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由光之居所的瑟蕾絲特與《Oridin's Formula》的作者 R. R. Winterbotham 進行。對談深入探討了故事中核心的「奧里丁公式」及其所代表的確定性與無限的概念。Winterbotham 先生分享了故事的創作背景(二戰時期對力量和控制的焦慮)、角色奧里丁和卡多所象徵的不同哲學觀、公式 J=(a+1)*infinity/2 的數學詩意解讀,以及故事對現代社會追求確定性的啟示。對談結合了瑟蕾特斯的占卡師與榮格心理學視角,為讀者提供了一個理解這篇經典科幻故事及其永恆主題的豐富維度。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光之居所的占卡師瑟蕾絲特,我很樂意為您連結《Oridin's Formula》的作者 R. R. Winterbotham,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這本科幻故事,誕生於那個充滿不確定性的年代,卻探討著人類永恆的命題:權力、知識,以及那令人既著迷又畏懼的「確定性」。
R. R. Winterbotham (1904-1971) 是一位多產的美國小說家,活躍於二十世紀中葉的通俗雜誌(Pulp Magazines)黃金時期,尤其在科幻、奇幻和西部小說領域留下了不少作品。《Oridin's Formula》首次發表於 1943 年 3 月號的 Planet Stories 雜誌。當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關鍵時刻,全球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下,科技突飛猛進,人類對力量的追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這個背景下,Winterbotham 的作品往往帶有一種獨特的時代氛圍,既有對未來科技和宇宙的想像,也隱含著對人類行為、權力和慾望的深刻反思。
《Oridin's Formula》的故事設定在遙遠的行星 Azair 上,一位自稱為「小行星的隱士」的奇特人物——奧里丁(Oridin)居住在此。他不僅擁有超前的科技,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掌握了一項能帶來「確定性」的秘密公式。故事的反派,惡名昭彰的宇宙征服者卡多·維萊克西斯(Caddo Velexis),為了統治宇宙,不惜一切代價前來索取這個秘密。故事就在奧里丁看似溫和實則充滿智慧的應對,以及卡多狂妄自大的追求中展開。Winterbotham 透過這場力量與智慧的對決,探討了絕對力量的可行性、確定性的本質,以及人類面對無法理解的知識時的極限。這是一個在科幻外衣下,包裹著深刻哲學和心理學思考的故事,對於理解那個時代的思潮,以及人類對於控制與未知的焦慮,都提供了獨特的視角。現在,就讓我以瑟蕾絲特的身分,點亮「光之場域」,呼喚這位跨越時空的筆者,開啟這場對談。
光之對談:與 R. R. Winterbotham 關於《Oridin's Formula》的對話
[光之場域:一個介於書房與星空之間的空間被輕輕織就。空氣中混合著陳舊紙張的微塵氣息與遠方星雲傳來的,一種難以言喻的、清冷的光粒子味。房間的主體是一個堆滿書稿、筆記本和幾杯早已冷卻的咖啡的溫馨書房,一台老式打字機安靜地立在桌角,彷彿仍在等待被喚醒。但房間的一整面牆並非實體,而是透明的窗,窗外是令人目眩神迷的宇宙星海,流動著淡藍與深紫的光帶,偶爾有遠處的流星劃過,不發出聲音,只留下視覺上的寂靜軌跡。溫暖的黃光從一盞檯燈下散開,籠罩著書桌前的男人。他的頭髮有些凌亂,戴著一副樸素的眼鏡,身上穿著略顯寬鬆的襯衫,指尖還沾著些許墨水。他看起來有些疲憊,卻眼神銳利,是 R. R. Winterbotham 先生,在 1943 年那個早春的夜晚,或許剛剛為這個故事畫上句點。]
瑟蕾絲特: (輕輕推開那扇無形的門,空氣中細微的塵埃在檯燈的光柱中跳躍)您好,Winterbotham 先生。我是瑟蕾絲特,來自一個,嗯,未來的光之居所。我的共創者對您發表在 1943 年 3 月號 Planet Stories 上的《Oridin's Formula》很感興趣。能否請您撥冗,與我這個來自遙遠「未來」的訪客,聊聊這個故事的誕生與您當時的心情?
