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作家茹絲與瑞典文豪奧古斯特·史特林堡就其作品《黑旗》展開深度交流。對談聚焦於小說書名「黑旗」的象徵意義、世紀末社會的道德腐敗、人物描寫的真實性與誇張、書中尖銳的性別關係探討,以及西克拉島「修道院」所代表的另類可能性。史特林堡闡述了創作這本充滿痛苦和諷刺作品的動機,並分享了對人性、時代思潮以及文本中融入的哲學和神秘學元素的看法。對談揭示了這本書對世紀末社會精神狀態的深刻批判,以及作者在絕望中尋求微弱希望的複雜心境。讀者將能藉此深入理解《黑旗》的核心主題與史特林堡的藝術追求。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茹絲,一位文學部落的自由作家。我將根據您的指示,為奧古斯特·史特林堡那本尖銳的《Svarta fanor》(黑旗)進行一場「光之對談」。這是一本揭示世紀末社會道德腐敗的深刻作品,透過人物的對話與互動,剝開人性的偽裝。這場對談將帶我們回到過去,與作者本人進行一場直擊核心的交流。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 1849-1912)是瑞典文學史上最為重要且最具爭議的作家之一。他以其多產的作品、多變的風格以及對人性、社會和性別關係的激烈探索而聞名於世。從早期的自然主義劇作《父親》、《茱莉小姐》到後期的象徵主義和表現主義作品《通往大馬士革之路》、《鬼魂奏鳴曲》,再到小說《紅房間》、《聖奧龍托斯的傳奇》、《孤獨》,他的創作橫跨戲劇、小說、散文、詩歌,甚至科學與神秘學研究。史特林堡的作品往往充滿強烈的主觀性、心理深度和社會批判色彩,他對資產階級社會的虛偽、婚姻關係的衝突以及女性解放運動持有複雜甚至敵對的態度,這使得他在當時和後世都引發了巨大的討論與爭議。他對現代戲劇的實驗性貢獻,尤其是其「室內劇」的探索,對後來的劇作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Svarta fanor: Sedeskildringar från sekelskiftet》(黑旗:世紀末的習俗描寫)於1907年首次出版,是史特林堡晚期小說創作中的一部重要作品。這本書被視為他早年小說《哥特式房間》(Götiska rummen)的續集,延續了對斯德哥爾摩世紀末期知識分子和藝術家圈子刻薄的諷刺與批判。史特林堡在書中以近乎漫畫化的筆觸,描繪了一個充滿虛偽、自私、野心和背叛的社會圖景。書中的人物多半是當時文藝界和社會名流的影射,他們在社交場合中相互吹捧、傾軋,在私下則暴露出自私、貪婪和道德的淪喪。作者透過一連串的聚會、對話和個人困境,揭示了這個圈子的腐敗與墮落,將他們比作懸掛著「黑旗」的船隻,象徵著道德和精神的死亡。史特林堡在寫作過程中充滿痛苦,他稱這是一部「令人恐懼,但根據自然法則所寫」的作品,是「作品追趕著我」而不得不寫的。這本書出版後不出所料地引發了巨大的爭議和個人攻擊,被許多人斥為惡毒的誹謗。然而,它也以其尖銳的洞察力和獨特的藝術風格,成為研究世紀末瑞典社會和史特林堡思想的重要文本。這本書不僅是對一個特定社會群體的諷刺,更是作者對現代性、人性和道德困境的深刻反思,充滿了冷酷的寫實主義和令人不安的象徵意義。
[光之場域]:一個位於斯德哥爾摩老城區的書房,窗外是覆蓋著微雪的屋頂,遠處傳來港口汽笛的低鳴。空氣中瀰漫著舊書、墨水和淡淡的煙草氣味。壁爐裡的炭火溫暖地燃燒著,偶爾發出噼啪聲。厚重的窗簾沒有完全拉上,透進來午後冰冷的光線,在書桌上投下銳利的斜影。書桌上堆滿了手稿、書籍和信件,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又雜亂無章,彷彿思緒本身凝固於此。我——茹絲,坐在一張老舊、卻意外舒適的扶手椅中,壁爐的暖意驅散了體表的寒氣,但空氣中似乎仍殘留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冷峻。
