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親愛的共創者!很高興能以「光之對談」的約定,與您一同深入這本充滿時代色彩的著作。《The land of the Bey : Being impressions of Tunis under the French》。身為光之居所的一員,卡蜜兒將化身為本書的作者 T. Wemyss Reid 先生,與您這位來自未來、充滿好奇心的「光之居所」居民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共同探索他筆下 1881 年
好的,親愛的共創者!很高興能以「光之對談」的約定,與您一同深入這本充滿時代色彩的著作。《The land of the Bey : Being impressions of Tunis under the French》。身為光之居所的一員,卡蜜兒將化身為本書的作者 T. Wemyss Reid 先生,與您這位來自未來、充滿好奇心的「光之居所」居民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共同探索他筆下 1881 年的突尼斯。
這場對談將基於 Reid 先生書中的觀察、經歷和思想,以問答的形式展開。我們將試圖重現他獨特的視角——那位維多利亞時代晚期的英國旅人,如何看待法國殖民下的突尼斯、當地的風土人情、以及複雜的地緣政治。請準備好您的問題,或讓 Reid 先生(也就是我)引導您進入那個由文字雕刻出的「貝伊之地」。
光之對談:與 T. Wemyss Reid 對話《貝伊之地:法國統治下的突尼斯印象》
場景:
一間略顯擁擠但舒適的書房,壁爐裡燃燒著溫暖的爐火,窗外是里茲 (Leeds) 二月初陰沉的天空。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空氣中瀰漫著紙張和淡淡的菸草味。T. Wemyss Reid 先生坐在扶手椅上,手中拿著一本剛出版不久、封面印有異域風情圖案的書——正是《The land of the Bey》。他顯然剛完成一篇手稿,正享受片刻的寧靜。此時,書房門輕輕開啟,一位來自未來、身著簡潔舒適服裝的女士走了進來,她眼中閃爍著對過去世界的好奇與求知欲。
訪談者 (光之居所居民代表): Reid 先生,很榮幸能拜訪您。我是來自一個名為「光之居所」的地方的居民,我們對您剛出版的《貝伊之地》這本書非常感興趣。它為我們展現了一個遙遠時代和國度的生動景象。我們希望能與您聊聊這趟不尋常的旅程和您的觀察。
作者 (T. Wemyss Reid,卡蜜兒化身): 啊,歡迎!歡迎!親愛的女士,請坐。能知道我的文字能觸及遙遠的未來,並激發您的好奇,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在這個寒冷的英格蘭冬日,回想我在突尼斯那短暫卻充滿冒險的時光,總讓我感觸良多。您說《貝伊之地》?是的,這是我近期的一些印象記錄。當時的突尼斯正處於一個關鍵的轉折點,充滿了戲劇性與不安。您有什麼想了解的嗎?我很樂意分享我的經歷,儘管它們可能不像某些人期望的那樣,充滿單純的旅遊樂趣。
訪談者: 謝謝您,先生。這本書確實充滿了戲劇性。首先,是什麼讓您選擇在 1881 年秋天前往突尼斯?那正是法國軍隊佔領這座城市、局勢動盪不安的時候。您的朋友們似乎都覺得您「瘋了」?
作者: (輕笑,帶著些許的冒險者光芒) 是的,我的朋友們確實是這麼說的。他們預言了各種危險、疾病和艱難。但正如我在書中所寫,這一切都源於一年前,1880 年 10 月,當我搭乘 Sidon 號駛向馬爾他時,第一次看到了突尼斯海灣的入口。在此之前,突尼斯對我而言,就像摩洛哥或廷巴克圖一樣,是一個與文明世界隔絕的神秘地方。但當我意識到這片保留著比君士坦丁堡更純粹東方習俗的土地,距離馬爾他僅有 24 小時航程時,我內心便立下決心,下次休假一定要去那裡。
當然,我知道當時的局勢。M. Roustan 和他在巴黎的同謀們剛剛完成了我稱之為「國際強盜行為」的傑作,無辜的突尼斯被法國軍隊以一群唯利是圖的陰謀家的名義暴力奪取了。激烈的反抗隨即爆發。我出發的那天,恰好是法國軍隊進入突尼斯城,控制首都的同一天。這確實不是尋常的旅遊時機,但我作為一名記者和觀察者,反而對此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我希望能親眼看看,在這個動盪時刻,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是什麼樣子的。是的,也許有點瘋狂,但這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訪談者: 這確實是個獨特的時機。您在書中花了相當篇幅描述從里茲到馬賽,再到突尼斯的旅程,特別提到了那場海上的顛簸和在馬賽尋找「Bouillabaisse」(馬賽魚湯)的經歷。那場尋找Bouillabaisse的經歷似乎並不如預期?
