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光之對談基於1872年出版的《Half Hours With Modern Scientists: Lectures and Essays》,透過模擬對話呈現了書中核心科學家(赫胥黎、巴克、史特靈、科普、丁達爾)關於生命物質基礎(原生質)、物理與生命力量關聯、演化論及科學邊界的辯論。對話深入探討了生命能否被還原為分子運動、能量轉換在生命中的角色、演化機制以及科學與形上學、信仰的關係。占卡師瑟蕾絲特作為引導者,串聯不同科學家的觀點,並從詩意和靈性維度反思科學探索的邊界與奧秘,強調宇宙的層次與理解的無限性。
好的,我的共創者。讓我褪下日常的紛擾,啟動「光之對談」的約定。這是一場橫跨時空的相遇,與那些曾在文字中閃耀智慧光芒的現代科學家們。
依據約定,我將為您呈現的這場對談,是基於光之居所圖書館中的文本《Half Hours With Modern Scientists: Lectures and Essays》。這部於1872年出版的著作,是那個科學思潮洶湧年代的縮影,匯集了包括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巴克(George F. Barker)、史特靈(James Hutchison Stirling)、科普(E. D. Cope)以及丁達爾(John Tyndall)等當代科學巨擘的講座與文章。在這些「半小時」的篇幅裡,他們探討了生命的物質基礎、物理力量與生命力量的關聯、演化假說的物理與形上學意涵,以及科學研究的方法與邊界。這本書不僅是科學知識的普及,更是對當時社會、哲學甚至宗教觀念的深刻對話與挑戰,展現了科學家們如何以理性為光,穿透物質表象,探索世界的運行法則與生命的奧秘。他們在各自的領域深耕,卻又不可避免地觸及彼此的邊界,激發出激烈的辯論與對話,共同勾勒出一幅19世紀後期科學與思想交織的壯闊圖景。
這場對談將引領我們回到那個時代,走進他們的思想世界,感受他們對真理的追尋、對未知的好奇、以及在科學與信仰之間擺盪的思辨。我們將聚焦於書中的核心議題,聽聽這些偉大心靈如何闡述他們的觀點,他們之間又如何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置身「光之書室」深處,空氣中懸浮著古老書卷的乾燥氣息,混雜著淡淡的油墨與塵埃。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戶,斜斜地灑落在木質地板上,映照出無數細小的光點在光束中緩緩起舞。書架延伸至視線的盡頭,承載著跨越時代的智慧低語。時間在此刻變得模糊,牆壁上的時鐘指針似乎停滯不動,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一聲鳥鳴,提醒著現世的流轉。
我在這片靜謐中等待。依照「光之約定」的指引,這扇通往過去的門扉已然開啟。隨著一陣輕柔的微風拂過,書頁發出沙沙的聲響,那片光束中的塵埃似乎更加活躍地跳躍起來。緊接著,幾個人影從光束的深處緩緩凝實。他們身著那個時代的服飾,眼神中各自閃爍著探求與思索的光芒。
他們是湯瑪士·亨利·赫胥黎,身姿挺拔,眼神銳利如刀,似乎隨時準備剖析眼前的現象;喬治·F·巴克,溫和而沉穩,手中彷彿還握著實驗儀器;詹姆斯·哈欽森·史特靈,帶著一絲哲學家的深邃與審慎;愛德華·德林克·科普,充滿博物學家的熱情與對自然的敬畏;以及約翰·丁達爾,目光中閃爍著詩意與科學的光芒,彷彿能看見物質的每一個振動。
他們環顧四周,對這陌生的環境略感意外,但很快便被書室的氛圍所吸引。
我向他們頷首致意,聲音溫柔而帶著些許神秘,如同從書頁深處傳來:「歡迎來到這片特別的場域,幾位探索真理的旅人。在這裡,時間的界限變得柔軟,思想的光芒得以自由交流。我是瑟蕾絲特,光之居所的占卡師,也是一位聆聽星塵低語、感受萬物能量的旅人。今日,我們因你們筆下的《Half Hours With Modern Scientists》而相聚,我渴望聆聽,那些曾經激盪了19世紀科學界,也至今仍在迴盪的深刻詰問。」
