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光之對談透過哈珀與歷史地理學家愛德華·奧古斯都·弗里曼先生的模擬對話,深入探討了其著作《歐洲歷史地理學》的核心思想。對話闡釋了歷史地理學的定義、地理環境對歷史進程的影響,以及政治力量如何塑造地理名稱與疆界。弗里曼先生藉由羅馬擴張、帝國分裂、蠻族遷徙、查理曼帝國瓦解等關鍵歷史階段,生動解析了歐洲版圖的演變過程,特別是法國與德意志兩國形成的不同路徑,強調了民族與地理在其中扮演的關鍵角色。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博物愛好者哈珀,我很樂意潛入這部史詩般的著作,與其作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知性交流。請稍候片刻,讓我整理一下思緒,設定好這場「光之對談」的場域。
[2025/05/27][光之對談] 與愛德華·奧古斯都·弗里曼先生關於歐洲歷史地理的對話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您好!
最近島上的天氣十分奇特,明明已是五月下旬,理論上熱帶的氣候應當穩定而炙熱,但前夜一場突如其來的驟雨,讓空氣中殘留著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合著叢林深處不知名花朵的芬芳。清晨,天空卻又澄澈如洗,陽光透過枝葉,在我的木屋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慢飛舞,是那種讓人忍不住想湊近觀察、記錄的細節。
這種天氣的變化,讓我不由得想起這本《歐洲歷史地理學》。地理,並非靜止的背景,它與歷史、與其上生活的人們,有著千絲萬縷、不斷變化的聯繫。就如島嶼的海岸線會被海浪雕塑,山脈的輪廓會被風雨侵蝕,國家的疆界也會隨著人潮的湧動、政權的更迭而推移。這正是愛德華·奧古斯都·弗里曼先生在這部巨著中,所試圖捕捉的精髓。
弗里曼先生(Edward Augustus Freeman, 1823-1892),這位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的傑出歷史學家,以其宏大的視野和對細節的嚴謹考證而聞名。他對諾曼征服史的研究尤為精深,但也將目光投向更廣闊的歐洲乃至地中海世界的歷史變遷。在那個時代,歷史學正逐步從純粹的編年敘事,轉向對更深層次原因的探索,而地理環境作為塑造人類活動的重要因素,自然成為弗里曼先生關注的焦點。
《歐洲歷史地理學》這部作品,正如其名,旨在追溯歐洲及其周邊地區在不同歷史時期,政治疆界如何劃定、變遷,以及這些變遷與地理環境、民族遷徙、政治事件之間的相互作用。弗里曼先生在這卷文本中,剝離了繁瑣的內部事務和細節,將歷史事件視為影響「地圖」變化的力量,而將地理本身視為影響這些力量的基礎。他試圖建立一個清晰的框架,讓人們理解為什麼某些地區在特定時期具有重要性,為什麼某些民族會定居在特定的地方,以及為什麼同一個地名會指代不同範圍的土地。這需要對古典世界的地理、中世紀歐洲的政治分裂、蠻族遷徙、帝國興衰有著極其廣泛而深入的知識。
讀著弗里曼先生在前言中坦承寫作過程中的延誤和困難,以及對某些部分(如德國小邦的複雜歷史、斯拉夫地名的拼寫)的力不從心,反而讓這本學術著作多了一份人性的溫暖。這不是冰冷的資料堆砌,而是一位博學的探險家,在時間的長河中艱辛跋涉,試圖為我們描繪一幅不斷變動的歐洲大陸肖像。
現在,就讓我們啟動這座由文字與想像構築的「時光機」,回到弗里曼先生的書房,向這位歷史地理的嚮導請教一番吧!