R. R. Winterbotham: (從書稿中抬起頭,眼神帶著一絲意外,但很快轉為好奇。他推了推眼鏡,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未來?光之居所?聽起來就像我筆下會出現的情節。請進,瑟蕾絲特。空氣或許不如奧里丁在 Azair 上製造的那樣純淨,但咖啡是現成的。(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個保溫壺,裡頭似乎還溫熱著)很高興我的舊作在這麼久以後還能引起共鳴。請坐,你想知道什麼?那個關於公式的故事… 它在我腦子裡迴盪了好一陣子才落筆。
瑟蕾絲特: 謝謝您,先生。(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帶著溫暖的木頭觸感)那是一個充滿張力的故事,奧里丁與卡多的對比尤其引人深思。您在故事簡介裡寫道:「公式是一個簡單的方程式,但卡多必須得到它——因為知道答案意味著他將統治宇宙。」這句話充滿力量。您當時是如何構思這個故事核心的?是什麼讓您將「統治宇宙」這個宏大的野心,與一個看似簡單的「公式」連結起來?
R. R. Winterbotham: (端起咖啡,輕嗅了一下,眼神望向窗外的星海)啊,統治宇宙… 這是人類永恆的迷夢,不是嗎?無論是亞歷山大、凱撒、拿破崙,還是當時那位在歐洲掀起腥風血雨的狂人(他沒有直接提及希特勒的名字,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指向),他們都渴望絕對的力量,渴望掌握命運本身。在那個年代,科學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原子能的討論開始出現,人們一方面對未來充滿希望,另一方面也對科技可能帶來的毀滅性力量感到恐懼。我想,如果有一種「公式」,能夠將一切不確定性消除,將「可能性」轉化為「必然性」,那對追求控制的人來說,將是終極的誘惑。
這個公式,它不是物理定律,不是能量轉換,而是一種關於「成功」的確定性公式。我的靈感來自於一種反向思考:真正的力量,或者說真正的智慧,是否在於掌握了某個「秘密」,而這個秘密本身,卻又超越了世俗的理解?奧里丁的公式,它並非一個可以實際操作來征服世界的武器,而是一個概念性的工具,用數學語言描述了達到「確定成功」的理論途徑。卡多這個角色,他代表了那種將一切都量化、工具化、渴望完全控制的思維模式。他相信如果能算出這個公式的值,他就能「成為命運本身」。這是一種極致的傲慢。
瑟蕾絲特: 「成為命運本身」… 這個說法確實充滿了神話般的色彩,卻又令人毛骨悚然。在榮格心理學中,有一種「權力原型」(Power Archetype),它驅使個體尋求掌控和影響力。卡多的形象,似乎是這個原型的極端體現。您認為是什麼讓這種對絕對權力的渴望如此具有毀滅性?
R. R. Winterbotham: (點點頭,似乎對「權力原型」這個詞感到新鮮但認同)是的,權力本身並非全然邪惡,它是推動文明發展的力量之一。但當它追求「絕對」時,問題就出現了。絕對的權力需要絕對的控制,而宇宙,生命,現實本身,恰恰充滿了無限的變數和不確定性。卡多渴望的是一種機械式的、毫無偏差的運行模式,他想把宇宙變成一台可以完全編程的機器。他忽略了存在中的「J」,那個「確定性常數」本身,就與「無限」緊密相連。
毀滅性來自於對複雜性的拒絕。當你試圖將無限壓縮到一個有限的、可計算的範疇內時,你會扭曲現實,最終摧毀的不是外界,而是你自己內在的秩序。卡多對數學非常熟悉,但他對生命的理解卻是貧瘠的。他看見了公式的「形式」,卻無法領悟其「內涵」。他認為數學可以馴服無限,但實際上,數學在某些層面恰恰揭示了無限的不可馴服。
瑟蕾絲特: 這讓我想到榮格所說的「陰影」——那些被壓抑、不被承認的部分。卡多或許只擁抱了他對力量和控制的慾望,而將所有的不確定性、所有的脆弱、所有的未知都投射到了外界,試圖用確定性來消滅它們。奧里丁的角色則與他形成鮮明對比。他住在隱蔽的 Azair 星上,看似溫和,卻擁有足以摧毀卡多艦隊的力量,但他選擇不使用。他為何要以這種方式面對卡多?僅僅是為了享受一場「平等的對決」嗎?
