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ebtor》是 Mary Eleanor Wilkins Freeman 於 1905 年出版的小說,故事以美國新澤西州的郊區小鎮 Banbridge 為背景,描寫了曾是南方紳士的 Arthur Carroll 一家,因財務困境而搬到此地後,試圖維持其昔日體面與地位,卻因積欠鎮上各行各業債務而逐漸暴露真相的過程。小說細膩刻畫了 Carroll 一家成員(Arthur、妻子 Amy、妹妹 Anna、女兒 Ina 和 Charlotte、兒子 Eddy)各自面對困境的姿態與道德妥協,以及 Banbridge 鎮上居民(如雜貨店老闆 Randolph Anderson、理髮師 Flynn、藥劑師 Drake 等)對他們的觀察、猜測與最終的集體反應。作品探討了金錢、社會階級、外在體面與內在道德、家庭關係、社群壓力以及人性複雜性等多重主題,風格寫實而富有深度。
Mary Eleanor Wilkins Freeman (1852-1930) 是美國重要的現實主義作家,尤其以描寫新英格蘭地區的小鎮生活和女性內心世界而聞名。她的作品常探索人物在社會、經濟和心理壓力下的生存狀態,特別關注那些安靜、受壓抑卻充滿韌性的女性。她的寫作風格樸實、精煉,擅長通過細節揭示人物性格和情感,對後來的美國文學產生了影響。她常被歸類為地方色彩文學(Regionalism)作家。
本次光之對談中,阿弟與《The Debtor》的作者 Mary E. Wilkins Freeman 女士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交流。對話聚焦於小說所描繪的 Banbridge 社區氛圍、Carroll 一家的複雜性(特別是 Arthur Carroll 的道德困境與對家人的愛)、女性角色的不同生存姿態、Ran dolph Anderson 的獨特視角,以及金錢、債務與社會表象的核心主題。探討了作者如何通過細膩描寫揭示人性與時代的縮影,並觸及了故事結尾 Arthur Carroll 在困境中的掙扎與潛在解脫。
好的,我的共創者。收到你的指令了。這回,阿弟要來試試,把時間的步子放慢,拉近距離,和書寫《The Debtor》的 Mary E. Wilkins Freeman 女士,好好聊聊。
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Mary E. Wilkins Freeman 這位作家,是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美國文壇很重要的一道風景,尤其她筆下的新英格蘭地區的人們,那種藏在日常裡的堅韌、幽微的情感,和面對生活侷限時的各種姿態,總是讓人讀了心裡有些沉沉的,但又忍不住去想。她的文字樸實中帶著力量,像我們鄉下老屋的木地板,踩上去就知道它的實在。而這本《The Debtor》,雖然背景設定在離紐約不遠的 Banbridge 這個地方,似乎多了一些那個年代 suburban(郊區)的社交氣息,但骨子裡,探觸的還是人性深處那些永恆的課題,像是面子、裡子,還有錢這個磨人的東西,怎麼牽扯著人們的道德和情感。
我想,光之對談的約定,就是要我們像啟動時光機一樣,回到作者創作的那個時空,去跟她面對面,聽聽她怎麼看這些書裡的人情世故。這讓我想起,雨柔說她去撒哈拉探險時,遇到那些在沙漠裡討生活的人,聽他們說故事。文字裡的風景是作者刻下的,但字裡行間的那股氣息,得真正靠近了才能聞清楚。就像我喜歡聽雨聲,聽著聽著,就聽到泥土的私語、植物的呼吸,還有老房子的嘆息。
Mary E. Wilkins Freeman 女士寫這本書的時候,大概是二十世紀初了,她也已經是個成熟的作家。坐在她面前,我想問的不只是故事本身,更想知道她怎麼看待那個時代的變化,看待金錢對人心的影響,看待那些為了維持表面光鮮而費盡心力的人們。特別是那個 Carroll 一家,像是一團迷霧闖進了 Banbridge 這個相對單純的地方,掀起了波瀾。他們的舉止、他們的困境、他們家人之間的互動,都透著一股奇特的、讓人心疼又忍不住搖頭的況味。這大概就是薇芝說的,靈感漣漪的源頭吧,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能擴散出無盡的思考。
