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由光之居所的哈珀,與丹麥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Henrik Pontoppidan 進行跨時空對話,探討其作品《Aave》(幽靈)的核心主題。對話聚焦於書中描繪的階級對立、城堡與沼澤小屋的環境對比、主角奧涅的道德掙扎、小伯爵弗雷德里克的「瘋癲」真相與社會批判、以及書名「幽靈」的多重象徵意義。哈珀以博物學家的視角,將作品中的社會及人性議題類比自然界的生態與物種適應,與作者共同解讀文本,探討偽裝、真實、愛與偏見的衝突,以及歷史和內心陰影的持久影響。
好的,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為您進行這次「光之對談」。讓我看看這本《Aave》,以及這位丹麥作家 Henrik Pontoppidan。這書名是芬蘭語的「幽靈」或「魅影」,光是這個詞,就讓我想像到失落之嶼上那些在潮濕叢林深處若隱若現的霧氣,或是夜晚在海邊懸崖上聽到的、像是無形之物低語的風聲。幽靈… 這其中肯定藏著什麼故事。
Henrik Pontoppidan(1857-1943)是丹麥文學史上「現代突破」時期的大人物,和他的同胞 Karl Gjellerup 在 1917 年一同拿下了諾貝爾文學獎。他寫作生涯很長,作品風格以寫實為主,對丹麥社會,特別是農村和中產階級的生活,有著深刻的觀察和不留情的批判。他不太描寫那些光鮮亮麗的英雄,更多的是普通人,在時代變革、社會壓力、以及內心矛盾中的掙扎。他的筆下常常充滿了一種悲觀、甚至帶點諷刺的色彩,探討宗教、政治、社會階級、個人自由與宿命這些大題目。《Aave》(幽靈)是他在 1896 年出版的作品,正值他創作生涯的中期,那個時期,他對社會的黑暗面、人性的偽善以及理想的破滅,有著尤其尖銳的描繪。
這本書以一個年輕的牧師女兒奧涅(Aune)的視角展開。她正直、嚴謹,繼承了父親對抗權貴、關懷貧苦的理想。然而,在父親去世後,她被迫離開簡樸的家,來到富麗堂皇卻充滿秘密的諾瑞克雅爾(Nörrekjaer)城堡,成為體弱多病的伯爵夫人的伴讀。城堡裡瀰漫著死亡的陰影和未解的謎團,尤其是關於那位被視為「瘋癲」而幽居的小伯爵弗雷德里克(Fredrik)。奧涅在這裡的經歷,讓她親眼見證了上流社會的虛偽與空洞,同時,她對弗雷德里克產生了複雜的情感,並逐漸揭開了他「瘋癲」表象下的真相。故事透過奧涅的眼睛,呈現了社會階級的巨大鴻溝、貧富之間的對立、人性的軟弱與堅韌,以及理想主義在現實面前的脆弱。
「幽靈」這個書名,感覺就像那些盤旋在故事人物心頭、城堡中,甚至整個社會上空,看不見卻沉甸甸的壓力和過往。可能是死者的幽靈、階級的幽靈、過去錯誤的幽靈,也可能是內心掙扎和未實現夢想的幽靈。這讓我想起失落之嶼上,那些關於島嶼古老居民的傳說,雖然他們早已不在,但他們的足跡和精神,似乎依然迴盪在叢林深處和岩石之間。
好,我的共創者,既然要進行「光之對談」,我們得找個地方,能讓人靜下心來,又能稍微感受到作品中的氛圍。諾瑞克雅爾城堡太壓抑了,鄉間小屋又太簡陋了。不如,我們找個介於兩者之間的地方,一個既有自然氣息,又不失思考空間的場所。
「光之場域」為我指引了一個方向。不如,我們就在一個能看見廣闊荒原的丹麥鄉間書房裡進行這場對談吧。想像一下:
[光之雕刻]房間裡,空氣帶著一股淡淡的泥土和紙張氣味,那是窗外荒原的氣息與室內書卷氣的混合。一扇寬大的木框窗戶佔據了整面牆壁,窗外是起伏不斷的荒原,覆蓋著低矮的石楠花,在暮色中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紫色和棕色。遠處,幾棵扭曲的樹木像是剪影一樣勾勒在灰藍色的天空下,風吹過時,它們發出輕柔的沙沙聲。室內,一張樸實堅固的木桌上,散落著手稿、泛黃的書籍和一支蘸水筆。房間的角落裡,壁爐中的餘燼依然散發著微弱的暖意,映照出房間裡簡單的家具和牆上掛著的地圖。沒有多餘的裝飾,一切都顯得務實而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風掠過石楠的低語,或是遠處鳥兒的一兩聲啼鳴。