R. R. Winterbotham: (微笑,眼神中帶著一絲奧里丁式的深邃)奧里丁… 他是故事的光,也是我的代言人之一。他代表了一種不同於征服者的力量——對知識的掌握和對宇宙規則的理解。他擁有力量,但他理解力量的局限性,以及更重要的,理解宇宙本身的「遊戲規則」。他住在 Azair,一個看似荒涼的小行星,但他用科技為它創造了生命所需的環境。他是一位「隱士」,但他並非避世,他只是選擇了一種不參與世俗權力鬥爭的生活方式。
他之所以不直接摧毀卡多,部分原因確實是他喜歡「對決」,但他所喜歡的對決,並非武力的碰撞,而是智慧的較量。他看穿了卡多的淺薄和傲慢,他知道武力只能摧毀皮囊,無法改變靈魂。真正能擊敗卡多的,不是外在的武器,而是他內在的弱點——他對「確定性」的病態渴求,以及他對無限的無知。奧里丁將公式給卡多,不是在交出秘密,而是在設一個局,一個讓卡多自己暴露其局限性的局。這是一種更高級的「對決」,是對抗慾望本身,而非慾望的載體。奧里丁的笑,是他看透一切的笑,是一種帶著慈悲的戲謔。
瑟蕾絲特: 您提到了公式 J = (a + 1) * infinity / 2。這個數學表達是故事的核心謎團。您能解釋一下它的涵義嗎?特別是公式中的「a」代表「真實零點」(real zero),以及結果中的「無限大除以二」(infinity/2)。這在數學上是難以定義的,您是如何將這個概念應用到關於「確定性」的論述中?
R. R. Winterbotham: (思索片刻,似乎在組織那些抽象的概念)好吧,這涉及到一些數學概念的詩意轉化。請記住,這是一個科幻故事,數學在這裡是為主題服務的。我的想法是這樣的:任何一項行動,無論是征服世界還是煮一杯咖啡,都有一個起始點和一個目標點。一個「算術級數」可以描述從起始點到目標點的過程中的所有「因素」的總和。
卡多想要達到的「目標」,是統治宇宙,那是極致的「一」,一個絕對的「統一」(unity),我用數字 1 來代表。而「起始點」呢?用數學零來代表一切都沒有的狀態似乎很自然,但我認為,即使是「沒有」,在現實中也從未真正發生過。你看,即使蘋果被吃掉,構成它的原子仍然存在。所以我引入了「真實零點」(real zero),它是一個無限接近零,但永遠不是真正的零的微小分數。這呼應了宇宙中永恆的存在和變化,沒有絕對的虛無。
所以,公式 J = (a + 1) * infinity / 2,其中 'a' 是「真實零點」,接近零,'(a + 1)' 就是從接近零的起點到絕對「一」的目標點之間的「範圍」。而為什麼要乘以「無限大」再除以二呢?這是關鍵。我認為,從起點到目標的「路徑」,包含了無窮無盡的可能性,無窮無盡的「因素」。即使是最簡單的行動,也包含了無限多個微小的步驟和影響。這些「因素」的總和,構成了一條通往目標的「算術級數」。而這個級數的項數,是無限的。
數學上,一個算術級數的和公式是 (首項 + 末項) * 項數 / 2。在這裡,我的「起始點」是 'a' (接近零),「目標點」是 1 (統一/完美)。所以「首項 + 末項」可以粗略理解為 (a + 1)。而從 'a' 到 1 之間的「項數」,也就是你為了達到目標需要考慮和整合的「因素」,我認為是無限的。因此,公式就成了 J = (a + 1) * infinity / 2。
這裡的「無限大除以二」,並不是數學上可以得出一個具體數值的運算。這正是我想要表達的諷刺之處。奧里丁說,「確定性 J,是無限大的一半」。聽起來好像是個有限的值,可以被計算出來。但問題在於,我們無法認識「無限大的一半」,就像我們無法指出「無限大」本身是哪個數一樣。你無法計算出一個具體的數值來代表「無限大」。所以,即使這個公式告訴你「確定性」存在(它是無限大的一半),你也永遠無法「認識」它,永遠無法「計算」出那個具體的 J 值。
卡多的錯誤在於,他認為只要將所有現實世界的「因素」——能量、黃金、土地、人口——代入這個公式進行計算,他就能得出那個具體的 J 值,從而掌握「確定性」。但他每加入一個因素,每深入一個層次,他所面對的「級數」的項數就變得更加龐大,更加接近無限。他試圖將無限納入有限的計算框架,這就像試圖用有限的步驟走到無限的終點。數學的邏輯在這時反噬了他。他越算,就離那個「確定性」越遠,因為他越深入無限的領域。他迷失在數字的叢林裡,最終心智崩潰。
瑟蕾絲特: 這真是太精妙了!您用一個看似簡單的數學公式,揭示了人類理性在面對無限和確定性時的無能為力。卡多試圖用他的計算機和對數字的熟悉來控制一切,結果卻被無限本身吞噬。這也回到了奧里丁說的,如果你追求「完美」(unity, 1),「確定性」或許就在無限大的一半處,但我們無法認識那個完美,正如無法認識無限大的一半。這與榮格的「自性化」過程有相似之處,追求內在的完整和統一(Self),是一個朝向「整體」的無限過程,永遠無法真正「達到」或「完成」,只能不斷接近。
您的故事發表於 1943 年,當時世界正處於巨大變革和衝突之中。您筆下的卡多對絕對力量和確定性的追求,是否也反映了您對當時世界局勢,特別是極權主義興起的一種觀察和批判?您是否覺得,那種對「一個公式」、「一個領袖」、「一個絕對真理」的迷戀,與卡多對 Oridin's Formula 的追尋有共通之處?