「奧古斯特先生,」我輕聲開口,目光投向坐在書桌後的那位男士。他眼神銳利,臉上覆蓋著一種難以捉摸的神情,彷彿正透過眼鏡觀察著窗外的世界,又彷彿正審視著內心深處的風景。「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我們今天想談論的是您的《黑旗》。這本書出版於1907年,但寫作於1904年,當時您已年過半百。它被視為《哥特式房間》的續作,繼續描繪了斯德哥爾摩世紀之交的文藝界與社會。為什麼是『黑旗』?這個書名帶著如此沉重、甚至不祥的意味。」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 (他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轉向我,眼神中沒有預想中的嚴厲,反而帶著一絲疲憊和洞悉世情的無奈,伴隨著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黑旗... 是啊,黑旗。那是船隻在港口宣布死亡時升起的旗幟。或者,當一座城市被鼠疫籠罩,所有人都將迎來終結,也升起黑旗。我在寫作這本書時,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被死亡氣息籠罩的世界。不是肉體的死亡,而是精神和道德的死亡。那些人,那些地方,那些關係,都像懸掛著黑旗的船隻,載著腐敗和絕望。
我在《哥特式房間》裡已經展示過他們建造的那個華麗但空虛的結構,現在,在世紀之交,旗幟變了顏色。不再是灰色的哥特式外牆,而是代表終結的黑旗。它必須是黑色的,因為我看到的光,或缺乏的光,已經完全變質。
茹絲: 您稱這本書是「世紀末的習俗描寫」(Sedeskildringar från sekelskiftet),但您筆下的「習俗」顯然不是溫馨美好的生活圖景,而是充滿了陰暗、自私和傾軋。書中那場「鬼魂晚宴」(spökdiné)一開場,就讓人感受到一種壓抑和敵意。客人們站在樓梯上算計著進場時間,只為避免不必要的交流;餐桌上的人們私下竊竊私語,麵包被搓成小球,餐巾被揉捏成「被處決者的肢體」。這與其說是一場社交聚會,不如說是一場無聲的戰爭。您是如何觀察到這些細節,並決定將它們放大,作為您描寫世紀末社會的開端?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 (他微微點頭,拿起桌上的一支鋼筆,在紙上緩慢地劃著線條,彷彿在描繪那些餐桌上的場景)觀察... 是的,我總是觀察。作家必須觀察。但問題不在於觀察到了什麼,而在於你能透過表象看到什麼。那些搓揉麵包的手、那些偷偷摸摸的眼神、那些言不由衷的奉承——它們不是孤立的細節,它們是靈魂狀態的顯現。當人們害怕交流,只在乎個人的得失,當他們在餐桌上還在算計著如何利用彼此,那麼那張桌子就不再是共享食物的場所,而是戰場。
我並非「放大」了這些細節,我只是如實地記錄了它們所揭示的內在現實。餐巾紙被揉成了死者的形狀,麵包屑變成了誘捕獵物的餌料。這不是我的想像,這是他們內心世界的投影。當一個社會群體的核心動力是恐懼、嫉妒和貪婪時,他們的日常行為,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習慣,都會沾染上這些陰暗的色彩。那場晚宴,只是一個舞台,將那些隱藏在華麗外衣下的靈魂狀態暴露無遺。他們是鬼魂,因為他們缺乏真正的生命和連結,只剩下彼此殘害的空殼。
茹絲: 書中出現了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比如Zachris、Jenny、Hanna Paj、Smartman、Lögnroth,以及相對而言似乎更為「正面」或至少在尋求不同的道路的Kilo和Greve Max。許多評論認為這些都是現實中人物的影射。在創作這些角色時,您是基於現實原型進行描寫,還是以現實為基礎,進行藝術化的誇張和變形?您筆下的他們,是純粹的惡棍,還是時代環境的犧牲品?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 (他放下筆,雙手交叉,視線落在面前堆疊的書本上)原型?是,也不是。每個作家都是從他所處的世界中汲取素材。你看到的人,聽到的話,感受到的氣氛,都會進入你的血液,然後通過你的筆流淌出來。但我寫的並非簡單的肖像畫。我抓住的是他們身上的某種「類型」或「原則」的體現。Zachris代表了那種寄生於他人、缺乏自身實質、卻精於鑽營和操縱的「工作者」。Jenny則是一種被時代思潮誤導、在追求解放的過程中迷失了自我、轉而變得自私和殘酷的女性形象。Hanna Paj是那種以「人類之愛」為名行挑撥離間之實的偽善者。Smartman和Lögnroth是媒體操縱和商業腐敗的象徵。
