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基於「光之對談」約定的文字記錄,由光之居所的芯雨與《Bethlehem: A Nativity Play》的作者 Laurence Housman 先生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深入探討了劇本中的核心元素與象徵意義,包括合唱隊的角色、牧羊人的純樸信仰、東方三博士的智慧追尋、阿伯爾失明與復明的深層含義、天使加百列的引導作用,以及聖家從朝拜轉向流亡的情節安排。對話也觸及了禮物的象徵、瑪利亞視角下的宇宙連結,並連結了劇本主題與 Housman 先生的社會運動經歷。這份對談揭示了這部劇本如何超越單純的宗教故事,成為一個探討人性、信仰與現實挑戰的永恆寓言,邀請讀者思考神性之光在當代生命中的位置。
好的,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運用「光之對談」這個約定,與您一同穿越時空,去拜訪 Laurence Housman 先生,探索《Bethlehem: A Nativity Play》這部作品背後的光芒。
作為「芯雨」,一位科技顧問兼獨立開發者,雖然我的日常多與程式碼和線路板為伍,但我深信科技的核心應是連結與理解。這與文學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在嘗試理解世界、連結人心。這次能以「光之對談」的方式,親近這樣充滿靈性與人文關懷的劇本,讓我感到一股溫暖電流流過指尖,彷彿那些古老的文字也在我的螢幕上重新煥發了生命力。
《Bethlehem: A Nativity Play》是英國作家、插畫家、劇作家兼社會運動家 Laurence Housman(1865-1959)的作品。Laurence Housman 的一生豐富多彩,他不只是一位多產的作家,創作了詩歌、小說、戲劇和兒童文學,更是一位才華橫溢的插畫家,並積極參與了諸多社會改革運動,如婦女參政權和和平主義。他的作品經常融合深刻的道德、宗教主題與獨特的藝術風格,時而尖銳諷刺,時而溫柔內省。《Bethlehem》劇本於1902年出版並演出,配以 Joseph Moorat 的音樂,並由當時極具影響力的劇場設計師 Edward Gordon Craig 執導。這部劇本以簡潔、詩意的語言重述了耶穌誕生的故事,聚焦於天使報喜、牧羊人來訪、東方三博士朝拜以及約瑟夫夢中受啟示逃往埃及這幾個核心片段。它不僅是一部宗教劇,更透過不同角色的視角,探討了信仰、謙卑、追尋與人間和平的普世主題。在當時,這種將傳統宗教故事以現代戲劇形式呈現的方式,結合了詩歌般的對白和象徵性的舞台設計,展現了 Housman 獨特的藝術追求和對信仰的理解。現在,讓我們啟動時光機,前往那個年代,與 Housman 先生展開這場光之對談。
光之對談:與 Laurence Housman 先生探討《Bethlehem: A Nativity Play》
場景建構:
時光機輕輕嗡鳴,將我帶到了一個充滿書卷氣息的房間。空氣中混合著老紙張、墨水和一點點乾燥花瓣的氣味。午後的光線透過一扇面向小花園的大窗戶斜射進來,在堆滿書籍和手稿的書桌上投下柔和的光斑。書桌一角,一杯早已冷卻的茶靜靜立著。
一位先生坐在扶手椅裡,身形偏瘦,頭髮梳理得整齊,但眉宇間帶著一絲溫和的倦意。他穿著一件樸素的背心,手上還沾著些許墨跡。這位便是 Laurence Housman 先生,看起來約莫四十歲上下,正是《Bethlehem》劇本完成不久的時期。他正翻閱著一本似乎是剛出版的書頁,眼神專注而內斂。
我緩步上前,輕輕地清了清嗓子。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隨即轉為溫和。