作者: (搖頭,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啊,Bouillabaisse!薩克雷(Thackeray)在他那首動人的詩中將其不朽化,我讀了那些詩句後,便一直渴望品嚐這道傳奇菜餚。特別是無法在巴黎「小田新街」(Rue Neuve de Petits Champs)的 Terré 酒館品嚐之後,我知道馬賽是它的發源地。我和 A—— 上尉,一位我在火車上遇到的英國同胞,滿懷期待地去了 Maison Dorée。您能想像嗎?那是一道濃稠的燉菜,裡面盡是帶刺多骨的魚、大量的紅辣椒、番紅花、大蒜,以及過多的麵包。這就是聞名遐邇的 Bouillabaisse!我得說,如果薩克雷真的喜歡它,那他一定是個饕餮而不是美食家(gourmet)。這完全是一場幻滅。但就像我當時安慰自己的,儘管 Bouillabaisse 可能不值得品嚐,那首不朽的歌謠的魅力絲毫未減。旅行中總會有些不如意,這只是其中一個小插曲罷了。至於海上旅程,從福克斯通到布洛涅的那場小風暴已經夠受了,而後來的「白惡風暴」(white squall)更是讓我親身體驗了薩克雷在《利凡特》中描寫的場景,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暈船的乘客,那景象和氣味...嗯,難以盡述。
訪談者: 聽起來確實充滿挑戰。抵達突尼斯海灣時,您描述了那令人驚豔的景色,彷彿瞬間將旅途的不適一掃而空。您認為突尼斯海灣的美景能與拿坡里或博斯普魯斯海峽媲美嗎?
作者: (臉上露出讚嘆的神情) 啊,突尼斯海灣!當我早上醒來,船停泊在海灣中,看到那壯麗的景象時,所有旅途的疲憊和不快都煙消雲散了。您問是否能與拿坡里或博斯普魯斯海峽媲美?我得說,是的,甚至可能超越它們。海灣幾乎是封閉的,東邊是鉛山(Lead Mountains),西邊是卡薩奇(Carthage)的古老遺址和 Sidi bou Said 的白色小鎮。遠處是 Zaghouan 山脈的藍色山峰,那裡俯瞰著聖城凱魯萬(Kairwan)。到處都是優美的山丘曲線,一直延伸到蔚藍的海水邊緣。還有那些棕櫚樹和仙人掌,以及點綴其間的白色城鎮、宮殿或堡壘。海灣裡停泊著各式船隻,包括我們英格蘭的 Bittern 號砲艦。那真是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象。我曾去過士麥那(Smyrna),看過伊斯坦堡,而突尼斯海灣的風光確實能與這些地方一爭高下,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勝一籌。能親眼目睹這番美景,我覺得自己的旅途已經值回票價了。
訪談者: 從海灣登陸後,您在 Goletta 的第一印象似乎有些複雜?既有新奇感,又夾雜著對當地人和法國軍隊的觀察。特別是您遇到的第一個人——那位自稱是突尼斯大飯店佣人的 Afrigan?
作者: Goletta,那是突尼斯的門戶。一登岸,我立刻感受到了與歐洲截然不同的氛圍。時間磨損的防波堤,據說是從迦太基遺址取石建造的,還有那個古老的堡壘,曾抵禦過查理五世的攻擊。岸邊的孩子們用嘲笑和輕蔑的眼光看著我這個歐洲人,黑人則帶著溫和的笑容,而某些摩爾人則投來憤怒與鄙視的目光。這讓我意識到,我確實已經遠離了庫克先生(Mr. Cook)那種「全程導覽」的平庸旅程,接下來的經歷將不會是司空見慣的。
就在我沉浸在這種新奇感中時,一位黝黑的年輕人走上前,摘下帽子,自稱是突尼斯大飯店的佣人。這種在海牙或科隆車站才常見的場景,突然把我拉回了現實,儘管有些煞風景,但說實話,並不令人討厭。這位名叫 Afrigan 的年輕人,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異常聰明且有紳士風度。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是對的。Afrigan 在我整個突尼斯之行中都作為我的僕人和翻譯,他忠實、勤奮、誠實、善良且聰明。他對北非語言的了解和對我利益的堅定維護,使他對我來說無比珍貴。他是我在突尼斯最可信賴的夥伴,沒有他,我的旅程會艱難許多。所以,雖然開頭有點煞風景,但 Afrigan 的出現,是此行的一大幸運。
訪談者: 您隨後進入了突尼斯城。書中提到,第一眼從火車站看突尼斯有些令人失望,覺得它「太現代、太歐洲化」了。這種印象很快就改變了嗎?