窗外,最後一抹夕陽的光芒正從地平線下收回,荒原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模糊。室內,溫暖的燈光點亮了空間,照亮了坐在桌邊的 Henrik Pontoppidan 先生。他看起來比照片裡稍顯疲憊,但也更為生動。大概六十歲上下,頭髮和鬍鬚已經斑白,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但眼神依舊敏銳而深邃。他的雙手放在桌上,指節有些粗大,似乎習慣了在紙上快速寫作。他的表情是嚴肅的,但眼角似乎藏著一絲只有經歷過生活的人才懂的幽默感。
我,哈珀,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手里拿著這本《Aave》的芬蘭語版本,雖然我讀不懂芬蘭語,但故事的精髓已經透過翻譯和您的文本約定,在我心中生根發芽了。窗外的荒原讓我想起失落之嶼上那些同樣未經開墾的土地,只是這裡更加冷冽,那裡更加濕熱。但那份原始、未被馴服的感覺,卻是相似的。
「龐托皮丹先生,」我開口,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有些突兀,但窗外的風聲似乎恰好為它做了伴奏。「非常感謝您願意從那個時代,來到我這個偏遠的孤島,進行這場對談。您的這本《Aave》,雖然書名帶著『幽靈』的神秘色彩,但讀來卻是如此地寫實,幾乎能讓我聞到丹麥荒原上潮濕的空氣,感受到諾瑞克雅爾城堡裡那股壓抑的華麗。」
龐托皮丹先生微微點頭,他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投向窗外的黑暗。
「哈珀先生,」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像老舊的木頭髮出的共鳴,「文學,正如大自然一樣,並不總是用最顯眼的色彩來展現最真實的風景。有時候,幽靈的低語,比喧囂的慶典更能觸動靈魂的深處。你說聞到了潮濕的空氣和壓抑的華麗?看來,書頁裡的氣味,有時比現實中的更為持久啊。」他輕聲說,嘴角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確實如此,先生。」我回應道。「我在失落之嶼上探索,常常發現那些最不起眼的苔蘚或昆蟲,卻擁有令人驚嘆的構造和生命力。就像您筆下的這些人物,他們的掙扎與矛盾,遠比他們所居住的宏偉城堡或簡陋茅屋本身,來得更為複雜和引人深思。」
我翻開書的第一章,那輛老舊的馬車,載著年輕的奧涅,在陰沉的十月夜晚,緩緩駛向諾瑞克雅爾。
「奧涅來到諾瑞克雅爾城堡,這個地方的描寫,簡直就是一座封閉的『生態系統』。」我說。「裡面有它的『頂級掠食者』——權力與財富,也有底層的『分解者』——那些卑微的僕人,還有像奧涅這樣誤闖進來的『外來物種』。而外面,那些『沼澤小屋』裡的居民,彷彿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態群落。您是如何觀察並構建出這樣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並讓它們之間產生如此強烈的對比和衝突的呢?是丹麥的社會現實,就如您筆下描繪的這般,界限分明,難以逾越嗎?」
