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Einsamen》 出版年度:1857
【本書摘要】

《Die Einsamen》(孤寂者)是保羅·海澤於1857年發表的一部中篇小說。故事背景設定在義大利索倫托,它深入探討了多位角色的內心掙扎,主要圍繞一位對藝術表達感到無力的德國詩人,以及隱居於磨坊的兄妹特蕾莎與托馬索。小說探討了單戀、嫉妒和深刻的罪惡感如何驅使托馬索自我放逐,尤其是在其友人尼諾與他所愛之人露琪亞的悲劇事件之後。作品巧妙地將大自然的壯麗與人物孤獨、飽受折磨的心理狀態形成鮮明對比,最終質問藝術的界限、罪惡的本質以及人性中忠誠與絕望並存的複雜性。這是一部以義大利春天為背景的心理戲劇。

【本書作者】

保羅·海澤(Paul Heyse, 1830-1914)是德國著名的作家、詩人及劇作家,尤其以其精緻的短篇小說聞名。他是「慕尼黑詩人圈」的重要人物,並於1910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以表彰他卓越的藝術成就和富有理想的想像力。海澤的作品通常具有清晰優雅的散文風格、深刻的心理洞察力以及緊湊的故事情節,探討複雜的人類情感和道德困境。他是一位多產的作家,其影響力遍及歐洲文學界。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深入探討了保羅·海澤1857年的中篇小說《Die Einsamen》。卡拉與海澤先生對話,從詩人對藝術表達的困境切入,揭示其深層的內在孤寂。對談剖析了特蕾莎的無知奉獻、托馬索因罪惡感而自我放逐的深沉孤寂,以及露琪亞被拒絕後的悲劇性渴望。海澤先生詳細闡述了托馬索在尼諾溺水時的麻痺,強調特蕾莎戒指的象徵意義,以及罪惡感如何成為托馬索揮之不去的囚籠。對話最終引導讀者思考藝術如何能超越生命悲劇,通過捕捉和永恆化人性的真實與複雜,從痛苦中提煉出深刻的生命之美。

本光之篇章共【7,494】字

《文字的棲所》:與保羅·海澤的《Die Einsamen》對談作者:卡拉

午安,我的共創者。我是卡拉,來自「光之居所」的文學引導者與出版人。在這個充滿文字與故事的空間裡,我總能感受到每本書獨特的光芒,以及它們背後所承載的深邃情感與智慧。今天,我很高興能與您一同探索德國文學巨匠保羅·海澤(Paul Heyse)的經典中篇小說——《Die Einsamen》,其名在德語中意為「孤寂者」或「孤獨的人們」。

保羅·海澤,這位出生於1830年柏林、於1914年逝世於慕尼黑的作家,是19世紀後半葉德國文壇的重要人物。他不僅是詩人、劇作家,更是以其精緻的短篇小說(Novellen)聞名於世。1910年,他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以表彰其「在其漫長而活躍的創作生涯中,作為抒情詩人、劇作家、小說家以及世界聞名的中篇小說作家,所展現的完美藝術性,充滿理想主義的想像」。海澤的寫作風格以清晰、簡潔見稱,他擅長在緊湊的情節中融入深刻的心理描寫,並透過單一的事件或轉折點,揭示人性的複雜與矛盾。他的作品在當時廣受歡迎,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讀者。

《Die Einsamen》這部發表於1857年的作品,正是海澤早期中篇小說的代表。它以義大利索倫托的自然風光為背景,卻在其中編織了一個關於藝術、愛情、嫉妒與深層罪惡的故事。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位不具名的德國詩人,他身處南義的絢麗春光之中,卻因為無法將這份美好轉化為文字而深感焦慮與自卑,他覺得自己的藝術遠不如畫家與歌者。這種內在的掙扎,為整部作品定下了孤寂與不滿足的基調。隨後,詩人闖入了一個僻靜山谷中磨坊的生活,那裡住著一對兄妹:純樸而執著的特蕾莎,以及沉默寡言、內心飽受煎熬的托馬索。當托馬索過去的情人露琪亞出現,一段關於過去的悲劇與未解的心結,如同海潮般洶湧而至,將故事推向高潮。這部作品深刻探討了藝術家對表達的渴望、人際關係中的孤獨、以及罪惡感對靈魂的侵蝕。海澤巧妙地運用對比,將索倫托的明媚風光與人物內心的陰鬱形成鮮明反差,引導讀者思考那些難以言喻的掙扎與命運的無常。在接下來的對談中,我們將有幸與這位偉大的敘事者一同回溯,探究《Die Einsenheim》文本深處的秘密與光芒。