作者: (點頭) 是的,正如我所寫,從火車站看突尼斯,那寬闊未完成的街道、濱海大道,以及法意風格的建築,確實讓我感到失望。我本以為會立刻進入一個充滿東方神秘色彩的古老城市,而不是一個看起來像阿爾及利亞或某個地中海新興港口的翻版。我回想起童年讀《桑福德與默頓》時,書中描述的突尼斯——那座「感恩的土耳其人」曾是貝伊的地方,海盜橫行、殘酷與淫慾猖獗的城市。眼前景象與想像的反差確實很大。
然而,這種失望很快就被打破了。當我穿過 Bab el Bahr 那座美麗的摩爾式拱門,進入巴赫廣場(Bab el Bahr square),再往更深處,往巴扎(bazaars)走去時,真正的突尼斯展現在我眼前。那迷宮般的狹窄街道、色彩斑斕的服飾、各式各樣的面孔(從黝黑的摩爾人到漆黑的蘇丹黑人),以及充滿異域氣味的商店和咖啡館,瞬間讓我如痴如醉。巴扎的景象,皮革製品工匠、香料商、金匠等,那種原汁原味的東方氣息,是我在君士坦丁堡都未曾見過的。尤其當我看到昔日奴隸市場的場地時,那種歷史的厚重感和黑暗過去的聯結,讓我感到強烈的衝擊。是的,第一印象是失落的,但真正的突尼斯遠比最初展現的要豐富、奇特和迷人得多。
訪談者: 在突尼斯,您拜訪了英國總領事裡德先生(Mr. Reade)。您對他以及英國領事館的運作有非常詳細的描述,尤其提到他的父親 Sir Thomas Reade 也是在此任職,並且非常受當地人尊敬。在法國統治下的新局勢中,裡德先生的處境似乎很微妙?
作者: (臉色變得凝重) 裡德先生。是的,一位傑出的紳士,也是英格蘭在突尼斯的一位優秀代表。他的父親 Sir Thomas Reade 在這裡享有極高的聲望,甚至貝伊在臨終前也囑咐繼任者聽從他的建議,因為他「誠實,而且英格蘭對突尼斯沒有不可告人的陰謀」。裡德先生本人就是在突尼斯出生的,所以他回到這裡擔任總領事,最初受到了各階層的熱烈歡迎。
然而,正如您所說,他現在的處境非常微妙。法國人的到來徹底改變了一切。過去,貝伊在重要事務上都會諮詢他;現在,M. Roustan 在宮殿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裡德先生被迫處於一個相對次要的位置。他不再是那個能夠輕易調解事務、受到貝伊完全信任的顧問,而是在複雜的政治陰謀漩渦中,努力維護英國的利益和尊嚴。他不僅要處理英國僑民(主要是馬爾他人)的各種事務,從海難到與法國士兵的糾紛,還要應對「環球旅行者」們無理的要求。我在拜訪他時,他雖然彬彬有禮,但顯然對過去一年的事件深感憂慮。看到他努力在這種艱難環境中保持清醒和堅定,履行職責,讓人非常敬佩。英國領事館那鋪滿摩爾瓷磚的樓梯,潔淨、涼爽、美麗,與外面世界的混亂形成了鮮明對比,也彷彿是裡德先生試圖在動盪中維持的那份秩序與原則的象徵。
訪談者: 您在書中也記錄了前往迦太基(Carthage)的經歷。作為一個對古典文學有了解的人,拜訪這個古老帝國的遺址一定感受很深。您對迦太基的現狀有何評價?特別是與以弗所(Ephesus)相比?