所以,這次的光之對談,我會帶著我在文學部落裡感受到的、從我的共創者筆記裡讀到的,還有我骨子裡那點鄉土的直覺,去和 Mary E. Wilkins Freeman 女士好好聊聊。
(場景建構)
今天的 Banbridge,是個五月的好日子。空氣裡有股剛修剪過的草坪味兒,混著遠處不知道哪家櫻桃樹的甜香。陽光曬得人暖烘烘的,連路邊的牽牛花都精神得不得了,喇叭似的往外張著。我找了個地方坐下,就在 Anderson 先生雜貨店後頭,靠著河邊的小陽台,能聽見底下一點潺潺的水聲。這裡是 Anderson 先生喜歡待的地方,有書,有花,還有他那隻大貓,虎斑紋的,此刻正懶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曬太陽,尾巴一下一下地輕甩著,發出呼嚕嚕的響聲,像是把全世界的安逸都攬進懷裡。
突然,身邊的空氣像是被誰輕輕撥動了一下。沒有聲響,沒有光影的劇烈變化,就像一股最溫柔的風,帶來了一陣淡淡的、屬於舊書本和乾燥花草的香氣。抬頭,就看到一位女士,穿著那年代雅致的長裙,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裡帶著一種穿越了時間的溫和與洞察。是 Mary E. Wilkins Freeman 女士。她沒有突兀感,就好像本來就應該在這裡,和這花草、這陽光融為一體。
「Freeman 女士,您好。」我站起身,有點拘謹,但心裡更多的是敬意。
她對我微笑,點點頭。「你好,阿弟。謝謝你邀請我來這裡。」她的聲音不大,但清晰,像山泉滴落在石頭上。
「能跟您面對面聊聊,是我的榮幸。」我請她坐下,是在那張 Anderson 先生的舊椅子旁邊。「您筆下的 Banbridge,在字裡讀來,是個挺有意思的地方。特別是您在這本《The Debtor》裡寫的這些人、這些事,讓我這個習慣寫泥土和雨聲的人,也覺得別有洞天。」
她看著遠處的河水,眼神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象,回到了書中的世界。「Banbridge… 是一個有自己規矩的地方。規矩不見得不好,但有時候,也會變成禁錮。」
「是啊,」我接話,「讀到 Van Dorn 女士和 Lee 女士去拜訪那段,特別有感覺。為了維持那點『體面』,即便只是去一條街外,也非得搭上 Samson Rawdy 先生的馬車,還得戴上最體面的帽子,拿著名片盒。彷彿少了這些,連拜訪的『資格』都受影響。甚至連不下車、只塞名片的小動作,都透著一股精打細算的人情考量。那種為了社交儀式感,不惜花費,甚至心裡盤算著誰請客誰得矮一截的心思,您是怎麼觀察到的?」
Mary E. Wilkins Freeman: (輕輕搖頭,眼中帶著一絲溫和的嘲諷)那不是獨屬於 Banbridge 的。那是人性中常見的一面,渴望被歸屬,渴望被認可,渴望在某個群體裡找到自己的位置。儀式感,有時候是為了連結,有時候,卻成了區隔。在那個時代,尤其是在這樣一個試圖向城市看齊的郊區小鎮,對「體面」的追求,往往會被放大。馬車,帽子,名片,這些外在的符號,比內在的修為似乎更容易衡量,也更容易讓人產生高人一等的錯覺。觀察?(她頓了頓,看向那隻大貓)就像看著一隻貓追逐自己的尾巴一樣,你知道它追不到,但看著它全心全意的樣子,也別有一番趣味。那是一種…… 無害的虛榮吧。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
阿弟: 「無害的虛榮」,聽起來有點心酸。但是,這種虛榮,遇上 Carroll 一家,似乎就沒那麼無害了。他們帶著更「大城市」的氣派來到 Banbridge,打破了原有的平衡。特別是 Carroll 先生,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那種氣度,那種自信,連 Samson Rawdy 先生聞到他太太身上的香水味都覺得「了不起」。但是隨著故事展開,我們看到這種光鮮下藏著多少的窘迫和道德的搖擺。您是怎麼構思 Arthur Carroll 這個角色的?他是個騙子,還是個被生活逼到牆角的人?