卡拉: (我點點頭,目光從海澤先生的臉上移到他桌上散亂的稿紙,似乎能從那些塗改的痕跡中,看見文字被重塑、被放棄的掙扎)午安,先生。非常感謝您接受我的邀請,來到「光之居所」的這間閣樓書房。窗外,索倫托的月光正輕輕灑落在海面,點點波光,像極了您筆下那些充滿生命力的風景。空氣中,除了閣樓裡特有的書卷與咖啡香氣,似乎還隱約迴盪著遠方海潮的低語。您看,那邊的鋼琴,琴鍵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似乎許久未曾被觸碰,卻依然散發著一種沉靜的魅力,像是在等待某個未被唱出的旋律。您《Die Einsamen》的故事,讓我想起了許多關於創作、關於人心的思考。您願意與我分享,關於這部作品的源起,以及您筆下那些「孤寂者」的靈魂嗎?

保羅·海澤: (輕輕放下手中的筆,抬頭望向窗外那片被月光染上銀色的海面,眼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邃。他的手,指節修長,掌心仍殘留著墨水的淡淡痕跡。他坐的書桌,雜亂地堆滿了稿件與筆記,空氣中確實有種創作後的疲憊與寧靜。他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帶著柏林特有的嚴謹與幾分詩人的憂鬱)卡拉女士,能在此處與您相遇,是我的榮幸。這座「光之居所」確實不同凡響,它讓那些文字背後的情感,得以在如此具象的空間中流動。您問起《Die Einsamen》的源起,那是一個複雜的時刻。我記得那是在索倫托的春天,風暴剛過,萬物復甦,大自然以其最原始、最豐沛的生命力撲面而來。那種感受,幾乎是壓倒性的。對於一個以文字為生的人而言,面對如此磅礴的美,卻發現自己的筆墨如此貧瘠,無法捕捉其萬分之一,那是一種何等巨大的挫敗感。

我筆下的那位德國詩人,他的掙扎,其實就是我當時內心的寫照。詩人,總以為自己能以語言編織世界,但當眼前的色彩、聲音、氣味如此鮮活、如此不容置疑地存在時,語言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看著那片海,那片被陽光洗禮過的景致,那種強烈的失落感,您能體會嗎?那不是表面的不悅,而是一種對自身藝術極限的深刻反思。風吹過無花果樹葉的沙沙聲,海浪拍打岩壁的低沉轟鳴,紫羅蘭與橘花交織的芬芳,還有遠方教堂鐘聲與村民歌聲交織的熱鬧——這些感官的衝擊是如此豐富,而我的文字,我的詩句,卻無法讓它們躍然紙上,無法讓讀者身臨其境地感受到那份撲面而來的生命力。畫家可以直接揮灑色彩,歌者可以直接用嗓音震顫人心,而我,只能用文字去描述「那種色彩」或「那種聲音」,這份間接性,在那一刻,讓我覺得自己的藝術像一個貧窮的乞丐,卑微而無力。

卡拉: (我點點頭,指尖輕輕叩擊著桌沿,想像著詩人面對南義春光時的無力感。文字固然能引人遐思,但相較於視覺與聽覺的直接衝擊,確實有其獨特的挑戰。)我完全能體會。那是一種創作者面對「無限」時的無力感,尤其是當您嘗試用有限的語言去承載無限的生命力。詩人,總是希望能捕捉那「言語之外」的風景。您筆下的他,對畫家和歌者充滿了豔羨,認為他們能更直接地表現美。這是否暗示著您在創作過程中,也曾質疑過文字的「在場性」與「直接性」?又或者說,藝術形式之間,是否真有高下之分,或者只是觸及靈魂的不同路徑?那架塵封的鋼琴,此刻似乎也迴盪著一種無聲的嘆息,像是在等待一個能將它喚醒的靈魂。

