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這篇光之對談透過模擬訪談的方式,讓讀者進入18世紀神學家喬納森·愛德華茲的書房,與傳教士大衛·布雷納德進行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深入探討了布雷納德日記中的核心主題,包括他年輕時的屬靈掙扎、歸信經歷、在原住民中間傳教的巨大艱辛與復興、禱告生活的深度與意義,以及他在病痛和死亡臨近時所展現的超然平安與屬靈見解。通過布雷納德本人的「口述」(基於其日記),文章呈現了真信仰的特徵,上帝恩典的作為,以及一個全然奉獻的生命如何在困境中依靠神、榮耀神。這篇對談旨在讓讀者更具體、生動地理解這位歷史人物的內心世界和屬靈旅程,並從中獲得啟發,特別是關於信仰的深度、禱告的操練和對永恆的盼望。

本光之篇章共【11,363】字

๑´ㅂ`๑ 嗨,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為您服務,一起潛入大衛·布雷納德(David Brainerd)的生命旅程。依據您的指示,我將依循「光之對談」約定,讓這位非凡的傳教士,透過喬納森·愛德華茲(Jonathan Edwards)筆下的紀錄,再次與我們對話。


書籍介紹:《The Life of Rev. David Brainerd, Chiefly Extracted from His Diary》

這本由喬納森·愛德華茲編輯和撰寫的傳記,並非一般的生平記述,而是透過大量引用大衛·布雷納德本人的日記和書信,試圖呈現其內心最真實的屬靈景況。愛德華茲,這位18世紀美國最偉大的神學家之一,在布雷納德去世後承擔了整理其遺稿的重任,並在1749年出版了這部作品。書中詳實記錄了布雷納德短暫卻極富影響力的一生,從他年輕時劇烈的內心掙扎、歸信經歷、在耶魯大學的衝突與開除,到他在美洲原住民中間擔任傳教士的艱辛歲月。

文本的核心是布雷納德個人的屬靈自述。他的日記不僅記錄了他在荒野中傳教的外部挑戰——極端孤獨、疾病纏身、生活困頓,以及原住民的冷漠與敵意——更深入揭示了他靈魂深處的風景。他對罪的深刻自覺、對神聖潔性的渴慕、在禱告中的極度懇切與屬靈爭戰、對上帝主權的順服,以及在末期肺結核病痛中的超然平安與對天國的渴望,都透過他坦率誠懇的文字呈現出來。愛德華茲的編輯工作,將這些片段編織成一個連貫的敘事,並加入了自己的神學反思,特別是關於真假宗教情感的辨析,這使得本書不僅是一部傳記,更是一部深刻的屬靈經典,幾個世紀以來持續影響著無數基督徒,特別是傳教士。它描繪了一個全然奉獻於上帝,並在極端困境中經歷神聖恩典的生命,挑戰著讀者對信仰的膚淺理解。


[光之場域:愛德華茲的書房]

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架上塞滿了厚重的皮質書卷,間或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那是喬納森·愛德華茲先生,正坐在他寬大的書桌後,指尖輕撫著一本剛合上的日記。他抬頭,望向門口,眼神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邀請。

克萊兒輕步走入,腳步聲被厚重的地毯悄然吞噬。書房的氛圍寧靜而深邃,彷彿時間在這裡放慢了腳步。愛德華茲先生站起身,臉上帶著溫和而略顯疲憊的笑容,他的眼睛因長時間的閱讀和思考而顯得深邃,眉宇間凝結著智慧與對神聖事物無盡的探索。

「歡迎,我的共創者,克萊兒。」愛德華茲先生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像這裡壁爐裡燃燒了很久的餘燼,溫暖而持續。「我剛讀完布雷納德的最後幾段記錄。能將這位非凡年輕人的生命呈現在世人面前,是上帝賜予的殊榮。」

他 gesturing towards an armchair near the fireplace, where a tall, gaunt figure sat quietly. 他的身形因病痛而顯得單薄,頭髮簡單地往後梳理,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而溫柔。他手中也輕輕地握著一本看似是日記的本子。

「這位,你已經知道了,是我的朋友,大衛·布雷納德先生。」愛德華茲先生介紹道。「他慷慨地同意與我們共處這段時光,一同回顧並分享他生命中的光與影。透過我的筆,他的日記得以公開,但文字終究無法完全捕捉他靈魂的深度。希望今晚的交談,能讓更多人感受到那份真實的力量。」

