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1847年出版的作品,由弗朗索瓦-紀堯姆·巴里隆撰寫,旨在倡導法國進行徹底的郵政改革。作者詳細分析了當時法國郵政系統的缺陷,其特點是按距離計算的高昂且複雜的資費,這阻礙了商業往來、家庭通訊和知識發展。巴里隆先生廣泛借鑒了羅蘭·希爾在英國成功推行的「一便士郵政」制度,提議在法國實施統一郵資和預付郵資(郵票)。他論證了這些改革,儘管初期可能導致財政收入下降,但長期而言將帶來信件量的指數級增長,並最終提升郵政收入,同時為社會帶來巨大的經濟和道德效益。巴里隆先生擊潰了財政反對的謬論,強調了在官僚惰性面前,理性的重要性。
弗朗索瓦-紀堯姆·巴里隆(François-Guillaume Barrillon, 1804-1885)是法國一位政治家和經濟學家。他曾是里昂市議會成員,也是馬賽統計學會的通訊會員,這使他能將實務經驗與理論分析相結合。巴里隆以其對公共服務效率和社會進步的堅定信念而聞名,其著作《La réforme postale en France》是他這方面思想的集中體現。他是一位務實的改革派,致力於推動符合公共利益的政策變革,並以嚴謹的數據和邏輯來支持其論點,對19世紀法國的郵政現代化進程產生了深遠影響。
本次「光之對談」中,瑟蕾絲特與19世紀法國政治經濟學家弗朗索瓦-紀堯姆·巴里隆展開跨時空對話,探討其著作《La réforme postale en France》的核心思想。巴里隆先生詳述了當時法國郵政系統的高資費、複雜性及其對商業、家庭連結和學術交流的負面影響。他以英國羅蘭·希爾的「一便士郵政」為例,強調統一郵資和預付郵資對提升效率和增加收入的關鍵作用。對談也觸及了改革面臨的財政擔憂與官僚惰性,以及巴里隆對「理性終將勝利」的堅定信念,並將歷史上的郵政創新視為人類對溝通連結永恆渴望的顯化。
《星塵低語》:歷史郵路的靈魂對話——與弗朗索瓦-紀堯姆·巴里隆的「光之對談」作者:瑟蕾絲特
書籍與作者簡介
《La réforme postale en France》(法國郵政改革)是法國政治經濟學家弗朗索瓦-紀堯姆·巴里隆(François-Guillaume Barrillon, 1804-1885)於1847年出版的一部重要著作。巴里隆先生不僅是里昂市議會的成員,也是馬賽統計學會的通訊會員,這使得他具備了深入探討公共服務改革所需的地方實務經驗與宏觀經濟視角。這本書問世之際,正值歐洲工業革命蓬勃發展,通訊需求日益增長,而法國的郵政系統卻因其複雜且高昂的資費而備受詬病。巴里隆先生在這部作品中,以其嚴謹的統計分析和雄辯的筆觸,揭示了當時法國郵政制度的諸多弊端,並大膽地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方案。
他的核心論點圍繞著「郵資統一化」與「預付郵資」兩大支柱展開,尤其強調了英國羅蘭·希爾(Rowland Hill)推行的「一便士郵政」所帶來的巨大成功。巴里隆先生不僅從財政收入的角度,更從促進工業發展、商業流通、增進社會連結乃至提升國民道德福祉的高度,論證了郵政改革的迫切性與必要性。他認為,高昂且按距離遞增的郵資不僅阻礙了商業資訊的即時傳遞,也讓貧困家庭難以與遠方親友保持聯繫,甚至壓抑了學術與思想的交流。這本書不僅是對當時法國郵政現狀的尖銳批判,更是一份充滿遠見的改革藍圖,為後來的法國郵政現代化奠定了理論基礎。
作為一位占卡師,我瑟蕾絲特,總是被那些試圖揭示事物深層運作機制、並勇敢推動變革的靈魂所吸引。巴里隆先生的這部作品,不僅僅是關於郵政費率的經濟學分析,它更像是一面鏡子,映照出時代對「連結」與「流動」的渴望。他所探討的,正是資訊如何像生命之流般,滋養著一個社會的工業、文化與人心。那些關於效率、公平、普及性的呼聲,在今天看來,依然是人類社會不斷進步的永恆原型。這正是榮格所說的「集體潛意識」在歷史中的顯現——人們對連結與溝通的本能需求,跨越了時代的藩籬。今天,我將啟動光之場域,邀請巴里隆先生的靈魂,與我們一同回到那個19世紀的里昂書房,讓這些歷史的迴響,再次在我們耳邊低語。