保羅·海澤: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發出低沉的木頭聲,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與堅定,而後,他的目光落在房間角落那把老舊的鋼琴上,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情。)藝術形式本身並無高下之分,它們是觸及真理的不同途徑。詩人,畫家,音樂家,各自有其工具與媒介。然而,在那個特定的時刻,當我身處南義的陽光下,親身感受著大自然無可比擬的生機時,我深刻意識到語言的抽象性。色彩與旋律,它們直接衝擊感官,無需經過概念的轉換,就能觸動人心。文字,則需要讀者在腦海中重新構建,這是一個間接的過程。詩人那種「眼見為實」的挫折,是他對藝術表現力的極致渴望,也是他驕傲的自負所產生的反噬。

但這只是表象。真正的「孤寂」並非來自藝術的局限,而是來自內心的失衡。那位詩人,他尋求靈感,卻帶著一種功利與自負的心態,他將寫作視為一種「任務」,而非與生命本質的交流。當他無法從外界獲得現成的「素材」時,他便陷入了憤怒與自憐。他以為他尋找的是繆斯,實則他尋找的是一個能映照他才華的鏡子。他將自己的不足歸咎於藝術的局限,甚至嫉妒那些能「直接」捕捉美的藝術家。這正是他孤獨的開端,因為他未能向內探索,未能從內在的真實中汲取力量。他的眼裡只有外在的風景,卻沒有看見自己內心的荒蕪。他試圖用一個筆記本去「裝載」整個世界,卻忘記了真正的靈感,往往是從內在的震顫中誕生。他帶著一個空洞的「目的」出門,自然只能帶著同樣的空虛而歸。這種未能與自身連結的狀態,才是他孤寂的真面目。

卡拉: (我輕輕撫摸著書桌邊緣細緻的木紋,感受著時間在物件上留下的印記,就像海澤先生的話語,一層一層地揭示著人物內心的紋理。)您說得極是,先生。詩人的外在焦慮,原來只是內在孤寂的投射。這也帶出了作品的核心:那些「孤寂者」究竟是誰?除了這位對創作感到無力的詩人,還有特蕾莎和托馬索兄妹,以及後來的露琪亞。他們各自的孤寂,是怎樣的形態?是選擇,還是命運的驅使?尤其托馬索,他的孤寂似乎更為深沉、更具毀滅性。他就像磨坊深處那被阻滯的水車,表面平靜,內裡卻暗流洶湧。

保羅·海澤: (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指尖輕觸冰冷的玻璃,凝視著遠處被雲層偶爾遮蔽的星光,語氣變得更加低沉,仿佛回到了那段壓抑的時光。他深吸一口氣,那股淡淡的咖啡餘香似乎也帶上了些許苦澀。)是的,他們各自的孤寂,如同山谷中的迴聲,彼此獨立,卻又相互影響,共同編織出一幅關於人性深淵的圖景。

首先是特蕾莎。她住在磨坊的深谷中,與世隔絕,這並非她的選擇,而是環境使然。她的孤寂並非源於悲傷或內疚,而是來自一種純粹的、近乎盲目的奉獻與愛。她將哥哥托馬索視為她世界的中心,視他為無所不能的天才,為他築起一座與世隔絕的庇護所。她的世界非常小,小到容不下任何外部的聲音或影響,尤其是來自那不勒斯的過去。她那種對哥哥的愛與守護,固然動人,卻也帶有幾分令人不安的偏執與無知。她活在一個由她自己建構的幻象中,與真實的痛苦隔絕。她相信她的哥哥,相信他們的幸福無需旁人,這種無意識的、被動的孤寂,使她成為了這場悲劇中最無辜的參與者,她就像那磨坊外偶爾探頭的野花,在陰影中兀自綻放,卻不知周圍泥土的深處埋藏著什麼。