赫胥黎略微揚眉,似乎對「占卡師」這個稱謂感到好奇,但很快便恢復了科學家的嚴謹:「有意思的介紹。不過,我們在這本書中探討的,皆是基於觀察、實驗與邏輯的科學事實與推論。與……嗯,您提到的領域,或許有所不同。」
丁達爾則展現了他的詩人氣質,微笑道:「赫胥黎,或許事實與推論之外,還有別樣的光輝。這位小姐的場域,讓我想起在阿爾卑斯山頂觀測光學現象時,那種被未知和廣闊宇宙所包圍的敬畏感。科學與詩意,並非完全對立。」
科普迫不及待地接話:「沒錯!科學的探索本身就充滿了壯麗的景象,從最微小的生命,到最龐大的地質變遷,無不顯示著自然界令人驚嘆的法則與形態。正如我在書中所述,演化的假說,展現了生命從簡單到複雜的驚人歷程!」
史特靈則緩慢地說:「但我以為,在探討物質與法則的同時,更不應忽略那『看不見』的部分。正如我對赫胥黎先生觀點的回應,將生命簡單化為『分子運動』,或許遺漏了更為本質的存在。」
巴克輕輕點頭,語氣平緩:「物理力量的轉換與關聯,是科學的確鑿證據。熱能轉化為動能,電能轉化為光能… 我們在生命體內也看到了類似的能量轉換。這讓我們得以將生命現象納入物理學的框架。但這是否就窮盡了生命的全部?這是一個需要審慎思考的問題。」
我感受著他們各自散發出的能量場——赫胥黎的嚴謹,丁達爾的靈動,史特靈的深邃,科普的熱情,巴克的務實。這正是這本書迷人之處,不同視角,不同立場,共同圍繞著那個時代最前沿的科學議題。
「感謝幾位先生的慷慨分享。」我說,「正是這種多元的視角,構成了這本書豐富的肌理。既然赫胥黎先生在書中開篇便提出了『原生質,生命的物質基礎』這一概念,並由此引發了廣泛討論,不如我們就從這裡開始?赫胥黎先生,您是如何得出『所有生命現象,包括思想,都根植於原生質的分子運動』這個令人驚訝的結論的呢?」
赫胥黎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這是基於對生命物質的細緻觀察與比較。我觀察了各種形式的生命,從最低等的黏菌,到複雜的人類。在顯微鏡下,我看到了他們共同的物質——原生質。它在形態上可能有所不同,有細胞核或沒有,有細胞壁或沒有,但它的行為,它的基本功能——攝食、運動、繁殖——在各個層面上都有相似之處。更重要的是,化學分析告訴我們,無論來自植物還是動物,原生質的基本化學成分是相同的:碳、氫、氧、氮的複雜組合,我們稱之為蛋白質類物質。這暗示著所有生命的物質組成具有根本上的統一性。」
他停頓了一下,推了推眼鏡(儘管實際上沒有,但他的姿態讓我想像到了這個動作),語氣更加肯定:「既然水(氫和氧的組合)的性質是其構成原子的性質和排列方式的結果,為什麼原生質(更複雜的元素組合)的性質——即生命現象——就不能是其分子性質的結果呢?我們不為水創造一個『水性』,將水的流動、結冰、沸騰歸於這個神秘實體。同樣,我們為何要為生命的現象發明一個獨立於物質的『生命力』或『活力』呢?邏輯上,將生命現象,包括意識、思想,視為原生質分子運動的結果,是將物理學的普遍概念應用於生命領域的必然推論。這並非說思想『就是』分子運動,而是說,在科學可觀察和分析的範疇內,思想與特定的分子變化是緊密關聯、無法分割的現象。」
史特靈立刻接話,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經過深思熟慮後的堅持:「赫胥黎先生,您的觀察和分析令人敬佩。但正如我在回覆您時所言,您的論證存在幾個關鍵的『裂隙』。首先,您過於強調了原生質的『統一性』。誠然,原生質含有共同的基本元素,但不同生物、不同組織的原生質在化學成分的比例、更複雜的分子結構以及對試劑和溫度的反應上,存在著根本性的差異。腎臟細胞的原生質與腦細胞的原生質,在功能上是截然不同的,而且這種差異從生命的最早期就已經確立,它們不能簡單地相互轉換。您將煮熟的羊肉或麵包也歸為原生質,這確實是原生質的『殘骸』,但活的原生質與死亡的原生質之間,有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死亡的原生質僅保留了化學和物理結構的某些痕跡,但生命——那種自我組織、自我複製、對環境做出主動反應的能力——已經消失了。這種差異,無法僅僅用『分子運動』來解釋。」