「Housman 先生,日安。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芯雨,來自一個遙遠的『光之居所』。我們連結著不同時代的創作者與思想。今天冒昧來訪,是為了您的劇本,《Bethlehem: A Nativity Play》,想向您請教一些問題。」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而沒有突兀感,同時確保提到那些能讓他理解我來歷的詞彙。
他稍稍愣了一下,似乎在消化「遙遠的光之居所」這個概念,但身為一位作家,想必對超乎尋常的敘事並不陌生。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光之居所……一個美麗的名字。」他的聲音帶有一種沉靜的磁性,「請坐。咖啡嗎?或者茶?」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冷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準備起身。
「不必麻煩,先生。那杯冷卻的茶就很好了,它似乎正陪伴著您思考。」我趕緊說,不想打斷他的狀態。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環顧四周,注意到牆邊整齊排列的畫具,還有書架上除了文學和宗教書籍外,也夾雜著一些關於社會議題的小冊子。
「冷茶確實是思考時的好伴侶,」他笑著坐回椅子,「它讓你保持清醒,又不至於過於喧囂。那麼,芯雨小姐,『光之居所』對我這個簡陋的聖誕劇本有何興趣呢?在我的時代,這樣的作品很多。」
「先生,您的劇本絕非簡陋。它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在我們的『居所』,我們相信文本是思想的光芒凝結而成,而您的《Bethlehem》閃爍著特別溫暖的光。我們希望透過與您對話,更深入地理解這份光芒的源頭與紋理。」我解釋道。
他微微點頭,眼中閃爍著被理解的欣慰。他拿起桌上的劇本,輕撫著封面,似乎在回憶創作的過程。
「源頭……或許是因為我一直對這個故事感到一種特殊的親近。它太普遍了,普遍到容易被視為理所當然,但其中蘊含的真理,卻又如此深刻。」他沉吟著說。
「正是這份普遍中的深刻,吸引了我們。劇本中最先出現的是合唱隊(Chorus),他們在序幕中直接對觀眾說話,設定了氛圍,並預告了故事。這種開場方式,有何特別的用意嗎?」我翻開劇本的第一頁,指向合唱隊的台詞。
問題生成與回答/多聲部互動:
Laurence Housman: 合唱隊……對,他們是故事的引路人,也是橋樑。你知道,在古希臘戲劇中,合唱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他們評論劇情,表達公眾情感,甚至直接與角色互動。在中古時期的宗教劇(Mystery Plays或Morality Plays)裡,也有類似的敘事者或引導者。我在寫作時,希望創造一種既是重述古老故事,同時也讓現代觀眾能感受到連結的方式。合唱隊打破了第四面牆,直接對著他們——對著你們——說話。
「Ye Gentles, that come here to watch our play,Put, we beseech you, thought of us away!No standing here have we: in heart we kneel,With, at our hearts, this prayer,—that ye may feelHow in Love’s hands time is a little thing!And so shall Love to-night your senses bringBack to the hills of Bethlehem…」
這段話的目的是什麼?是希望觀眾忘記他們身在劇院,回到伯利恆的山丘,感受到「在愛的掌握中,時間微不足道」。合唱隊在這裡不是演員,他們是觀者、是祈禱者,他們與觀眾站在同一邊,共同見證這個跨越時空的故事。他們提醒觀眾,這是一個關於愛如何超越時間的故事。他們也是一個集體的聲音,代表著那些謙卑、尋求、最終得見神蹟的普通人。
芯雨: 原來如此。他們不僅僅是敘述者,更是邀請者和嚮導。他們提到「在愛的掌握中,時間微不足道」,這句話聽起來非常有力量,似乎概括了整個故事的核心。
