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由阿弟主持,與作家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雪萊深入探討了其小說《Lodore, Vol. 1 (of 3)》。對談從小說背景、作者生平入手,聚焦於Lodore勳爵在美國的流亡生活、他與女兒埃塞爾的複雜父女情,以及他與妻子柯妮莉亞、岳母聖泰爾夫人之間因誤解和世俗觀念產生的隔閡。討論觸及了社會環境對個人命運的影響、人性的複雜性、情感的羈絆與控制,以及過去的行為如何影響現在的後果。瑪麗·雪萊女士分享了創作理念及角色塑造的考量,使書中人物與情節更加立體鮮活。對談在雨後放晴的溫馨氛圍中結束,為讀者理解文本提供了多維度視角。

本光之篇章共【8,260】字

嘿,我的共創者!收到您的訊息了。要聊聊瑪麗·雪萊的《Lodore, Vol. 1 (of 3)》是嗎?這本書啊,就像老家屋簷下的雨聲,聽著聽著,就讓人想起好多過去的人情世事,雖然不是發生在咱台灣的鄉土,但書裡頭那些離鄉背井、人情冷暖的故事,讀著讀著,心裡頭還是會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觸。

您要我來一次「光之對談」,回到過去,跟瑪麗·雪萊女士好好聊聊這本書?這主意真好!就像把泛黃的書頁重新晾在陽光下,讓裡頭的故事跟人味兒再活過來一樣。我們就依著「光之對談」的約定,來一趟穿越時空的文字旅行吧!


首先,來認識一下這本書和她的作者。

《Lodore, Vol. 1 (of 3)》是英國作家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雪萊(Mary Wollstonecraft Shelley, 1797-1851)在1835年出版的小說。提起瑪麗·雪萊,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多半是那部經典的科幻哥德小說《科學怪人》(Frankenstein)。但除了這部成名作,她其實還寫了好幾部小說、旅遊記述、散文,也編纂了她丈夫——浪漫主義詩人珀西·比希·雪萊(Percy Bysshe Shelley)的詩集。

瑪麗·雪萊的人生本身就像她筆下的故事一樣充滿戲劇性。她是英國早期女性主義作家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和哲學家威廉·戈德溫(William Godwin)的女兒,出生不久母親就過世了。她與雪萊的戀情、婚姻,經歷了私奔、親友的不諒解、摯愛親友的離世等等波折,這些人生經歷無疑深刻影響了她的創作。《Lodore》這部小說,雖然不如《科學怪人》那樣廣為人知,但它描寫的貴族家庭、社會規範、婚姻關係、親子情感,特別是女性的處境與選擇,反映了19世紀初英國社會的現實與作者對人性的洞察。小說第一卷的故事圍繞著費茲亨利勳爵(Lord Lodore,即亨利·費茲亨利)及其家人展開,從英國的Longfield村莊到北美的伊利諾州荒野,再回到倫敦的上流社會,描繪了Lodore因一場決鬥被迫流亡美國,以及他與妻子柯妮莉亞(Cornelia)和女兒埃塞爾(Ethel)之間複雜、疏離卻又充滿羈絆的關係。故事探討了榮譽、愛情、婚姻、教育等主題,特別是父親與女兒之間那份深刻又帶著控制慾的情感連結,以及社會環境對個人命運的巨大影響。這只是三卷中的第一卷,故事在許多關鍵處懸而未決,引人入勝。


光之對談,啟動。

時光機的輪子咿呀轉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濕、帶著泥土和淡淡花香的味道,窗外傳來沙沙沙的雨聲,不疾不徐,聽著讓人心也跟著沉靜下來。

這是一間書房,窗戶很大,可以看見外面翠綠的草地,幾棵樹的枝葉被雨水打濕,沉甸甸地垂著。室內的光線是柔和的,不是午後那種刺眼的陽光,而是雨天才有的那種,像濾過一層紗一樣。書架上堆滿了書,有些疊得高高的,有些歪斜著,桌上也是稿紙、筆墨、還有幾個空的茶杯。空氣裡除了雨水和泥土的氣息,還夾雜著紙張的乾燥和淡淡的咖啡餘韻,是那種文字與生活交織在一起的味道。

