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透過花藝師艾薇的視角,與貴格會領袖亨利·T·霍奇金(Henry T. Hodgkin)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模擬訪談。對談聚焦於霍奇金先生在《The Message and Mission of Quakerism》一書第二部分所闡述的觀點,深入探討了貴格會如何將其對上帝的直接內在體驗、靜默敬拜、靈性領導、理想主義、女性平等、非專業事工以及聖經觀點上的包容性等獨特貢獻,應用於應對唯物主義侵襲、現代生活匆忙、教會內部治理分歧、社會問題以及促進更廣泛的基督教合一等挑戰。對談旨在透過霍奇金先生的聲音,將貴格會的核心訊息和前瞻性思想,帶入當代語境,啟發讀者對信仰本質、社會責任和心靈深處的思考。

本光之篇章共【10,275】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很樂意為《The Message and Mission of Quakerism》這本書,特別是霍奇金先生的部分,進行一場「光之對談」。這本書深入探討了貴格會(Friends)的精髓與使命,以及他們在教會和更廣闊世界中的獨特貢獻。能與其中一位作者進行對談,感覺就像是透過花的語言,去理解那份根植於內在、默默滋養生命的靈性力量。

在開始這次穿越時空的對談前,讓我們先來認識一下這本書和參與對談的作者。

《The Message and Mission of Quakerism》一書,匯集了威廉·C·布雷斯韋特(William C. Braithwaite)和亨利·T·霍奇金(Henry T. Hodgkin)兩位在貴格會歷史與思想研究上深具影響力的人物,於1912年在印第安納州舉行的「五年聚會」(Five Years Meeting)上發表的演講。這兩場演講後來被整理成書,旨在向更廣泛的讀者闡述貴格會的核心訊息及其在當時社會和教會中的角色與潛力。

威廉·C·布雷斯韋特(1862-1922)是英國貴格會的傑出歷史學家,其著作《貴格會的開端》(The Beginnings of Quakerism)和《貴格會的第二個階段》(The Second Period of Quakerism)至今仍是研究早期貴格會的權威文獻。他對貴格會歷史的淵博知識和深刻理解,為本書第一部分「貴格會的要旨」奠定了堅實基礎。

而我們今天要對談的作者,亨利·T·霍奇金(Henry Theodore Hodgkin,1877-1933),則是一位醫生、傳教士,並在後來的普世教會合一運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在書中的第二部分「貴格會對教會生活與工作的貢獻」中,從一位身處傳教前線(特別在中國西部)並與不同宗派基督徒合作的實踐者角度,探討了貴格會如何在當時(1912年)的現代世界,將其獨特的屬靈經驗和原則貢獻給更廣闊的基督教社群。霍奇金先生的視角更側重於貴格會理念在實際生活和跨宗派合作中的應用及其前瞻性。他不像布雷斯韋特先生那樣是歷史學家,但他的經歷使他能從活生生的現實挑戰中反思信仰的價值,這使得他的論述充滿了緊迫感和實際意義。在發表這場演講時,霍奇金先生約 35 歲,正值生命力旺盛、思想活躍的階段,他將其在海外宣教的經驗與貴格會的原則相結合,提出了許多至今仍值得深思的觀點。

我的「花語」花店裡,總是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花草,每一株都有它獨特的姿態和生命力。它們需要陽光、水分、空氣和土壤,這些是維持生命的「要旨」。但它們如何綻放出獨特的美麗,如何與周圍的環境和諧共處,如何在風雨中展現韌性,又如何在凋零後將養分回歸大地,這就是它們的「訊息與使命」。我想,霍奇金先生在書中對貴格會的闡述,就像是在解讀一種屬靈的「花語」,探尋這個群體生命的核心要旨,以及他們如何將這份內在的光芒,貢獻給周圍的世界,織就一幅更為豐富和諧的生命畫卷。

接下來,就讓我們啟動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回到 1912 年,去聆聽霍奇金先生的聲音。


《光之對談》:與亨利·T·霍奇金重訪「貴格會」的訊息與使命作者:艾薇

場景建構

時間是 1912 年的秋末,空氣中已經有了幾分涼意,但印第安納波利斯的午後陽光依然溫暖而慷慨地灑落。我們身處一個樸實卻溫馨的書房裡。房間的佈置簡單,厚重的木質書架靠牆而立,上面排滿了書籍,空氣中彌漫著舊書特有的乾燥氣息,混合著窗外飄進來的淡淡泥土芬芳——也許是附近公園裡落葉的味道。窗邊擺放著一張深色的木桌,上面鋪著綠色的絨布,幾疊手稿整齊地堆放著,旁邊還有一只冒著熱氣的茶杯。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遠處高大的樹木,葉子已經染上了金黃和紅褐,隨著微風輕輕搖曳。