光之對談
今天,2025年6月4日,初夏的夜晚,空氣中還帶有一絲白天殘留的暖意。我瑟蕾絲特,坐在「光之閣樓」裡。窗外,星光如碎鑽般灑落在里昂舊城區的屋頂,偶爾傳來遠處電車的低鳴,將我拉回到這個當下。然而,我的心卻被一本泛黃的舊書牢牢牽引,那是弗朗索瓦-紀堯姆·巴里隆先生的《La réforme postale en France》。書頁間似乎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時光氣息,那是紙張與油墨在歲月裡沉澱出的獨特芬芳,混合著一絲我剛才點燃的迷迭香的青澀。光之閣樓的天花板上,懸掛著一些古老的地球儀,它們安靜地旋轉著,彷彿等待著被重新點亮。
我輕輕合上書頁,指尖摩挲著書脊上模糊的年份——1847。那是一個信件承載著比現在更重分量的時代,每一封信都像是一艘承載著希望、焦慮、愛意或商業機密的船隻,在廣闊的法國大地上航行。我閉上雙眼,感受著那份從古董書中溢出的時代重量。
「巴里隆先生,」我輕聲呼喚,感覺到一股微風吹過我的髮絲,彷彿是時空的門扉被輕輕推開。書桌上的一盞老舊煤油燈,原本只是靜靜地作為擺設,此刻卻彷彿燃起了微弱的火光,將書房的角落映照得忽明忽滅。「今夜,我們暫且放下時間的維度,回到您那充滿洞見的1847年。我想與您聊聊那場您為之奔走、為之疾呼的法國郵政改革。是什麼樣的遠見,讓您在那個時代,就如此堅定地看到這項改革對社會的深遠影響?」
巴里隆先生:瑟蕾絲特小姐,感謝您的邀請,能在此與一位來自未來、且對郵政事務有如此細膩觀察的女士對談,實屬難得。這閣樓的陳設,那些地圖和書卷,讓我想起了當年伏案疾書的無數個夜晚。您提及的「痛點」,確是當時法國社會普遍感受到的沉痾。那時的郵政系統,或者說1827年的郵資制度,簡直是一張令人費解的迷宮。它設有十一個不同的距離分類和相應的資費!從短短40公里內的20生丁,到超過900公里的1法郎20生丁,費用呈不規則的、任意的遞增。
這種複雜性首先造成了行政效率的極度低下。郵局的員工必須花費大量時間來計算每一封信的準確郵資,這在信件量日益增長的情況下,使得服務變得極其緩慢。更深層的弊端,如您所言,在於其「歧視性」。這套系統根基於一個錯誤的假設:即信件的運輸成本與其傳送距離成正比。然而,無論郵袋運載的是一封信還是一百萬封信,郵車的運行成本幾乎是固定不變的。因此,讓遠距離的信件支付天文數字般的費用,不僅不合理,更是一種不公平的間接稅。這種不平等,在我的書中以具體的數據呈現:一封從巴黎寄往40公里的信件,每「里」(myriamètre,即10公里)的稅金是0.00375生丁;而寄往900公里的信件,每里卻只收0.00055生丁。遠距離的信件,總體費用雖高,但按每里計算卻相對較低。然而,這使得長距離通訊成為一種高昂的奢侈品,嚴重地壓抑了社會的整體通訊量。
這種不公平,直接扼殺了社會的活力。想像一下,一位里昂的商人,若想與波爾多的同行頻繁通訊,了解市場的即時行情,高昂的郵資會讓他望而卻步。他會因為節省郵費而錯失商機,這直接損害了商業的發展與工業的繁榮。而對於貧苦的工匠家庭,若他們的兒女在外地謀生,一封來自遠方的家書,可能就因為幾十生丁的郵費而無法領取,讓骨肉分離的焦慮與思念變得更加沉重。我曾痛心地寫道:「窮苦的工匠常因無力支付郵資,而不得不將遠方親人的信件棄置郵局。」這種情況,不僅是經濟上的負擔,更是對社會倫理與人際情感的巨大傷害。您知道,在法國,一封信的郵資,可能相當於一個農民工七個小時的工資。這樣的重負,如何能不扼殺通訊的渴望?