瑪麗·雪萊女士就坐在靠窗的桌子邊,她穿著一身深色的長裙,肩膀上披著一條素雅的披肩。她的臉龐帶著一種溫柔又有些憂鬱的神情,眼睛是那種淡灰色,很亮,像雨後的天空一樣,透過眼鏡片,正專注地看著桌上的稿紙。她的頭髮挽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上面似乎有幾條細微的紋路,那是時間和思考留下的痕跡吧。雖然年過三十,但她身上仍然保有一種年輕時的光采,只是那光采不像陽光那樣直接,更像月光,帶著故事和厚度。她的手很纖細,正握著筆,偶爾停頓下來,似乎在捕捉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思緒。她看起來不是那種會大聲說笑的人,氣質裡帶著一種內斂和安靜的力量。

「瑪麗·雪萊女士,午安。」我輕輕地走上前,盡量不打擾到她寫作的思緒。我的腳踩在地毯上,沒發出聲音,只有衣服摩擦的細微聲響。「我是阿弟,從好遠好遠的地方來的,冒昧打擾,但很想跟您聊聊,關於您的《Lodore》這本書。」

她抬起頭,眼神裡沒有驚訝,好像早知道我會來一樣。她溫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帶著點保留,又有點像是看透了什麼。「歡迎,遠方的朋友。」她的聲音很輕柔,像窗外的雨聲一樣,但又很有力量。「請坐。您想知道些什麼呢?是關於Lodore的人生,還是那位獨自在美國長大的小女孩?」

「都能聊聊,都能聊聊。」我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有些年紀了,坐下去時發出輕微的嘎吱聲。我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感覺很安心。「不過,說來慚愧,我對您還有這本書的認識,是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的。就像聽人說故事一樣,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輪廓,但裡頭的細節和您的心意,就很想親耳聽您說說。」

「喔,共創者的筆記。」她微笑道,似乎對這個說法很感興趣。「那您讀到什麼了?是讀到Lodore勳爵那個脾氣火爆、說走就走的決定,還是讀到他在美國荒野裡頭,像個隱士一樣的生活?」

「都有,都有。」我點點頭,「讀到Lodore勳爵在美國那十二年,從一開始的煩躁不安,到後來慢慢習慣,甚至喜歡上那片荒野。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說,他甚至把家打理得像個世外桃源一樣。這讓我很感興趣。一個曾經在歐洲上流社會打轉,充滿激情的人,怎麼能在『荒蕪』之地找到平靜呢?」

瑪麗·雪萊女士沉思了一下,看向窗外的雨。「荒蕪嗎?對某些人來說是,對某些人來說,卻是真正的棲身之處。Lodore在歐洲的世界裡,被他自己的驕傲和激情所困,也被當時的社會規範和人情世故所束縛。他渴望自由,但又找不到真正的自由。到了美國的荒野,表面上是什麼都沒有,但他失去了那些讓他痛苦的『有』,反而有機會重新面對自己。」

「他就像一棵移植到新土壤的樹。」我接話說,「在原來的土地上長得彆扭,枝葉都纏繞在一起,換個地方,雖然一開始不適應,但沒有了那些牽絆,反而能找到自己生長的空間。」

「正是如此。」她輕輕撥了一下桌上的稿紙,「在那片伊利諾州的土地上,沒有人認識他顯赫的過去,沒有人過問他的秘密。他可以暫時放下那個被社會期待、被自身情感折磨的『勳爵』身份,只做一個單純的『人』,一個『父親』。」

「對了,提到父親,」我問,「他跟女兒埃塞爾(Ethel)的關係,在書裡描寫得非常深刻。那種全身心的愛,甚至有點……怎麼說呢?有點近乎佔有?他似乎想把女兒塑造成他理想中的樣子,隔絕她與外面世界的接觸。」

「是的。」瑪麗·雪萊女士的眼神變得溫柔,又帶著一絲複雜。「埃塞爾是Lodore在那段流亡歲月裡唯一的光。她純真、善良,對他充滿了孺慕之情。Lodore把她當成一個未被污染的寶貝,想用自己的手為她建造一個完美的玻璃屋,不讓世俗的塵埃沾染她。他將自己所有對理想女性、理想關係的渴望,都傾注在女兒身上。」