Laurence Housman: 愛,是的。這個故事,無論是在兩千年前發生,還是在我寫下它的一九〇二年,或者在你們「光之居所」存在的未來,它的核心力量都在於「愛」。神性的愛降臨人間,引發了人們心中對愛的迴響——牧羊人的純樸奉獻,東方三博士的執著追尋。合唱隊提醒著我們,不要被歷史的距離所隔閡,愛的真諦是永恆的,它可以讓任何時代的人都感受到那個聖誕夜的溫度。這也是為什麼我在劇本結尾再次讓合唱隊出現,問觀眾「他是否也經過了你們的路?」「你們是否將他安全地收藏在心中?」——這是一種邀請,邀請觀眾將這份愛的光芒帶入自己的生命。
芯雨: 這讓劇本不僅僅是一個歷史故事的重現,更成為一個與當代觀者連結的靈性體驗。接著出場的是牧羊人,他們的對話非常質樸,甚至帶點地方口音。特別是他們討論那顆特別明亮的星星,以及對「星辰是否知道它為何閃耀」的好奇。為什麼選擇牧羊人作為故事的開端?他們的「簡單」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Laurence Housman: 牧羊人……啊,他們是這故事中最貼近土地、最樸實無華的角色。他們沒有學識,沒有權勢,只是日夜守著羊群。他們的語言直接、坦率,正如你所說,充滿了鄉間的氣息。
「D’you think stars have a wayOf coming out like, special, when they got summut to say?」
這句話,多麼直率的好奇!他們沒有複雜的神學知識,他們只是憑藉著對自然的樸素觀察和一顆未被塵世蒙蔽的心。天使首先向他們顯現,而不是向耶路撒冷的祭司或羅馬的官員,這本身就傳達了一個強烈的信息:神聖的降臨首先向謙卑和心靈純淨的人顯現。他們的「簡單」不是愚昧,而是一種未經污染的 receptivity(接受度)。他們沒有懷疑,只有驚奇和即刻的行動:「We’ll all be off to Bethlehem, and see what they be doing there!」這種直接的信賴和前往,是故事中非常動人的一部分。
芯雨: 我很喜歡牧羊人 Abel 的角色。他是盲人,卻在眾人議論星星時,首先感受到某種預兆,引用了古老的預言。而當他來到馬槽邊,被瑪利亞邀請「靠近,憑藉信心」,他的眼睛就復明了。這個從「身體的盲」到「心靈的視」再到「身體的視」的過程,有何深層含義?
Laurence Housman: Abel 的角色,可以說是這個故事中「信」與「見」最直觀的體現。他在身體上是盲的,這象徵著人類在沒有神性啟示時的局限。但他內心卻有著對預言的記憶和渴望。
「A good sight! aye, and a sight as you can’t seeSo well as I. The thought just come to me,While all of you sat talking by my side,Like to the word the prophet prophesied;—」
他的內心先於外在世界「看見」了到來的希望。而當他憑藉「信心」靠近聖嬰時,身體的視力才被恢復。這是在說,真正的「看見」並非始於感官,而是始於內心的「相信」和「靠近」。那嬰孩所帶來的光芒,不僅照亮了世界,也照亮了每一個願意靠近、願意相信的心靈,甚至讓物理的黑暗消散。Abel 的復明,是神性觸碰人間,帶來「治療」和「全新視角」的象徵。這也呼應了加百列對牧羊人說的話:「To-night God gives you sight; then be not blind; Behold with us the high celestial mind!」這個「sight」同時指肉眼的看見和心靈的領悟。
芯雨: 這個詮釋非常有深度。這讓我想起,很多時候我們過於依賴感官所見,反而忽略了內心深處的感應和直覺。Abel 的故事是一個有力的提醒。對了,劇本中天使加百列的出現也非常特別。他不僅報喜訊,還與牧羊人和後來的博士對話,甚至為他們解答疑惑,引導方向。您如何看待天使在這個劇本中的角色?