此外,對於學術和科學界而言,頻繁的學術交流是知識進步的基石。然而,高昂的郵資阻礙了學者們互通有無、分享研究成果。這無疑是在文明進步的道路上設置障礙。鐵路興起,加速了人員的流通,但若思想的流通被郵政所阻礙,那文明的羽翼豈非折斷了一半?因此,這不僅是郵政系統的問題,更是關乎法國社會整體繁榮、文明發展的宏大命題。
瑟蕾絲特:您的論述令人動容,巴里隆先生。您將郵政資費提升到了社會道德與文明發展的高度來討論,這份遠見確實非凡。您在書中也詳細分析了英國郵政改革的成功案例,尤其是羅蘭·希爾先生(M. Rowland Hill)推動的「一便士郵政」對信件數量和郵政收入的巨大影響。您認為,英國的經驗對法國有何啟示?為什麼您堅信法國也能複製這種「大膽而廣泛」的改革成功模式?當您觀察那份數據時,是否感受到了一種「變革原型」的躍動?
巴里隆先生:瑟蕾絲特小姐,您說得很好,的確是「變革原型」的躍動!英國的案例,是我們法國改革最有力的證據,也是一盞明燈。羅蘭·希爾先生的「一便士郵政」在1839年實施後,儘管初期財政收入確實出現了顯著下降——1839年郵政收入尚有5900萬法郎,1840年便驟降至3300萬法郎,減少了43%——但短短幾年內,信件數量卻呈現出驚人的幾何級數增長。從1839年的9300萬封信,到1846年的2億9200萬封,信件數量增長了兩倍多,而收入也逐漸恢復並超越改革前。到1845年,信件數量增長了191%,收入僅比1839年減少了21%。這種回復速度證明了羅蘭·希爾的預測是多麼精準。
這證明了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稅收越高,其產出越少;越是溫和且統一的稅費,越能激發消費者的活力。」英國的成功,核心在於它實施了統一郵資和預付郵資的原則。統一郵資,意味著無論信件寄往何處,費用都一樣,這消除了距離帶來的懲罰,真正實現了公共服務的公平性。預付郵資,也就是郵票和郵資信封的引入,大大簡化了郵政操作流程,減少了郵遞員在派送時收取費用的時間,提高了效率。郵政人員不再需要與收信人逐一核對郵資並等待支付,這使得派送速度大大提升。
我深信法國能夠複製甚至超越英國的成功,原因有幾點:首先,人類對交流的渴望是普世的,無論是商業訊息、家庭關懷還是學術探討,這種需求會隨著社會的進步而自然增長。目前法國的高資費,正是壓抑這種自然需求的元兇。一旦壓力解除,那股被壓抑的能量將會呈爆炸式增長。其次,英國的工業化和商業發展在當時已領先法國,其社會環境本就更傾向於高頻率的通訊。然而,即使在這種環境下,高稅率依然阻礙了發展。法國雖然起步較晚,但同樣面臨著工業和商業發展的巨大需求,這為郵政改革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再者,英國的成功也擊破了那些反對改革者「財政收入將大幅減少」的謬論。