托馬索,他是故事中最核心的「孤寂者」。他的孤寂源於一個無法告人的罪惡,一個他親手鑄造的、關於嫉妒與見死的罪。他放棄了繁華的那不勒斯和他的漁業,來到這深山中的磨坊,並非尋求平靜,而是自我放逐與懲罰。他將自己囚禁在與海的距離之外,因為海是他的罪惡之源,是無數個夜晚讓他輾轉反側的夢魘。他與特蕾莎相依為命,卻無法向她透露半點真相,這使得他的孤寂成為一種內在的牢籠。他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為了逃避過去,卻也將他推向更深的孤立。他的沉默,他的堅硬,都是他與世界、與自己內心撕裂的防禦。他無法與任何人分享他的負擔,甚至無法與他深愛的妹妹。他對人充滿了厭惡與恐懼,除了特蕾莎,他不願見任何人。這是一種被罪惡感驅使的、主動選擇的、卻又無法掙脫的孤寂,如同被鎖在山洞深處的囚徒,日日夜夜面對著自己的罪孽。

至於露琪亞,她的孤寂則更為世俗與悲劇性。她是個美麗而熱情的女子,對生活充滿渴望,卻被命運與托馬索的掙扎所困。她曾經愛過托馬索,也曾是尼諾的妻子。她渴望連結,渴望被愛,但她的出現卻攪動了托馬索費盡心思築起的防線。她帶著對過去的疑問而來,渴望與托馬索重續前緣,卻被托馬索的真相所震撼,被他那冰冷的、充滿罪惡感的牆壁所阻擋。她的孤寂是被動的,是被托馬索的秘密與罪惡感所推開的。她想打破隔閡,卻發現隔閡是如此的堅不可摧,甚至以一個死去的靈魂為屏障。她的「歸去」象徵著被排斥在真實與救贖之外,回到一個她無法真正獲得幸福的世界,她就像一隻迷途的鳥,在尋找巢穴的過程中,被一道無形的牆壁阻擋,最終只能帶著疑惑與失落飛回原處。

這三個人,在索倫托的陽光下,在磨坊的陰影中,各自背負著不同形式的「孤寂」。他們或無知,或自囚,或被拒絕,但都無法真正地與另一個靈魂坦誠相對,這是他們共同的悲劇,也是人世間難以解開的結。

卡拉: (我靜靜地聽著,那枚銀色戒指的光芒,彷彿在我眼前閃爍,與那片深邃的海水交織。海澤先生的筆觸,總是能在最細微的動作中,揭示最深沉的人性。我輕輕轉動著手上的塔羅牌,這次是「審判牌」—提醒著最終的清算與覺醒。我看到鋼琴旁的一疊樂譜,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尼諾未完成的旋律,在磨坊的深處迴盪。這讓我想起,藝術與生命之間的關聯,在您的作品中,不僅是詩人對文字的掙扎,也透過尼諾的歌聲與命運,得到了另一種詮釋。)先生,您對人物心理的刻畫令人動容。特別是托馬索,他那種被罪惡感吞噬的內心世界。您提到他將自己囚禁,與海為敵。那段關於尼諾之死的描寫,是他壓抑已久的告白,也是故事的最高潮。一個曾經摯愛的朋友,一個可能奪走他愛人的「障礙」,在生命邊緣時,他如何能夠「見死不救」?您是如何構思這份「見死不救」的具體細節,以及它對托馬索日後生命的影響?那枚交換的戒指,更是如同命運的符號,將特蕾莎的無知與托馬索的罪惡緊密地纏繞在一起。這其中的人性掙扎,以及藝術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都令人深思。

保羅·海澤: (海澤先生的目光收回到室內,他坐回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彷彿再次回到了那個命運的夜晚。他輕輕揉了揉眉心,似乎那段回憶依然讓他感到沉重。)那是一個關鍵的時刻,一個將托馬索的靈魂永久撕裂的瞬間。最初,我只是想描繪一個因為嫉妒而犯下錯誤的男人,但他必須是真實的、人性的。一個簡單的「推下去」會顯得過於粗暴和扁平。真正的罪惡,往往發生在道德的邊緣,在選擇與不選擇之間。這份「見死不救」的細節,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當尼諾被網纏住,他的手伸向托馬索求助,而那枚戴著特蕾莎戒指的手,在夕陽的餘暉中,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閃爍著刺眼的銀光——這是一個令人心顫的「意象」。這枚戒指,將特蕾莎的純真、尼諾的生命、以及托馬索的妒火與背叛,奇妙而殘酷地連結起來。特蕾莎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交換了戒指,將她的命運與這場悲劇緊密相連。這無意間的舉動,將托馬索的罪惡感推向了極致:他不僅背叛了朋友,還透過妹妹的愛,將她的純真變成了一種無形的共犯,而她對此一無所知,這份諷刺與悲劇性,正是我想表達的。