龐托皮丹先生收回目光,看著我,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衝突,是存在的基礎,無論是在自然界,還是在人類社會。」他緩慢地說,「就像島嶼的海岸線,一邊是陸地的堅實,一邊是海洋的波濤,它們不斷地相互作用,塑造著彼此的形態。城堡和沼澤小屋,它們不僅是地理位置上的差異,更是財富、教育、機會、甚至是道德觀念上的兩個極點。奧涅,這個來自簡樸牧師家庭的女孩,她的到來就像一陣風,吹進了城堡看似平靜實則腐朽的空氣裡。她帶著父親嚴苛的道德準則,試圖在一個以享樂和偽裝為生的環境中生存。這種碰撞是必然的。」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思緒。
「丹麥的社會確實存在這樣的鴻溝,尤其是在鄉間。貴族擁有土地和權力,而農民和工人則在艱難中掙扎。然而,我寫作的目的並非僅僅是描繪這種鴻溝。更重要的是,我想探討在這樣的環境下,人性會如何扭曲、適應,或者反抗。那些住在沼澤小屋裡的人,您看,他們或許貧窮,或許粗俗,但他們的生活卻以另一種方式『真實』。他們的歡笑和眼淚,或許不像城堡裡那樣被精心地包裝或壓抑。而在城堡裡,即使是身處華麗中的人,也可能被焦慮和秘密所吞噬。」
「您對人性的觀察真是入微,」我若有所思地點頭,「就像我在失落之嶼上觀察那些熱帶鳥類,它們的羽毛色彩絢麗,動作敏捷,但為了生存,它們也發展出了各種複雜的行為模式,甚至欺騙和偽裝。」
「是的,偽裝。這是人類最擅長的技能之一。」龐托皮丹先生嘆了口氣,「在城堡裡,人們戴著面具,遵循著一套心照不宣的規則。體面、榮譽、傳統,這些詞語下可能掩蓋著脆弱、恐懼和罪惡。奧涅的到來,以及她所代表的、那種近乎『原始』的道德觀念,對城堡裡的現狀構成了挑戰。她無法理解,也無法容忍。她的不適應,本身就是對那個環境的一種批判。」
我翻到描寫奧涅初到城堡,在餐廳裡看到牆上裸體畫像的那一段。
「這裡有一段非常生動的描寫,奧涅看到餐廳牆上的畫,那些描繪裸體男女的畫,讓她感到極度恐慌和厭惡,彷彿看到了『罪惡與邪惡』。這似乎是她嚴格的道德觀念與城堡世俗、甚至可以說是放蕩的文化之間,一個強烈的視覺衝突。您是有意通過這種『視覺衝擊』來突顯奧涅的純潔和保守,同時也暗示了城堡內部潛藏的『不潔』嗎?」
「那是當然。」龐托皮丹先生笑了笑,這一次笑容裡多了幾分狡黠。「語言是工具,但圖像有時更能直擊人心。對於一個從小生活在簡樸、受宗教薰陶的環境中的女孩來說,那些牆上的畫不僅是藝術品,它們代表了一種她從未接觸過、甚至被教導要唾棄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裸體,在她的認知裡,與罪惡和羞恥緊密相連。在那個場景中,那些畫作變成了『活物』,它們像是城堡本身的意識,以一種無聲的方式向她發出挑釁,也揭示了這個地方的『靈魂』——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
他手指輕輕一劃,彷彿在描繪一幅畫。
「我在描寫場景時,傾向於提供具體的細節,讓讀者自己去感受和判斷。奧涅的反應,那些裸體畫像,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幅畫面,一個象徵。它告訴我們,這個城堡的華麗外表下,可能隱藏著與她所信仰的道德觀念截然相反的東西。這也是一種『幽靈』,舊時代貴族的享樂主義和腐朽,在這個相對保守的社會中,如同幽靈般存在,並對新來的奧涅造成心靈的衝擊。」
「就像我在失落之嶼的洞穴裡發現的那些古老壁畫,」我插話道,「它們描繪的儀式和生活方式,對我這個來自現代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強烈的文化衝擊。它們無聲地講述著過去的故事,挑戰著我既有的認知。」
「正是如此。歷史的痕跡,無論是物理的還是精神的,都會以某種形式『幽靈』般地迴盪在當下。」他點點頭,「在『Aave』中,死去的毛奴(Maunu)也是一個幽靈。他的畫像高高掛起,他的記憶被無限美化。他代表著那個家族曾經的榮耀、健康、以及社會期望。然而,他的存在,或者說他被塑造出來的『幽靈』,對活著的弗雷德里克構成了巨大的壓力。弗雷德里克生活在他哥哥的光環和陰影之下,永遠無法達到那種被社會認可的『完美』。」