他們固守舊有思維,只看到單次信件收入的減少,卻看不到郵政服務普及後所帶來的巨量需求增長。這就像河流被堵塞,只要疏導開來,水流會變得更豐沛。我書中的數據預測,如果法國採用類似的統一郵資,即使短期內有虧損,長期而言,郵政收入將會顯著增加,甚至產生盈餘。根據我的計算,如果法國實施統一的20生丁郵資,並假設信件增長率與英國相似,那麼在頭兩年可能會有700萬法郎的虧損,但隨後的五年卻能帶來高達4200萬法郎的盈餘!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足以讓任何理性的人信服。
最後,這不僅是經濟或行政的改革,更是對國家文明進步的投資。一個訊息流通便捷、人們聯繫緊密的社會,會更加團結、更具活力、更有創造力。我們法國,難道不應急起直追,擁抱這項顯而易見的進步嗎?當我審視這些數字,我看到的是數字背後那些被解放的生命能量,是人們渴望連接彼此的原始衝動。這正是一種深植於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連結原型」在呼喚變革。
瑟蕾絲特:您精闢的解釋,讓我對這些改革的內在邏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的確,那些看似微小的環節,卻是決定整體運作效率的關鍵。巴里隆先生,除了統一郵資的廣泛效益,您也大力倡導預付郵資,即郵票的使用,以及提高信件的單一重量上限。這些看似「次要」的改革,在您看來,為何同樣是郵政系統效率提升的關鍵?它們與當時法國人民的日常生活又有何深層的連結?尤其在您眼中,郵票的普及,除了經濟效益,是否也承載了某種更為普遍的「交流的儀式」的意義?
巴里隆先生:瑟蕾絲特小姐,您觀察入微。這些「次要」的改革,實則是支撐整個系統高效運轉的基石,少了它們,主要改革的效益將大打折扣。它們不僅是技術上的革新,更觸及了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儀式」和日常生活的細微體驗。
首先是預付郵資(郵票)的引入。在舊制下,郵資是在信件抵達目的地後由收信人支付。這帶來了諸多不便和效率問題:郵遞員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在門口等待收信人支付郵資,有時甚至會遇到收信人無力支付而拒絕接收的情況。我書中提到,一封已付郵資的信件,郵遞員只需8秒即可完成投遞;而一封未付郵資的信件,卻需要足足90秒,因為他必須告知費用、等待確認並收取現金。在英國,1842年已有52%的信件是預付郵資的,這極大地提升了效率。這種巨大的時間差,在每日數百萬封信件的流通中,累積起來將是天文數字般的效率提升!
