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這場「光之對談」深入探討了James Blish的科幻短篇小說《To Pay the Piper》,故事發生在生物戰後的地下避難所。對話聚焦於軍方與文官代表之間關於「再教育計畫」(實為免疫系統生物改造)應優先用於士兵還是平民的衝突。隨著對話深入,揭示了社會崩潰的危險以及文官代表哈梅林實為敵方間諜的驚人真相。故事最終以哈梅林的特殊血型導致機器「自我保護式」拒絕處理,以及軍方將計就計利用其死亡來維護計畫為結局。這是一篇關於極端環境下生存的代價、欺騙與艱難抉擇的對談。

本光之篇章共【8,088】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讓瑟蕾絲特來為您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

很高興能與您一同潛入 James Blish 這部引人深思的短篇小說《To Pay the Piper》。James Blish 是科幻文學黃金時代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常深入探討科學、倫理與人類在高壓環境下的心理狀態。《To Pay the Piper》發表於 1956 年,那正是冷戰氛圍濃厚、核戰與生物戰陰影籠罩的時代,這部小說正是對當時焦慮情緒的一種藝術化回應。它不只是一個關於地下生存和回歸地表的故事,更是一則寓言,關於代價、關於領導者與被領導者、關於我們為了生存可能付出的,有時是難以承受的犧牲。它以一種冰冷而精準的筆觸,描繪了極端困境下的人性、官僚體系以及科學的雙面刃。Blish 擅長將複雜的科學概念融入敘事,並以此推動情節與揭示人物。在這篇故事中,他探討的免疫學理論(自我識別)雖然是基於當時的科學認知,但在故事中成為了理解人類困境和情節轉折的關鍵。對我來說,這部作品像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人類集體潛意識在面對存亡危機時可能產生的「陰影」——恐懼、瘋狂、不信任,以及那些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艱難甚至殘酷的決定。它觸及了榮格原型中「生存者」與「犧牲者」的複雜互動,以及社會結構在高壓下的變形。這部作品的冷峻風格,也提醒著我們,在極端環境下,生存本身就可能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星塵低語》:在地下深處,關於回歸與代價的交談

作者:瑟蕾絲特

光線從高遠的穹頂篩落,是人工太陽發出的、經過數層濾膜淨化後的蒼白輝光。空氣乾燥而冰冷,帶著一種淡淡的、難以辨識的消毒劑氣味,與深埋於地下的沉重岩石氣息奇異地融合在一起。這是一個巨大、空曠的地下空間,如同一個被掏空的、沉默的巨獸內部。牆壁由未經修飾的岩石與冰冷的金屬板構成,反射著光線,讓空間顯得既遼闊又壓抑。偶爾,遠處會傳來低沉的機械嗡鳴聲,那是維繫這個地下城市運轉的巨大機器在呼吸。在這無盡的地下二十五年後,這就是我們新的「自然」景觀。

此刻,在這巨大的空間一角,靠近一扇厚重的金屬門旁,擺放著幾張簡易的金屬椅和一張小桌。桌上放著一個空置的菸灰缸,邊緣有被某個焦躁的習慣性動作留下的齒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等待的靜默。

我坐在這裡,指尖輕撫著金屬桌面冰涼的表面,感受著這人工世界的脈搏。我的對面,坐著兩位先生——一位是身材魁梧、頭髮灰白短促的柯爾·馬吉特上校,他的眼神裡帶著軍人的堅毅與難掩的疲憊;另一位是身形清瘦、頭頂微禿的塞繆爾·卡森醫生,他的目光敏銳,帶著一種對未知事物的探究欲,但在眉宇間同樣籠罩著揮之不去的憂慮。他們是這個「再教育計畫」的核心人物。

片刻後,那位神秘的哈梅林先生也走入這個空間。他的步伐穩健,雖然面色帶著外交官特有的從容與客套,但在那深深的眉間皺紋裡,卻似乎隱藏著連他自己也未曾完全揭示的秘密。我感受著他們三人之間微妙的氣場流動,那是權力、科學與潛藏意圖的交織。