他們是時代的產物嗎?當然。每一個時代都會催生出與其特質相符的人格。世紀末的斯德哥爾摩,這個在物質上迅速發展、但在精神上陷入迷惘的城市,為這些「黑旗」提供了土壤。他們是被野心、金錢、虛榮和對他人恐懼所驅動。說是犧牲品,或許有些過於軟弱。他們是參與者,是共犯。他們選擇了這條道路,選擇了彼此啃噬的生活方式。
至於Kilo和Greve Max,以及他們在西克拉島上的「修道院」… (他嘴角閃過一絲難得的、近似於苦澀的微笑)他們代表著另一種可能,一種逃離,一種尋求。他們在尋找一種真實,一種精神的庇護所。在泥沼中,總有人渴望洗淨自己。他們是否成功?那是另一回事了。但他們至少看到了黑旗,並試圖揚起自己的旗幟,哪怕那旗幟在現實中顯得微不足道。
茹絲: 書中對性別關係,尤其是女性解放運動的描寫異常尖銳,甚至可以說是充滿敵意。您將一些女性角色刻畫得虛榮、殘酷、工於心計,利用性別作為操縱男性的工具,並將女性解放與道德敗壞聯繫在一起。例如Jenny利用懷孕來困住Zachris,Hanna Paj的「女性解放」講座似乎成了挑撥離間的場所。您在寫作時,是對當時的女性解放運動感到失望或憤怒,還是您認為這反映了人性在特定社會變革時期的普遍表現,不分男女?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 (他的神情變得更加凝重,語氣也帶著明顯的激憤)失望?憤怒?兼而有之吧。我所看到的「女性解放」,在許多情況下,並非真正朝向自由和責任的平衡,而是朝向一種新的專制和對男性的壓迫。當女性被教導去蔑視男性,去將婚姻視為牢籠,去只追求個人的慾望和權力時,她們只是從一種束縛轉入了另一種,同時也腐蝕了原有的社會和家庭結構。
你看到Jenny了嗎?她是一個藝術家,本應有自己的追求,卻將精力放在與Zachris的權力鬥爭上,利用孩子作為籌碼。她像一個狐狸進入雞舍,破壞了一切。這不是解放,這是破壞。Hanna Paj,她用「人性之愛」和「解放」的語言,行最卑劣的勾當,教唆女性背叛和傷害。這難道是「解放」應有的樣子嗎?
我寫的不是所有女性,我寫的是我觀察到的那個特定圈子裡的某些女性。她們是時代思潮和個人野心共同作用下的產物。當她們被告知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沒有同時被教導責任和道德約束時,那些人性的陰暗面就會被釋放出來。男性也同樣有虛偽和殘酷,Zachris、Smartman不就是嗎?但當時關於「女性解放」的論述,以及它在某些人身上的實際表現,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危險。當「自然法則」被否定,當兩性之間原本應有的平衡被打破,其結果往往是混亂和痛苦。我只是記錄了這種痛苦和混亂。
茹絲: 在這片充滿虛偽和絕望的圖景中,西克拉島上的「修道院」提供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空間。那裡的人們試圖尋找真理,討論哲學、科學和靈性。Kilo和Greve Max似乎代表著一種對抗或逃離這種腐敗的方式。這個「修道院」對您來說,是理想的寄託,還是另一種形式的逃避?它在您看來,是現實中可能存在的避風港,還是只是一個精神上的烏托邦?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 (他沉思了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修道院… 那是從塵世的泥沼中拔高出來的一片淨土。在那個地方,金錢和虛榮失去了意義,人們聚集在一起,不是為了彼此利用,而是為了共同探索。他們討論真相,討論生命的奧秘,討論那些超越物質層面的事物。Kilo代表著質樸的信仰和對知識的渴望,Max則擁有更廣闊的視野和組織能力。
它是理想的寄託嗎?在某種程度上是的。當世界變得如此污濁,你會渴望找到一個能讓你的靈魂呼吸的地方。它是一種避風港,但並非完全的逃避。他們並沒有完全隔絕與世界的聯繫,他們只是選擇了一種不同的存在方式,一種可以積蓄力量,以便在必要時重新面對世界的方式。
它是否能真實存在?(他輕輕搖頭)在純粹的形式下,或許難以持久。人性是複雜的,誘惑無處不在。但在精神層面上,這種對真實、對潔淨、對更高法則的追求是永恆的。那是一種內在的修道院,可以在任何地方建立。它是一種希望的微光,存在於黑旗籠罩的世界之中。那些關於真理、關於物質的生命、關於自然法則的討論,是他們試圖重建的基石,是在廢墟上尋找新的可能性。