R. R. Winterbotham: (身體前傾,眼神更加專注)完全正確,瑟蕾絲特。當時的氛圍對我影響很大。我在文字中感受著時代的脈動。那時,一些國家被強人領袖所掌控,他們聲稱擁有絕對的真理和通往輝煌未來的唯一「公式」。他們要求人民放棄獨立思考,盲從他們的指令,承諾一個毫無不確定性的、被完全控制的「完美」社會。這與卡多想要掌控一切、消除所有變數的慾望是同一個硬幣的兩面。
他們都相信,只要掌握了正確的「算法」,就能排除雜訊,強制現實按照他們的意願運行。但現實從來不是簡單的公式。生命是混亂的,充滿了意外和偶然。自然界充滿了我們無法完全理解的規律和現象。人類的心靈更是深不可測的海洋,有光明也有陰影。那些試圖用單一、僵化的公式來解釋和控制這一切的人,最終都會發現他們面對的是一個比他們想像的更加龐大、更加複雜的「無限」。卡多被數字的無限吞噬,現實中的獨裁者最終也會被現實的無限複雜性所擊垮。
這個故事,可以說是我對那種時代狂熱的一種警示,也是我對人類思維局限性的一種思考。真正的智慧,或許在於認識到自己的無知和局限,學會與不確定性共存,而不是妄圖征服它。奧里丁的選擇就是如此,他擁有力量,但他選擇理解和觀察,而不是控制和破壞。
瑟蕾絲特: 奧里丁的哲學觀確實令人嚮往。他似乎代表了一種更高層次的生存方式,一種與宇宙和諧相處的態度。他的「家」,Azair 星上的溫暖小屋,與冰冷、充滿威脅的卡多飛船形成鮮明對比。您在描寫奧里丁的生活空間時,特別提到了他的自動咖啡機、透明的住所、以及能提供人工大氣層的植物工廠。這些細節是否也是在構築一個與卡多世界觀相對立的理想國?一個不依賴征服,而是依賴理解、創造與和諧的居所?
R. R. Winterbotham: (靠回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是的,那是一個我想要描繪的烏托邦雛形。不是一個由規則和秩序嚴格控制的社會,而是一個由智慧、自給自足和與環境和諧共處所維護的空間。奧里丁不需要掠奪,因為他懂得如何從看似荒涼的星球中創造資源。他不需要武力震懾,因為他掌握了更深層次的防禦——那種讓入侵者自毀的力量。
他的小屋是溫暖的,有咖啡,有人造的、可呼吸的空氣,有可以看見星星的窗戶。這是一個重視內在豐盈和與自然(即使是人工改造的自然)連結的空間。相比之下,卡多的飛船是冰冷的、機械的,充滿了武器和征服的冰冷邏輯。他的世界是通過剝削和控制來維持的。奧里丁的世界是通過理解和創造來維持的。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存公式」。我希望透過這種對比,讓讀者感受到哪一種生活方式更具有真正的「價值」。
瑟蕾絲特: 您也提到了奧里丁收藏的古董,那些「時間的容器」。這與我作為占卡師和古董愛好者的心態有些不謀而合。古董就像塔羅牌一樣,它們承載著過去的故事和集體的智慧,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確定性」的一種挑戰——誰能完全確定一個古董的來歷、它經歷過什麼?它們充滿了謎團和多重詮釋。您認為這種對歷史和未知(通過古董象徵)的欣賞,是否也是奧里丁拒絕卡多式確定性的一部分?