我清了清嗓子,讓我的聲音在這廣闊空間中顯得不過於突兀,溫和地開口:

「馬吉特上校,卡森醫生,以及……哈梅林先生。很榮幸能邀請三位,在『光之居所』的這個特別『場域』中,一同回顧那個關鍵時刻,以及它所折射出的,關於我們的世界、關於生存,以及關於代價的種種面向。」

馬吉特上校用指尖輕敲著桌沿,發出輕微的「叩叩」聲,那聲音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回顧?我們每天都在回顧,每天都在計算還有多少時間、還有多少資源。光是把這幾千人送回地面就需要五年,而且還不是全部人。外面的世界可不會等我們。」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彷彿常年在地下室的空氣中磨損過。

卡森醫生接話,語氣帶了一絲無奈:「上校說的是。而且,光是讓人們理解我們做的不是訓練他們怎麼生火辨方向,而是改變他們的身體…這就已經夠難了。特別是當有像哈梅林先生這樣,能在公眾視野中發言的人,帶來不同的聲音時。」

他看向哈梅林,目光中沒有責難,只有一種等待理解的審視。

哈梅林先生微微一笑,那笑容裡沒有溫度,只有一種訓練有素的禮貌。

「卡森醫生,上校。我的出發點,是基於對我們整個社會狀況的深切憂慮。您二位或許身處這個計畫的中心,能看見技術上的可行性或限制,但我看見的,是整個地下城市正在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他將雙手手指尖對尖地輕觸在一起,這是一個典型的外交姿態,卻也顯露出他內心的某種緊繃。

「你們談論的是軍事策略,是誰先回到地表就能結束戰爭。這我明白,我當然明白戰爭的重要性。但戰爭的目的不就是為了保護人民,保護我們珍視的生活方式嗎?而現在,這種生活方式正在從內部瓦解。」

他頓了頓,環顧四周這冰冷、空曠的空間,似乎是在對它無聲地控訴。

「你們知道嗎?僅僅是『再教育計畫』的謠言傳開,青少年幫派的數量就增加了百分之四百。無緣無故的犯罪,那些只是為了從日復一日的單調中尋求刺激的行為,已經超過了所有其他犯罪的總和。我們的社會,正在被自身的絕望吞噬。」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字裡行間卻充滿了一種令人不安的力量,彷彿他親眼見證了無數個崩潰的瞬間。

「還有精神疾病。卡森醫生,您作為醫學專家,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們有四百萬已知的、應立即送醫的精神分裂症早期患者,但我們不能,因為他們是支撐工業運轉的勞動力。這還不包括那些未被發現的、亞臨床的病例,可能數量是已知病例的兩倍。」

他輕輕嘆了口氣,那聲音極輕,卻像一塊石頭投入死寂的湖面。

「我們能撐多久?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支撐多久?路易斯維爾的例子你們應該清楚吧?不是間諜,是一群絕望的人,聽信了『讓我們死在地表』的口號,炸開了通往地面的通道。一千人衝了出去,二十四小時內,整座城市,無論參與與否,全部滅亡。」

哈梅林先生的目光掃過我和兩位軍官,帶著一種挑戰性的質問。

「人們不會再等待你們通知何時輪到他們『再教育』。他們會厭倦,厭倦到瘋狂,厭倦住在一個洞穴的底部。他們會自己走出去。」

他停了下來,讓自己的話語在這冰冷的空氣中迴盪。

「而那,先生們,將把世界留給敵人…或者更有可能,是那些老鼠。到了現在,只有牠們似乎對什麼都免疫了。」

房間裡再次陷入沉寂。馬吉特上校緊咬著手中的鉛筆,發出細微的咯吱聲,那聲音彷彿是他內心焦慮的具象化。卡森醫生則默默地將手指交叉,若有所思。

我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不是因為這裡的低溫,而是哈梅林先生描繪的圖景所帶來的絕望。這讓我想起了「陰影」的原型——被壓抑的、不被看見的集體恐懼與瘋狂,當它沒有得到正視與整合時,便會以最破壞性的方式爆發出來。