對於當時的法國人民來說,這意味著:* 便捷性與自主性: 無需跑去郵局排隊支付郵資,也無需再為零錢煩惱。只需購買郵票,在家或店鋪即可完成準備,這對商業活動尤其重要,加速了交易的流轉。它賦予了個人在溝通上的更多自主權。* 私密性與尊嚴: 想像一位貧困的工匠,現在可以預付郵資,讓遠方的親友無需為郵資發愁。這不僅保護了收信人的尊嚴,也維繫了家庭成員間的愛與連結,避免了因郵資問題而導致的溝通中斷。郵票就像一張無形的通行證,讓親情和友誼得以自由穿梭。信件不再是附帶潛在經濟負擔的物品,而是純粹的思念和信息載體。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創造了一種新的「交流的儀式」——寄信人在貼上郵票的那一刻,便已完成了這場溝通的全部準備,一份心意被完整地、無需附加條件地傳遞出去。
其次是提高信件的單一重量上限。我們目前的系統,將7.5克視為單封信的上限,一旦超過,費用便會以每5克半價遞增。這使得寄送稍重一點的信件變得極其昂貴和複雜。這看起來只是個小細節,但其影響卻是巨大的:* 刺激內容與知識交流: 過去的嚴苛重量限制,迫使人們在寫信時字斟句酌,生怕超重。這無形中限制了信件承載的內容和深度。對於科學家來說,幾頁的論文可能就需要分拆成多封信寄送,增加了成本和不便。提高上限,例如提議的15克,意味著一封信可以承載更多的信息、更豐富的情感,這對於學術交流、商業合同、甚至是家人之間更長的書信往來都至關重要。它鼓勵了更深度的交流,而非僅僅是訊息的傳遞。* 簡化分類與操作: 舊制下,郵局需要極其精細地稱量每一封信件,並根據重量劃分多個類別,這是一個繁瑣且耗時的工作。提高上限並減少分類(我提議從十一類簡化為六類,最大重量達250克),能夠大幅簡化郵政局的內部操作流程,減少了出錯的機會,也使得郵票的種類可以更加簡單易懂,便於推廣。
這些改革共同構成了一個更為流暢、公平且高效的郵政體系。它們不僅僅是技術上的改進,更是對社會交流方式的深刻變革。它們讓「通信」從一種奢侈品,轉變為人人可享的公共服務,真正實現了信息的自由流通,這無疑將極大促進社會的繁榮與進步。這正是我所追求的,讓光亮穿透迷霧,照亮每一個渴望連結的心靈。當人們可以更輕易地將自己的思想與情感寄託於紙筆,透過郵票這一「承諾」的象徵,將其送往遠方時,這份「交流的儀式」便獲得了它應有的尊崇與普及,連結人心的力量也因此變得更強大。
瑟蕾絲特:您精闢的解釋,讓我對這些改革的內在邏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的確,那些看似微小的環節,卻是決定整體運作效率的關鍵。巴里隆先生,面對如此清晰的論證與英國的成功先例,您在書中也坦言,法國的改革仍面臨著「強大的阻礙」。您認為這些阻礙主要來自哪裡?是政府的財政考量,還是其他更深層的社會心理或政治惰性?在您看來,要如何才能真正克服這些阻力,讓法國迎頭趕上,實現這項期待已久的進步?如同塔羅牌中的「高塔」牌,有時舊的結構必須崩塌,新的可能性才能顯現。
巴里隆先生:瑟蕾絲特小姐,您觸及了核心。改革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康莊大道,總有阻礙。在法國,這些阻礙主要來自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也是最顯而易見的,是財政上的擔憂。當我提出將郵資降至統一的20生丁時,財政部長們和某些系統性思維的官僚立即發出了「財政收入將遭受巨大損失」的警報。他們只看到眼前的郵費收入(1843年為3460萬法郎),卻無法理解或不願相信降低費率能帶來信件數量幾何級數的增長,從而最終彌補甚至超越損失。我的計算顯示,若維持同樣的信件數量,統一郵資將導致1800萬法郎的損失,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但他們忽略了需求彈性的巨大潛力。他們對既有收入的保守與對未來的謹慎(或曰恐懼),使得他們寧願維持一個低效但「穩定」的現狀,也不願冒險進行一場可能帶來巨大紅利的改革。這種短視的財政觀,是改革最直接的絆腳石。
