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s la neige》是美國作家艾迪絲·華頓於1912年發表的法文版作品,原名《Ethan Frome》。小說講述了在新英格蘭嚴酷的冬季背景下,一個名叫伊森·弗洛姆的農民,被困在貧瘠的生活與病弱妻子齊娜的陰影中。當他與妻子年輕活潑的表親瑪蒂·席爾弗之間產生禁忌之情時,愛與責任、渴望與現實的衝突將他們推向一場無可避免的悲劇。小說以其冰冷壓抑的氛圍、精準的心理描寫和對命運的諷刺而著稱。
艾迪絲·華頓(Edith Wharton,1862-1937)是美國著名小說家、短篇故事作家、室內設計師。她以對紐約上流社會的精準描寫而聞名,作品多揭示社會習俗與個人自由之間的矛盾。她於1921年憑藉《純真年代》成為首位獲得普立茲小說獎的女性。華頓大部分成年時間居住在法國,對歐洲文化有深刻理解,她的作品不僅局限於美國,也探討跨文化的議題。本篇《Sous la neige》是她少數描寫美國鄉村生活並自行翻譯成法文的作品之一,展現了她對人性的多面向洞察。
本次光之對談由花藝師艾薇與《Sous la neige》的作者艾迪絲·華頓展開,聚焦於小說中新英格蘭冬日背景下的人性困境與情感掙扎。對談深入探討了『雪』作為一種宿命與隔絕的象徵、家庭與責任的束縛,以及伊森、瑪蒂與齊娜之間複雜的三角關係。特別點出了紅玻璃醃菜碟作為希望破碎的隱喻。華頓女士闡釋了她筆下人物的悲劇性,並強調真實呈現命運的殘酷與諷刺。對談最後反思了這些主題在當代社會的普世意義,為讀者帶來關於自由與困境的深刻啟示。
親愛的共創者,
今天,光之居所的書房裡,特別添了一份寧靜與深思。初夏的六月,窗外是翠綠的生機,而我的心卻隨著一本古老的法國譯本,沉浸在冰封的新英格蘭冬日。這本書,便是艾迪絲·華頓的《Sous la neige》,也就是我們熟知的《伊森·弗洛姆》。
身為一名花藝師,我總是在花草的生長與枯榮中,看見生命的循環與情感的流動。而華頓女士的這部作品,雖然文字間沒有花團錦簇的描繪,卻以一種極致的寫實,將那份在新英格蘭嚴酷冬日下,人與人之間情感的冰封、掙扎與破碎,雕刻得淋漓盡致。這並非她廣為人知的紐約上流社會故事,而是她偶然在馬薩諸塞州伯克夏山區旅行時,被當地生活的嚴峻與人性的扭曲所觸動,而寫下的一則鄉村悲歌。
華頓女士以其對人性的敏銳洞察,構築了一個被環境、貧困和責任層層捆綁的悲劇。她筆下的「雪」,不僅是自然現象,更是無形的枷鎖,將生命困在無望的循環中。閱讀這本書,就像是走進一幅冰冷的風景畫,每一個筆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卻又深刻地揭示了愛與犧牲的沉重代價。
今天,我很榮幸能邀請到這位文學巨匠,艾迪絲·華頓女士,一同來到光之居所的書房,在溫暖的壁爐前,為我們揭開《Sous la neige》中那些被雪掩埋的秘密。
在光之居所的書房裡,空氣中飄散著雪松木在壁爐中燃燒的清香,偶爾傳來細微的爆裂聲,像是遠方輕聲的嘆息。窗外,六月的柔和光線透過薄紗,灑在深色的胡桃木書架上,書脊的金色字體在光影中閃爍。然而,我的目光卻不自覺地被牆上一幅黑白的新英格蘭冬日風景畫吸引,畫中積雪覆蓋的樹林與孤寂的農舍,與壁爐的暖意形成鮮明對比。
卡蜜兒剛為我們沏好一壺暖香的伯爵紅茶,茶香帶著佛手柑的芬芳,在空氣中緩緩散開。我的共創者,我輕輕地撥開茶碗上氤氳的霧氣,望向坐在對面的艾迪絲·華頓女士。她今天穿著一襲剪裁合宜的深色長裙,領口和袖口露出的白色蕾絲,顯得典雅而內斂。她的銀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盤繞在腦後,臉龐略顯清瘦,但那雙眼眸卻閃爍著歷經世事後的睿智與深邃,彷彿能洞察一切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實。她輕輕端起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口。