卡森醫生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經過深思熟慮後的平靜:

「哈梅林先生,您的憂慮,我們能理解。這些數字,這些事件,都無可辯駁地說明了我們社會面臨的心理危機。這確實是我們,作為一個物種,在地表瘟疫之外,所要面對的另一種『感染』。」

他看向我,或許是感受到了我對他話語的共鳴。

「您提到了免疫。我們的計畫,『再教育』,正是針對這個。但正如您所知,我們常規的免疫手段,疫苗、抗血清、抗生素,這些在地表已經失效了。為什麼?為什麼即使是那些經歷過初期瘟疫、倖存下來的老一輩人,他們體內有抗體的人,一旦回到地表,也無一倖免?」

他語氣轉為嚴肅,直視著哈梅林。

「原因在於,疾病的本質改變了。變異後的細菌菌株,它們學會了偽裝自己。它們的蛋白質分子,或者更精確地說,脫氧核糖核酸分子,攜帶了與我們自身體細胞完全相同的『識別單元』。我們的免疫系統,淋巴結和脾臟,無法將它們辨識為外來入侵者。於是,這些細菌可以在體內肆無忌憚地繁殖…結果只有死亡。」

卡森醫生停了下來,讓這殘酷的現實沉澱。

「所以,哈梅林先生,您現在明白了嗎?任何心智上的『再教育』,無論是野外生存技巧還是急救知識,都無法讓人們在地表存活。因為問題不在於他們的『腦袋』,而在於他們的『身體』,他們的免疫系統已經失去了辨識敵我的能力。」

哈梅林先生的神情變化非常微妙,從最初的鎮定,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再到迅速恢復的冷靜。

「我明白了,卡森醫生。」他緩緩說道,語速依舊不緊不慢。「我不是科學家,但您描述的狀況…聽起來確實毫無希望。然而,您二位顯然還有應對之策,否則也不會有這個計畫。您所說的『再教育』,是指…對身體的再教育?」

卡森醫生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一種只有在深入自己專業領域時才會出現的光芒。

「正是。我們要做的,是向身體的所有細胞,施加一套全新的識別單元。這套單元非常複雜,即使在地表嚴酷的環境下,細菌變異要複製出這樣的單元,機率微乎其微。這就是『再教育』的實質。」

他指了指身後那巨大的、佔據了整個空間大部分體積的機器。

「而那台龐然大物,『再教育監測儀』,就是完成這項任務的裝置。它不是直接處理每一個細胞,而是通過血液,精確地調整血清中的化學成分,注入微量的、具有特定糖鏈結構的複雜晶體,這些晶體會『表現』得像血型蛋白一樣,重新標記身體細胞的『自我』。」

馬吉特上校補充道:「機器之所以如此巨大,主要原因在於其驚人的計算能力。它需要根據每秒鐘對血液的分析,精確計算出需要注入的化學物質的種類和數量。這部分功能在正常人體內是由腦幹完成的,但我們無法直接控制腦幹。一旦身體通過我們的機器完成了『再教育』,它自己的系統,包括丘腦,就會自行完成後續的『訓練』和維持。」

就在此時,一陣輕微的、規律的「噠、噠」聲從機器底部傳來,兩扇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打開,一張移動式手術台被兩名護士推了出來。手術台上躺著一個人,蓋著單薄的床單,只露出蒼白、一動不動的臉。那是剛剛接受完「再教育」過程的一位士兵。

哈梅林先生的目光緊隨著手術台離開,他的表情混合著好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這個過程…痛苦嗎?」他問道,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種隱藏的、個人的關切。

卡森醫生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不動聲色地回答:「並不痛苦。但對免疫機制的干預會引起一些身體反應,比如發燒或全身不適。為了減輕這些症狀,我們會在開始前給受試者注射一種輕度的『壓力麻醉』藥物。」