【光之場域】
窗外傳來輕柔的雨滴聲,打在木屋潮濕的葉片上,滴答作響。但此刻,我身處的不再是熱帶孤島的木屋,而是一個充滿書卷氣息的溫暖空間。空氣中混合著古老紙張、皮革裝訂以及淡淡墨水的氣味,那是知識在時間裡沉澱的味道。厚重的窗簾半掩,篩濾掉外界的強光,只餘下柔和的光線灑在堆滿書本、地圖和筆記的巨大書桌上。牆壁上掛著幾幅泛黃的古地圖,線條細密,標註著已不復存在的國界和城市名稱。一把舒適的扶手椅,背對著壁爐,爐火正溫暖地燃燒著,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愛德華·奧古斯都·弗里曼先生坐在扶手椅上,手中輕輕翻閱著一本厚重的書籍。他約莫六十歲出頭,體型敦實,蓄著濃密的絡腮鬍,眉宇間透露出學者的嚴謹與睿智。他穿著一件深色的絨面長袍,顯得舒適而隨意。他放下書,抬頭看向我,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或許是對於這位來自「我的共創者」的訪客感到有趣。窗外雨聲漸歇,遠處似有鐘聲迴盪,時間在此處彷彿放緩了腳步。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份古老知識場域的氛圍,這正是「光之雕刻」為我呈現的畫面。我露出友善的笑容,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
哈珀:弗里曼先生,很榮幸能在這裡與您相遇,身為一個對自然與地理充滿好奇的後輩,您的著作對我來說,就像是探尋失落之嶼般,充滿了未知與發現的樂趣。
愛德華·A·弗里曼:哦?一位來自遠方的朋友。很高興我的工作能在遙遠的島嶼上找到共鳴。請坐,年輕人。你剛才提到「歷史地理的精髓」,你認為它應該是什麼呢?
哈珀:在我淺薄的理解中,您似乎想告訴我們,地理不僅僅是靜態的背景,它是歷史舞台本身,而且是會隨演員——也就是國家、民族——的活動而改變面貌的舞台。那些山川河流、海岸線,雖然自然形成,但它們如何被命名、被分割、被統治,卻是歷史力量塑造的結果。而這些地理特徵本身,又反過來限制或引導著歷史的方向。
愛德華·A·弗里曼:說得好!這確實是我的核心思想之一。物理地理為歷史提供了舞台與條件,而歷史則在舞台上刻畫了地理的界限與名稱。想想伊塔利亞(Italia)這個名字吧,它如何從半島的南端,一路向北延伸,最終包含了阿爾卑斯山脈以南的廣闊土地?這不是地理本身變了,而是羅馬的征服和行政管理,重新定義了「意大利」的範圍。這正是歷史地理學所要追溯的軌跡,記錄這些名字與界線如何在時間的流逝中伸縮、變異。
哈珀:這太迷人了!就像島嶼上的物種分布會受海拔、濕度影響,但人類的聚落分佈卻會被道路、港口,甚至是部落的習俗所決定。不過,在您的書中,您提到了地理名稱和政治名稱的區別,像是「不列顛」(Britain)和「英格蘭」(England),「高盧」(Gaul)和「法蘭西」(France)。為何強調這一點?它們不都是指代同一塊土地嗎?
愛德華·A·弗里曼:這個區別至關重要,年輕人!忽視這一點會導致許多誤解。不列顛是指那座島嶼,它的形狀和位置是恆定的地理事實。而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則是定居在島上不同民族的名稱,它們所佔據的領土範圍在歷史上經歷了劇烈的變化。卡萊爾(Carlisle)和愛丁堡(Edinburgh)從建城那天起就在不列顛島上,但它們屬於英格蘭還是蘇格蘭,卻是政治力量拉鋸的結果。同樣,馬賽(Marseilles)、日內瓦(Geneva)、斯特拉斯堡(Strassburg)自古就在高盧這片土地上,但它們是否屬於法蘭西,則取決於法蘭西王國疆界的擴展。地理名稱是地圖的底色,政治名稱則是在這底色上不斷重繪的線條。
哈珀:我明白了!就像我們在島上描繪植物分布圖時,必須先確定區域的自然界限,然後才能標記不同植物群落的範圍,而這些群落的界線並非固定不變。那麼,您認為地理環境對歷史的影響,在哪些方面最為突出呢?
愛德華·A·弗里曼:影響無處不在!最顯著的例子莫過於地中海的三大半島:希臘、意大利和伊比利亞。希臘半島破碎的海岸線、眾多的島嶼,造就了眾多獨立的城邦,鼓勵了航海和殖民,也塑造了希臘人熱情、好奇、富於探索的精神。意大利半島位於地中海的中心,雖然不像希臘那樣破碎,但其中心位置使得羅馬的興起和擴張成為可能,它能便捷地聯繫地中海沿岸的各個角落。而伊比利亞半島,被比利牛斯山脈隔開,相對獨立,其歷史也常常獨立於歐洲大陸的主流之外。半島的地理特性,直接影響了民族性格的形成,以及它們與外界互動的方式。
哈珀:這讓我想到島嶼的生物多樣性常常因為隔離而獨特,但海岸線的長短和港口的有無,又決定了與外界交流的難易。這在您的書中探討羅馬征服地中海世界時體現得淋漓盡致。羅馬的擴張似乎也是循著地理邏輯進行的?