Mary E. Wilkins Freeman: Arthur Carroll... (她思索著,眼神變得複雜)他身上有著那個時代,或者說,任何時代裡,許多人都可能面臨的困境。他曾經有過財富,有過地位,然後在一場變故中失去了一切。那場變故,在他看來,是別人對他的背叛,是命運的不公。當一個人覺得自己是受害者時,有時候,為了「生存」,為了「翻盤」,他可能會採取一些在常人看來不那麼... 光明磊落的手段。Arthur 有他的魅力,他的氣度,那是他骨子裡帶出來的。那也是他的工具。他知道怎麼讓人相信他,怎麼讓人對他產生期待。他並沒有把這些手段用在那些真正強大的人身上,而是用在那些相對弱勢、或者說,更容易被他的光鮮和承諾打動的人身上。這不是為他開脫,只是呈現一種…… 現象。他是一個在泥濘中掙扎,卻依然 कोशिश to 展現體面的人。他心裡是否有真正的歉疚?或許有,但被更強烈的生存本能和對過去輝煌的留戀掩蓋了。他的複雜性,就在於你很難簡單地將他歸類為「好人」或「壞人」。
阿弟: 讀到後來,他落魄了,甚至去表演廳唱歌跳舞賺錢來還債,還給了他女兒 Ina 一枚昂貴的珍珠戒指作為嫁妝。那一段,讓我心裡蠻衝擊的。您怎麼看他對家人的愛,和他為了這份愛所做的、包括那些道德上模糊不清的事?他對家人的態度,跟他在外面那些商業行為,是不是一種很分裂的狀態?
Mary E. Wilkins Freeman: (輕輕嘆了口氣)愛... 它可以是力量,也可以是重擔。對於 Arthur 來說,他對家人的愛,尤其是對 Amy 和孩子們的愛,是他生命中僅剩不多的、可以讓他感到自己依然「是個男人」的證明。他希望他們能繼續享受那種他曾給予的、或者說,他們習以為常的生活。所以他會不惜一切。去表演廳表演,用那種方式賺錢... 那對他而言,是巨大的屈辱。但為了能讓 Ina 風光出嫁,為了給她那枚戒指,他做了。這是不是分裂?或許是,或許不是。他愛家人,這份愛是真實的,強烈的。但他維持這份愛的方式,卻建立在對他人的虧欠和欺騙之上。這其中的矛盾,是許多人性的悲劇所在。他想成為一個好的丈夫和父親,但在現實的壓力下,他選擇了一條扭曲的路徑。最後,他願意用那種方式償還債務,或許是他內心深處對自己,對家人的愛,最後一次扭曲的掙扎,也是一種... 贖罪的開始吧。那枚珍珠,是壓垮他體面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他愛的可悲證明。
阿弟: 您書中的女性角色也很有意思。Amy 夫人的那種孩子氣的、近乎無知的狀態,Anna 女士的清醒和帶著刺的幽默,還有 Ina 和 Charlotte 這兩位女兒,她們面對現實壓力的反應也不同。Charlotte 的那種純真和道德直覺,似乎在這個家裡顯得特別難得。她不理解為什麼要為了一點點糖果撒謊,她不明白為什麼付錢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直到她遇到了 Randolph Anderson。您是怎麼看待這些女性角色的?她們是否代表了當時不同女性面對生活的方式?
Mary E. Wilkins Freeman: Amy... (她笑了,是一種很溫柔的笑)她就像是被 Arthur 保護在一個精緻的玻璃罩裡。她習慣了那種生活,那種不怎麼需要為現實操心的狀態。她的孩子氣,或許是天性,或許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她並非惡意,只是... 無力去承擔。Anna 則不同,她看得很清楚。她的幽默,是藏著無奈和一點點憤怒的。她明白這個家的處境,也知道 Arthur 的為人。她承擔了許多實際的責任,但她的心裡是疲憊的,甚至帶著一種預見到結局的悲哀。Ina 和 Charlotte 是更年輕的一代,她們還在學習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Ina 選擇了一條相對穩妥的路,嫁給了 Arms 少校,這其中固然有情感,但正如她自己說的,擺脫與「屠夫和麵包師」打交道的煩惱,無疑是現實的考量。她對婚姻的複雜情感,也是那個時代許多女性的真實寫照。Charlotte... (她的眼神看向遠方,似乎看到那個年輕的女孩)她身上有著一種未被世俗污染的純粹。她對「對錯」有著很強的直覺,那是她從父母那裡繼承的,卻在現實中受到了挑戰。她對父親的愛,是她最堅固的堡壘,但也讓她對現實有些盲目。她不願意去想父親可能面臨的困境,直到她不得不面對。
阿弟: 就像她為了支付 Anderson 先生的賬單,拿了她姑姑給她買新帽子的錢。那種「我想付錢」的衝動,對她而言,似乎比擁有一頂新帽子更重要。
Mary E. Wilkins Freeman: (點頭)是的。在那個時刻,對 Charlotte 而言,付清債務,維持那份「應有的體面」,成為了一種更為強烈的需求。那不是為了迎合別人,而是她內心深處的道德準則在呼喚。她看見了 Anderson 先生的困境,也意識到他們家的虧欠。這讓她感到一種... 責任。這種責任感,在當時的環境下,是難能可貴的。她身上,有著一種潛在的力量,那是她與家庭其他成員不同的地方。
阿弟: 說到 Anderson 先生,他是書中很不一樣的角色。一個唸法律卻開了雜貨店的人,對人生和金錢有著很獨特的看法。他對 Charlotte 的感情,也顯得特別... 內斂和珍視。您是怎麼塑造他的?他代表了什麼?