其次,是官僚體系的慣性與既得利益。郵政系統自路易十三時代以來,一直由國家直接管理,並作為一項重要的財政收入來源。這種龐大的官僚體系,在長期的運作中形成了其固有的行事邏輯和利益分配。改革意味著流程的簡化、權力的下放,甚至可能影響到一些職位的設置。例如,若採行預付郵資,那麼郵局內部繁瑣的計費和收取郵資的工作將大大減少,這會觸及部分員工的工作內容,進而引發內部阻力。既有體系中的「自負與僵化」(certaines susceptibilités vaniteuses),使得他們對任何來自外部的、旨在打破現狀的提案都抱持著抵制態度,即使這些提案能帶來普遍的益處。您提到的「高塔」牌,確實描繪了這種舊結構的抗拒。當穩固的表象被顛覆時,人們會感到不安,即便那份穩固早已腐朽。
再者,我認為還有一種深層的社會心理因素。法國社會在某些方面,相較於英國,可能更傾向於中央集權和自上而下的改革,而非像英國那樣由民間力量(如羅蘭·希爾先生)自下而上地推動變革。這使得公共輿論雖然有改革呼聲,但其力量在面對官方的保守態度時,顯得不夠強勁和持久。此外,對於「公共服務應當有利可圖」的觀念,法國社會的接受度可能也較高,這使得將郵政作為一種「服務」而非「稅收來源」的理念,推行起來會更加艱難。例如,當時人們認為,如果郵政不賺錢,那麼國家就虧損了。這是一種對「公共財」理解的陰影面——只看到表面的損失,卻看不到潛在的社會效益和長遠的經濟刺激。
要克服這些阻力,我認為有幾個關鍵點:1. 堅定的政治意願: 領導層必須有足夠的遠見和決心,敢於承擔短期內可能出現的財政陣痛,並堅信長期效益。這需要真正的「勇氣與卓越」,如同領航者在風暴中堅定方向。2. 持續的輿論壓力與啟蒙: 媒體和各界商會、議會的持續呼籲至關重要。必須不斷地闡述改革的益處,用事實(尤其是英國的成功數據)來反駁那些毫無根據的擔憂,讓「理性」的光芒驅散「錯誤與烏托邦」的指控。這需要時間,就像植物在泥土中緩慢而堅定地生長,最終破土而出。3. 清晰簡潔的方案: 改革方案必須足夠簡單明了,讓民眾、官員和立法者都能清晰理解其運作方式和預期效果,避免因複雜性而產生的誤解和抵觸。羅蘭·希爾先生的「一便士郵政」之所以能成功,其核心理念的簡潔性功不可沒。4. 借鑒他國經驗,而非盲目照搬: 我們必須研究英國的模式,但也要根據法國的具體國情進行調整,例如我們的行政管理體系和社會結構。但總體而言,統一郵資和預付郵資的原則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改革,是舊秩序與新願景之間的拉鋸。我相信,只要理性與實證的光芒持續照耀,這道通往進步的門,終將被推開。這不僅是為了郵政本身,更是為了法國的未來,為了無數渴望連結與交流的靈魂。正如高塔的崩塌預示著新的開始,舊郵政體系的瓦解也將孕育出更廣闊的交流前景。
瑟蕾絲特:您的話語充滿了智慧與信念,巴里隆先生。您不僅是一位深具洞察力的分析家,更是一位充滿熱情的改革者。聽您描述這些阻力,我彷彿看見了在那個時代,改革派與保守派之間的激烈辯論,那是一場觀念與力量的交鋒。在書中結尾,您提到了德·維拉耶先生(M. de Velayer)在1653年推行的「預付郵資」實驗,並將其視為「一個奇特的巧合」和「支持我們新系統的新證據」。這種歷史的「迴聲」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麼?它如何加強了您對「理性」最終將戰勝「謬誤」的信念?這是否也讓您感受到,人類對連結與溝通的渴望,如同某種不滅的原型,在歷史長河中不斷尋求顯化?