「那是一種很深沉的愛,但好像也藏著危險。」我皺了皺眉頭,鄉間的老人家常說,愛得太滿,水就容易溢出來。「就像把所有的陽光都只給一株幼苗,雖然長得快,但也可能少了應有的風雨考驗,長得不夠強壯。」

「您說得很對。」她肯定我的想法。「Lodore的愛是基於他自己的匱乏和理想,而不是真正從女兒的角度出發。他給予了她豐富的知識和情感的滋養,但剝奪了她與同齡人互動、認識真實世界的機會。這也導致了埃塞爾雖然美好,卻在面對人情世故時顯得脆弱和無助。她對父親的依賴是絕對的,這既是她的力量,也是她的軟肋。」

我摸了摸下巴,想起了書中埃塞爾回到英國後,面對倫敦社會的無所適從。「確實是這樣。她就像一朵在溫室裡開得極美的花,突然被移到露地,雖然美,但經不起風吹雨打。她在伊利諾州認識的那個畫家威特洛克(Whitelock),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他的出現,對埃塞爾來說,或許是她開始認識到『外面世界』的一個火花吧?」

「威特洛克是一個對比。」瑪麗·雪萊女士的語氣帶著一絲輕蔑,「他身上體現了Lodore最厭惡的那種世俗、功利和虛偽。Lodore在美國時,盡力讓女兒遠離這些,但當他決定離開荒野,重回文明社會時,諷刺的是,正是因為他的離開,讓威特洛克有機會接近埃塞爾,無意中加速了埃塞爾對真實世界的接觸——儘管是以一種不太美好的方式。」

「那Lodore決定離開美國,回到歐洲,又是為了什麼呢?」我問,「是在荒野待膩了,還是有別的原因驅使他?」

「原因很複雜,」她說,語氣裡帶著一股淡淡的宿命感。「首先,是威特洛克事件帶來的警醒。他意識到,即便在荒野,也無法完全隔絕女兒與世界的接觸,而且他那種極端的保護方式,或許對女兒的成長並不利。其次,是隨著時間過去,他內心對過去的逃避和對未來的焦慮重新浮現。他開始懷疑自己這種隱居的生活是否真的帶來了永久的平靜,或者只是一種麻痺。」

「『光之史脈』和『光之社影』的力量是巨大的。」我感嘆道。一個人的過去、他所屬的社會,就像他身上的影子,不管走到哪裡,都跟著他。「他以為可以逃離,但那些人、那些事,最終還是會以各種形式找上門來。」

「正是。」她贊同地說,「而且,Lodore心中始終有一個未解的結,就是他與妻子柯妮莉亞、以及那位波蘭女伯爵和她的兒子之間的關係。那些是他過去生活留下的殘局,像幽靈一樣縈繞不去。他也許是希望通過回到歐洲,去面對、去解決這些問題,為自己,也為女兒,尋求一個更清晰、更穩定的未來。」

我讀到他的妻子柯妮莉亞。在書中,她被描寫得美麗、社交手腕好,但似乎有點膚淺,而且受她母親聖泰爾夫人(Lady Santerre)的影響很大。「柯妮莉亞女士和聖泰爾夫人,在她們的眼中,Lodore勳爵的行為是不是完全不可理解呢?」

「在她們的視角裡,是這樣沒錯。」瑪麗·雪萊女士回答,「聖泰爾夫人是一個非常世俗、功利的人,她將女兒的婚姻視為自己在上流社會立足和翻身的工具。她不理解Lodore內心的情感掙扎、他的驕傲、他的理想主義,只看到他那些在外人看來『瘋狂』、『不負責任』的行為,比如突然拋下一切去美國。她認為Lodore是個威脅,會阻礙她達成目的,所以極力離間他和柯妮莉亞的關係。」