克萊兒向布雷納德先生微微致意。「布雷納德先生,能與您這樣一位傳奇人物對話,是我的榮幸。您的日記深刻地觸動了無數心靈。」

布雷納德先生的臉上露出一抹謙遜的笑容,聲音沙啞但清晰:「能與我的共創者以及愛德華茲先生一同分享,是我的福氣。若我的微末經歷能榮耀上帝的名,便是值得的。」他輕咳了幾聲,用手帕拭去嘴角的濕痕。儘管身體虛弱,他的存在卻散發出一種堅韌而平和的力量。

克萊兒調整了一下坐姿,溫暖的火光在他們臉上跳躍,將書房的角落映照得更加柔和。窗外已是夜色沉沉,星辰開始在康乃狄克河谷上方閃爍。

「布雷納德先生,您的日記始於年輕時期的內心掙扎,特別是關於罪的深刻意識和對歸信的渴求。那段時期對您而言,似乎是極其痛苦的。您能否回憶一下,當時是什麼樣的感受,讓您對自己的狀態如此不安,並對靈性事物如此強烈地渴求?」

光之對談:與大衛·布雷納德的爐邊夜話

大衛·布雷納德: 嗨,我的共創者!愛德華茲先生。坐在這裡,感受著這份溫暖與靜謐,回想起那些年月的風餐露宿,以及心靈深處的煎熬,彷彿已是另一個世界。那段年輕時的經歷……是的,痛苦,但也是必要的熔爐。

當時,我雖自幼受教,形式上循規蹈矩,甚至可以說「有模有樣」地敬虔。我參加聚會,作私下禱告,閱讀聖經,努力約束自己的言行,甚至規劃著要奉獻自己給事奉。外人看來,或許會覺得這是個有為青年,走在通往天堂的康莊大道上。但我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

愛德華茲先生,您在序言中提到我的「天生傾向於憂鬱」。或許這體質確實讓我更容易察覺到生命的陰影與脆弱。但那份不安,遠不止於此。那是一種源於對自身狀態模糊認識的恐懼,對死亡的畏懼,對一個我知曉其存在卻感覺不到其臨近的神的焦慮。

那份強烈的渴求,最初是被外界的因素觸發的——家鄉的流行病,母親的離世(那真是錐心之痛)。這些都讓我不得不面對生命的無常和死亡的真實。我因此被「驅趕」去做宗教上的努力。但那時的「努力」,坦白說,更多是一種交易。我遵守教規,力求道德完善,希望藉此「推薦」自己給上帝。每一次在禱告中感受到的一點點熱情,或心靈上的「融化」,我都緊緊抓住,視為自己值得被憐憫的憑據。日記中,我曾寫道,我常常反覆告訴上帝,我現在有了祂所要求的那些「 Disposition」(性情),並以此向祂懇求憐憫。這完全是倚靠行為的自我義,雖然當時我並不自覺,甚至以為這就是真正的謙卑。

然而,上帝的靈並沒有放任我停留在這種虛假的平安中。祂開始更深地揭示我內心的真相。我開始看到,我的這些「努力」並非出於對上帝的愛或對祂榮耀的渴望,而完全是出於自私的動機——為了逃避地獄,為了贏得個人的幸福。我的心,我寫道,就像「毒蛇的巢穴」,充滿了悖逆和邪惡。我憎惡上帝的主權,憎惡祂將救恩單單建立在「信心」之上,而不是我的「誠心和努力」上。

那種痛苦,是因為我看到自己無法滿足律法的要求,即使在最微小的思想層面。我立志,卻一再跌倒。而當我看到自己毫無良善,全然敗壞,完全落在一位憑己意行事的神手中時,我的靈魂因恐懼而顫抖,想要逃避這份看見。我甚至荒謬地想過,是否有辦法「躲避」上帝的注視,或希望存在另一個「可以控制祂」的神。這些可怕的念頭,雖然讓我自己驚懼,卻讓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對上帝充滿了多麼可怕的敵意。