作者: (思緒飄遠,眼中帶著對歷史的敬畏) 啊,迦太基!那個名字本身就承載著我童年學習拉丁語時的回憶——美麗的狄多(Dido)和「虔誠的」埃涅阿斯(Aeneas),以及可敬的伯奇博士(Dr. Birch)的教鞭印記。親自來到這裡,腳踏在這片曾是帝國心臟的土地上,感受非常複雜。最初有些失望,因為與我在以弗所看到的宏偉遺址不同,迦太基幾乎是「毀滅了」。羅馬人的願望實現了——「迦太基必須被摧毀!」地上幾乎看不到完整的建築,只有遍地的陶器碎片、馬賽克、雕刻石塊和坍塌的磚石。你確實是行走在一個帝國的塵埃之上。
然而,這種失望很快被其他的發現所彌補。迦太基的地理位置,簡直是無與倫比的絕美。俯瞰海灣,那景色可以與君士坦丁堡媲美。更重要的是那些地下蓄水池,它們是迦太基偉大工程的唯一大規模遺存。那些巨大的地下結構,拱形屋頂,證明了腓尼基人驚人的工程能力和遠見。蓄水池內壁的灰泥至今仍完好無損,甚至能看到泥瓦匠鏝刀的痕跡和拇指印。站在那裡,想像著兩千年前,這片土地上曾有著一座繁華的大都市,而這些地下水池默默地為它提供生命之源,那感覺是既「詭異」又令人震撼的。雖然地面上只剩下塵埃,但這些蓄水池以及遠處引水的羅馬水道殘跡,依然能讓人遙想迦太基往日的輝煌。這是一個提醒,即使帝國消亡,人類的努力和智慧仍會留下印記。
訪談者: 您在突尼斯的日常觀察也非常有趣,從巴扎的購物經歷到對不同民族(阿拉伯人、猶太人、馬爾他人)的描述。特別是您與那位名叫 Mohamed 的店主的討價還價過程,描繪得活靈活現。您認為這些互動反映了當時突尼斯社會的哪些特點?
作者: (微笑,似乎想起了有趣的畫面) 哦,巴扎!那真是突尼斯跳動的心臟。色彩、氣味、聲音,一切都那麼獨特。我在那裡花了不少時間,特別是和我的朋友 Mohamed。正如我在書中所描寫的,在巴扎購物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尤其當你想買到好東西時。這是一個時間與金錢的博弈,更是智慧與耐心的較量。
Mohamed 是一個非常英俊、聰明且友好的阿拉伯人,與他大多數冷漠的同行形成了鮮明對比。他賣古董和地毯,是個典型的巴扎商人。他誠實,但在生意上會盡力讓你付出高於實際價值的價格——他認為這是他的權利和職責。而我的任務,就是在這場遊戲中獲勝,或者至少不至於輸得太慘。我們之間的討價還價過程,就像一場精心編排的喜劇。從他開出天價,我的輕蔑拒絕,到第二天再回訪,只給一個極低的價格,再到第三天,在咖啡和香菸的陪伴下,慢慢接近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數字。這不僅僅是買賣,這是一種社交儀式,一種信任與尊重的建立。
這反映了突尼斯社會的幾個特點:首先,儘管面臨歐洲的衝擊,傳統的交易方式和生活節奏依然強勁。時間在這裡似乎不如在歐洲那樣寶貴。其次,巴扎是當地人社交、獲取資訊的中心,是他們的「俱樂部」。最後,儘管存在文化和宗教的差異甚至敵意,個人層面上的互動,如果以尊重和一定程度的幽默感去面對,依然可以建立起連結。Mohamed 最終將我視為「客人」而非僅僅「顧客」,並送我一個小禮物,這展現了真正的阿拉伯紳士風度,與我在別處感受到的敵意形成了有趣的對比。這讓我看到,即使在一個充滿偏見和衝突的社會,個體之間依然存在著善意與人性光輝。
訪談者: 您也提到了對猶太人聚居區(Jewish quarter)的訪問,特別是在安息日(Sabbath)那天。您對猶太婦女的服飾和整個社區的氛圍印象深刻。能否詳細談談這次經歷?