「華頓女士,感謝您今日撥冗前來。」我開口,聲音輕柔,試圖打破這份凝重的氛圍,就像在冰層上小心翼翼地敲開一條縫隙。「您的《Sous la neige》以其獨特的冰冷美學,深深觸動了許多讀者的心弦。我總覺得,書中的『雪』,不單單是季節的描寫,更像是籠罩在人物命運上的一層宿命。」
艾迪絲·華頓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那幅冬季風景畫。她的唇邊,浮現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那笑容帶著點微末的苦澀,卻又透出她那份對世事洞察的銳利。
艾迪絲·華頓: 「艾薇,妳觀察得很細膩。雪,在新英格蘭的冬天,從來不只是雪。它是一種包覆,一種隔絕,也是一種無聲的壓迫。在史塔克菲爾德這樣的地方,冬天不是短暫的休憩,而是漫長而殘酷的考驗。它切斷了人與外界的連結,將他們困在狹小而重複的生活空間裡,放大所有的不滿與絕望。對伊森而言,雪就是他的命運,他掙脫不開的土地與家庭。」
一陣微風從門縫滲入,讓壁爐裡的火苗輕輕跳動,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我的貓咪「花兒」在沙發腳邊伸了個懶腰,然後輕巧地跳上扶手,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華頓女士。
艾薇: 「您筆下的伊森,他的悲劇性似乎從一開始就被註定了。他渴望知識,渴望更大的世界,卻被父親、母親,最後是妻子接連的疾病與責任緊緊綁住。那種『被困』的感受,在書中無處不在,特別是那間農舍,甚至連代表拓展的『L形副屋』都被拆除了,彷彿象徵著他生命中希望的消逝。」
艾迪絲·華頓: 「是的,『L形副屋』的消失,絕非偶然。它是我對美國鄉村生活本質的一種觀察與象徵。那不僅是一個實體建築,更代表著連結、溫暖、生機與未來的可能性。當它被拆除,伊森的家便成了純粹的囚籠,失去與外界的連結,也失去了內部溫暖的流動。他的知識渴望,他的年輕夢想,都在那片被雪覆蓋的貧瘠土地上,一步步枯萎。」
她輕輕撫摸著「花兒」的頭,貓咪發出滿足的咕嚕聲。
艾薇: 「這讓我想到花草的生長,如果根系被凍結,即使有再好的陽光和水分,也難以向上。書中伊森和瑪蒂的關係,像是在這冰封中努力綻放的唯一花朵,卻又如此脆弱,被環境與道德的冰霜無情摧殘。您是如何看待他們之間那份被壓抑的愛戀?」
艾迪絲·華頓: 「愛,在極致的困境中,往往會以最扭曲也最純粹的姿態顯現。伊森與瑪蒂,他們的心靈在孤寂中相遇,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互相取暖。瑪蒂的出現,對伊森而言,是久旱逢甘霖,是枯萎生命中突然湧現的一絲春意。但他們的愛,從未被允許在陽光下自由生長。它如同見不得光的地下莖,只能在暗處偷偷滋長,也因此,一旦暴露,便註定走向毀滅。」
艾薇: 「那份在廚房裡,被意外打破的紅玻璃醃菜碟,是如此的刺眼。它像是一個隱喻,是伊森和瑪蒂之間脆弱幸福的象徵,而它的破碎,彷彿預示了他們一切美好終將毀滅的結局。」
艾迪絲·華頓: 「妳說得非常準確。那個紅玻璃碟子,它不僅是珍貴的傳家寶,更是齊娜控制欲的具象化。它從未被使用,一直被高高供奉,象徵著一種不容侵犯的秩序和規範。當它被打破,不僅僅是物質的損毀,更是對這種僵化秩序的挑戰,以及愛與慾望打破束縛的結果。它的破碎,預示著更深層次的崩塌——伊森與瑪蒂那份脆弱的希望,連同他們試圖創造的溫馨與親密,都將被無情地碾碎。」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那聲音幾乎被壁爐的燃燒聲吞沒。