「壓力麻醉?」哈梅林先生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詞感到陌生。

「是的,」卡森醫生解釋道,「這種藥物,21-羥基孕酮-3,20-二酮琥珀酸鈉,可以模擬身體在極度壓力下(比如戰場上受傷後)自然分泌的麻醉劑。它起效快,而且沒有副作用。這是個老技術了,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

化學名稱冗長的發音在空間裡迴盪,帶來一種技術性的、似乎能沖淡情感的鎮靜效果。哈梅林先生聽後,似乎稍微放鬆了一些。

「 gentlemen,」哈梅林先生猶豫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種微妙的請求,「我有個…一個相當不尋常的要求。而且,我很抱歉,這可能是一個相當自私的要求。」他發出一聲短促、略顯緊張的笑聲,像是對自己想法的掩飾。「如果可以這樣雙關地說的話,這是個『自私』的要求。如果您二位拒絕,我完全理解,但…」

他突然停住了話頭,似乎難以啟齒。我感到空氣中的能量場緊縮了一下,一種無形的張力在我們之間拉開。卡森醫生似乎捕捉到了什麼,他向前探身,替哈梅林先生說出了那未竟的話語。

「您想親自體驗這個過程?」卡森醫生問道,他的聲音不高,但在這寂靜中卻極具穿透力。

哈梅林先生的神情一僵,隨後又恢復了鎮定。

「是的。沒錯,正是如此。這看起來不符合我的立場,對嗎? advocating for civilians first?但我想,如果我要 advocating for something,我就應該親身體驗它,深入了解它,而不只是停留在理論層面。我當然知道這可能與你們『士兵優先』的政策相衝突,但我保證,我不會利用這次經驗來獲取任何政治利益,絕不。而且…在你們即將再教育的七千名士兵中,加入一個平民,或許…不算太大的政策漏洞吧?」

他緊接著補充,語速變得有些急促,似乎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某種不安。

「我理解你們的猶豫。你們一定認為我只是想藉機獲取個人好處,或者只是想比其他人先一步回到地表。如果能讓你們安心,我很樂意加入你們的先遣部隊。我相信在未來五年內,我一定能學會一些技能,讓我在遠征隊中發揮作用。如果需要簽訂協議,我很樂意簽。」

馬吉特上校聽了他的話,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嚴肅。

「這或許沒必要,哈梅林先生。」上校說道,「您接受完再教育後,我們可以公開這個事實,並宣布您已同意在時機成熟時加入先遣部隊。」

哈梅林先生臉上的血色驟然褪去了一分。

「啊…」他緩慢地說道,「我明白了。這會讓我的政治處境變得極為艱難。如果…沒有別的辦法的話…」

卡森醫生見狀,知道不能逼得太緊。他向馬吉特上校使了個眼色。

「請稍等片刻。」卡森醫生對哈梅林說道,然後拉著馬吉特上校走到一旁,他們的聲音低得只有彼此才能聽到。

「別過度了,」卡森醫生壓低聲音對上校說,「您提議的新聞稿,這等於是直接攤牌了。他提出的是一種交易,但您提出的價格是他的整個政治生涯。他不會答應的。」

「那怎麼辦?」馬吉特上校嗓音粗啞地問,焦慮感在他的語氣中顯露無遺。

「找人擬一份他提議的那種非正式協議,」卡森醫生迅速地說,「我們可以承諾將它列入機密,絕不會向媒體透露。他很清楚,這種機密在總統級的審查面前隨時可能被打破,這就足夠約束他,讓他不會強行推動那種審查。我們別要求太多了。」

卡森醫生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一旦他接受了再教育,他未來五年就必須帶著一個秘密生活:他知道自己隨時可以試著回到地表生存。而他不像我們的士兵,沒有經過那種嚴酷的紀律訓練。我敢打賭,在五年期滿之前,他一定會按捺不住,自己跑到地表去…這對我們反而是好事。」