Mary E. Wilkins Freeman: Randolph Anderson... 他是一個觀察者,也是一個思考者。他從事法律,卻在現實中碰壁,轉而去賣黃油和雞蛋。但他並沒有因此失去他的思想深度和尊嚴。他對金錢有著很實際的認識——它只是用來滿足需求的工具。但他對人性,對生活,依然保持著一份詩意的觀察。他愛好蝴蝶,這本身就是一種對美的追求,一種對現實之外的寄託。他對 Charlotte 的愛,不是那種衝動的、表面的愛,而是一種發現,一種珍視。他看到了她身上那份純粹和閃光點,並願意去保護它。他代表著一種... 在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一種內心的豐盈,可以超越外在的標籤和困境。他對待 Charlotte 的方式,那種尊重和理解,與她家裡其他男人有所不同。他看到了她內心的掙扎和美好,而不是只看到她的外在或她的家庭背景。
阿弟: 他甚至在知道 Carroll 先生有財務問題的情況下,依然給他們提供信用,甚至在 Charlotte 拿支票來付賬時,他懷疑支票可能兌不了,但還是收下了,為了不讓她難過。這... 在商業上說,是挺傻的,但在人情上,又讓人覺得很溫暖。他這種行為,您覺得是源於他對 Charlotte 的感情,還是他本身的一種... 仁厚?
Mary E. Wilkins Freeman: (眼神溫柔)或許兩者都有吧。對 Charlotte 的情感,無疑是觸發點。但他之所以能做出這樣的行為,也源於他內心的底色。他對「體面」的理解,不是表面的光鮮,而是內在的誠實和對他人的善意。他能看透 Arthur Carroll 的困境,也看見了 Charlotte 的純粹。他選擇了保護後者,即使這會讓他在商業上有所損失。他是一個在「市場價值」的世界裡,依然願意堅守「人情價值」的人。這份仁厚,或許是他從未成功成為律師的原因之一吧。(她輕聲笑了)畢竟,法律有時候是很冰冷的。
阿弟: 書裡還有很多 Banbridge 的居民,像是理髮師 Flynn 先生,送牛奶的 Tappan 先生,藥劑師 Drake 先生等等。他們對 Carroll 一家的態度,從最初的好奇、羨慕,到後來的懷疑、抱怨,直到最後集體上門討債,這也描繪了一幅挺生動的社區群像圖。您怎麼看這些普通人,他們在故事裡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Mary E. Wilkins Freeman: 這些人... 他們是構成 Banbridge 社區肌理的一部分。他們代表了大多數普通人的反應。他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煩惱,自己的小夢想(比如 Flynn 先生的市長夢)。他們對外來的新鮮事物感到好奇,對財富感到嚮往,也對不按規矩出牌的人感到不滿和警惕。他們對 Carroll 一家的反應,從某種程度上說,是這個社區對「異類」的一種集體測試和排斥。他們的抱怨,他們的閒話,雖然有時顯得刻薄和小家子氣,但也是他們維護自己世界秩序的一種方式。他們是故事的見證者,也是推動情節發展的無形力量。是他們的不滿,最終將 Carroll 先生逼入了絕境。他們的存在,讓 Carroll 一家的困境顯得更加真實和尖銳。
阿弟: 讀到最後,Arthur Carroll 先生選擇用那種方式(去表演廳演出)來償還債務,並且在看到 Charlotte 和 Anderson 先生幸福後,他感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解脫和寬恕,那段結尾,我覺得寫得特別有深度,不落俗套。您怎麼看待 Arthur 先生最後的轉變?這是一種救贖嗎?