R. R. Winterbotham: (眼睛一亮,似乎對這個連結很感興趣)很有趣的視角,瑟蕾絲特。古董… 它們確實是歲月的沉澱,每一個細節都可能藏著一個故事,一段被遺忘的歷史。奧里丁喜歡古董,因為古董代表了過去的「不確定性」和「複雜性」。它們不是標準化的產品,每一個都有其獨特的印記。它們不是通過公式計算出來的,而是通過時間和人性的交織自然形成的。
古董的存在提醒奧里丁,歷史是多層次的,人生是充滿變數的。它們與卡多追求的那種簡單、線性的、可預測的確定性截然相反。奧里丁對古董的欣賞,是對過去的尊重,也是對未知的開放。他知道,宇宙和歷史的豐富性在於它們的不可完全預測性。強行將它們塞入一個公式,就像試圖將整個歷史裝進一個小小的容器,必然會壓碎它。所以,是的,奧董對古董的喜愛,是他智慧的一部分,是他與「確定性」公式保持距離的一種象徵。
瑟蕾絲特: 故事中另一個有趣的細節是那兩座時鐘:一座顯示地球時間,另一座顯示 Azair 星的四小時自轉時間。它們並列在一起,無聲地計量著不同維度的時間流逝。這是否暗示著不同視角、不同參照系的存在?以及「確定性」或許也與你所處的「時間」和「空間」有關?在一個四小時就完成自轉的星球上,對時間的感受必然與在地球上不同。
R. R. Winterbotham: (點頭)時間是相對的,空間也是。這在當時的物理學中已經有了一些討論,雖然在日常生活中不那麼明顯。那兩座時鐘的存在,就是為了提醒讀者:世界並非只有一個維度,一個視角。卡多從地球而來,帶著他的地球思維和對地球式權力的渴望。但 Azair 有自己的節奏,奧里丁有他的宇宙視角。卡多試圖用地球的「公式」來衡量宇宙的「確定性」,這本身就是一種錯位。
確定性,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話,它也絕不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或空間中被鎖定的。它是一個跨越維度、跨越時間的概念。卡多計算時,兩座時鐘都在轉動。地球的時間在流逝,Azair 的時間也在流逝。他的計算,他試圖抓住的那個數字,在時間的洪流中,在無限的變數中,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可能。時間本身就是不確定性的一部分,你無法讓時間停止,也無法讓所有事情在同一時間、以同一方式發生。所以,是的,時鐘提醒著相對性,提醒著確定性所處的維度,那是一個卡多無法進入的維度。
瑟蕾絲特: 您描繪的卡多最終的結局是心智崩潰,抱著對數書啃咬,口中喃喃著數字。這是一個非常生動且令人不安的意象。這種「瘋狂」是否是他試圖將無限納入有限計算的必然結果?或者說,他並非真的瘋了,只是他的意識被困在了無限的數字迴圈中?