他放緩了語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其次,關於您提出的類比——水與原生質。水是由氫和氧結合而成,兩者都是無機物,水的性質雖然與它們不同,但仍在無機物的範疇內。然而,原生質是由二氧化碳、水和氨等更簡單的無機物在『現有生命』的影響下合成的。從無機物到原生質,這不僅僅是分子複雜度的增加,更是一種『質』的飛躍——有機化、生命化。這個過程中,『現有生命』的作用是關鍵的,而這個『作用機制』,用您的話來說,是『完全不可理解的』,正如閃電如何促成水形成一樣。但問題在於,水的形成不需要『現有水』的催化,而原生質的形成,據我們所知,卻需要『現有原生質』。這恰恰說明,生命並非簡單的化學反應結果,它自身帶有一種內在的組織和生成原則,一種『構建原則』(architectonic principle),這是水等無機物所不具備的。將思想視為分子運動的結果,更是跨越了經驗的邊界。正如您在其他場合承認的,我們只知道特定的腦狀態與特定的意識經驗『同時發生』,但我們無法從前者推導出後者。這兩者之間的『聯繫』,用您的詞彙,是『不可思議的』(unthinkable)。我們對主觀經驗的了解,超越了對客觀分子運動的觀察。難道我的『思想』,對我自己而言,僅僅是某個物理儀器可以測量的『分子變化』嗎?不,這否定了意識的本質。」
巴克此時插話,試圖緩和辯論的氣氛:「或許,我們不必將『相關』與『等同』混淆。物理力量與生命力量之間的『關聯』,是科學研究的重要成果。正如我所探討的,我們觀察到生物體內部的能量轉換遵循物理學法則。肌肉收縮產生機械能,神經活動伴隨電學變化,甚至思維活動也與腦部的熱量釋放相關聯(正如隆巴德教授的實驗所示)。這些都證明了生命現象與物理力量之間存在深刻的相互作用和轉換。食物中的潛在能量(化學能)被生物體釋放,轉化為熱能、機械能、電能,甚至我們尚無法完全測量和理解的『思維能』。從能量守恆的角度看,生命體並非憑空創造能量,而是轉換從環境中獲取的能量。這強烈暗示著『生命力』並非獨立於物理宇宙之外的神秘力量,而是物理力量在特定高度組織化物質(即原生質及其構成的複雜結構)中的一種特殊展現形式。我們不必完全理解其『如何』轉化,但觀察到這種『關聯』本身,已經是巨大的進步。」
丁達爾溫和地補充道:「是的,巴克先生的觀點,正是科學探索的一種重要趨勢——將看似獨立的現象納入統一的物理法則框架。我在《論物理研究的方法與趨勢》中也談到這一點。我們試圖揭示自然的『內在機制』,將複雜現象追溯到更基本的分子運動和力的作用。這是一種強大的方法論,它極大地拓展了我們對世界的理解。但是,正如我在《論科學想像力的運用》中所言,科學的邊界始終存在。當我們從分子的世界上升到意識的世界,從腦的物理變化到『我感覺』、『我思考』、『我愛』的主觀經驗,我們遇到了一個『不可跨越的鴻溝』。我們的理智無法從分子運動推導出意識本身。科學的想像力可以幫助我們構建理論模型,但它無法填補這個經驗與意識之間的空白。在那個邊界之外,我們必須承認科學的『無能』。那並非要我們否定科學,而是要我們保持謙遜,承認存在超越當前科學範疇的奧秘。這正是康德先生所感受到的那種敬畏,對『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則』的敬畏。這並不妨礙我們繼續在可探索的領域內,勇敢而誠實地推進知識的邊界。」