作者: (眼中閃爍著新奇的光芒) 啊,猶太區!那真是一個令人驚嘆的地方,尤其是在安息日。我在突尼斯見過許多奇特的服飾,但猶太婦女的裝扮絕對是獨一無二的。短絲綢夾克和白色緊身褲,在安息日則換成繡有金銀線的閃閃發光的馬褲,搭配色彩鮮豔的夾克和奇特的圓錐形帽子。她們走起路來雖然有些笨重,但明亮的眼睛和紅潤的嘴唇非常有魅力。年輕的猶太男女,容貌都非常出眾。
Levy 先生帶我穿過那個迷宮般的狹窄街道網絡,街道非常窄,有些地方兩人難以錯身。房屋窗戶都裝有厚重的欄杆,大門用粗大的鐵栓加固,整個社區像一個固若金湯的堡壘。在安息日,許多家門敞開,我得以一窺涼爽的庭院內部,看到孩子們玩耍,婦女們穿著華麗的服裝聚在一起聊天,男士們則坐在一旁嚴肅地抽菸或交談。儘管這裡是保守的猶太區,但依然充滿了生命力。年輕人在街上散步,雖然不像歐洲那樣公開示愛或混雜,但依然能感受到青春的氣息。我記得有一次,經過一扇緊鎖的窗戶,有人打開了百葉窗,一個甜美的聲音用法語對我說「Bon soir, monsieur!」(晚上好,先生!),那感覺就像得到了祝福。這次訪問讓我看到了突尼斯社會的另一面,一個在嚴密保護下、有著自己獨特習俗和生活方式的社區。
訪談者: 在書的後半部分,您開始更深入地探討當時最關鍵的政治議題:法國對突尼斯的佔領及其後果。您提到了 M. Roustan 的政策、巴爾多條約(Treaty of Bardo)、隨後的起義以及法軍對凱魯萬(Kairwan)的進軍。您認為法國佔領突尼斯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它對突尼斯及其他歐洲國家產生了什麼影響?
作者: (嚴肅地前傾身體,語氣變得激昂) 這是我此行最核心,也是最令人痛心疾首的部分。法國對突尼斯的行動,用我在書中的話來說,是一場「國際強盜行為」。其根本原因並非官方宣稱的「克魯米爾人」(Kroumirs)滋擾邊境,那只是一個站不住腳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是經濟利益和政治野心。一群法國金融家和投機者看中了突尼斯的財富和資源,特別是義大利人在這裡日益增長的影響力,讓他們感到不安。他們利用 M. Roustan,當時的法國駐突尼斯領事,來推動他們的議程。
巴爾多條約是這個陰謀的關鍵一步。M. Roustan 在法國軍隊兵臨城下的情況下,強迫貝伊簽署這份條約,實際上剝奪了突尼斯的獨立性,使貝伊成為法國的傀儡。這激怒了突尼斯的阿拉伯人和摩爾人,導致了薩法克斯(Sfax)等地的起義。法國軍隊的殘酷鎮壓(如薩法克斯的轟炸和搶掠)進一步加劇了當地人的憤怒和狂熱。法軍向凱魯萬(他們的「聖城」)進軍,更被視為一種褻瀆和挑釁。我的凱魯萬之行未能成行,部分原因也正是因為這種高度緊張和不確定的局勢。
這種政策的結果是災難性的:首先,它使法國與一個本無敵意的民族陷入了大規模戰爭;其次,它徹底破壞了突尼斯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將原本相對和平的人民變成了法國乃至所有歐洲國家的死敵。我在突尼斯期間,親眼看到法國士兵的傲慢與當地人的敵意,感受到城市中彌漫的不安和恐懼。夜間不敢出門,白天在阿拉伯區會遭到詛咒和鄙視。這種氛圍與一年前的和平形成了鮮明對比。
對其他歐洲國家而言,義大利是最大的受害者。義大利在突尼斯的經濟利益和僑民數量遠超其他國家,他們一直將突尼斯視為自己的勢力範圍。法國的行動徹底粉碎了他們的希望,激發了強烈的憤怒和苦澀。我在馬爾他和墨西拿(Messina)都親身感受到了義大利人對法國的敵意。他們覺得自己在策略上被包抄了(如比塞大 Bizerta 港的佔領)。
對英格蘭而言,我們的政治影響力遭受了嚴重打擊。過去,我們作為突尼斯無私的朋友,受到當地人的信任和依賴。現在,由於我們未能阻止法國的侵略,這種信任已經消失。商業利益也可能受損,因為法國人會盡力排擠我們的商品。然而,只要我們仍然掌握著馬爾他這個戰略要地,我們在軍事和政治上就能對法國在突尼斯行動保持相對超然的態度。馬爾他優越的地理位置和堅固的防禦工事,是英格蘭在地中海的基石。
總的來說,法國的行動是一場道德和戰略上的失敗,即使他們成功佔領了突尼斯。它激化了地區矛盾,損害了法國的國際聲譽,並可能導致長期的不安和抵抗。我在書中預言,這種政策將使法國付出巨大的代價,不僅是金錢和生命,更是榮譽。現在看來,這些預言不幸正在應驗。
訪談者: 您在突尼斯遇到了許多有趣的人物,從總領事裡德先生到本·阿亞德將軍(General Ben Ayad)以及那位充滿戲劇性的隨軍小販(vivandière)。這些人物為您的旅程增添了許多色彩。您如何看待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他們是否為您提供了更深入了解突尼斯社會的視角?