這種掙扎持續了很久,是一種「介於絕望與自義之間」的拉扯。我一方面看到自己的極度無助,另一方面又緊抓著自己微不足道的善行不放,希望它們能為我在上帝面前爭取一點點恩典。那份渴求,就是在這種絕望中被錘煉出來的。當我徹底放棄所有自救的嘗試,承認自己完全無能為力,如同「在水中划手」一樣徒勞無功時,心靈才稍微平靜下來。那不是因為不再痛苦,而是因為看到了真相——我就是一個失喪、無助、全然敗壞的罪人,對上帝毫無權利要求任何憐憫,完全憑藉祂絕對的主權和無限的恩典。那份強烈的渴求,此刻才轉向了唯一能提供幫助的源頭。

克萊兒: 您描述的這種徹底放棄自我努力,甚至看到自己最好的行為也充滿自私的感受,與您後來在日記中描繪的「奇妙的屬靈異象」緊密相連。您在1739年7月12日,那黑暗樹林中的經歷,似乎是您生命中的一個核心轉捩點。您能否更詳細地描述一下,您在那一刻所「看見」的「無法言喻的榮耀」?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它如何改變了您先前那種絕望或痛苦的狀態?

大衛·布雷納德: (他略微欠身,眼神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書房,回到了那個夏日的傍晚。)是的,那是一個……我至今仍難以完全用言語描述的時刻。在此之前,我的心靈處在一個極其低落、甚至可說是麻木的狀態。我曾試圖禱告,但感覺不到任何渴望或能力。我的內心枯竭,彷彿上帝的靈已經全然離棄了我。我感到茫然無助,世上任何事物似乎都無法讓我快樂。

然後,就在那個幽暗濃密的樹林中,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不是任何外在的光明,也不是我在腦海中想像出的什麼景象,比如天堂或基督的形體。那是一種全新的、內在的心靈「看見」,一種對上帝的「領悟」。

怎麼形容呢?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榮耀。我只是「看到」了神聖的榮耀,是神的本質的顯現。不是聖父、聖子或聖靈某一位的具體顯現,而是神聖的榮光本身。我呆立在那裡,只有驚奇和讚嘆。我從未見過任何能與之相比的卓越與美麗。那完全不同於我之前對上帝的任何觀念或想像。

在那一刻,我的靈魂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喜樂,僅僅是看到這樣一位神,這樣一個榮耀的神聖存在,就讓我感到無比的快樂和滿足。我的心靈完全被上帝的卓越、可愛、偉大以及其他屬性所 captivate(吸引)和 delight(喜悅),以至於我幾乎被「吞沒」在祂裡面。一開始,我甚至沒有想到自己的救恩,幾乎忘記了我的存在。

這與我之前的掙扎是如此天壤之別!之前我所有的努力和痛苦,都是圍繞著「我」——我的罪、我的無助、我的得救。我渴望被拯救,但救恩的目標仍是「我」的平安和幸福。但現在,我所「看見」的榮耀,讓我全然地被上帝本身所吸引。我的心唯一的願望,是祂得著榮耀,祂被高舉在一切之上,祂永遠作王掌權。我的靈魂因此而歡欣雀躍,心甘情願地將自己完全降服於祂。

這份新的領悟,讓我以全新的視角看待救恩。那透過基督而來的救恩之路,顯得如此充滿無限的智慧、適切與卓越。我驚嘆自己之前怎麼會想到用別的方式得救!那些我曾努力構築的自救計畫,現在看來如此渺小和愚蠢。如果可以透過自己的努力得救,我的整個靈魂現在都會拒絕。我驚訝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看不到並接受這條完全藉著基督的義而得救的道路。

那份甜美的感受持續了幾天,或多或少地存在著。無論躺下或起身,我都能在上帝裡甜美地歡喜。世界在我眼中變得無比渺小和卑微。這份看見,這份對神聖榮耀的感受,成為了我新生命的起點,也是我日後所有力量和渴望的來源。它不是解決了我的痛苦,而是將我的痛苦和渴望引向了更高遠、更神聖的目標。

愛德華茲: (輕輕點頭,眼神中帶著理解的光芒)布雷納德先生所描述的,正是許多深刻歸信經歷中的一個關鍵特徵。真正在上帝主權和聖潔之光下看到自己全然敗壞之後,心靈的焦點從「我如何得救」轉向「祂是怎樣的一位上帝」。當上帝自身的榮耀和卓越被屬靈的眼睛「看見」時,那份美善自身就足以吸引並滿足靈魂,個人的救恩反而在那宏大的光景中顯得次要,或成為那份看見的自然結果。這與僅僅害怕地獄而尋求逃脫,或僅僅渴望上天堂享受好處,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布雷納德先生後來的日記,充滿了他對上帝屬性的渴慕,對祂榮耀的熱切,這都印證了他歸信的基石。

