季節都有其獨特的氣味和聲音,而這個「漫長」的一年,如今已過半。他感覺自己並沒有太大改變。世界也在不斷變化,但其本質卻恆定不變,如同大自然遵循著嚴格的法則。

約瑟夫再次去城裡,卻發現城市在冬天顯得陰沉而陌生。他遇到維爾西奇,他正醉醺醺地坐在公園長椅上。維爾西奇坦言自己生活困苦,甚至想去偷竊。約瑟夫給了他一枚金幣,並勸他不要自暴自棄。他告訴維爾西奇,他必須努力工作,找到自己的位置。維爾西奇說他母親病了,約瑟夫則責備他對母親的傷害。最終,他們找到一家旅館過夜。約瑟夫教導維爾西奇,貧困並不可恥,但必須保持尊嚴。

第二天早上,約瑟夫回到托布勒別墅,托布勒先生並沒有責罵他,反而開起了玩笑。約瑟夫向托布勒太太承認自己感到害怕,她說他是一個「膽大又膽小」的人。約瑟夫在閣樓裡尋找東西,意外發現托布勒先生的舊靴子。他看到西爾維在整理衣物,眼神空洞,約瑟夫感到難受,便離開了。他在辦公室裡對托布勒太太的不公感到憤怒,想去指責她。但當他看到托布勒太太在電話裡與建築承包商爭吵時,他沉默了。

沃爾特告訴他艾迪因為偷梨被鄰居打了。約瑟夫建議托布勒太太自己處理孩子的紀律問題,不要讓托布勒先生為這些小事煩惱。托布勒太太微笑著,沒有回答。晚餐時,托布勒先生回家了,心情惡劣,將艾迪的過錯歸咎於他。他憤怒地打了艾迪,並將他趕進小房間。約瑟夫感到這一切不可思議。

日子一天天過去,托布勒先生的事業沒有起色。約瑟夫的薪水也遲遲未發。然而,他似乎滿足於這種現狀,因為他可以享受這裡的風景和舒適。

一天,下雪了。第一場雪總是充滿回憶,勾起了約瑟夫對家人的思念。孩子們在雪地裡玩耍。托布勒太太讓約瑟夫去圖書館借書,因為漫長的冬夜需要閱讀。約瑟夫發現,每個季節都有其獨特的氣味和聲音,而這個「漫長」的一年,不知不覺已過半。他感覺自己並沒有太大改變,世界也遵循著既定的法則。

週末,約瑟夫去城裡,發現城市在冬天顯得陰冷而陌生。他遇到維爾西奇,他衣衫襤褸,面色蒼白,失去了新工作,再次沉溺於酒精。約瑟夫坐到他身邊,兩人默默地喝著酒。約瑟夫感受到一種深沉的悲憫。他扶起維爾西奇,兩人走進村莊。他們在一家餐館碰到了托布勒先生,他正在和朋友談論宗教,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午夜時分,教堂的鐘聲敲響,宣告新年到來。村裡的音樂響起,人們點燃火把,歡慶新年。托布勒太太在女僕的陪伴下,默默地觀看著這一切。

新年的早晨,約瑟夫和維爾西奇在塔樓房間醒來,已是上午十一點多。托布勒先生早已在辦公室裡等著。看到約瑟夫和維爾西奇,他怒不可遏,大聲斥責約瑟夫擅離職守,並帶回了維爾西奇這個「無用之人」。他命令約瑟夫立刻坐下來工作,為「廣告鐘」做最後的努力。約瑟夫以一種最終受傷的平靜語氣說:「請把欠我的工資結清。」托布勒先生勃然大怒,命令他立刻離開。約瑟夫堅持要處理完手頭的信件。托布勒先生離開後,約瑟夫開始收拾行李。他將那些對他意義深遠的小物件一件件裝進行李箱。打包完畢後,他站在窗前,懷著感激的心情再次眺望遠方。他對著湖水揮手,彷彿在告別。

約瑟夫下樓,遇到托布勒太太。他向她告別,她問他是否必須離開。他吻了她的手,她讓他記住她,一個普通的女人,並祝福他。她告訴他,她和孩子們可能也要搬到城裡,住進廉價的公寓,但人總會適應。她讓他不要怨恨托布勒先生,因為托布勒先生喜歡他。

約瑟夫和維爾西奇離開了「晚星別墅」。當他們來到鄉間小路時,約瑟夫停下腳步,點燃一支托布勒先生的雪茄,最後一次回望那棟房子。他默默地向它道別,然後與維爾西奇一同走向遠方。

Der Gehülfe
Walser, Robert, 1878-1956


延伸篇章

  • 《阿瓦隆的鈴聲》:約瑟夫的塔樓:邊緣觀察者的秘密王國
  • 《阿瓦隆的鈴聲》:托布勒先生的發明:理性與妄想的交織
  • 《阿瓦隆的鈴聲》:金錢的重量:晚星別墅的財務風暴
  • 《阿瓦隆的鈴聲》:維爾西奇的迴聲:失敗者與救贖的張力
  • 《阿瓦隆的鈴聲》:多拉與西爾維:家庭中的偏愛與忽視
  • 《阿瓦隆的鈴聲》:約瑟夫的「無頭腦」:一種生存策略的探討
  • 《阿瓦隆的鈴聲》:城市的誘惑與鄉間的羈絆:約瑟夫的歸屬感
  • 《阿瓦隆的鈴聲》:僕人與主人:權力關係下的尊嚴與屈從
  • 《阿瓦隆的鈴聲》:季節的更迭:自然景觀與人物心境的映照
  • 《阿瓦隆的鈴聲》:聖誕與新年:節日下的孤獨與人性
  • 《阿瓦隆的鈴聲》:信件往來:文字溝通中的真實與虛假
  • 《阿瓦隆的鈴聲》:最終的道別:約瑟夫的覺醒與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