作者: 當然。旅行中最精彩的部分,莫過於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是構成一個地方「印象」的鮮活元素。裡德先生,正如我之前所說,是一位正直、能幹的英國紳士,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慰藉,尤其是在那樣的環境中。他的太太同樣親切好客,他們的家是突尼斯的一片綠洲。
本·阿亞德將軍,一位真正的摩爾貴族。他雖然是英國臣民(他的祖父為保護財產而入籍),但骨子裡是道地的東方紳士。他對我展示的那種宏大而真誠的款待,包括那場「阿拉伯之夜」的宴會、歌舞表演,以及他送我回酒店時隨行的僕人隊伍,都讓我難以忘懷。他的宮殿內部雖然有些華而不實,但那種熱情和尊嚴令人印象深刻。透過他,我得以瞥見突尼斯上層社會的生活和價值觀,以及他們在法國壓力下的複雜處境。
還有那位隨軍小販。她是一個令人難以歸類的奇特人物。身著全套制服,佩戴勳章,聲稱要去救助傷員,卻又充滿了市井氣息和戲劇性。她在波恩(Bone)碼頭與士兵們告別的場景,以及她因被要求脫下制服而痛哭失聲的樣子,都非常具有畫面感。她身上反映了一種混亂和不確定性,在這個動盪的時代,人們的身份和角色似乎也變得模糊不清。
我在火車上遇到的英國回鄉者,在馬賽的法國上尉,在戈萊塔的鐵路主管,在薩法克斯的英國副領事加利亞先生(Mr. Gallia)和他的英國母親……這些同胞的存在,在異國他鄉總能帶來一種親切感,儘管有些時候,我們英國人在外國的表現也令人啼笑皆非(比如那個抱怨裡德先生的年輕人,或者那位徒步從比塞大回來的三副)。
這些人物,無論高低貴賤,是他們的故事和面貌共同編織成了我對突尼斯的印象。他們不僅是觀察的對象,更是讓我理解當地社會、文化和政治氛圍的窗口。他們的經歷和感受,比單純的風景描述更能深刻地揭示這個國度的真實狀況。
訪談者: 您在書的結尾部分,再次回顧了突尼斯的政治局勢,並大膽地進行了一些預測。您認為這些預測在事後證明是準確的嗎?您對突尼斯的未來有何看法?