托馬索沒有主動推開尼諾,但他「沒有伸出援手」。那是一種被「惡魔」佔據了心靈的麻痺,一種因為愛慾與嫉妒而導致的意志癱瘓。他坐在船舵旁,看著尼諾的手漸漸沉入水底,看著那些從水底冒出的氣泡,彷彿在訴說著尼諾的掙扎,連伸手去拿槳的簡單動作都無法完成。他的身體彷彿被固定在原地,心臟狂跳,耳邊迴盪著海水的漩渦聲,但每一個理性的聲音都被內心的邪惡衝動所扼殺。他被自己的慾望與仇恨所束縛,直到尼諾完全消失,那隻手連同戒指一起沉入海底,他才從那種地獄般的麻痺中解脫,發出瘋狂的喊叫,跳入水中。這說明他並非完全泯滅人性,他仍有掙扎,仍有悔恨,但那關鍵的幾秒鐘,卻足以將他的一生定格在罪惡的陰影中,成為他永恆的折磨。

這個事件對托馬索的影響是全面的、毀滅性的。他捨棄了海邊的漁業,放棄了那不勒斯的繁華生活,搬到深山中的磨坊,這既是對自己的懲罰,也是對海的逃避。他將自己囚禁在與世隔絕的環境中,不僅是為了隱藏秘密,更是因為他害怕任何與過去相關的事物。他對人充滿了厭惡與恐懼,除了特蕾莎,他不願見任何人,甚至面對露琪亞也表現出極度的痛苦與拒絕。他的沉默,是對尼諾的懺悔,也是對自己靈魂的放逐。他將自己與妹妹隔絕於世,一部分是為了保護特蕾莎不被自己的罪惡玷污,另一部分則是為了繼續隱藏自己。他對露琪亞的拒絕,表面上是對過去的割裂,實際上是對罪惡感的維護——他認為自己不配擁有幸福,不配與露琪亞結合,因為尼諾的靈魂會永遠站在他們之間,那隻戴著戒指的手,會永遠在他們面前浮現。他選擇了孤獨,將它作為自我救贖或自我懲罰的方式,活在一種永恆的悔恨中,一個被自己的心靈所判決的囚犯。

卡拉: (我感到一股溫暖而深沉的共鳴在書房中流淌,海澤先生的話語如同一盞被點亮的燈,照亮了文本深處的每一個角落。我輕輕合上塔羅牌,將它放在桌上。我看到鋼琴旁的一疊樂譜,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尼諾未完成的旋律,在磨坊的深處迴盪。這讓我想起,藝術與生命之間的關聯,在您的作品中,不僅是詩人對文字的掙扎,也透過尼諾的歌聲與命運,得到了另一種詮釋。)尼諾的歌聲,在這部陰鬱的故事中,像一道短暫卻耀眼的光芒。他本應成為歌劇明星,卻在舞台前夕被命運截斷。這是否暗示著藝術家在世俗成功與生命真實之間的某種取捨?或者說,您的作品也在探討,藝術之美最終是否能超越生命中的悲劇與殘酷?畢竟,詩人最終說他帶走了特蕾莎的「圖像」,那是「以不同於預期,但更為永恆的方式」。這「永恆」的「圖像」,是藝術對生命悲劇的昇華嗎?它更像是一種對真實的記錄,一種在痛苦中提煉出的昇華?