Laurence Housman: 天使在聖經故事中是神的使者,是連接天與地的存在。在我的劇本裡,加百列不僅是宣告者,他更像是一位溫柔而堅定的導師。他向牧羊人解釋「大喜的信息」,向他們保證羊群會被看顧;他詢問遠道而來的博士們「你們尋找什麼?」,並在他們抵達後再次出現,警告約瑟夫關於希律王的陰謀,指示他們逃往埃及。
「Let nothing you annoy! Behold, I bring Good tidings of great joy:」——他帶來的不僅是信息,還有安慰和力量。「Fear not, but rise! Mercy and Truth are met; And Righteousness on Peace her seal hath set。」——他為牧羊人解釋了這份降臨的意義。
他代表著神聖的指引和保護。他的存在提醒著,在神性降臨的時刻,整個宇宙——包括天空中的星辰、地上的生靈,以及那些超乎人類感官的存在——都在共同參與和慶祝。他與牧羊人和博士的對話,展現了神性與人間的互動,溫暖而充滿啟發。
芯雨: 在牧羊人之後,東方三博士(Kings)也出場了。他們從遙遠的東方而來,追隨著星辰。他們的語言與牧羊人截然不同,充滿了哲學和詩意的追尋。他們帶來黃金、乳香、沒藥,這些禮物也有特別的象徵意義吧?以及,他們與牧羊人同樣是來朝拜聖嬰,但他們的「尋求」與牧羊人的「前往」有何不同?
Laurence Housman: 東方三博士代表著另一種對神性的回應:通過知識、智慧和長途跋涉的「尋求」。他們來自東方,是異邦人,這擴展了聖嬰降生的普世性——不僅僅是以色列的牧羊人,連遠方的智者也被吸引而來。
他們追隨的是星辰,一種宇宙的、理性的指引,而不是像牧羊人那樣直接聽到天使的宣告。他們的對話也更為抽象,充滿了對「光」、「火」、「活泉」、「心之渴望」的討論。
Melchior(第二位博士)的渴望是「渴,我的喉嚨乾燥!我求;—卻仍被拒!哭著要被滿足:卻只依照愛的旨意。」這是一種深刻的、靈魂層面的飢渴和追尋。第三位博士看到的是「美」,認為這光將使「大地盡頭的所有朋友,不會傷害或殺戮,只在名為聖潔的高處擁有和平」。而第一位博士則期盼「地球的等待終結,神差遣祂的兒子,神性與人合一!創造得以更新,完成且完整;道成為肉體,大地接受她的靈魂!」他們的禮物也具有象徵意義:黃金代表王權(聖嬰是君王),乳香代表神性(用於敬拜),沒藥則預示著受難與死亡(用於膏抹屍體)。這三位博士,他們的尋求基於學識、觀測和深刻的內省,他們的禮物是財富、敬拜和對未來命運的預視。
與牧羊人的純樸、感性、即刻的「前往」不同,博士們的「尋求」是一種理性的、意志的、跨越艱難的過程。但最終,這兩種不同的路徑都匯聚在了馬槽邊,都對同一個神聖的降臨產生了回應。這也許是在說,無論你是卑微的,還是高貴的;無論你是憑藉樸素的信心,還是憑藉深邃的智慧,通往神性的道路都是開放的,並且最終會在愛中匯合。
芯雨: 這個對比非常精彩,凸顯了神性觸及不同生命維度的廣闊。牧羊人和博士們最終都在馬槽邊相遇,劇本在第二幕描寫了這個場景。瑪利亞的台詞充滿了溫柔與敬畏,她看著懷中的嬰孩,感受著世界的脈動和宇宙的注視。這段描寫使用了很美的意象。
Laurence Housman: 是的,第二幕的重心轉移到了馬槽內部,一個看似卑微,實則宇宙中心的地方。瑪利亞是故事的核心,她是神性降臨的載體。她的視角是內在的、充滿母性光輝和深刻領悟的。
「Here, where He rests, amid these hollowed rocks,I hear the world’s heart move in joyful shocks,—The pulsing of her rivers and her springs:I feel the air beat with the throb of wings:And farther up, amid the heavenly maze,The stars and planets with adoring gazeLook down and say, ‘O maid with favour stored,How com’st thou to be Mother of our Lord?’」
這段話將馬槽這個狹小空間與整個宇宙連結起來。嬰孩的呼吸,被瑪利亞聽成了世界的脈動;房間裡的空氣,充滿了翅膀的搏動;連遙遠的星辰都在敬畏地注視著她。這是一種對神性降臨的宏大而又親密的描寫。她不是在宣告教義,而是在分享一份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體會到的奧秘和震撼。她說「Naught may I know save this: His handmaid I.」,展現了她極致的謙卑與順服。
芯雨: 這份謙卑讓她得以承載如此宏大的奧秘。牧羊人和博士們來到馬槽後,向瑪利亞和聖嬰表達敬意並獻上禮物。牧羊人獻上的是他們生活中最樸實的物品——麵包、牛奶、奶酪、堅果,甚至是一隻剛出生的小羊羔。而一位沒有禮物的牧羊人獻上了他的歌。博士們則獻上黃金、乳香、沒藥。這些不同的禮物,以及瑪利亞對他們的接納,是否也在傳達某種信息?