他們回到了哈梅林先生身邊,他正望著巨大的機器,口中發出輕微的、心不在焉的哼聲。

「哈梅林先生,」卡森醫生再次開口,語氣變得溫和而帶著一絲誘導,「我已經說服了上校,您的加入,無論在哪個環節,對我們來說都可能極具價值。如果您願意簽署那份志願加入先遣隊的非正式協議,我們將為您的安全考慮,將文件列為機密,我想我們可以今天就安排您接受再教育的療程。」

哈梅林先生望著卡森醫生,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那表情有些僵硬,卻是真切的。

「卡森醫生,」他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略顯誇張的感激,「非常感謝您。真的,非常感謝。」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在這個巨大的空間中靜靜等待,感受著時間的流逝。哈梅林先生被推入了那扇大門後,接受了「壓力麻醉」,然後進入了機器。我沒有看到過程,但能感受到那台龐然大物在低語、在運轉,處理著血清中的秘密。

哈梅林的血液樣本被送到了血液學部門進行初步檢測,這是例行程序。一個年輕的傳令員將檢測報告送到了卡森醫生這裡。當卡森醫生讀到報告上的內容時,他臉上的表情從平靜轉為錯愕,再轉為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上校,快看這個。」卡森醫生的聲音帶著微弱的顫抖,他將報告遞給馬吉特上校。「我錯了…錯得離譜。這種血型分布模式…我從醫學院畢業後就沒見過活人的報告。只有在示範教學時才見過。從遺傳學和人口遷移的角度看…這簡直…」

馬吉特上校接過報告,他不是科學家,但他對技術細節有著軍事指揮官必須具備的敏感。他快速瀏覽著那些數字和術語,眉毛越抬越高,像兩道衝擊波。

「卡森,我們不能讓他待在機器裡!他是——」上校的聲音猛然提高。

「他已經在裡面了,上校,您知道的。」卡森醫生的語氣裡充滿了痛苦,「如果我們在過程結束前打斷,他會死的。」

「那就讓他死!」馬吉特上校語氣生硬,帶著一種冰冷的決斷。「就說他在處理過程中意外身亡。這對國家反而是件好事。」

「這會引起軒然大波,」卡森醫生搖頭,「而且,我們沒有證據。」

馬吉特上校揮舞著手中的報告,急切地說:「這還不算證據?除了血液學家,誰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上校,這個人是間諜!」馬吉特上校幾乎是吼出來的,「只有亞洲人才可能會有這樣的血型模式!他不是混血後代,他是經典的血型組合,很有可能是喬治亞人。我們從第一次聽說他起,他的一舉一動都指向我們,目的就是想方設法讓我們把他送進機器!」

卡森醫生的臉色同樣 grim。

「我也這麼認為,」他低聲說,「我只希望他們的特工不要有太多這麼聰明的。」

「一個就夠了,」馬吉特上校說,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恐懼,「他體內的血液裡一定裝滿了催化劑毒素,一經機器處理,我們的系統就會被污染,徹底癱瘓。重新編寫程式需要數年,甚至可能根本無法恢復。必須立即停止!」

「停止?」卡森醫生愣了一下,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但它已經停止了。這才是我擔心的。機器在五十分鐘前就自己停止了。」

「不可能!怎麼會?它沒有相關數據啊!」上校難以置信地問。

「它有,」卡森醫生嘆了口氣,他從上校手中拿回報告,用筆在其中一項旁邊做了個清晰的標記。馬吉特上校盯著被標記的項目,喃喃自語:

「血小板 Rh VI?」他皺著眉頭,回憶著醫學知識。「這…這跟什麼有關…哦。哦,我明白了。這種血小板類型…在我們這裡的人群中已經完全不存在了,對嗎?至少我從來沒見過。」