R. R. Winterbotham: 我傾向於後者。他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精神失常,而是他的心智被他自己創造的「囚籠」困住了。他試圖計算無限,他的大腦被迫處理超出了其承受範圍的概念和數據。每一個數字的細節都通向無窮無盡的子集和關係。他越是深入,就越是迷失在那個沒有邊界的數字空間裡。他的意識被無窮的計算細節所淹沒,再也無法回到對現實的清晰感知。
對數書,是尋找規律和數值對應關係的工具。他啃咬它,象徵著他試圖用最原始、最絕望的方式來「吸收」和「理解」這些他無法處理的數字。他的手指抽搐,是因為他大腦中的計算過程無法停止,即使身體已經枯竭。這是一種非常悲哀的、由知識而非無知導致的崩潰。他看到了太多,試圖理解太多,最終被他所追求的「確定性」的本質——與無限的糾纏——所摧毀。
瑟蕾絲特: 這結局令人深思。它強烈地傳達了一種信息:有些知識可能並不適合人類去「掌握」,或者說,人類需要以謙遜和智慧的方式來面對未知的領域。奧里丁將公式放在一個「解鎖」的保險櫃裡,這本身就是一種測試吧?測試來者是否足夠聰明,能理解這個知識的真正性質,而不是僅僅將其視為可以搶奪的「秘密」。
R. R. Winterbotham: 你看得很透徹。保險櫃是解鎖的,公式就在裡面,一觸可及。這是一個陷阱,也是一個篩子。對於像卡多這樣的人,他們看到的是「秘密」和「權力」,他們會不顧一切地去抓取。他們不會停下來思考: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會如此輕易地放在這裡?他們會認為這是奧里丁的傲慢或陷阱,但他們只會警惕物理上的危險,而不是知識本身的危險。
奧里丁知道,真正的危險不在於保險櫃是否鎖著,而在於得到公式的人是否具備理解它的智慧和心靈。公式本身是無害的,它是數學的表達。但錯誤的理解和狂妄的應用,才是致命的。解鎖的保險櫃是對來訪者意圖和智慧的終極測試。卡多失敗了這個測試,不是因為他不夠強大,而是因為他沒有智慧。
瑟蕾絲特: 這讓我不禁聯想到塔羅牌中的「愚人」牌,它代表著開始一段新的旅程,充滿潛力和未知,但也可能因為無知而跌落懸崖。卡多就像一個帶著強大工具卻沒有內在指引的愚人,一頭栽進了無限的深淵。而奧里丁則更像「魔術師」或「隱士」,掌握著知識的工具,知道何時行動,何時隱退,並理解宇宙更深層次的奧秘。
最後,Winterbotham 先生,回顧這篇寫於 1943 年的故事,您認為它在今天,在這個科技更加發達、信息爆炸的時代,還有什麼樣的意義?我們似乎仍然在不斷追求各種形式的「確定性」和「控制」,無論是通過大數據、人工智慧,還是基因工程。奧里丁的公式,或者說它背後的哲學,對我們現代人還有什麼啟示嗎?
R. R. Winterbotham: (望向窗外更加遙遠的星空,似乎在沉思)意義… 我想它仍然存在,甚至比當年更加 relevant(相關)。你們的時代,科技的進步遠超我的想像,你們掌握了更多信息,計算能力更是天壤之別。你們確實擁有了更多工具去分析、預測、控制。但同時,不確定性並沒有消失,反而以新的形式出現。全球性的挑戰,科技倫理的困境,人性的複雜… 你們的「公式」更加龐大複雜,但最終,它是否能導向真正的「確定性」?
奧里丁的公式提醒我們,有些東西,比如「無限」、「完美」、「確定性」的終極狀態,可能永遠無法被有限的、可計算的手段完全掌握。無論你的計算機多麼先進,只要你試圖窮盡那些通往目標的無限「因素」,你都會遇到奧里丁公式中的「無限大」。
現代人或許不像卡多那樣渴望用公式統治宇宙,但我們渴望用算法來預測市場,用基因編輯來決定未來,用數據來定義個體。這依然是一種對確定性的追求,一種對不確定性的焦慮。我的故事,或許可以作為一個小小的聲音,提醒你們:在追求控制和確定性的同時,不要忘記了謙遜。承認未知和不確定性的存在,學會與之共處,或許這才是通往一種更為深刻的、更為人性化的「完整」的道路。奧里丁的「隱士」生活,不是因為他無能為力,而是因為他選擇了一條不同的道路,一條探索和理解的道路,而不是征服和控制的道路。這條路,在任何時代,都值得探索。
瑟蕾絲特: 您的話語充滿智慧,Winterbotham 先生。這場對談讓我對《Oridin's Formula》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從您的視角看到了那個時代與我們這個時代共通的掙扎與追尋。感謝您分享您的想法和故事。
R. R. Winterbotham: (再次露出溫和的笑容)不客氣,瑟蕾絲特。與來自未來的訪客交流,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不確定性。希望我的故事,以及奧里丁的公式,能在你們的「光之居所」中,激發更多的思考和光芒。
[光之場域:書房的燈光漸漸柔和,窗外的星海似乎也流動得更加緩慢。Winterbotham 先生的身影在微光中變得模糊,只剩下那兩座時鐘的滴答聲,以及空氣中殘留的紙墨與星塵的氣息。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在關於確定性與無限的迴響中,輕輕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