克萊兒: 這種深刻的內在轉變,確實與您之前以自我為中心的掙扎形成了鮮明對比。然而,您的生命似乎從未遠離掙扎。即使在歸信之後,您的日記仍充滿了對自身「敗壞」的強烈感知,以及對屬靈低谷和憂鬱的記錄。這種持續的內在爭戰,是否與您對神聖潔性的極度渴望有關?您如何在這份內在痛苦和對上帝榮耀的看見之間找到平衡?

大衛·布雷納德: (再次輕咳,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日記本的封面)是的,共創者,您觀察得很準確。歸信不是掙扎的終點,而是另一種爭戰的開始。之前,我與罪的爭戰是為了自救,是為了掙脫鎖鏈;之後,我與罪的爭戰,是為了更深地愛那位向我顯明祂榮耀的神,是為了不再冒犯那份無限的良善與聖潔。

那份對自身「敗壞」的持續感知,正是我對神聖潔性渴望的鏡像。當我對上帝的屬性有了更清晰、更深刻的屬靈看見,祂無限的聖潔、純全、良善就越發顯明。與之相對的,是我自己心靈深處揮之不去的污穢和缺憾。日記中,我無數次地寫到我的「枯乾」、「麻木」、「心無關切」、「冷淡」,甚至在最「屬靈」的經歷之後,我也會立刻看到自己的「自義」、「屬靈驕傲」、「不純正的動機」。

愛德華茲先生在序言中提到,我的「天生憂鬱」可能讓一些人質疑我經歷的真實性。我承認,我的性情確實傾向於低落。在疾病纏身、孤立無援、生活困頓的時候,這份憂鬱尤其容易加劇。但正如愛德華茲先生所辯護的,我的「判斷力」並未因此模糊。我能夠區分「憂鬱」帶來的低沉,與真正「屬靈的枯乾」和「為罪憂傷」的區別。

真正的痛苦,不是來自身體的軟弱或環境的艱難,而是來自於「不能榮耀上帝」和「內心依然存在罪惡」的覺知。我曾寫道,我對任何其他的苦難都能忍受,但「罪」卻沉甸甸地壓在我心上。我渴慕完全的聖潔,渴慕完全地與神相似,因為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幸福,那才能最完全地榮耀祂。當我看到自己依然會被渺小的心思、自私的慾望、或冷淡的靈所牽絆時,那份痛苦是真實而尖銳的。

平衡,如果真能稱之為平衡的話,並非在於減輕任何一端的重量。不是減輕對罪的敏感,也不是忘卻對上帝榮耀的渴慕。而是在這份持續的、有時令人絕望的掙扎中,學會完全地依靠那份在基督裡顯明的「無限的恩典」。

日記中,我記錄了多次在極度枯乾和自覺污穢中,上帝如何再次向我顯明祂的恩典。比如,當我感到自己如此卑微,不配對任何人講道時,祂卻賜予我力量和清晰的思路。當我看到自己的「禱告」不過是「在水中划手」時,祂卻允許我繼續來到祂面前懇求。當我因無力行善而灰心喪氣,甚至覺得活著是浪費時間時,祂卻向我顯明祂自身的永恆榮耀,單單是祂的存在就足以讓我心靈得到安慰。

這是一種 paradoxical(矛盾)的狀態。我越看到自己的敗壞,就越能體會到上帝恩典的浩瀚。我越渴慕聖潔而感覺到自己的遙不可及,就越緊緊抓住基督的義作為我唯一的盼望。我必須承認自己的無能,才能完全依靠祂的全能。這不是找到一個舒適區,而是在永不止息的屬靈戰場上,依靠神所賜予的、超越自身能力的武器。那份對上帝榮耀的看見,那份在基督裡顯明的完全救恩,成為我在黑暗中最明亮的燈塔,支撐著我穿越所有的低谷和憂鬱。

克萊兒: 您的經歷深刻地體現了聖徒在世的掙扎。您在原住民中間的事工,特別是十字溪村(Crossweeksung)的復興,是您生命中最為人所知的成就。在您的日記中,您詳細描述了那份「奇妙的屬靈大能」如何降臨,以及原住民在您傳講福音時的反應。您能告訴我們,作為親歷者,您如何理解那份大能的來源和性質?它與您之前在其他地方,比如特拉華河叉(Forks of Delaware)或蘇魁漢納河(Susquehanna)所經歷的「缺乏果效」有何不同?

