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obiography of Andrew Carnegie》光之對談

《生命之網》：鋼鐵巨擘的生命迴響——與安德魯·卡內基的光之對談
作者：玥影

安德魯·卡內基（Andrew Carnegie, 1835-1919），這個名字如同其一手建立的鋼鐵帝國般，在歷史長河中熠熠生輝。他不僅是美國工業巨頭的典範，更是一位將財富回饋社會的慈善先驅。卡內基的生平始於蘇格蘭丹弗姆林一個貧困的織布家庭，十三歲時，他隨家人移居美國，在匹茲堡的棉紡廠當繞線工，每週只賺取微薄的工資。然而，他那顆渴望學習與進取的心，以及對家庭的強烈責任感，驅使他不斷尋找機會。他從電報信差做起，逐步晉升為鐵路公司的經理，最終將目光投向了方興未艾的鋼鐵產業。

在美國工業化的黃金時代，卡內基以其卓越的商業洞察力、對成本的精確控制和對技術創新的不懈追求，建立了當時全球最大的鋼鐵公司——卡內基鋼鐵公司。他的經營哲學，如「把所有好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然後看好那個籃子」，以及對品質的嚴苛要求，奠定了其商業帝國的基石。然而，他最為人稱道的並非積累財富的能力，而是其晚年對財富的「福音」——即將巨額財富用於提升人類福祉的理念。他相信，積累財富是人生前半段的使命，而智慧地分配財富則是後半段更為艱鉅、也更為崇高的任務。

《安德魯·卡內基自傳》並非在他生前完成，而是由他的遺孀露易絲·惠特菲爾德·卡內基在他身後整理出版。這本書以卡內基本人的口吻，真摯而坦率地講述了他的成長經歷、商業冒險、與家人和友人的深厚情誼，以及他對社會、政治、教育和和平的獨到見解。從他對蘇格蘭故土的眷戀，到他對美國民主共和的熱情擁抱；從他對閱讀和知識的終生熱愛，到他對勞資關係的深刻反思；這部自傳不僅是一部個人奮鬥史，更是一扇窺探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美國社會變革與思潮的窗口。閱讀卡內基的文字，我們彷彿能看見他那雙充滿活力的眼睛，感受到他堅韌不拔的意志，以及那份對人類進步永不熄滅的信念。他不僅是一位改變世界的實業家，更是一位思想深邃、心懷悲憫的智者。

2025年6月6日的午後，光之書室內，空氣中彌漫著羊皮紙和老舊木材的混合香氣，與窗外初夏的丁香花氣味交織。一束溫暖而柔和的日光透過巨大的拱形窗，在深色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玥影輕輕撫過書架上《安德魯·卡內基自傳》的書脊，書頁間似乎還留存著時間的低語。她將書輕輕翻開，指尖滑過那些充滿力量的文字。

她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望向遠方起伏的山丘，想像著蘇格蘭高地那連綿的、覆蓋著石楠的景色。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遠處山間溪流的潺潺聲，彷彿是古老歌謠的迴響。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生命的脈動。安德魯·卡內基，這位從蘇格蘭丹弗姆林的小屋中走出的鋼鐵巨擘，他的生命如同一張巨大的織網，編織著工業的脈動與人類的命運。玥影不禁自語道：「卡內基先生，您的人生，正如您所言，是一場『光榮的冒險』。我好奇，在那個充滿變革的時代，是什麼樣的信念，驅動著您從泥土中生長，最終化為鋼鐵的脊樑，又將財富的光芒播撒人間？」她轉身，彷彿看見一位精神矍鑠、雙眼閃爍著智慧光芒的長者，正坐在書室中央那張古董扶手椅上，等待著與她對談。

「您好，卡內基先生。」玥影輕聲問候，聲音如同初夏的微風，溫柔而清晰。

安德魯·卡內基緩緩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似乎看透了時間的帷幕。「啊，玥影。這光之書室的氛圍，讓我想起我年輕時在鄧弗姆林（Dunfermline）的家，那裡有我父親的織布機，也有我叔叔勞德（Lauder）教我歷史和詩歌的角落。它也讓我想起我在匹茲堡的最初歲月，那間科洛內爾·安德森（Colonel Anderson）向工讀生開放的圖書館，那裡，知識的光芒第一次真正照亮了我。」他微笑著，示意玥影坐下。