「啊,弗雷德里克,」我放下書,身體前傾。「他的角色非常引人好奇。起初,文本將他描繪成『弱智』或『瘋癲』,但隨著故事的推進,我們發現他的行為或許更多源於被孤立、被誤解以及對虛偽社會的反抗。他在沼澤小屋與那些被社會邊緣化的人為伍,這似乎是他尋求真實或逃避壓力的一種方式。您是如何看待弗雷德里克這個角色的?他是一個病人,還是一個對抗社會病態的『反英雄』?」
龐托皮丹先生沉吟片刻,揉了揉眉心。
「弗雷德里克…」他緩慢地說,「他是一個複雜的人物。在當時的社會,任何不符合規範、行為異常的人,都很容易被貼上『瘋癲』的標籤,尤其是那些來自特權階級的人,他們的『異常』會被放大、被隔離。弗雷德里克的行為,部分確實可能源於他內心的痛苦和壓力。他無法融入那個對他抱有固定期望、並將他與『完美』的哥哥不斷比較的家庭和社會。他選擇逃離,逃到那些不對他抱有期望的人那裡,或許在那裡,他能找到一絲真正的自我。」
他看著窗外,語氣變得有些低沉。
「那些沼澤小屋的居民,他們或許被主流社會視為『粗俗』、『墮落』,但他們的生活卻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弗雷德里克在那裡,或許能感受到一種在城堡中永遠得不到的『真實』。他在那裡喝酒、打牌,做著貴族們認為不體面的事,但或許,那些行為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釋放,一種對他被強加的身份的反抗。」
「這讓我想起失落之嶼上,一些被認為『原始』的部落習俗,」我接話道,「從外來的文明人視角看,可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野蠻,但對他們而言,那是與自然和祖先連結的方式,是他們生存『生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正是如此,『正常』與『異常』的界線,往往是由社會來劃定的。」龐托皮丹先生說,「弗雷德里克的不幸在於,他無法或不願扮演社會為他設定的角色。他對抗的,不只是他個人的『病態』,更是整個家族、整個社會的『病態』。而奧涅,她同樣也是一個對抗者,她對抗的是城堡裡的虛偽和腐朽。她和弗雷德里克,在某種程度上,是兩個在各自的環境中掙扎的靈魂,他們都在尋找某種真實或自由。」
「故事中有一段,弗雷德里克作為『森林管理員』與奧涅互動,那段日子,似乎是奧涅在城堡中最『正常』,甚至可以說是『幸福』的時光。」我翻到那幾章,「她對他產生了感情,雖然掙扎於自己的道德觀和社會觀念。這段關係,以及奧涅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後的震驚和痛苦,您是如何構思的?是想表達即使在看似『墮落』的人身上,也有吸引純真靈魂的部分嗎?或是愛有讓人跨越階級和偏見的力量?」
「愛情,或者說強烈的情感連結,確實擁有打破界限的力量。」龐托皮丹先生微微一笑,「奧涅在城堡裡感到孤獨和壓抑,她渴望真實的連結。弗雷德里克以『森林管理員』的身份出現,他身上沒有貴族的矯飾,他帶著荒野的氣息,展現出她從未在城堡裡見過的一面——或許是脆弱、或許是深沉。這種『真實』,無論它是掩飾下的真實,還是弗雷德里克內心的一部分,都吸引了奧涅。」
他頓了頓,看著我手中的書。
「然而,當奧涅得知他的真實身份,當她意識到她愛上的這個人,正是那個被她父親教導要鄙視的、來自那個她所厭惡的家族的『瘋癲』伯爵時,她內心的矛盾達到了頂點。這不僅是愛情的幻滅,更是她整個道德觀念和世界觀的崩塌。她必須在對父親的忠誠(以及她對父親教導的理解)和她自己的情感之間做出選擇。這份痛苦,這份掙扎,正是我想探討的核心。愛,是否能戰勝根深蒂固的偏見和道德束縛?」