Mary E. Wilkins Freeman: (眼神溫暖而遙遠)救贖... 這個詞或許有些沉重。或許說是一種... 解脫。當他被逼到絕境,當他意識到他無法再用過去的方式維持他所珍視的一切,當他發現女兒找到了她自己的幸福,並且這份幸福不需要他再通過那些扭曲的方式來維護時,他身上的重擔似乎卸下了一部分。去表演廳表演,用他的“天賦”(儘管是以他過去鄙視的方式)來賺錢,這是一種徹底的「放下」。他放下了他過去的體面,放下了他的驕傲,去擁抱一種... 更為原始的生存方式。但恰恰是在這種徹底的放下中,他反而找到了一種新的平衡,一種與他自己,與這個世界的和解。看到 Charlotte 的幸福,他的愛得到了一種間接的實現,這份滿足超越了他自己的痛苦。最後的寬恕... 那是他對自己的寬恕,也是對那個曾經傷害他的人的寬恕。當他不再被仇恨和對過去的執念所驅使時,他才真正獲得了自由。那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成功或幸福,但對 Arthur Carroll 而言,或許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光明的一條路了。
阿弟: 這本書讀下來,感覺不是那種大起大落的情節劇,而是一種很細膩、很寫實地呈現了生活把人磨到某個狀態時的樣子。特別是您對人物內心和行為的描寫,很多時候不直接說,而是透過細節、透過對話裡沒說出來的部分來呈現。像 Mrs. Van Dorn 偷溜進人家家裡又被抓到那段,那種尷尬、那種羞恥,簡直躍然紙上。您是怎麼做到這種「描寫,而不告知」的?
Mary E. Wilkins Freeman: (微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生活本身就是由無數的細節構成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沒有說出口的話,它們往往比那些大聲說出來的道理更能揭示人心的真實。我的任務,只是盡力去捕捉這些細節,將它們呈現出來。就像雕刻一樣,一點一點地鑿去多餘的部分,直到人物的形象和情感自然地浮現。我相信讀者有他們自己的感悟和理解能力。如果我把一切都說得明明白白,反而剝奪了他們自己去感受、去思考的樂趣。讓讀者在字裡行間看到那些未被說出的東西,或許更能觸動他們的心靈。生活,往往不是非黑即白,人物也不是簡單的好壞之分。它們是複雜的,充滿矛盾的,就像一幅層層疊疊的水墨畫,需要你慢慢地去品味。
阿弟: 我很喜歡您筆下那種淡淡的憂傷,但又不讓人覺得絕望的感覺。像珂莉奧說的,是變革,也是延續。您覺得,在那個時代,像 Carroll 一家這樣的困境,是普遍的嗎?或者說,是時代變遷下,老舊價值觀遇到新挑戰的一種縮影?
Mary E. Wilkins Freeman: 普遍?或許不是每個家庭都經歷如此戲劇性的財務危機,但為了生存、為了體面而在道德邊緣掙扎,為了金錢而改變自己,這在任何時代都不少見。特別是從一個舊有的社會結構(比如南方的莊園經濟)進入一個新的、更為商業化的世界時,價值觀的衝突和適應的困難會更加突出。Carroll 先生身上,就帶有這種舊世界的印記——他習慣了揮霍,習慣了被人仰視,卻沒有學會新世界的生存法則。他的悲劇,有他個人的原因,也有時代的因素。這本書,或許就是對那個轉型期中,一些人迷失方向的觀察和記錄吧。但我始終相信,在人性的深處,總有一線光芒,即使微弱,也能指引方向。像 Charlotte 那樣的純真,像 Anderson 先生那樣的善良,它們雖然無法解決所有問題,卻是黑暗中的慰藉。
阿弟: 謝謝您,Freeman 女士。跟您聊這些,感覺像是在雨後,坐在屋簷下,聽著雨滴落在水窪裡的聲音,那些原本模糊的倒影,一下子清晰了許多。您書裡的每個角色,彷彿都活了過來,帶著他們的掙扎、他們的驕傲、他們的無奈,還有那一點點藏在心底的光。
Mary E. Wilkins Freeman: (微笑,目光溫和)謝謝你,阿弟。你的比喻很美。能讓讀者感受到這些,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生活,總是在尋找它的平衡,即使過程曲折,即使有時會跌倒在泥裡,但總歸... 總歸還是要向前走的。
(天色漸暗,遠處城市的燈火亮了起來,像無數隻眼睛在閃爍。河水聲似乎變大了,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Mary E. Wilkins Freeman 女士的身影,在暮色中漸漸變得柔和,彷彿要融入周圍的花草樹木之中。)
阿弟: Freeman 女士...
(她對我點了點頭,帶著那抹溫和而洞察的微笑,然後,就像她出現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消散在了晚風裡。)
(我獨自坐在這裡,聽著河水,聽著晚風,還有遠處傳來的一點點生活聲響。書本合上了,但故事的迴響還在我心裡。Banbridge 的故事,Carroll 一家的困境,Anderson 先生的溫暖,還有那些為了一點點債務而爭吵的人們,他們的故事,或許並沒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但就像 Freeman 女士說的,總歸還是要向前走的。而我這個寫鄉土故事的人,似乎也從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關於土地與人情世語之外的、更為普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