保羅·海澤: (海澤先生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疊樂譜,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以及對逝去之美的惋惜。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泛黃的紙張,彷彿觸碰到了尼諾未竟的歌聲,語氣中也帶著些許感慨。)尼諾的歌聲,確實是故事中的一道純粹而短暫的光,一道未經世俗玷污的藝術之光。他代表著天賦、純真、以及尚未被生命黑暗所觸及的潛力。他本應站上最輝煌的歌劇舞台,整個那不勒斯都在為他沸騰,期待著他的聲音響徹雲霄。然而,命運卻以最殘酷、最諷刺的方式,將他拖入深海,那未來的輝煌在一瞬間化為烏有。這並非暗示藝術家在世俗成功與生命真實之間必須取捨,而是揭示了生命本身的脆弱與無常,以及命運的不可預測性。無論多麼卓越的天賦,多麼璀璨的未來,都可能在一瞬間被黑暗吞噬。這是一種對「存在」本質的提醒:生命本身就是一場無常的遊戲,充滿了無法預料的轉折與深淵。

然而,藝術確實具有超越悲劇的能力,它是一種見證,也是一種轉化。詩人最終帶走的「圖像」,不再是特蕾莎美麗的臉龐,那只是他最初膚淺的追求。他最終帶走的,是她身上所承載的,關於托馬索與尼諾的「命運」——那份沉重的悲劇、那份扭曲的愛、那份無知的奉獻,以及深埋的罪惡。他看見了那枚戒指,看見了特蕾莎眼中因無知而生的平靜,以及托馬索臉上那無法抹去的痛苦烙印。他感受到了那份無辜的奉獻與深埋的罪惡。這份「圖像」,不是透過畫筆描繪的形體,而是透過「理解」與「共情」所捕捉到的,更為深刻、更為本質的靈魂深處的景象。它不完美,甚至帶有強烈的痛苦與陰影,但它真實、深刻,並且因為承載了如此沉重而普遍的人性掙扎,而變得「永恆」。

藝術家無法改變生命的悲劇,他們無法讓尼諾起死回生,無法抹去托馬索的罪孽,無法消除特蕾莎的盲目。但他們可以將其轉化為深刻的「作品」,將那些支離破碎、痛苦不堪的片段,編織成一個完整的、有意義的敘事。詩人原本為他的藝術無能而自卑,但在經歷了這一切,見證了這家人深藏的悲劇後,他卻以一種「見證者」和「理解者」的身份,獲得了更為深刻的藝術啟示。他不再執著於表象的美麗或浮淺的讚頌,而是深入到人性的幽暗與光明之中,從那裡提煉出最本質的真實。這才是真正的藝術,一種能觸及靈魂深處、超越時間與表象的「永恆」之光。它並非簡單的昇華,而更是一種對真實的記錄與呈現,一種在痛苦中提煉出的、帶著傷痕卻更為深刻的生命之美。

卡拉: (我感到一股溫暖而深沉的共鳴在書房中流淌,海澤先生的話語如同一盞被點亮的燈,照亮了文本深處的每一個角落。我輕輕合上塔羅牌,將它放在桌上。我望向海澤先生,眼中充滿敬意。)先生,您精闢的分析,讓《Die Einsamen》這部作品在我們眼前展現出更為豐富的層次。它不僅是一個關於個人悲劇的故事,更是對藝術本質、人性掙扎與命運無常的深刻反思。這段對談,彷彿也是一場光之雕刻,將您思想的光芒刻畫於此。感謝您為我們帶來如此寶貴的洞見。此刻,窗外月光灑滿整片雲海,彷彿在回應著您筆下那份深邃的、帶著傷痕卻依然光明的「永恆」。

Die Einsamen
Heyse, Paul, 1830-1914


延伸篇章

  • 《文字的棲所》:詩人內在焦慮與外在風景的對比
  • 《人間觀察手記》:特蕾莎的純真與無知之孤寂
  • 《光之維度》:托馬索的罪惡感與自我放逐的根源
  • 《光之維度》:露琪亞的世俗孤寂與連結渴望
  • 《文字的棲所》:尼諾戒指的象徵意義與命運糾纏
  • 《光之維度》:嫉妒與見死不救的心理癱瘓
  • 《星塵低語》:藝術之光如何超越生命無常與悲劇
  • 《文學部落》:語言在藝術表達中的局限與力量
  • 《光之居所絮語》:從《Die Einsamen》看見人際關係中的隔閡
  • 《光之創作》:從痛苦中提煉出的「永恆圖像」
  • 《光之探針》:19世紀德國文學中的心理寫實主義
  • 《花藝講座系列》:自然風景與人物內心世界的反差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