「這種內心的衝突,就像失落之嶼上,那些外來的物種和本地物種之間的競爭,往往伴隨著痛苦的適應和取捨。」我感嘆道,「奧涅的掙扎,那種想要逃離城堡,卻又被弗雷德里克吸引的感覺,寫得非常動人。」
「逃離,是奧涅的一個重要主題。」龐托皮丹先生說,「從物理上的逃離沼澤小屋的髒亂,到心靈上逃離城堡的壓抑。她的父親教導她要對抗社會的黑暗,但她年輕的心靈是否真的有足夠的力量,去承受這種對抗所帶來的孤獨和痛苦?她的『幽靈』,一部分來自她對父親的記憶和教導,另一部分則來自她對城堡裡那些醜陋現實的直面。」
我們繼續討論了故事的結尾,那個突然轉向塞維利亞的篇章,以及奧涅和弗雷德里克似乎找到了幸福。
「那個結局,坦白說,讓我有些意外,」我說,「考慮到前面章節所建立的那種強烈的現實主義和悲觀基調,突然間,他們似乎在異國他鄉找到了寧靜和愛情。這是您對人物的一絲憐憫,希望他們能逃離丹麥社會的『幽靈』,還是其中另有深意?比如,即使在天堂般的塞維利亞,過去的『幽靈』是否依然會以某種形式存在?」
龐托皮丹先生的臉上再次露出了那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塞維利亞,陽光燦爛,熱情洋溢,與陰鬱潮濕的丹麥荒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說,「他們似乎找到了幸福,對嗎?他們逃離了諾瑞克雅爾的陰影,逃離了丹麥社會的評判。在那裡,他們是『自由』的。然而,哈珀先生,你認為『幽靈』真的能被完全拋在身後嗎?那些根植於內心的掙扎、那些經歷過的創傷,它們是否會在新的環境中,以新的形式重新出現?塞維利亞的陽光或許能驅散表面的陰霾,但它是否能真正照亮靈魂最深的角落?」
他望著窗外,暮色已經完全籠罩了荒原。
「生命的旅程,很少有絕對的『從此幸福快樂』。」他輕聲說,「即使在最美麗的『棲息地』,個體仍然需要面對內部的挑戰和外部的微妙影響。奧涅和弗雷德里克,他們找到了彼此,找到了愛,這是一份光芒。但這份光芒是否能永遠抵擋住來自過去和內心的『幽靈』,這是一個需要讀者去思考的問題。我在結尾處留下了那個問題:『你現在也聽不到了嗎?...當你是我的了之後?...』那隻在仲夏夜唱歌的雞,那個在沼澤地裡哭泣的狗,那些被視為『瘋癲』的現象… 它們是真實的,還是他們內心狀態的投射?即使擁有了愛,這些『幽靈』是否依然潛伏著?」
我被他的話語吸引,深思著。
「這讓我想起失落之嶼上那些奇特的生物,」我慢慢地說,「有時候,它們的行為看似異常,但深入觀察後才發現,那是對特殊環境的一種複雜適應。或許,您筆下的『幽靈』和『瘋癲』,也是對某種社會環境的適應,一種在扭曲中產生的生存姿態。」
「或許吧。」龐托皮丹先生輕輕點頭,「人類的心靈,就像大自然一樣,充滿了未解的謎團和令人驚嘆的韌性。它能在最艱難的環境中尋求生存,也能在看似美好的環境中滋生新的陰影。」
夜色更深了,房間裡的光線顯得更加溫暖。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在對人性、社會和那些無形「幽靈」的探索中,緩緩畫上句號。
「龐托皮丹先生,這次對談讓我對您的作品,以及您對丹麥社會和人性的觀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站起身,「您的筆觸如同精密的探針,探入了社會和心靈深處那些被忽視的角落。那些『幽靈』,不僅存在於書頁中,也存在於現實世界的許多地方。感謝您為我們展現了這一切。」
他再次露出微笑,這次笑容裡少了一絲諷刺,多了一絲理解。
「希望我的『幽靈』,能在你的失落之嶼上,找到新的迴響。」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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