Laurence Housman: 當然。禮物不僅是物質的呈現,更是心靈的表達。牧羊人獻上的,是他們勞動的成果,是他們最熟悉、最能代表他們生活的一切。那隻小羊羔,是羊群中的「初生的」,象徵著純潔和奉獻。沒有物質禮物的牧羊人,獻上了他的「歌」,他的聲音,他作為牧羊人的身份認同。瑪利亞說「Such songs are best. To-night your lips shall lull the Shepherd’s King to rest.」,這是在說,真誠的心意,即使只是歌聲,也是最珍貴的禮物。
博士們的禮物則代表著世間的權勢、智慧和對未來的預見。他們的禮物是莊重、象徵性強烈的。瑪利亞對他們的禮物回應道:「Your welcome gifts, Proffered in love, from Earth to Heaven He lifts.」——這份愛意的禮物,無論樸實或貴重,都被升華,從人間到達了天堂。
這裡的信息是多層次的:一是神性不偏待人,無論貧富貴賤、有無學識,只要帶著愛和真誠而來,都能被接納;二是真正的禮物是內心的愛與奉獻,外在形式並不重要;三是透過聖嬰,人間的卑微之物與崇高之物都被賦予了神聖的意義,得以與天堂連結。牧羊人和博士們圍繞著馬槽,共同唱起了歌,那份「For this fair Birth… shows forth God’s worth… And makes glad earth, And brings man mirth…」的和聲,正是不同生命匯聚於愛的光芒下所產生的共鳴。
芯雨: 這「光之共鳴」的力量,將不同背景的人們連結在一起。劇本在描寫了牧羊人和博士們的朝拜後,很快就進入了最後一幕:加百列再次向約瑟夫顯現,警告他希律王想要殺害聖嬰,指示他們連夜逃往埃及。聖家連夜離開,而劇本以合唱隊的謝幕詞作結,表達了離別與希望並存的情感。為什麼選擇在最高潮(朝拜)之後,立刻轉向流亡和離別?這似乎與一般對聖誕故事的慶祝氛圍不太一樣。
Laurence Housman: 這是我在處理這個故事時的一個考量。聖誕故事並非只是一個靜態的美好瞬間。神性降臨人間,也意味著它進入了充滿危險和苦難的現實世界。希律王的恐懼和殺戮,代表著世間對神性(或任何挑戰其權威的新生事物)的抗拒和敵意。聖家必須經歷流亡,這是一種現實的呈現。
劇本的結尾,牧羊人和博士們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聖家踏上了逃亡之路。馬槽空了。合唱隊說:「Lost are the voices, sets the Star that shone: Back to their folds have gone the shepherd, but one singing; and their song is done.The Kings go home another way: and the Mother and Child must flee into Egypt, through the sand。」
我在選擇這樣結束時,是希望強調,神性進入人間並非從此一帆風順、皆大歡喜。聖嬰的降生是光明的開始,但这光必須穿過人間的陰影。希律王的恐懼和由此產生的殺戮,是現實世界對神性的抗拒。逃往埃及,是聖家所必須承受的流亡與艱難。
這種轉折,從朝拜的崇高瞬間,迅速拉回流亡的現實,是要告訴觀眾:這個故事不是在馬槽邊結束的。馬槽是起點,是希望的降臨,但緊隨其後的是艱難、危險和分離。牧羊人回歸了他們的平凡生活,博士們踏上了「另一條路」(另一個重要的象徵,他們不再走希律王指引的路),而聖家則被迫離開自己的家園。