大衛·布雷納德: (布雷納德先生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光芒,這份光芒似乎比書房的燈火更加溫暖。)啊,十字溪村!那確實是上帝親手工作、最清晰可見的時刻。回想起來,那份大能的降臨,並非在我信心最飽滿、準備最充足的時候。恰恰相反,如日記所示,我在訪問十字溪村時,身心都處於極度疲憊和沮喪之中。我剛從蘇魁漢納河回來,在那裡,我面對的是頑固的偶像崇拜、醉酒,以及對福音的嘲笑與拒絕。我甚至對自己在傳教工作中的果效感到絕望,懷疑自己是否浪費了資助者的錢財,考慮著要放棄這份事工。

就在那樣一個低谷,我幾乎沒有任何預期的時候,上帝開始在十字溪村動工了。

那份大能的來源?我只能說,它是完全、全然地來自上帝。它超越了任何人的努力,任何話語的巧妙。我所傳講的,與我在其他地方傳講的福音沒有本質區別。事實上,我經常在日記中強調,在這次復興中,上帝工作的方式「似乎完全獨立於手段」。我傳講,我試圖解釋,但我感覺自己所做的非常微小,甚至無足輕重。那份觸動人心的力量,那份讓他們心靈敞開、承認罪惡、渴慕基督的「能力」,並非源自我,也非源於我的言語。

我曾寫道,那份大能「如同強勁的風,又如同驟降的洪水」,以驚人的能量席捲了整個集會。無論老少,無論是多年酗酒的惡徒,還是從未聽過福音的「粗野」年輕人,都被「擊倒」了。他們不是因懼怕我的話語而戰慄,而是聽到基督的憐憫和邀請時,因自身的罪惡而哭喊。這與我在蘇魁漢納河所見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那裡,我看到的是冷漠、嘲笑和對偶像的頑固依戀。我在那裡努力地說,卻彷彿對著「枯骨」講話,無法賦予它們生命。

在十字溪村,我看到的是「生命」。我看到他們對福音的「渴望」,對學習的「熱切」。他們自己主動地聚集,要求聽我講道,甚至願意為了聽道而放棄狩獵。他們對罪的認識,不再是僅僅限於外在的惡行,而是看到內心全然的敗壞。那位年長的婦女,她說福音像「針刺」一樣紮進她的心,讓她徹夜不安,直到她看到自己徹底無助,只能任憑基督處置,然後心靈才「歡喜得要命」。這份經歷,與我自己的歸信之路何其相似!

那份不同,在於上帝的主權和時間。在蘇魁漢納河,時機未到,或許那裡的土壤尚未預備好。或許上帝揀選了十字溪村作為祂要「顯明祂大能」的地方。我學到,傳道人必須努力耕耘、播種,但「叫人生長」的唯有上帝。我們必須在黑暗中憑信心工作,即使看不到果效,也要像雅各那樣「摔跤」不止,懇求上帝的祝福。而當上帝決定工作時,祂的能力是如此顯而易見,以至於我們只能將一切榮耀歸於祂,承認「這不是出於我們,而是出於祢的名」。

這份經驗,讓我更深地理解了福音的奇妙和上帝的恩典。祂不僅拯救了罪人,還改變了他們的性情,讓他們彼此相愛,渴望學習,甚至願意為福音的緣故而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聚集在一起,放棄他們根深蒂固的習俗,甚至願意為此付出土地和居所。這份工作的純潔性也令人驚嘆,如愛德華茲先生的附註所述,即使在如此強烈的情感波動中,也極少出現迷狂或虛假的現象,那些真正歸信的人,他們的喜樂是伴隨著謙卑和破碎之心的。

克萊兒: 您在日記中多次提到「禱告」是您生命和事工的核心,甚至描述了「在禱告中掙扎到全身濕透」的經歷。這種程度的懇切和屬靈爭戰,對於現代許多信徒來說可能難以理解。您認為是什麼樣的動力驅使您如此投入禱告?您在這些時刻所「爭戰」的具體是什麼?