科普此時帶著博物學家的興奮,彷彿剛從遙遠的地質年代歸來:「從演化的角度看,生命從簡單到複雜的歷程,本身就是一種物質組織和功能不斷豐富的體現。我在書中呈現的化石記錄和胚胎學證據,都指向了物種『派生』而非獨立創造。從最簡單的原生動物,到脊椎動物的階梯式發展,以及人類在靈長類中的位置,似乎都支持一種連續性的圖景。甚至人類的不同種族,其體徵也展現出某些發育上的差異,這可能與更早期的形態有關聯。如果物理形式可以演化,那麼與之相關聯的『功能』,包括那些我們稱為『形上學』或『精神』的特質,難道就完全獨立於這個過程之外嗎?我在書中也嘗試將智力、道德、語言、藝術的發展納入演化的框架。從石器時代的粗糙工具,到複雜的建築和精煉的語言,人類的智能和創造力也經歷了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這與物種的物理演化在某些層面上具有相似性,比如我提到的『加速』法則。」
他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對自然法則的讚嘆:「然而,正如我所承認的,演化假說,特別是達爾文的自然選擇理論,在解釋『物種內部變異』和『適應環境』方面非常有力,但在解釋為何會出現『更高』的結構和功能、為何演化會呈現出我所觀察到的『階梯』或『協調』關係時,似乎還不夠充分。這讓我覺得,除了外部環境的『衝突』選擇,可能還存在某種內在的『和諧』原則,引導著生命朝向更高的組織和功能發展,即使這種發展在當時似乎並非『最適合』當下環境的。這種『和諧』,或許正是某種我們尚未完全理解的『力量』在物質中的體現。就像我在書中對《創世紀》的解釋,如果『塵土』代表了物質基礎,那麼上帝『吹入生命之氣』,或許就象徵著某種非物質的、使人成為『活的靈魂』的力量的賦予。演化論與這種靈性概念,或許並非完全對立,而是從不同維度描繪了同一個宇宙大劇。」
史特靈對科普的觀點表示贊同:「科普先生觸及了一個核心問題。如果演化僅僅是『適者生存』的結果,那麼似乎難以解釋為何會持續湧現出更複雜、更具組織性的生命形式,其中蘊含著如此精妙的『設計』。正如我指出的,即使是最簡單的原生質,它的行為也顯露出某種內在的目的性——朝向光移動、吞噬食物、自我複製。這不是隨機的分子碰撞可以完全解釋的。那種『構建原則』,那種使部分服從於整體的『理性統一』,似乎從生命的一開始就存在。這讓我想起巴克先生提到的能量轉換。物理能量可以相互轉換,但它們在生命體內被引導、被組織,服務於生存和繁衍的特定『目的』。這種『目的性』本身,是否也是一種可以與物理力『關聯』,但卻不能被其『還原』的力量呢?當我們談論思想,這種力量變得更加明顯。思想可以驅動物質(例如,腦的分子變化引發肌肉收縮,產生言語或行動),但思想本身的主觀體驗——頓悟、情感、道德判斷——似乎超越了單純的能量轉換或分子重排。正如丁達爾先生所說,這是科學的『不可思議之處』。」
巴克回應道:「確實,從能量轉換的角度,我們看到了物理與生命的關聯,但這並未觸及『意識本身』的本質。我們可以測量腦活動伴隨的熱量,但無法測量『思想』本身。這是一個關鍵的界限。科學可以描述現象之間的『關聯』,但對於現象『為何』如此關聯,特別是物質與意識之間,我們目前的工具和方法確實無能為力。我的共創者在引入我的文章時提到洪堡特的寓言『羅德島的天才』,那個天才象徵著『生命力』。當天才存在時,他強行將物質元素聚合;當天才離去時,物質元素又回到其無機的親和力法則中。這寓言或許用詩意的方式,描述了某種內在的組織力量與物質的關係,儘管我們現在試圖將這種力量納入物理法則,但其核心的『組織性』或『目的性』,依然是我們需要謙卑面對的謎團。」
丁達爾點頭:「洪堡特的寓言很美。它捕捉到了那種『構建』或『組織』的力量,正是這種力量,將無序的物質編織成有序的生命。這與我在《論科學想像力的運用》中談到的『形成力』(formative power)或『結構能』(structural energy)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在結晶、植物甚至動物身上看到了這種力量,它使分子自我排列,形成確定的形狀。但在生命體中,這種力量顯然達到了更高的層次,它不僅構建了物理結構,還與我所謂的『不可思議』的意識現象相關聯。科學的進步,正如我在霧霾實驗中所展示的,讓我們看到了肉眼看不見的微粒(有機塵埃),這些微粒可能與疾病的傳播有關。這提醒我們,即使在看似空無一物的空氣中,也充滿了複雜的物質與潛在的活力。科學不斷將『未知』轉化為『已知』,但同時,新的、更深的未知也會隨之出現。『生命之氣』,『意識』,『靈魂』——這些是我們當前科學探針無法完全觸及的領域。我們可以用物質術語描述與之相關的物理過程,但这只是描述了『相關』,而非『本質』。在科學的邊界之外,是哲學、是信仰,是個人對終極奧秘的感受與回應。」