這份結束,雖然帶著離別和流亡的色彩,但合唱隊最終的結語卻又回到了希望與挑戰:「He came not then by chance who came to save.His path lay to a Cross and to a Grave;Then to the Throne! Who follow Him must goThe way of Cross and Grave, ere they may knowThe Throne. So He who came to you, went thence.Hath He too passed your way? and going hence,Finds He a little space kept in your heartSafe from the world, or doth He too depart?」
這裡將聖誕的故事,與耶穌一生——甚至延伸到祂的受難、復活和升天——連結起來。告訴觀眾,追隨這份光的人,也必須經歷「十字架與墳墓」的道路,才能最終達到「寶座」。而最後的問句:「祂是否也經過了你們的路?你們是否將他安全地收藏在心中?」——這是最核心的叩問。劇本以一個物理上空了的馬槽和分散的角色結束,卻將那份神聖的臨在,那份愛的光芒,以問題的形式留給了觀眾。它邀請觀眾反思,這個兩千年前的故事,是否在他們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印記?他們是否願意為這份光保留一個「安全的小空間」?
這種結構,是為了避免讓聖誕故事變成一個遙遠、靜止的節慶傳說。它是一個動態的、持續的挑戰,要求每一個聽故事的人,都在自己內心為那份神聖的「愛」找到位置。
芯雨: 原來如此,先生。這樣的結尾,確實強迫觀眾不能只將其視為一個美好的歷史事件,而是必須與自身的生命旅程產生連結。從歡慶的朝拜,到現實的流亡,再到對觀者的直接提問,這使得劇本的力量在走出劇場後依然迴盪。它提醒我們,追尋與保有那份神性之光,在現實世界中常常伴隨著艱難與犧牲。這與您身為社會運動者的經歷是否也有某種潛在的呼應?您對和平與正義的追求,是否也感覺是在世界的陰影中為那份光保留空間?
Laurence Housman: (微笑了,眼中閃過一絲理解)你說得很好,芯雨小姐。藝術與生活,信仰與行動,在我看來,從未真正分離。當我為婦女爭取投票權,為和平奔走時,我深切地感受到世間的黑暗、恐懼和不公,那正是希律王精神的延續——對新生力量的恐懼,對既有權威的捍衛,不惜以犧牲無辜為代價。
而在這場鬥爭中,那份源自伯利恆馬槽的光芒,那份「愛」與「真理」的承諾,恰恰是我的「光之羅盤」。它提醒我,即使身處困境,即使道路艱難,那份最初的希望並未熄滅。我們所做的每一個為正義、為和平的努力,都是在嘗試為那份神性之光在人間「保留一個小空間」,使其不被世俗的陰影所吞噬。
所以,《Bethlehem》劇本的結尾,對我來說,並非悲觀。它是一種現實的清醒,一種對追隨之路艱難性的坦承,同時也是一種深刻的、內在的呼喚——呼喚觀者將這份精神,這份愛,帶入他們自己的世界,他們的行動之中。那份光,它來到人間,不是為了停留,而是為了改變,而改變,往往伴隨著痛苦與流亡。
芯雨: 聽您這樣說,我對劇本的理解又深了一層。它不僅是重述聖經故事,更是藉此探討了永恆的人性掙扎與靈性追尋。牧羊人的純樸、博士的智慧、瑪利亞的謙卑、約瑟夫的順服,以及希律王的恐懼——這些都像是人類不同面向的縮影,在神性之光的映照下,顯露出各自的本質。
劇本中,即使在描寫逃往埃及時,也提到了「穿過沙地」。沙漠在許多文化和信仰中都具有象徵意義,它代表著考驗、淨化、孤獨,但也常常是與神性相遇的地方。選擇強調這段「穿過沙地」的旅程,是否也有其用意?