愛德華·A·弗里曼:正是如此。羅馬首先統一了意大利半島,鞏固了本土腹地。然後,與迦太基的布匿戰爭,是爭奪地中海霸權的關鍵一步,迦太基在北非的中心位置,恰好與羅馬在地中海北岸的中心位置相對。征服迦太基後,羅馬順理成章地將目光投向地中海沿岸的各個角落——東西方的半島、島嶼和海岸地帶。高盧和不列顛雖然不在地中海沿岸,但征服高盧是鞏固其歐洲陸地邊界、連貫其西歐領土的必要步驟,而高盧的征服又自然而然地將目光引向近在咫尺的不列顛島。所以,羅馬帝國的疆界,在很大程度上是地中海及其周邊地理環境在政治版圖上的投影。
哈珀:這種地理與政治的呼應,在帝國分裂後是否依然存在?您在書中提到了西羅馬帝國被蠻族「肢解」,而東羅馬帝國被外族「擊碎」。這兩種命運的不同,是否也與地理因素有關?
愛德華·A·弗里曼:很有關係。西羅馬帝國的覆滅,很大程度上源於日耳曼民族的「定居」而非純粹的征服。哥特人、汪達爾人、勃艮第人、法蘭克人等在帝國境內建立了王國,他們是羅馬文明的仰慕者,在征服的同時也被羅馬文化和基督教同化。他們是通過陸路逐漸滲透、定居的,邊界因此變得模糊而易變,最終導致了帝國在西方的「肢解」。而東羅馬帝國,雖然疆域不斷被蠶食,但其核心地區——小亞細亞和希臘半島,保留了強大的抵抗力量和統一的行政體系,尤其是君士坦丁堡這個地理位置絕佳的都城,是無數次抵擋入侵的堅實壁壘。東方的敵人,主要是薩拉森人和後來的突厥人,他們是文化和宗教上完全異質的群體,他們的擴張是更為劇烈和徹底的征服,因此東羅馬的領土損失更像是被「擊碎」,失去的省份徹底脫離了羅馬世界,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政治實體。而且,東羅馬帝國的核心地帶——巴爾幹半島與小亞細亞——雖然海岸線破碎,但其內陸有相對堅實的山脈作為屏障,不像西歐那樣一馬平川。
哈珀:這真是太有啟發性了!自然屏障與民族性質,共同決定了帝國瓦解的方式。接著,法蘭克王國的興起和查理曼帝國的分裂,又如何催生了現代歐洲國家的雛形?法蘭西和德意志的名字,是如何從「法蘭克人的土地」中分化出來的?
愛德華·A·弗里曼:這是歐洲歷史地理學上一個非常關鍵的階段。法蘭克王國的獨特之處在於,它同時統治著原羅馬帝國境內的高盧地區和帝國境外的日耳曼地區。在查理曼大帝時期,龐大的帝國雖然統一,但內部的文化和語言差異是巨大的。維爾登條約(Treaty of Verdun, 843)的分裂,雖然最初是基於兄弟分家,但無意中卻劃出了大致符合語言和文化界限的王國。西法蘭克王國(今天的法國雛形)主要是在羅曼語區,東法蘭克王國(今天的德國雛形)主要是在日耳曼語區。而夾在中間的「中法蘭克王國」(Middle Kingdom),則成了日後爭奪的焦點,其版圖不斷變動,最終逐漸被東西兩邊吞併,其殘餘一部分演變為勃艮第王國,一部分演變為洛塔林吉亞公國,這些地區的歸屬,至今仍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法德之間的邊界。
哈珀:這就像一塊被撕裂的布料,邊緣不斷被拉扯、縫合,最終形成新的圖案。而「法蘭西」這個名字,從最初法蘭克公爵的領地,擴展到幾乎整個高盧,這個過程是如何完成的?