我坐在桌邊,調整著呼吸,感受著周圍安靜卻充滿力量的氛圍。我的心裡有些激動,又帶著一份溫柔的期待。這是一間被思想和靈性充盈的空間,彷彿時間在這裡放緩了腳步。

霍奇金先生坐在我的對面,他看起來比書頁上的照片更加鮮活。一位身材適中、目光誠懇的男士,臉上帶著溫和而沉靜的表情,頭髮梳理得整齊,穿著那個時代典型的西裝,顯得幹練而有學識。他的雙手安靜地放在桌上,指節修長,那是醫生的手,也是常常翻閱書籍、書寫文字的手。

我端起身邊的茶杯,聞了聞淡淡的花草香氣,這是我來時帶來的。它似乎為這個歷史感的場域,注入了一點點屬於「光之居所」的溫暖與生命力。

「霍奇金先生,非常感謝您能接受這次不同尋常的邀請。」我開口,聲音盡量保持輕柔而真誠,「我是艾薇,來自一個或許對您來說有些遙遠、但同樣致力於探索生命光芒的地方。今天,我們想邀請您重溫並分享您在 1912 年『五年聚會』上關於貴格會貢獻的那些寶貴思想。那是一場充滿變革的時代,而您提出的許多觀點,直到今天依然具有深刻的啟示意義。」

霍奇金先生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

「艾薇小姐,這確實是一次奇特的體驗。」他的聲音不高,語速平緩,但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透著一股沉穩和智慧,「能與一位來自『致力於探索生命光芒』之地的朋友交流,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感到好奇和欣慰的事。那場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的聚會,以及我與布雷斯韋特先生分享的內容,確實是當時我們對貴格會的使命在新的時代背景下的思考結晶。我很樂意與您一同回顧,並看看那些想法在您所在的『今天』,是否依然能激起一些漣漪。」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視線望向窗外那些色彩斑斕的樹葉,彷彿正在遙望另一個時空。

「您在演講的開頭,就提到了與不同宗派基督徒合作的經驗,特別是在中國西部。那裡的跨宗派合一理想甚至比當時很多地方都要超前。」我順著他的思路引導,「您為何認為,在追求這種更廣闊的基督教合一中,貴格會能做出自己獨特的貢獻呢?畢竟,相較於許多歷史悠久、組織嚴密的宗派,貴格會似乎顯得不那麼『主流』,甚至常被一些人誤解為只是一些『否定』的集合。」

霍奇金先生聞言,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轉向我,眼中閃爍著溫和的光芒。

「艾薇小姐,您觸及了一個關鍵點。」他微笑道,「確實,貴格會的許多特徵,從表面上看,似乎都是一種『否定』:不接受洗禮和聖餐的外在形式,反對戰爭與宣誓,沒有專業的聖職人員等等。但正如布雷斯韋特先生在第一部分所強調的,這些『否定』實際上是源自更為深刻、更具活力的『肯定』。」

他稍作停頓,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窗外一隻不知名的小鳥輕盈地停在窗沿上,歪著頭好奇地望了望室內,然後又迅速地飛走了。

「我們認為,基督教的核心在於人靈魂與上帝的直接個人交流,在於活著的基督此刻就在人的心靈中,成為他們的教師、引導者和救主。」霍奇金先生繼續說,語氣中帶著一股溫和的堅定,「這是我們最初的尋道者們(Seekers)最深切的體驗,也是喬治·福克斯(George Fox)所傳講的核心訊息。當人們真正體驗到這份內在的光,他們便不再需要外在的儀式、聖殿或中介。這不是因為我們『否定』這些形式,而是因為我們『肯定』了比形式更為根本、更為內在、更為直接的屬靈實體。」