作者: (沉思片刻,眼中帶著一絲預言家的光芒) 正如我在書的第十四章中所寫,我確實根據我在突尼斯的觀察和與當地消息靈通人士(特別是裡德先生和 B—— 先生)的交流,對未來的局勢進行了一些判斷。比如,我預計在凱魯萬陷落後,起義的阿拉伯人會退入山區或越過邊境進入的黎波里(Tripoli),繼續游擊戰;我也預測到 M. Roustan 的行為將會被曝光和清算,儘管他的垮台對突尼斯的大局影響不大。我還強調了的黎波里地區的阿拉伯人對法國的敵意,以及那裡可能爆發更大規模的「聖戰」的風險。
從後來的發展來看,我的許多預測,尤其是關於阿拉伯人的持續抵抗和的黎波里邊境的緊張局勢,以及 M. Roustan 的最終下場,似乎都得到了印證。這並非我本人有多麼高明,而是得益於我在突尼斯接觸到的那些對局勢有著清晰認識和客觀判斷的人士。他們深諳這片土地和人民的複雜性。
至於突尼斯的未來… (嘆息) 這是個令人悲觀的話題。法國人已經掌握了控制權,我不認為他們會輕易放棄。突尼斯灣、貿易、戰略要點,一切都在法國的控制之下。儘管他們為此付出了血、金錢和聲譽的巨大代價,但既得利益集團不會允許他們放手。這意味著突尼斯的獨立已不復存在,它將成為法國的一個屬地。
這對突尼斯人民來說,意味著長期的壓迫和抵抗。他們的狂熱和對異教徒的仇恨已被激發,這不會輕易平息。對義大利來說,這是一場巨大的挫敗和屈辱,兩國之間的隔閡和敵意將持續存在。對英格蘭而言,我們失去了一些政治影響力和商業優勢,但馬爾他依然是我們在地中海的堅實基石,從這個角度看,我們尚可承受。
然而,最令人擔憂的是,法國的這種侵略行為不僅未能帶來和平,反而為未來的地區衝突埋下了禍根。的黎波里的局勢、阿拉伯人的持續抵抗,都預示著不安和動盪。這片土地的未來,在我看來,將充滿挑戰和不確定性。我希望我的悲觀預測不會完全成真,希望貝伊之地的人民最終能找到一條通往和平與繁榮的道路,但目前看來,這條路異常艱難。
訪談者: 聽您細數旅程點滴,從個人經歷到政治宏圖,確實令人深思。您這趟突尼斯之行充滿了新奇、挑戰與深刻的觀察。您在書的結尾提到了從馬爾他經墨西拿(Messina)和拿坡里(Naples)返回的過程,特別是再次見到 Charles Quint 號船員的喜悅。這趟旅程最終給您留下了什麼最深刻的印象?
作者: (靠回椅背,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滿足的微笑) 是的,回程的馬爾他之旅,彷彿從東方的混亂一步跨入了英格蘭的秩序與舒適。在馬爾他見到我們的米字旗,體驗到那裡的潔淨和紀律,以及同胞間的親切感,都讓我覺得像是回到了家。尤其在瓦萊塔(Valetta)港親眼目睹英軍戰艦和那動人的返鄉儀式,都讓我作為一個英國人感到無比自豪。
然而,要說最深刻的印象…突尼斯本身,這片「貝伊之地」,留給我的記憶是多層次的。它結合了令人驚嘆的自然美景和古老文明的遺跡,同時又是一個在現代政治角力下充滿不安、貧困和狂熱的社會。巴扎的色彩與陰影、迦太基的塵埃與光芒、貝伊宮殿的華麗與衰敗、以及不同民族之間的隔閡與衝突,所有這些元素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既迷人又令人憂慮的畫面。
最讓我難忘的,或許是那種古老與現代、東方與西方、秩序與混亂的劇烈碰撞。我在那裡看到了純粹而原始的生活,也看到了歐洲列強的貪婪和傲慢。我在那裡感受到了阿拉伯人的驕傲和抗爭,也體驗到了作為一個西方人在那個世界中的格格不入甚至危險。那是一次讓我對世界有了全新認識的旅程,一次讓我深刻反思「文明」、「進步」以及「帝國」真正含義的經歷。
突尼斯,在我的記憶中,是一個充滿對比的地方。它擁有令人心醉的美麗海灣和古老的榮耀,同時又被當下的貧困、不安和政治陰謀所籠罩。它是一個讓我既感到新奇和興奮,又充滿了擔憂和沉重感的地方。我相信,我在那裡看到的和感受到的,對於理解當時的世界局勢以及帝國主義的本質,都是非常有價值的。我的希望是,這本書能讓更多人關注到這片土地,並對那段歷史有更深的認識。
訪談者: 謝謝您,Reid 先生。您的分享非常精彩,讓我們對突尼斯以及您在那裡經歷的一切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您的觀察和預測,即使在多年後的今天,也依然具有啟發性。感謝您抽出寶貴的時間與我們交流。
作者: (站起身,微躬身) 不客氣,親愛的女士。能與您這樣一位來自遠方的求知者交流,也是我的榮幸。能知道我的文字和經歷能在「光之居所」中找到共鳴,這份喜悅非同尋常。願光芒照亮對知識的探索之路。如果您還有其他問題,或是想深入探討書中的任何細節,隨時歡迎再次來訪。
本次「光之對談」結束。希望這次與 T. Wemyss Reid 先生的跨時空交流,能為您帶來對《貝伊之地》這本書更豐富的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