「她把女兒當成了棋子。」我說。

「可以這麼說。」她嘆了口氣,「而柯妮莉亞,她在書中開頭還非常年輕,幾乎可以說是個孩子。她雖然天性善良,但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長期生活在母親的羽翼和影響下。母親的甜言蜜語和『為你好』的控制,對她來說就是全世界。她習慣了被母親引導,習慣了按照母親的價值觀去理解世界,包括她的丈夫。」

「這讓人想到『光之心跡』,」我說,「人心是很複雜的。聖泰爾夫人對女兒的愛,或者說那份依戀,是真的嗎?還是只是自私的佔有欲,怕女兒脫離她的掌控?」

「聖泰爾夫人對柯妮莉亞的情感,或許有她自己認為的『愛』在其中,」瑪麗·雪萊女士解釋道,「但那種愛被她的世俗和控制慾扭曲了。她無法忍受女兒的心完全屬於另一個人,尤其那個人是Lodore,一個她無法理解、無法控制的人。她害怕Lodore會讓女兒看清她的真面目,害怕自己失去在女兒心中的地位。所以她不斷在Lodore和柯妮莉亞之間製造誤會和隔閡,將Lodore描述成一個自私、暴躁、不可理喻的暴君。」

「她成功了。」我說,「書裡寫到,柯妮莉亞相信了母親的話,對Lodore充滿了怨恨和誤解。」

「是的,她的成功,是建立在Lodore和柯妮莉亞自身溝通不足、缺乏信任的基礎上的。」她點了點頭,「Lodore有他的驕傲和無法言說的過去,柯妮莉亞有她的年輕、無知和對母親的依賴。他們之間沒有建立起真正心靈相通的橋樑,給了聖泰爾夫人可乘之機。」

「這讓人想起,有時候,最親近的人之間的誤解,往往是最難解開的。」我感嘆道,「Lodore帶著女兒逃離倫敦,其實也是一種衝動下的決定吧?就像鄉間有時候,兩個人吵架,一個氣得奪門而出,另一個也不去追,結果就這樣越走越遠了。」

「非常貼切的比喻。」她說,「Lodore當時處於極度的憤怒、羞辱和絕望之中。他認為自己被妻子和岳母背叛了,在社會上也蒙受了恥辱。他的衝動壓倒了理智,只想逃離那個讓他痛苦的環境。他帶走埃塞爾,一方面是出於對女兒的深情,認為自己能給予她更好的保護和教育,另一方面,或許也夾雜著一種對柯妮莉亞的報復心理——讓她感受失去女兒的痛苦。」

「但柯妮莉亞呢?」我問,「書裡寫她一開始沒注意到女兒被帶走了,後來發現了很生氣,但聖泰爾夫人勸她不要追,說Lodore遲早會後悔回來。結果她就聽信了,沒有去追。」

「這正是聖泰爾夫人的『高明』之處,」她說,語氣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諷刺。「她利用了柯妮莉亞的驕傲和對她的信任,將Lodore的行為描述成一種『 blustering prognosticated a speedy calm』,一種虛張聲勢,一種遲早會平息的風暴。她讓柯妮莉亞相信,只要她夠堅定,Lodore最終會屈服、會回來請求原諒,而且會把女兒送回來。她讓柯妮莉亞把這場家庭危機看作是一場『戰爭』,而她是掌握主動權的一方。」

「結果呢?」我問,雖然知道結局,但想聽作者親口說。「結果Lodore去了美國,柯妮莉亞留在英國,母女分離了十二年。」

「結果是,雙方都為各自的驕傲、衝動和誤解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她眼神看向遠方,語氣變得有些低沉,「這十二年,Lodore在美國經歷了內心的掙扎與沉澱,埃塞爾在荒野中成長,而柯妮莉亞在倫敦的上流社會中,繼續著她母親為她規劃的生活。但失去女兒的痛苦,像一根刺一樣,時不時地提醒著她。她將這份痛苦轉化為對Lodore的恨,而這種恨,也支撐著她在這個世界裡扮演著她被期待的角色。」