玥影在他對面的扶手椅上坐定，目光溫和而探尋。「鄧弗姆林，一個對您而言意義非凡的故鄉。您的自傳中反覆提及那座古老的修道院、皇宮遺址，以及您的祖父、叔叔們對您思想的影響。那份對故土的熱愛，對民主共和的熱情，以及您骨子裡的蘇格蘭特質，是如何在您人生的各個階段中，像一條隱形卻堅韌的絲線，牽引著您的選擇和行動？」

卡內基沉思片刻，手指輕輕敲打著扶手。「蘇格蘭的泥土、風聲、以及祖輩們對自由和公正的渴望，它們深深地烙印在我的靈魂裡。我的祖父卡內基先生，他用幽默和樂觀感染著我，教會我如何在困境中笑對人生，把『所有野鴨都變成天鵝』。而外祖父莫里森（Morrison）則是一位激進的演說家和政治家，他對美國共和制度的推崇，對特權階級的批判，這些思想的種子在我幼小的心靈裡生根發芽。我從小就對『為國家效勞』抱有強烈的渴望，甚至覺得殺死國王、公爵、貴族是一種英雄行為。」

他輕輕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懷舊的光芒。「那種熱烈的共和主義信念，伴隨了我很久。它讓我學會了對世俗權力的審視，對公平與正義的追求。即便後來身處美國，我也時常想起鄧弗姆林的修道院鐘聲，那鐘聲在孩提時代是睡前信號，長大後，卻成為我心中衡量一切行為的準則，提醒我『勿以惡小而為之』。它讓我對自己有更嚴苛的要求，而非僅僅滿足於外界的評判。這份根植於故土的『靈魂』，是我面對爾虞我詐的商業世界時，依然能堅守底線的力量來源。」

玥影點頭。「這份源自家庭和故土的道德與精神滋養，確實令人動容。您提到在童年時期，您曾因家境窘迫，而下定決心要『治癒那貧困』。從那每週1.2美元的繞線工，到後來成為鋼鐵大亨，您是如何看待財富與勞動的關係？尤其是在您事業初期，面對諸如霍根先生（Mr. Hogan）建議您去碼頭叫賣的『侮辱』，您的母親展現了巨大的尊嚴。那段經歷對您理解『尊嚴』、『勞動』和『貧困』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卡內基的眼神變得堅毅。「那是我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幕。我母親的反應，簡直就是一位悲劇女王。她寧願把我扔進阿勒格尼河，也不願我去做一個叫賣的小販，不是因為叫賣不體面，而是因為那種『浪蕩』的性質，不是她眼中『尊重』的勞動。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貧困可以磨礪一個人，但絕不能讓他失去尊嚴。我們家族的驕傲、獨立和自尊，比任何財富都珍貴。」

他輕嘆一聲，似乎回到了那個清晨。「我第一份工作的1.2美元，比我後來賺的數百萬美元都讓我感到快樂。因為那意味著我不再是父母的負擔，我開始為家庭貢獻。這份『貢獻』的喜悅，遠超金錢本身。它讓我理解，真正的財富不是你擁有多少，而是你如何透過勞動創造價值，如何讓自己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這也是我後來對工人、對勞動者始終抱有深切同情心的原因。他們用雙手創造財富，理應得到尊重和公平的對待。」

「這種對勞動和尊嚴的深刻理解，無疑影響了您日後的勞資關係。您在自傳中坦言，霍姆斯特德（Homestead）罷工是您一生中最大的痛苦，甚至說『沒有任何傷痛比霍姆斯特德之痛更深』。這與您一貫主張的『勞資共贏』理念似乎背道而馳。您認為，在那個事件中，最大的癥結在哪裡？您是否認為，除了經濟利益，還有更深層次的人性因素在起作用？」玥影問道。