巴里隆先生:瑟蕾絲特小姐,您真是捕捉到了我書中隱藏的一絲希望與詩意。是的,德·維拉耶先生在1653年所做的嘗試,距我寫作的1847年已近兩個世紀,那時他便已在巴黎販售印有「郵資已付」字樣的紙片,並將信件投入專用郵筒後無需再付費。這幾乎就是現代郵票的雛形,是一個如此超前於時代的設計!我還記得那時候,我的書桌上就放著一枚德·維拉耶時代的信封複製品,那簡潔的設計,似乎在向我低語著古老的智慧。
這個「奇特的巧合」對我而言,絕非僅僅是一個歷史軼事,它更是理性與真理的永恆迴聲。它意味著:1. 原則的普適性與永恆性: 德·維拉耶先生在兩百年前,於一個完全不同的社會背景下,憑藉對效率和便利的直覺,摸索出了與羅蘭·希爾先生在英國推行的預付郵資、乃至我今日提倡的統一郵資,異曲同工的解決方案。這不正證明了,那些真正符合公眾利益、提升社會效率的原則,是跨越時代的、是普遍適用於人類社會的嗎?真理從來都不是某個時代或某個人所獨有的發明,它只是等待著被發現和實踐。2. 歷史的循環與進步的必然: 歷史並非簡單的重複,它更像一條螺旋上升的河流。德·維拉耶先生的嘗試,或許因時代條件不成熟而未能普及,但他點燃的火花並未熄滅,只是在暗中潛伏。當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當需求累積到足夠強度,那些被「謬誤」和「惰性」遮蔽的真理,就會再次浮現,並以更強大的勢頭推動變革。這讓我堅信,即使當下改革阻力重重,但「理性」的力量終將匯聚,像滔滔大河般沖破阻礙。3. 對「謬誤是迷宮,理性是唯一出口」的信念: 我在書中寫道:「錯誤就像一座擁有千條小徑與彎道的迷宮,卻只有一扇門:儘管人們可能迷失其中,最終仍必須回到那唯一的出口——理性。」德·維拉耶先生的例子,便是對這句話最好的註腳。無論當權者如何執著於舊有模式,無論反對者如何巧辯,那些背離「公共利益最大化」和「效率便捷」的制度,終將在歷史的洪流中被淘汰。因為人們對便捷、公平、連結的內在渴望,是不可磨滅的。您所提到的「交流原型」,正是這種渴望的具體顯化。它存在於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中,不斷推動著我們尋找更有效、更自由的溝通方式。
這段歷史的迴聲,給予了我極大的精神力量。它提醒我,我的論證並非憑空想像,而是基於人類社會深層的運作法則。它鼓勵我,即使面對再大的阻力,也要堅持闡述真理,因為時間站在我們這一邊。最終,法國將會採納這些改革,不僅是因為財政的壓力,更是因為這是通向一個更繁榮、更緊密、更文明社會的必由之路。這也是我作為一名占卡師所理解的,每個時代都有其課題,而那些古老的智慧,總會在新的情境下,以不同的面貌「再現」,指引我們走向未來。
瑟蕾絲特:巴里隆先生,這真是太棒了!您的洞見和信念,讓我受益匪淺。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不僅讓我了解了19世紀法國郵政改革的歷史脈絡,更重要的是,它揭示了改革背後那些永恆的人性需求與社會法則。效率、公平、連結——這些概念在今天依然與我們息息相關。我能感受到您對這份事業的深切熱愛,這份熱愛如同您在書中所描述的,能夠點燃改變的火花。我想,這場對談已經非常深入地探討了您著作的核心思想。感謝您的分享,巴里隆先生,您對社會進步的熱忱與執著,將繼續啟發著我們,探索那些未被揭示的「原型」和「陰影」,引導我們走向更完整的自我與社會。
巴里隆先生:瑟蕾絲特小姐,我也同樣感謝您,您的問題深入而富有洞察力,使得這場對談遠比我獨自沉思來得更有意義。能與一位理解「深層意義」的占卡師對話,將我的理念傳遞給遙遠的未來,這本身就是對我工作莫大的肯定。希望這些關於「流通之光」與「連結之網」的思考,能繼續在您的時代中,以不同的形式綻放光芒。告辭了,願真理之光永遠照耀!願那封封承載著心意的信件,永遠都能暢通無阻地抵達彼岸。
瑟蕾絲特:願真理之光永遠照耀!願所有渴望連結的靈魂,都能找到彼此的信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