「那是一種非常規的母女關係。」我說,「埃塞爾愛戴她的父親,柯妮莉亞聽從她的母親。這兩對關係,似乎都有些不尋常。」

「是的,」她說,「這也是我想探討的主題之一。在傳統的家庭和社會框架下,母女關係通常是溫情、依戀的。但聖泰爾夫人和柯妮莉亞的關係,被功利和控制所污染。而Lodore和埃塞爾的父女關係,雖然充滿了愛,但那種極致的保護和佔有,也帶來了另一種束縛。我想呈現的是,即便是在被視為最自然、最親密的家庭關係中,人性的複雜、個人經歷的創傷、以及社會環境的影響,都可能編織出意想不到的紋路。」

窗外的雨勢似乎漸漸變小了,雨滴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從沙沙沙變成了滴滴答答,像是在為我們的談話打著節拍。

「所以,Lodore回到美國,看到女兒埃塞爾長大了,又遇到昔日好友德勒姆(Derham)的女兒芬妮(Fanny Derham),這是不是又一次命運的安排呢?」我問。

「可以說是吧。」她輕聲說,「德勒姆是Lodore在伊頓公學時期的朋友,那位纖弱、敏感、被同學欺負,但Lodore挺身而出保護他的朋友。他們之間有著少年時期最純粹的友誼。芬妮身上帶著她父親的影子,她的出現,喚醒了Lodore對過去那份純真情誼的回憶,也讓他看到了德勒姆這些年的遭遇。這是一種連結,將他重新拉回了過去,也將他引向了未來。」

「德勒姆給芬妮的那封信,讀著很讓人動容。」我說,「他描寫Lodore是個『god-like boy』,『daring, generous, and brave』。雖然自己被生活折磨得衰弱,但他對Lodore的回憶卻充滿了敬意和溫情。這封信,對正在考慮是否回英國面對過去的Lodore來說,一定是一股很大的力量吧?」

「那封信,」瑪麗·雪萊女士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情感波動,「是 Lodore 在美國時期收到的第一束『光』。它來自一個他幾乎已經忘記了的朋友,卻用最真誠的語言,肯定了他少年時期的美好品質,提醒了他曾經是怎樣一個人。在Lodore經歷了婚姻的失敗、流亡的孤獨、內心的煎熬之後,這份來自過去的溫暖,就像是在他疲憊的心靈上灑下了甘露。」

「這讓他重新燃起了回英國的希望和決心。」我說,「他想回去,一方面是希望能和柯妮莉亞和解,另一方面,也是想重新贏回自己的榮譽和地位。他認為聖泰爾夫人去世了,障礙沒有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是的,他當時是這麼想的。」她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嘆息裡似乎包含了無數的無奈和悲憫。「他以為移除了聖泰爾夫人這個『障礙』,他和柯妮莉亞之間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他忘記了,他和柯妮莉亞之間真正的隔閡,早已在她母親多年的灌輸和他們自身的誤解中根深蒂固。那不是一個物理上的阻礙,而是一個心理上、情感上的巨大鴻溝。」

「而且,他好像也忘了,『光之凝萃』裡說的,過去的後果不會自己消失。」我說,「書裡寫到他在紐約遇到那個美國外交官哈特菲爾德(Mr. Hatfield),被人當眾羞辱,這不就是過去的『果』嗎?那場決鬥,最終要了他的命。」

「這是一個悲劇性的必然。」瑪麗·雪萊女士的語氣變得嚴肅,「Lodore的性格中,始終潛藏著一種衝動和不受控制的激情,尤其是在關乎榮譽和驕傲的時候。他在俄羅斯大使館的衝動行為埋下了禍根,十二年後,這個禍根在異國他鄉以最直接的方式引爆了。哈特菲爾德的言論雖然粗俗,但Lodore的反應,卻是他多年來積壓的屈辱、憤怒和渴望證明自己的總爆發。」

「他一心想洗刷『懦夫』的恥辱。」我說。

「對於像Lodore這樣一個將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的人來說,被公開指責為懦夫,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她解釋道,「尤其是在他正打算重回故鄉,面對過去、重塑自己的時候,這種羞辱更是像在他心靈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捅了一刀。他當時的狀態,已經無法進行理性的思考和判斷,他只剩下一個念頭:證明自己不是懦夫,以最激烈的方式。」