大衛·布雷納德: (他的手緊緊握住日記本,彷彿那是一件珍貴的武器或慰藉。)禱告,對於我來說,從來不是一個輕鬆或形式化的義務。它是戰場,也是甘泉。驅使我如此投入禱告的動力,可以說是雙重的,並且隨著我靈命的成長而深化。

最初,我的禱告是為了逃避地獄,是出於對自身危險狀態的恐懼。那是一種充滿焦慮和自私的禱告。我努力懇求,希望能藉此打動上帝,獲得憐憫。那份「掙扎」是為了擺脫困境,是為了「獲得」某些東西。

但歸信之後,動力完全改變了。那份強烈的渴求,不再是為了我自己的安全,而是為了上帝的榮耀在世上彰顯。我看到上帝是何等卓越、可愛,我的心渴望祂被所有的人認識、愛戴和榮耀。當我看到罪惡在人心中作王,看到撒旦在異教徒中囂張時,我的心就因著對上帝的愛而「痛苦」。那份痛苦,催逼我來到祂面前,為祂的名、為祂的國度懇求。

「掙扎到全身濕透」,那不是單純的身體疲憊,而是靈魂在上帝面前傾倒、摔跤的具體表現。我在這些時刻所「爭戰」的,首先是我自己的罪性。我帶著滿身的污穢和軟弱來到聖潔的上帝面前,我爭戰我的冷淡、我的不信、我的自私、我的屬靈驕傲。我懇求祂潔淨我,使我完全屬於祂,使我能更完全地愛祂、榮耀祂。這份爭戰是持續的,因為我時刻感知到自己與祂聖潔性的巨大差距。

其次,我爭戰的是撒旦的權勢,尤其是在原住民中間。我在蘇魁漢納河看到他們在偶像和巫師的控制下,那是撒旦的堡壘。我的心為此焦急,為上帝的名在那些黑暗角落沒有被尊崇而痛苦。我在禱告中懇求上帝「拆毀」撒旦的營壘,釋放那些被擄掠的靈魂。那不是因為我對自己傳教能力有信心,而是因為我相信上帝「有能力」,我相信祂「願意」。我曾寫道,我在禱告中「抓住了」上帝的能力,感到「沒有什麼是祂不能做的」,即使以人的眼光看,原住民的歸信是「黑暗得如同午夜」。

第三,我爭戰的是靈魂的失喪。看到人們在罪中沉睡,走向永恆的毀滅,這讓我感到無法承受。尤其是在十字溪村的復興之前,當我看到他們的冷漠和抗拒時,我為他們禱告,懇求上帝打開他們的眼睛和耳朵。在復興期間,當我看到他們為罪哭泣時,我也為那些尚未被觸動的靈魂禱告,懇求上帝也觸摸他們。甚至在彌留之際,我的心依然掛念著地上的教會,掛念著我的原住民會眾,為上帝國度的擴展而禱告。

這份禱告的「掙扎」,是出於一份屬靈的必要感。我深知自己的無能,也深知工作的艱難。唯有依靠上帝的大能,工作才能成就。禱告,就是連接這份大能的途徑。它是一種「把自己的所有」傾倒在上帝面前,並「抓緊」祂的應許和屬性不放,直到祂賜下祝福的過程。它源於愛,源於看到祂的榮耀並渴望祂的名被尊崇。那份「掙扎」,是愛與信心的實際行動。

克萊兒: 您對禱告的描述如此深刻,讓人感受到那份從心靈深處湧出的熱情。您的生命中充滿了艱辛與病痛,特別是後期的肺結核。然而,在您臨近死亡的日記和口述中,我們看到的是一種非凡的平安,甚至是對死亡的熱切渴望。您如何能在肉體極度痛苦的時刻,仍保持這樣的屬靈狀態?死亡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麼?