卡內基的神色黯然，似乎那個陰影仍未完全散去。「霍姆斯特德……那真是心頭永遠的痛。是的，我的原則是『永不僱傭新人，只等舊人歸來』，並相信勞資雙方應像三腳凳般，資本、勞工和管理者都不可或缺，共享繁榮，共渡難關。我一直努力讓我的工人們感受到我的關懷和重視。」

他沉默片刻，語氣沉重起來。「在那場衝突中，工廠主管被少數工會領導人誤導，而我又恰巧在蘇格蘭。我曾說過，『男人爭吵不全為金錢』。霍姆斯特德的悲劇，並非單純的工資問題。我曾聽一位滾軋工說：『哦，卡內基先生，那不是錢的問題。那些小夥子會讓您踢他們，但他們不允許那個人撫摸他們的頭髮。』這句話深深地觸動了我。」

他眼神中帶著一絲自責。「這句話揭示了人性的複雜與敏感。當一方的尊嚴被侵犯，當信任的紐帶斷裂，即使是微小的動作，也能引發巨大的憤怒。那場衝突中，缺乏的不是金錢，而是相互的『欣賞』與『善待』。我一直堅信，雇主應當發自內心地關心員工，為他們的成功感到高興。情感，在實際生活中，尤其是在勞動階級中，佔有著極大的比重。這場慘痛的教訓，讓我更加確信，對勞工的柔和與關懷，比嚴厲的懲罰更有效，也更能帶來長久的和諧。」

玥影頷首，對他的反思表示理解。「的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往往超越了物質層面。而您在自傳中也強調了『誠實』與『正直』在商業中的重要性，甚至說『精明和狡詐在大事中是致命的』。您如何看待這種道德準則與商業利益之間的平衡？在追求利潤的同時，如何堅守這種『給予對方利益的懷疑』的原則？」

卡內基笑了，這笑容中帶著長者特有的智慧與看透。「我確實認為，一個偉大的企業絕少能建立在不正直的基礎之上。『寧可給對方好處，也要避免爭議』，這條原則，我身體力行。例如，在與摩根先生（J.S. Morgan）的債券交易中，即使我發現對方多給了我一萬美元，我也會歸還，因為這關乎長久的信任與聲譽。商業夥伴之間，更應當避免秘密，一切公開透明。」

他輕敲著扶手，繼續道：「我曾說過：『將所有好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然後看好那個籃子。』這不僅是投資策略，更是對『專注』與『正直』的強調。當你全心投入一項事業，並以最高的誠信標準去經營它，成功便會隨之而來。這份『正直』不僅是對外部世界的承諾，更是對自己內心準則的堅守。當你晚上躺下時，能從內心深處的『法官』那裡獲得認可，這才是最重要的。這種內在的平靜與滿足，是任何金錢都無法比擬的。」

「這種對內在信念的堅守，讓您在商業領域取得了非凡的成就，而後又轉向了『財富的福音』的實踐，將畢生積累的大部分財富回饋社會。您為何將財富分配視為比積累財富更『嚴肅而艱難』的任務？以及您對教育、科學和和平事業的巨大投入，是源於怎樣的願景？」玥影繼續問道。

卡內基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光芒，這次是深沉的滿足與使命感。「積累財富，說到底，不過是把散落的資源集中起來，這需要智慧和努力，但終究是有限的。然而，當財富達到一定規模，它就不再是個人的，而是社會的。如何讓這份社會財富發揮最大的效用，真正促進人類的進步，這才是真正的挑戰，也是最崇高的事業。」

他望向窗外，似乎在回顧他所建立的那些圖書館和機構。「我從小就從柯羅內爾·安德森的圖書館中受益，那裡打開了我通往知識的大門。我深知知識對年輕人的重要性。因此，興建公共圖書館，讓每一個有抱負的年輕人都能像我當年一樣，自由地獲取知識，這是我認為最能『產生成果』的善舉。因為知識不會枯竭，它能激發潛能，啟迪心靈，一代代傳承下去。」