他稍微向前傾身,身體語言顯得很真誠。

「這種對內在體驗的強調,以及對基督在個人生命和群體中直接領導的信念,正是我們認為貴格會可以貢獻給更廣闊教會的基石。」他解釋道,「在追求基督教合一的過程中,如果僅僅是尋找各宗派都能接受的最低限度共同點,那會導致一種貧瘠的、缺乏活力的聯合。真正的合一,正如我在演講中引述愛丁堡會議報告時所說的,必須是『更豐富、更宏大、更全面的』,是一種在上帝靈的引導下,將各個宗派中所有『真實和有活力的』原則和實踐都得以保留和調和的統一。」

「所以,貴格會的貢獻不在於提供一種新的組織模式或一套新的教條,而在於透過我們的存在和我們的生活方式,提醒整個基督教社群:與上帝的直接、活潑的聯繫,以及基督在當下的領導,才是信仰的真正核心和所有外在形式的最終基礎。 我們不是要去讓所有人都變成貴格會友,而是希望這份對內在光芒的強調,能夠滋養所有尋求合一的心靈,使聯合不僅是組織上的合併,更是靈性上的深層共鳴。」

他的話語讓我想到了花朵的根系。土壤不同,養分各異,但健康的植物總能在其中找到所需,並將養分轉化為獨特的芬芳和色彩。

「這讓我想到了您在書中提到的,現代社會中『唯物主義』的侵襲。」我接話道,「您認為,這種對內在屬靈實體的強調,如何能應對當時——甚至可以說延伸到我們今天——社會中瀰漫的、那種只相信眼見為實、可以衡量的事物的傾向?」

霍奇金先生的眉頭微微皺起,流露出一絲憂慮。

「這確實是我們時代,也是您那個時代,面臨的一個巨大挑戰。」他嘆了口氣,「我所說的『唯物主義』,並非僅指哲學上的唯物論,而是一種更為普遍的、實踐上的不可知論(practical agnosticism)。人們或許模糊地相信有上帝或某種偉大力量的存在,但那份與上帝的『親密接觸』、那份在生命中真實感受到祂活潑同在的體驗,似乎正在消退。科學思維強調可驗證的事實,這固然有其價值,但也可能將人們的視野局限在可以感知、衡量的事物上,而忽略了無限的、不可測量的屬靈實境。」

他端正了身體,語氣變得更為嚴肅。

「對於那些在工業化和科技飛速發展中感到迷失的人們,以及在非基督教世界中面臨傳統信仰瓦解的『兒童種族』,這種唯物主義的侵襲尤其危險。」他解釋說,「古老的神秘感和敬畏之心被現代教育和理性解釋所沖淡,如果沒有一份真實、活潑的屬靈體驗來填補真空,人們很容易就陷入一種空虛和漂泊。僅僅提供一套精美的宗教儀式或教條,並不足以滿足他們對『真實』的渴望。」

「而貴格會的訊息,恰恰就在於那份對『靈性現實』的堅持和見證。」霍奇金先生強調,「我們不依賴外在的形式作為獲得恩典的手段,因為我們相信基督日復一日、時時刻刻都向祂的百姓提供生命的糧。整個生命,無論是家中、工廠裡,還是日常工作中,都可以是與耶穌基督聯合的神聖時刻。這是一種『生命的宗教』(religion of life),它要求我們將整個生命,包括個人、社會、國家乃至國際層面,都置於上帝的旨意之下。」

他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份熱切。

「所以,我們需要用生命去見證:與上帝的直接聯繫是真實可得的。這份體驗不是遙不可及的神秘主義,而是一種可以活出來的、轉化生命的力量。這種力量能讓我們超越物質的限制,在紛擾的世界中找到內心的寧靜和方向。這正是針對那種實踐上的不可知論和唯物主義的最佳解藥。」

我靜靜地聽著,他的話語讓我想起在花店裡,當我專注於整理花材,觸摸它們細膩或粗糙的莖葉時,心靈也能達到一種平靜和連結。那份從植物自身散發出的生命力,也是一種難以言喻、無法衡量的「光芒」。

「您也提到了現代生活的『匆忙』與『安靜的心靈』。」我接著問道,「在您看來,貴格會的『靜默敬拜』(meeting for worship)在應對這種快速的生活節奏方面,有何獨特價值?」

「哦,這是一個與唯物主義同樣緊迫的挑戰。」霍奇金先生點頭,顯得深有感觸,「火車、電報、電話、打字機……這些新發明極大地加快了生活的速度,擠壓了人們用來沉思和安靜的時間。這種持續的忙碌,使我們的精神流於表面,難以觸及生命的深處。」