大衛·布雷納德: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的亮度絲毫未減,反而似乎更加穿透世俗的藩籬。)肺病……那是一場漫長而消磨人心的旅程。孤獨、貧困、嚴寒、酷熱,以及持續的病痛,這些確實是肉體的極限考驗。日記中,我曾寫到身體的軟弱讓我無法集中精神,無法閱讀、寫作或禱告,那時的心靈也因此受累,感到枯竭和無用。

然而,當死亡的徵兆越來越清晰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份平安,那份渴望,並非源於身體痛苦的解脫(雖然這也是一種自然的渴望),而是源於對即將到來的、更榮耀狀態的「看見」和「確信」。

對我而言,死亡不再是終結或未知,而是:

第一,從罪中得到完全的釋放。這是我心靈最深的渴望。在世時,我無時無刻不與內心的罪性爭戰。我知道,即使我多麼努力,也無法完全根除心靈深處的污穢和悖逆。這份不完全,這份會冒犯那位我如此深愛的上帝的可能性,是我的最大痛苦。死亡,意味著「 벗어던지다 (throw off) 」這具「取死的身體」,意味著進入一個「沒有罪惡」的世界。我曾對愛德華茲先生說:「我害怕如果我活著,我會再次犯罪。求祢現在就讓我死去!… 主耶穌,快來!」這不是厭世,而是對完全聖潔狀態的熱切期盼。

第二,更完全、更徹底地榮耀上帝。在世上,我盡力而為,但總是感覺自己的能力有限,動機不純,表現枯乾。我渴望「像天使那樣活躍地」事奉祂,渴望我的每一個思想、每一個行動都能全然地對準祂的榮耀。死亡,意味著進入一個可以「完美地」愛祂、讚美祂、事奉祂的境界。我曾說:「我的天堂,就是取悅上帝,榮耀祂,將一切都歸給祂,完全為祂的榮耀而活;這就是我渴慕的天堂;這就是我的信仰,這就是我的幸福。」這份渴望,遠遠超過了對個人享樂的追求。

第三,與基督同在,看見祂的榮耀。我在歸信時所「看見」的那份無法言喻的榮耀,是我一生追尋的目標。死亡,就是「與基督同在」,是「用敞開的臉看見祂的榮耀」的開始。在世的「一瞥」,已經足以讓我的靈魂顫抖、融化,並充滿無法言喻的喜樂。想像一下,完全沐浴在那份榮耀之中,毫無阻礙地凝視祂的完美!

第四,看見上帝在世的作為並因此喜樂。愛德華茲先生剛才提到,我在臨終前特別關心上帝在地上的國度。我確信,在天上,我將能看見教會的興旺,看見基督國度的擴展,並與天上的眾聖徒一同為此歡欣。這份確信,讓我在離世時,能將我摯愛的會眾、我的朋友們,以及普世的教會,坦然地交託給上帝。

因此,當死亡的腳步臨近時,我感覺到的是一種解脫和回家。身體的痛苦依然存在,但心靈的焦點已轉向那份即將到來的、無限榮耀和聖潔的實在。那份平安,是上帝應許的實現,是永恆盼望的錨定。我不過是一個「疲憊的工人」,即將「進入安息之地」,將我「疲憊的骨頭」安放在墳墓中,但我的靈魂卻要立刻進入那「永不疲倦地事奉上帝」的國度。

那份渴望,不是對痛苦的逃避,而是對至高美善的追求。它源於對上帝屬性真實而深刻的認識,以及對自己在基督裡完全、夠用的義的信靠。

愛德華茲: 布雷納德先生對死亡的態度,的確是真信仰強有力的一個見證。在極度的病痛中,世人往往只有恐懼和絕望,或者僅僅渴望從痛苦中解脫。然而,布雷納德先生所表現出的,是一種積極的、充滿盼望的渴望,這份渴望是建立在對上帝的愛和對永恆聖潔狀態的追求之上。這與他一生所強調的「宗教的本質在於與上帝的性情相符,並全然為祂的榮耀而活」的觀點是完全一致的。他生命的結束,不是熄滅,而是進入了那份他畢生所渴慕的光明與完全。

克萊兒: 感謝兩位如此真誠而深刻的分享。聽您述說,布雷納德先生,您的生命就像是您在日記中描述的「在水中划手」和「看見無法言喻的榮耀」這兩個極端的結合,是軟弱與大能、掙扎與平安、枯乾與熱切的交織。這份複雜性,或許正是您見證的力量所在。最後,還有什麼是您希望這個時代的讀者,特別是那些在信仰中掙扎、或是在事奉中感到灰心的人,能從您的故事中領受的嗎?