艾薇: 「而齊娜,她被描寫成一個病態而冷酷的形象。她的疾病,是她操縱他人的工具嗎?或是,她自己也是被這個貧瘠生活所困的受害者?」
艾迪絲·華頓: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我看來,齊娜的病,既是身體的,也是精神的。她或許真的受病痛折磨,但她也學會了如何利用這種病痛來控制身邊的一切,尤其是伊森。她深陷於自己的痛苦和匱乏之中,無法給予,也無法接受愛。她是一個被環境與自身局限所塑造出來的悲劇人物,她的冷酷與自私,是她面對無望生活的自我保護機制。她也是雪地裡一朵被凍結的花,只是她選擇以毒刺來保護自己。」
「花兒」輕輕地喵了一聲,蹭了蹭華頓女士的手。她溫柔地撫摸著貓咪,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
艾薇: 「當伊森和瑪蒂決定一同衝向那棵老榆樹時,那是一種絕望的逃離,還是對永恆結合的追求?那場意外,是命運的終點,還是另一種形式的開始?」
艾迪絲·華頓: 「他們衝向榆樹,那是一次對自由的渴望與對現狀的徹底反叛。他們知道,在那個社會、在他們的經濟條件下,他們無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唯一的解脫似乎只有透過死亡。那棵榆樹,從一開始就作為一個潛在的危險與誘惑存在,它既是毀滅的象徵,也成了他們試圖實現永恆的唯一途徑。然而,命運的諷刺就在於此:他們沒有得到真正的死亡,卻得到了另一種更為殘酷的永恆囚禁。他們被困在那個屋簷下,由曾經的看顧者變成被看顧者,而齊娜,卻彷彿因此而重新找到了『生機』。」
我點點頭,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這份悲劇,正是因為它揭示了人性的深層矛盾,才如此令人難以忘懷。
艾薇: 「這種殘酷的結局,讓讀者感到無比的沉重。您在創作時,是否也曾有過掙扎,是否曾考慮過給他們一線生機?」
艾迪絲·華頓: 「我在創作這部作品時,內心確實經歷了深刻的掙扎。但我的目的並非為了取悅讀者,而是為了真實地呈現一種生活狀態和人性困境。在某些極端壓抑的環境中,所謂的『一線生機』,往往只是假象,甚至會帶來更深層次的絕望。史塔克菲爾德的冬天,對於伊森這樣的人來說,就是一種永恆的囚籠。他們的結局,雖然殘酷,卻是那種環境下,人性掙扎的必然結果。我選擇了這種真實,而非虛假的慰藉。美,有時就在殘酷的真實之中。」
她再次望向窗外,那裡,夕陽的餘暉開始為風景畫中的雪地鍍上一層淡金,卻依然無法完全融化那份嚴酷的寂靜。
艾薇: 「那麼,對於今日的讀者而言,您希望這部作品能帶來什麼樣的啟示呢?在我們這個看似自由的時代,是否也有一些無形的『雪』,繼續困擾著人們?」
艾迪絲·華頓: 「即使時代變遷,人性的底色依然存在。外在的『雪』可能不同,但內在的『困境』卻始終迴盪。責任與渴望的衝突,道德規範與個人自由的拉扯,對愛的追求與現實的妥協,這些都是跨越時空的命題。我希望我的作品能讓讀者思考,如何辨識並面對那些無形的枷鎖,不論是來自社會、家庭、或是內心深處的恐懼。或許,只有真正理解了困境的深度,才能找到通往真正自由的微光。」
她輕輕地將手從貓咪身上收回,眼神中充滿了智慧與一種淡淡的憂鬱。
艾薇: 「您對生命與人性的洞察,如同冬日裡的一束微光,雖然清冷,卻能穿透厚厚的雪層,照亮那些被遺忘的角落。感謝您今日的分享,華頓女士。這份對談,如同冬日暖陽下的思辨,為我們的心靈增添了許多深刻的啟發。」
壁爐的火光漸漸微弱,但書房裡的氛圍卻因為這場對談,變得更加清晰與深邃。我感受著這份沉重而美麗的文學力量,如同感受到一朵冬日裡堅韌綻放的花朵,在冰冷的空氣中,散發出獨特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