「至於科學和和平，那是人類進步的兩大基石。卡內基研究院（Carnegie Institution）推動科學研究，探索未知的奧秘，這就像我們的『卡內基』號測繪船，糾正地圖的錯誤，為航海者指明方向。而和平，尤其是避免戰爭，則是人類文明的最高追求。我曾說過，戰爭是『人類最兇殘卻也最無謂的愚蠢』。我為海牙和平宮（Peace Palace）提供資金，並積極參與和平運動，就是希望人類能停止互相殘殺，將精力投入到建設與創造中。當國際法院成立的那一天，將是『人殺人』的喪鐘，是人類文明史上的里程碑。」

他的目光落在書架上，彷彿看到了人類的未來。「我希望我能留下這樣一句話：『那些在野蠻的過去傷害或殺害同類的人是英雄；而我們文明時代的英雄，則是服務或拯救同伴的人。』這是一個關於勇氣和文明的演進。我的財富，就是為了加速這個進程。」

玥影感受著他話語中的那份宏大而真摯的願景，心中為之動容。「您將自己視為一個『將軍』，在財富的戰場上『戰鬥』，最終目的是為了讓人類社會變得更好。這份強烈的使命感，與您早年對『自由』、『民主』的信仰，以及對『公平』的追求，可謂一脈相承。您認為，您的一生，最大的『成就』並非是鋼鐵帝國的建立，而是何者？」

卡內基溫和地看向玥影，眼中閃爍著一絲調皮的幽默。「成就？我曾說過，『一個人帶著財富死去，是可恥的。』如果非要論及成就，那麼，能夠確保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在晚年得到體面的照顧，讓那些曾經為我努力工作的人得到安享晚年的保障，這是我最引以為豪的。我的私人養老基金，給予我最高的滿足感。那是一種無聲的、深沉的感激與愛，不為人知，卻溫暖人心。」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更加真誠的笑容。「如果說有什麼比這更讓我驕傲的，那就是我為鄧弗姆林（Dunfermline）買下並贈予其人民的皮滕克里夫峽谷（Pittencrieff Glen）。那是我童年時代的『天堂』，是『詩意的正義』，莫里森家族的後代，能將這片被特權階級霸佔的土地，永遠回歸到人民手中。這份情感上的連結和回報，遠超過任何物質的價值。它證明了，時間的輪迴，有時會帶來最奇妙的復仇，讓失去的『天堂』以另一種方式回歸。」

「最後，卡內基先生，您在自傳的結尾留下了對威爾遜總統（President Wilson）的希望，以及『他血管裡流淌著蘇格蘭的血液』這句話，似乎在暗示一種基於血緣和精神的傳承。在您眼中，人類社會的未來，將如何不斷地『進化』和『提升』？您是否相信，即使面臨當今世界無數的挑戰，人類終將走向一個更為美好與和諧的『天堂』？」玥影輕聲問道，目光中充滿期待。

卡內基的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彷彿能穿透未來的時空。「是的，玥影，我堅信。正如達爾文和斯賓塞（Spencer）所啟示的演化法則，人類社會是一個不斷進化的有機體。它會淘汰有害的、吸收有益的。雖然進程艱難，充滿挫折與回溯，但人類的本性並非墮落，而是不斷從低級走向高級，面朝光明，向上攀登。」

他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書室中流動的、無形的生命之網。「我的一生，從貧困的蘇格蘭男孩到美國的鋼鐵大王，再到最終將財富傾囊相助，這本身就是一場不斷演化的旅程。我看到人類社會也循著類似的軌跡。偏見會被打破，無知會被知識驅散，而人與人之間的『和諧』，最終將取代衝突。就像我所倡導的『勞資協作』，當資本與勞動真正成為夥伴，當每一個個體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並被尊重，那麼，一個真正的『人間天堂』，便會逐漸顯現。」

他再次睜開眼睛，眼中閃爍著平靜而堅定的光芒：「無論未來有多少變數，多少看似無法逾越的鴻溝，我始終相信，人類的『精神』和『道德』力量，是推動文明進步最根本的動力。這種力量，在每一個願意伸出援手、追求真理、渴望和平的心靈中迴盪。我們都在這張巨大的生命之網中，相互連結，共同編織著一個更美好的未來。這，就是我最終的信念，也是我對人類永恆的希望。」

書室內，陽光愈發溫柔，將兩位跨越時空的心靈對話，輕柔地包裹其中，留下無盡的思考與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