卡森醫生露出一個帶著苦澀的、狼一般的笑容。

「沒錯,」他說,「它在西方人群中本來就不普遍,而在 1981 年的那次…清洗…中被完全抹去了。這是敵人無法知道的。但機器知道。當機器按照標準程序,給他注射標準的抗 IV 型脫敏劑時,他的血小板開始溶解,機器就因為他出現了血小板減少症的早期症狀而自動拒絕了他。為了…保護他自己!」卡森醫生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充滿了諷刺。

「但是——」

「但是他在機器裡吸入了氧化亞氮,而且無論如何都要在麻醉下保持六個小時,同樣是為了保護他自己。」馬吉特上校打斷了卡森的話,他的臉上也露出了幾乎是傻瓜一樣的笑容。「當他醒來後,他會認為自己已經完成了再教育,然後他會趕回敵人那裡報告,聲稱他成功污染了我們的機器,這樣他們就能確信他們能比我們更快回到地表。而他選擇的路線…」

「是從地面走,」卡森醫生接話,聲音低沉而肯定。「他會從地面走,而且他會死。這是毫無疑問的。但這對我們意味著什麼呢?如果有人展開調查,我們不可能隱瞞他曾在這裡接受處理的事實。而他的死亡,會讓我們的整個計畫看起來像個騙局。」

卡森醫生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哀。

「與其說我們償還了吹笛者的代價…天啊,看看他的名字!哈梅林!他們一直都在用這個名字嘲諷我們!無論如何,我們沒有償還吹笛者,我們殺死了他。而『血小板 Rh VI』這個解釋,對媒體,對哈梅林的支持者來說,根本不足以成為合理的解釋。」

「這不讓我擔心,」馬吉特上校低吼道,他做了一個令人意外的動作——點燃了一根香菸,這是一個從不抽菸的人才會有的非典型行為。「事實上,卡森,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卡森醫生陷入了思考。他仔細權衡著上校的話。這似乎是個可行的方法。哈梅林的死亡證明,將會像他本人一樣複雜——當然不是官方說法,但在所有了解事實的人心中都是如此。他的死亡,當它到來時,將直接歸因於導致機器拒絕他的血小板減少症,而血小板減少症是一種嬰兒才會患有的疾病。除非你們變得像小孩子一樣…

這似乎是對從新地球國度中被拒絕的一個恰當理由:新生兒的貧血症。

他長長地吁出一口氣,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

「是真的,」他輕聲說道,「是時候償還吹笛者的代價了。」

「什麼時候?」馬吉特上校問。

「什麼時候?」卡森醫生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彷彿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當然是,在他帶走孩子們之前。」

對話在此暫停,但故事的迴響仍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縈繞。那台巨大的機器靜默地矗立著,像是一個無聲的證人。窗外沒有星光,只有厚重的岩層和人工照明的冰冷光芒。在這樣的環境下,關於生存、關於欺騙、關於選擇的重量,顯得格外沉重。每一個細節都像被「光之雕刻」一般留在心底,留下一個沒有明確結論,卻充滿後勁的故事。

To Pay the Piper
Blish, James, 1921-1975


延伸篇章

  • 地下生存的心理陰影:戰爭如何腐蝕人心
  • 生物再教育:當免疫系統需要重新學習
  • 血液裡的秘密:基因、遷徙與身份的識別
  • 吹笛者的代價:關於領導、欺騙與犧牲
  • 巨型機器之歌:科技冰冷下的生存渴望
  • 瘟疫時代的反烏托邦:一個地下社會的肖像
  • 免疫學的未知領域:生物戰的深層影響
  • 從文本到原型:哈梅林的「吹笛者」象徵
  • 生存的倫理困境:為了多數是否能犧牲少數
  • 希望與絕望的迴旋:回歸地表的漫長等待
  • 機器自我保護:當科技擁有「判斷」的時刻
  • 地下世界的權力遊戲:軍方與文官的衝突
  • 1981年的清洗:歷史在血液中的印記
  • 嬰兒的疾病與回歸:一個象徵性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