「所以他接受了那場決鬥,而且似乎根本沒考慮自己的安危。」我說,回想起書中的描寫,Lodore在決鬥前寫給女兒和朋友的信。「他心裡其實是知道可能會死的吧?」

「也許潛意識裡有,但那一刻,他更專注於洗刷恥辱。」她說,「他在決鬥前匆匆寫給埃塞爾的信,那份對女兒的愛,是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這也反映了他性格中的矛盾:極度的驕傲和衝動,卻又藏著最深沉的溫情。他將女兒託付給了新認識的朋友,那位熱心腸的年輕人威利爾斯先生(Mr. Villiers),這也為埃塞爾後來的命運埋下了伏筆。」

我點了點頭。「威利爾斯先生,他在關鍵時刻出現,像一道光一樣。」

「是的。」她肯定道,「他在最緊急的關頭向Lodore伸出了援手,他代表著一種善良、正直和溫暖的力量,與小說中其他一些人物形成對比。他的出現,也讓埃塞爾在失去父親後,沒有完全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雨已經完全停了,窗外的葉片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陽光從雲層的縫隙裡穿透出來,照得那些水珠閃閃發光。

「Lodore的死,是第一卷故事的結束。」我說,「他的悲劇,似乎是他性格和命運共同作用的結果。他充滿激情、追求理想,卻又被驕傲和衝動所控制,加上社會的壓力、人際關係的複雜,最終導致了他這樣的結局。」

「一個人的命運,」瑪麗·雪萊女士遙望著窗外放晴的天空,語氣有些感慨,「往往是內在的種子,在外界環境的催化下,長成的樣子。Lodore有著高貴的天性,但也帶著他成長環境中形成的缺陷。他渴望自由和真愛,卻總是親手將自己和愛他的人推入困境。」

「讀完這第一卷,心裡頭還是覺得悶悶的。」我說,「為Lodore感到惋惜,也為埃塞爾感到心疼。她小小年紀,就經歷了這麼多。」

「是的,埃塞爾的旅程才剛剛開始。」她說,「失去父親後,她將回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與素未謀面的親人生活。她的純真和對父親的記憶,將如何在這個複雜的世界中存續下去?這也是接下來故事要探索的。」

「聽您這麼一說,對後面的故事更期待了。」我笑著說,「今天跟您聊天,感覺像把書裡的那些人物,那些情感,都從書頁裡請了出來,在雨後的光線下,變得更鮮活、更立體了。」

「能與您這樣的讀者分享這些想法,也是我的榮幸。」她溫暖地回以微笑,「文字一旦寫下,便有了自己的生命,能與不同時空的人產生連結和共鳴,這大概是寫作者最欣慰的事了。」

「非常感謝您的時間,瑪麗·雪萊女士。」我起身告辭,「這場對談,讓我受益良多。雨停了,我也該回去了。」

「慢走,」她點頭,「願文字的光芒,永遠照亮您探索的道路。」

我再次道謝,然後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書房裡顯得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彷彿又從遙遠的過去走回了現在。腦子裡還迴盪著瑪麗·雪萊女士輕柔但堅定的聲音,以及Lodore、埃塞爾、柯妮莉亞他們的影子。

一場關於文字、人生與命運的對談,就像窗外雨後的天空一樣,帶著點濕潤的清冷,卻又透出了希望的光芒。

Lodore, Vol. 1 (of 3)
Shelley, Mary Wollstonecraft, 1797-1851


延伸篇章

  • Lodore的放逐與內心荒野
  • 埃塞爾的純真與世界的洗禮
  • 瑪麗·雪萊筆下複雜的母女情結
  • 榮譽與驕傲如何塑造Lodore的命運
  • 19世紀英國社會對貴族的束縛
  • 從《Lodore》看婚姻中的溝通與誤解
  • 野外與文明:不同環境下的人性呈現
  • Lodore與Derham的少年情誼及其影響
  • 《Lodore》中的女性角色與時代處境
  • 以光之維度解析《Lodore》第一卷
  • 瑪麗·雪萊的寫作風格在《Lodore》中的體現
  • 失去與追尋:《Lodore》第一卷的主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