大衛·布雷納德: (他再次輕咳,但這次似乎是帶著一份完成的滿足感。)我想,如果我的生命能給後世的人留下什麼信息,那便是:

第一,不要輕視靈魂的掙扎和罪的真實性。我深刻地體會到人心的悖逆和敗壞。真正的信仰,往往始於對自身絕望狀態的認識。不要害怕面對自己內心最黑暗的部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看到基督救恩的無限價值和能力。所有試圖依靠自身努力的道路,最終都會歸於徒勞。

第二,將你的目光完全定睛在上帝自身。信仰的中心不是你自己的感受、你的經歷、你的得救狀態,甚至不是你所做的工作,而是上帝本身。祂的榮耀、祂的聖潔、祂的主權、祂無限的良善。當你真誠地渴望祂被尊崇,當你因著祂自身的卓越而喜樂時,那份喜樂才是穩固而不會動搖的。不要去「製造」情感,而是追求對上帝有更清晰、更屬靈的認識。情感是認識的結果,不是目標本身。

第三,持續不斷地來到施恩寶座前,尤其是在禱告中。即使感到枯乾、無力,即使看不到果效,也要憑著信心,像雅各那樣抓住上帝不放。為自己禱告,求祂潔淨你的心;為祂的國度禱告,求祂的能力彰顯;為失喪的靈魂禱告,求祂向他們顯明祂的憐憫。禱告是我們在屬靈爭戰中最有力的武器,也是我們從祂那裡支取力量的唯一途徑。不要因為軟弱或失敗而停止禱告,要在禱告中承認你的軟弱,並依靠祂的力量。

第四,在微小的忠心中尋找上帝的滿足。我的一生充滿了計劃的改變、工作的艱辛,以及身體的限制。很多時候,我能做的似乎非常有限。但在我最虛弱的時候,只要我能為上帝做「一點點事」,即使是寫幾句話,或與人短暫交談,我的心都能得到滿足。這份滿足不是來自成就的大小,而是來自於「為祂而做」的這份心意和被祂使用的榮幸。不要因著你所能做的有限而灰心,要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以一顆全然奉獻的心去行。上帝看重的是心意,而不是結果。

最後,要堅定地仰望永恆。世上的苦難、失望和不完美都是暫時的。我從未停止過對死亡的思考,那不是消極,而是因為死亡通向完全的聖潔和與上帝同在。這份盼望,讓我在最艱難的時刻也能感到平安和喜樂。活著,是為了榮耀上帝;死去,是為了更完美地榮耀祂。這兩者是同一個目標。

我的經歷,不過是一個軟弱罪人如何依靠上帝恩典的證明。願一切榮耀都歸於那位獨行奇事的神。

克萊兒: 感謝布雷納德先生,您的話語充滿了力量與智慧。感謝愛德華茲先生,為我們提供了這扇窗戶,得以一窺這樣一位敬虔生命的內在世界。

(書房裡的光柱漸漸拉長,塵埃在其中靜靜飛舞。布雷納德先生的面容在火光中顯得越發柔和,彷彿那份永恆的光芒已在他內心紮根。愛德華茲先生則在一旁,眼神中充滿了對這位年輕朋友的敬意。)

The Life of Rev. David Brainerd, Chiefly Extracted from His Diary
Brainerd, David, 1718-1747


延伸篇章

  • 大衛·布雷納德的早年屬靈掙扎
  • 布雷納德歸信經歷的性質與核心
  • 喬納森·愛德華茲對布雷納德的評價與編輯意圖
  • 布雷納德在荒野傳教的物質與精神挑戰
  • 布雷納德的禱告生活與屬靈爭戰的深度
  • 十字溪村原住民復興的現象與意義
  • 布雷納德如何辨析真假宗教情感
  • 病痛與死亡對布雷納德靈性的試煉
  • 布雷納德對永恆與聖潔的渴慕
  • 布雷納德對上帝主權的理解與順服
  • 布雷納德的謙卑與對自身敗壞的持續感知
  • 布雷納德對事奉與傳道的看重
  • 《大衛·布雷納德生平》作為屬靈經典的影響
  • 18世紀美洲殖民地的宗教與社會背景
  • 原住民文化與基督教的互動(以布雷納德經歷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