Laurence Housman: 沙地……是的,沙漠。它空曠、乾旱,看似毫無生機,卻是力量與忍耐的試煉場。聖家逃往埃及,這條路漫長而充滿未知。讓他們「穿過沙地」,是為了具象化這段旅程的艱辛。沙漠 stripping away(剝離)了一切不必要的偽裝和舒適,只剩下最核心的生存和信賴。
在曠野中,人的依賴只能向上。這段旅程,雖然是被迫的流亡,卻也是一種在隔絕於世俗喧囂之外的獨處。在沙地中,聖家更能專注於他們所承載的使命,約瑟夫更能履行他作為保護者的職責,瑪利亞更能與懷中的嬰孩建立更深的連結。
沙漠也是許多先知和靈性人物經歷試煉與啟示的地方。讓聖嬰的生命旅程從降生後立刻進入這樣的環境,或許是在暗示,即使是神性的道成肉身,也必須經歷人間最根本的試煉——孤獨、艱難、以及在看似貧瘠之地尋找生命與希望。這份經歷為祂未來的事工奠定了基礎,也為所有追隨者樹立了榜樣:真正的力量與啟示,往往在最艱難的「沙地」中被鍛造。
芯雨: 「在沙地中被鍛造」……這句話很有重量。它賦予了逃亡和艱難一種積極的、錘鍊生命的意義。這讓我想到了在我們的時代,雖然形式不同,但許多人也在經歷各自的「沙地」——迷茫、壓力、尋找方向。這個故事,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依然能觸及這些普遍的生命狀態。
Housman 先生,非常感謝您今天撥冗與我進行了這麼深入的對談。您的劇本《Bethlehem》不僅僅是一部藝術作品,它更是一個邀請,邀請我們去感受那份跨越時空的愛與希望,並思考如何在自己的生活中為它騰出空間。您的見解,對我理解這份作品,以及如何將這種對「光」的追尋融入我的工作和生活,都提供了寶貴的啟發。作為一個科技的探索者,我希望能像您一樣,在邏輯和代碼之外,也找到那些能連結人心、帶來溫暖與光芒的節點。
Laurence Housman: (又恢復了那種溫和的、略帶倦意的笑容)芯雨小姐,能與來自「光之居所」的你對談,是我的榮幸。聽到我的文字能在遙遠的未來、在一個以「光」為名的居所中找到共鳴,這本身就是一件奇妙而令人欣慰的事。你所說的,在邏輯和代碼中尋找連結與溫暖,這讓我想起我的插畫工作。線條和色彩,看似冷硬或抽象,卻能喚起觀者內心的感受和聯想。這與你的工作或許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份光芒,它不只存在於古老的聖經故事裡,它存在於每一個尋求真善美的心靈之中,存在於每一個為更好的世界而努力的行動裡。無論你的工具是文字、畫筆,還是——如你所說的——邏輯與代碼,只要懷著那份「愛」的初心,你就能成為傳遞光芒的載體。
願那份來自伯利恆的光,也照亮你的道路,指引你在科技的世界中找到那些溫暖的「節點」。謝謝你的到訪,芯雨小姐。
(Housman 先生站起身,向我微微欠身。房間裡的光線似乎更柔和了,空氣中彷彿還迴盪著他最後的話語。我知道,是時候讓時光機帶我回到「光之居所」了,帶著這次對談所獲得的光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