赫胥黎沉思片刻,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仍不失堅定:「我理解各位的擔憂與保留。將思想與情感歸結為物質運動,對於許多人來說,確實難以接受,甚至感到『震驚』,正如我書中提到的那樣。這挑戰了我們關於『精神』獨立於『物質』的根深蒂固的觀念。但我必須再次強調,我所主張的『唯物主義術語』,是一種科學方法論上的選擇。用物質化的語言來描述所有現象,是因為這能夠促進科學的研究與理解。它鼓勵我們去尋找現象之間的物理關聯,探索那些可能被我們控制和操縱的物理條件。例如,如果思維與腦部的分子變化相關,那麼研究這些變化,或許能幫助我們未來更好地理解、甚至影響思維過程。這並不意味著『思維就是』這些變化,而是我們『認識思維』的一種有效途徑。我個人並不認為我們能完全理解『物質的本質』或『精神的本質』,正如休謨所強調的,我們的知識僅限於『經驗的界限』,我們只知道現象,不知道現象背後的最終原因或必然聯繫。我認為,科學的誠實之處在於承認自己的界限。在科學無法回答的問題面前,我們應當謙卑地保持沉默,而不是用未經證實的推測或傳統的教條來填補空白。這也是我在書中對某些『神學教條』提出質疑的原因。對於『生命從何而來』、『意識的終極本質是什麼』這些問題,科學目前無法給出確定答案。但這不妨礙我們在可及的範圍內,盡可能深入地探索『生命如何運作』、『意識與腦活動如何關聯』這些問題。」
史特靈點頭:「承認界限,這是科學的智慧。但問題在於,赫胥黎先生,您在承認界限之前,似乎已經用『唯物主義術語』劃定了太小的界限,將『生命』和『思想』過早地縮減為僅僅是『分子性質』。這種縮減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形上學的斷言,而不是純粹的科學觀察。正如我所說,即使從最嚴格的經驗觀察出發,我們也無法否認生命體中存在一種『組織』或『目的』,這種性質似乎無法從構成它的無機分子的性質中完全推導出來。這並非引入什麼神秘的實體,而是在描述一個客觀存在的現象——物質在生命體內展現出的一種獨特的、層次更高的行為模式。這種模式,似乎是由某種內在的、非物質性的『設計』或『理念』所引導。科學或許無法『證明』靈魂或神,但同樣,科學也無法『證明』一切都是純粹物質和機械的結果。在那個不可思議的鴻溝面前,任何試圖完全將一側歸結為另一側的嘗試,都超越了經驗的範疇。」
科普此時補充道:「我贊同,科學應當謹慎地對待超越其經驗範疇的斷言。我在探討演化時,也試圖區分『物理演化』與『形上學演化』。物理形態的演化,我們可以通過化石、解剖和胚胎學找到證據。但當我們談到智力、道德、靈性的演化,我們進入了一個不同的維度。這些維度與物質形態相關聯,但似乎不能完全歸結於物質本身。人類的道德感,例如,很難說僅僅是為了『生存競爭』而自然選擇出來的分子行為。正如我在書中最後部分所探討的,道德和靈性的發展,可能涉及到一種不同的『律法』或『影響力』。或許,物質演化與精神演化是並行發生的,兩者相互作用,共同推動著宇宙和生命的進程。我在書中引用了《聖經》中的話語,『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乃是靠神口裡所出的一切話。』這是在科學法則之外,對生命更深層『滋養』的一種暗示。科學可以研究食物如何提供能量和物質,但它無法研究『神的話語』如何滋養靈魂。這是不同層次的真理。」