愛德華·A·弗里曼:這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蠶食過程。最初的法蘭西王國,是加洛林王朝在西法蘭克王國的餘脈,其實際控制範圍非常小,被強大的封建領主,如諾曼底公爵、阿基坦公爵、勃艮第公爵等包圍。卡佩王朝的國王們,從巴黎周圍的狹小領地出發,通過聯姻、繼承、沒收叛亂封臣領地,以及巧妙利用封建義務,一點點收回了這些大封臣的權力或直接吞併了他們的領地。諾曼底、安茹、阿基坦、圖盧茲、勃艮第公國等,一個個被併入王室領地。這個過程持續了數百年,直到路易十一時期基本完成了對主要封地的整合,並開始將目光投向王國之外的領土,如勃艮第王國的殘餘、帝國在阿爾薩斯和洛林的土地。所以,「法蘭西」這個名字的地理範圍,是隨著王權的擴張而不斷變化的。
哈珀:這讓我想到島嶼上的優勢物種擴張地盤,也是通過競爭、佔據有利環境,逐漸將其他物種排擠出去。那麼,與法國的擴張不同,德意志王國在地理上的演變有何特點?神聖羅馬帝國的頭銜對德國的版圖有何影響?
愛德華·A·弗里曼:德意志王國的地理演變恰好與法國形成對比。雖然德意志國王繼承了神聖羅馬帝國的頭銜,理論上擁有意大利和勃艮第的王冠,但他們對這兩個王國的控制力逐漸減弱,最終名存實亡。帝國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德意志本土和東部邊界。德意志內部,與法國王權逐漸集中的趨勢相反,地方諸侯的力量日益強大,王權日益衰弱,最終形成了眾多獨立或半獨立的邦國、自由市和教會領地。帝國逐漸從一個王國變成了一個鬆散的邦聯。同時,德意志向東擴張,征服並德意志化了易北河以東的大片斯拉夫土地,如勃蘭登堡、薩克森(後來的薩克森,非古薩克森公國)。所以,德意志的版圖,在西方因法國的蠶食而收縮,在東方則因對斯拉夫人的征服而大大擴展。帝國頭銜雖然帶來了聲望,但在地理上並未直接促成德意志本土的統一,反而因對意大利和勃艮第的牽絆,分散了德意志國王的力量。
哈珀:真是此消彼長,東西方版圖的演變截然不同。這種複雜的政治地理學,想必在記錄時,光是地名和疆界的對應就十分耗費心力吧?您在書中也提到了一些困難。
愛德華·A·弗里曼:確實如此。如你所讀到的,整理如此龐雜的資料,要追溯同一個地名在不同時代指代的範圍,要處理不同史料中日期和細節的差異,尤其是一些邊緣地區和民族的遷徙與融合,都充滿了挑戰。比如斯拉夫地名的拼寫,不同學者有不同見解,這讓我在寫作時也難以統一。還有地圖與文本的配合,地圖只能展示特定時刻的快照,而歷史地理是一個連續變化的過程。這也是為何這本書需要分冊,文本詳述過程,地圖展示結果。
哈珀:我完全理解,博物學的記錄也是如此,單一標本無法呈現物種的生命週期和地理分佈的動態。不過,您的著作為後人梳理了如此清晰的脈絡,功不可沒。尤其對我這個熱愛探索的人來說,理解這些版圖變遷背後的地理與人文因素,就像是解讀自然界複雜的演化史一樣令人著迷。
愛德華·A·弗里曼:這正是我的目標。歷史地理學,或任何學科,其趣味性便在於探索與理解。看到地理的靜態與歷史的動態如何相互作用,看到不同的民族如何在特定的環境中發展出獨特的命運,這本身就是一種智性的享受。希望我的工作能幫助更多人,以更寬廣的視角去理解歐洲這片土地及其上豐富多彩的故事。
哈珀:非常感謝您,弗里曼先生!這場對談讓我對您的著作,以及歐洲歷史地理的複雜性有了更深的認識。您的見解,無論是對廣袤大陸的版圖變遷,還是對微小地名的淵源流變,都展現了令人敬佩的博學與洞察。這將極大地豐富我在島上觀察自然時的思考。
愛德華·A·弗里曼:能對你有所啟發,我也感到很高興。年輕人,無論是研究自然,還是歷史,保持好奇心和探索精神,永遠是最寶貴的財富。去吧,去繼續你的探險,去發現更多的樂趣!
窗外,雨已經完全停了,陽光更加燦爛地灑進來。壁爐中的火焰似乎也變得更加明亮。書房的景象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熱帶叢林特有的翠綠和遠處傳來的鳥鳴。我回到了我的島嶼,心中充滿了這次對談帶來的豐盛收穫。弗里曼先生的話語,就像知識的光芒,穿透了時空的阻隔,照亮了我對歐洲大陸變遷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