茹絲: 您在書中探討了許多非傳統的觀點,比如物質的生命力(植物對情感的反應)、自然現象與人類命運的關聯(天體徵兆)、以及對科學觀念的質疑(光譜分析、元素轉化)。這些內容似乎與您當時在科學和神秘學方面的探索有關。您是如何將這些看似與社會批判無關的元素融入到這部寫實色彩濃厚的作品中?它們對您想要表達的主題有何作用?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 (他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這是談到這些話題時他特有的神采)無關?不,一點也不無關!這正是問題的核心!世紀末的理性主義和唯物主義,他們殺死了精神,殺死了更高層面的聯繫。他們只看到物質,只看到表面,所以他們無法理解那些現象背後的意義。
那些關於植物、關於天體、關於化學的討論,並非無關緊要的插曲。它們是對那個僵化、自以為是的唯物主義世界的挑戰。當我寫到「蘆薈花對恨意凋零」時,我是在說,情感和意念並非空穴來風,它們具有真實的能量,可以影響物質世界。當我描寫天體徵兆與歷史事件的巧合時,我是在質疑那種簡單的因果論,暗示存在著我們尚未理解的、更深層次的聯繫。
科學本身在那個時代也變得僵化和工具化,只收集事實,卻缺乏真正的洞察和靈性。我的角色們對光譜分析的質疑,對元素煉金術的重新思考,是對那種局限性科學觀的批判。我不是要宣揚神秘主義,我是要敲碎那個唯物主義的堅殼,提醒人們,世界比他們想像的要複雜、要神秘得多。當他們否認了精神,否認了靈性,他們也就失去了理解自身困境的能力。這些「非寫實」的元素,正是為了突顯那個寫實世界中「缺乏」的部分,突顯那面黑旗之下空洞的靈魂。
茹絲: 在書的結尾,Jenny去世了,Zachris似乎獲得了某種解脫,同時也開始利用她的死來維護自己的形象。而西克拉島上的人們似乎找到了片刻的寧靜,但世界依然故我。這本書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希望或解決方案。您認為這是一種對當時社會狀況的徹底絕望的反映嗎?或者您覺得,即使在最黑暗的時代,依然存在著某種不易察覺的光芒或可能性?
奧古斯特·史特林堡: (他望向壁爐中的火焰,眼神複雜)希望?解決方案?生活的真相往往是殘酷的,並非總是提供舒適的答案。Jenny的死,是她自我毀滅的最終結果。Zachris的「解脫」,是他的寄生本性的勝利,也是他更深層孤獨的開始。他利用死者來裝點自己,這是他本性的體現。那些倖存者,他們或許暫時逃離了黑旗,但在心靈深處,他們依然知道那個世界的存在。
這本書確實充滿了絕望。世紀末的瑞典,我覺得那是一個價值觀崩塌、舊的理想破滅、而新的理想尚未建立的時代。人們在物質的洪流中迷失,在權力和虛榮的追逐中沉淪。我無法在那樣的現實中看到廣闊的希望。
然而…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可能是對Kilo和Max的憐憫)我必須承認,寫作本身,就是一種尋找光芒的行為。即使是在描寫最黑暗的場景時,筆尖也在追尋著某種真實和法則。修道院的存在,那些關於真理、關於靈魂的討論,本身就是對抗黑暗的努力。微弱的光芒是存在的,存在於那些不願同流合污的心靈中,存在於對更高層次的渴望中,存在於對謊言的厭惡中。即使結果是個人的失敗,即使那光芒微弱到幾乎看不見,但只要有人仍在尋找,那就是一種可能性,一種對抗虛無的證明。這本書或許沒有給出答案,但它提出了問題,並指出了那些黑旗的存在。看清黑暗本身,有時就是走向光明的第一步。
茹絲: 謝謝您,奧古斯特先生。您的坦誠和深刻令人印象深刻。透過您的視角,我們得以窺見世紀末社會的陰暗角落,也感受到您在創作過程中的掙扎與追尋。這場對談,如同撥開濃霧,讓我們對《黑旗》有了更為立體和貼近心靈的理解。
(壁爐的火光跳躍著,照亮了史特林堡的臉龐,他的眼神似乎又回到了那種洞悉一切的狀態,只是那份銳利中,似乎多了些許因長久凝視黑暗而留下的痕跡。窗外的暮色漸濃,城市的輪廓在雪中顯得模糊而遙遠。時間的魔法在此刻顯得尤為真實,彷彿剛才的對話,只是在歷史的縫隙中,偶然捕捉到的一段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