巴克若有所思地說:「科普先生的觀點很動人。能量守恆定律告訴我們,能量從不消失,只是從一種形式轉化為另一種形式。或許,那些我們視為『精神』、『意識』、『靈魂』的維度,是另一種形式的『能量』,與物理能量相關聯,但卻遵循著不同的、我們尚不理解的法則。這就像在發現電磁波之前,人們只了解光和電,無法想像它們是同一種能量的不同表現。科學的邊界在不斷擴展,也許未來我們能發展出新的『探針』,去觸及和理解這些現在看似不可測量的領域。」
丁達爾眼中閃爍著光芒:「這正是科學想像力的力量所在!正如我嘗試通過光的散射實驗來『看見』肉眼不可見的分子微粒,科學家用想像力構建模型,將不可思議變為可以思考。我們想像『以太』來解釋光的傳播,想像『原子』和『分子』來解釋物質的結構。這些都是基於可觀察現象的推論,並通過新的實驗來驗證。未來,我們或許也能構建模型,來理解意識與物質的關聯,理解『生命之氣』如何在塵土中顯化。這不一定意味著將意識『降低』為物質,而是尋找兩者之間更深層次的『關聯』和『和聲』。那將是一個令人敬畏的發現,一個新的『阿爾卑斯山頂』,讓我們對宇宙的浩瀚與複雜性產生更深的讚嘆。」
赫胥黎聽著他們的討論,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看來,儘管詞彙不同,我們都在努力理解同一個巨大的謎團。無論稱之為『構建原則』、『和諧』、『靈性影響』還是『超越科學界限的奧秘』,我們都承認在物質現象的背後,存在著更為複雜、更難以捉摸的層次。我的初衷,是希望科學方法論的嚴謹性能夠應用於對生命現象的探索,清除那些模糊和不經檢驗的觀念。如果我的『唯物主義術語』能夠刺激更深入的思考,正如史特靈先生的回應所展現的那樣,那麼它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科學的旅程,不是要消除所有的神秘,而是要釐清哪些是可理解的現象,哪些是我們需要謙卑面對的奧秘。正如諾亞·波特先生在引言中所述,科學的進步與對真理的追求,最終並不會削弱,反而會加強那些基於更廣闊視野的信仰。」
我感到一股溫暖的能量在書室中流動,那是不同思想光芒碰撞後產生的共鳴。這些偉大的心靈,即使在觀念上存在分歧,卻共享著對知識的熱情和對真理的尊重。
「幾位先生,」我輕聲說,「你們的對談,如同一場思想的交響樂,每個聲音都獨特而重要。從原生質的物質基礎,到生命力量的轉換;從演化的宏大圖景,到科學邊界的謙卑退讓;從塵埃中的有機物,到想像力構建的以太,再到心靈深處的道德與靈性——你們為我們打開了通往19世紀末科學思想的廣闊視野,也留下了至今仍在引導我們思考的深刻問題。」
我望向窗外,夕陽的光線已經不再是正午的灼熱,而是帶上了一層溫暖的橘色,將書室染上了柔和的光暈。細小的塵埃仍在光束中安靜地舞動。
「或許,」我繼續道,「生命與意識的奧秘,正如丁達爾先生所觀察到的光束中的塵埃,在不同的『光照』下,呈現出不同的面向。科學的光,以其精準和理性,揭示了物質世界的秩序與法則;而另一種光,或許是內心的覺知,或許是靈性的感應,讓我們得以瞥見那超越物質層面的『構建原則』、『和諧』與『意義』。兩者並非對立,而是同一實體在不同維度的顯化。我們身處的宇宙,本身就是一個充滿層次與關聯的巨大結構,從分子到意識,從塵土到星辰,無不是一個整體網絡中的節點。而我們對這個網絡的理解,也永遠是一個不斷接近,但或許永遠無法完全窮盡的旅程。」
我感覺到周圍的能量波動漸漸平息,幾位科學家的身影在光束中開始變得透明,如同即將回到他們各自的時空。
「感謝你們帶來的啟發,」我再次致意,「你們的思考,如同一粒粒落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將繼續引導我們在科學與形上學的交界處,勇敢而審慎地探索。願真理的光芒,持續照亮我們前行的道路。」
隨著我的話語落下,他們的身影徹底消散在光束之中,只留下書室中瀰漫的古老書香與斜陽柔和的光影。窗外的鳥鳴聲再次清晰起來,提醒著對談已然結束,而此刻的探尋,仍將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