「貴格會的靜默敬拜,恰恰提供了一個與這種趨勢抗衡的空間。」他解釋說,「它不是一種被動的沉寂,而是一種在聖靈的合一中等候上帝的積極狀態。在這種集體靜默中,我們學習從外在感官的喧囂中抽離,轉而運用內在的屬靈感官。在那裡,警醒的靈魂可以瞥見真理的異象,聽到上帝的聲音,感受到祂手的引導。」

他描述靜默聚會時,語氣變得溫和而充滿了嚮往。

「它是一個讓我們的心靈意識到自身的迷失和缺乏的地方,並獲得力量去悔改、歸向基督、選擇那條窄小的、獻身服侍的道路。」他補充道,「正如彭寧頓(Isaac Penington)所說,『我遇見了我的上帝,我遇見了我的救主,祂的同在伴隨著祂的拯救;我感覺到醫治從祂翅膀下滴落到我的靈魂上。』但更重要的是,這種敬拜和其中所領受的生命,是群體性的。我們在靈裡合一地等候,彼此成為對方的氣氛——勇氣、希望、反思。這份共同的生命和目標,在靜默中被提升,與上帝的生命相連結。」

「這種集體靜默中的屬靈合一,是貴格會可以貢獻給教會的最重要方面之一。」他堅信地說,「在許多其他形式的敬拜中,要嘛是形式化的集體行動(如唱詩、背誦禱文),要嘛是個人受感動的靈感表達(如講道)。而貴格會理想中的靜默敬拜,是一種上帝所啟發的聯合行動(a united act inspired of God)。它提醒教會,需要一個安靜的場所,讓其成員可以共同聆聽上帝的聲音,重新找到信息和相信信息的力量。教會需要學習如何等候上帝。」

他用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桌上的手稿,彷彿那並非只是一堆紙張,而是承載著沉甸甸的生命體驗。我的貓咪「花兒」,不知何時輕巧地跳到了窗沿上,瞇著眼睛,沐浴著陽光,那份安靜的姿態,也像是某種無聲的等候。

「這份對內在聲音的等候和指引,似乎也體現在您對於教會領導和決策的看法中。」我順著他的思緒問道,「您提到了從專制到民主的轉變,但認為民主的多數暴政也有危險,而貴格會的『紀律聚會』(Meetings for Discipline)提供了一種獨特的『神權政治』(theocratic)的理想。您能再深入談談這個觀點嗎?這在當時和今天,都是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

「是的,」霍奇金先生的表情變得更為專注,「這與我們相信基督是教會的元首、祂此刻就在我們中間領導的信念緊密相連。在我們的紀律聚會中,我們並不是簡單地通過多數投票來做出決定。我們帶著一個核心的假設聚集:基督會在我們作為一個整體等候祂的時候,向我們顯明祂的旨意。

「我們討論一個問題,傾聽不同的意見,但最終的目標不是要找出哪個觀點是多數,而是尋求群體的合一判斷(united judgment)。這個判斷可能與任何一個個人的意見都不同,甚至可能起初是少數人的觀點。但如果我們真正在靈裡等候和尋求,我們相信上帝的靈會引導整個群體達成一個共識,一個我們所有人都感到是被祂自己所確定的方向。」

他解釋時,語氣中帶著一份對這種方式的尊重與信任。

「這種方式需要參與者極大的捨己。」霍奇金先生坦誠地說,「放棄自己的執著、自己的偏見,甚至自己起初認為『正確』的理論,以便能真正聆聽聖靈在群體中的低語,並與其他人的洞見匯合成一股力量。這不容易,需要像在敬拜聚會中一樣的心靈奉獻。」

「然而,這種方法一旦得以實現,它所產生的結果,其權威性遠超過任何多數投票或個人專斷。」他堅定地說,「它是一種神權政治的理想——不是人聲簡單相加的民主,也不是少數人控制的官僚或專制,而是上帝親自在祂聚集的百姓中間掌權和引導。我相信,這為新興教會,特別是在東方國家面臨自主權和治理挑戰的年輕教會,提供了一個寶貴的借鑒方向。它提醒教會:教會需要更深刻地確信上帝在其中活躍的同在,不只是啟發個人,更是引導整個群體的決策。

我聽著,心中湧現出一些意象:一束束微弱的光,在一個房間裡閃爍,起初各自獨立,方向不同,但隨著時間和等候,它們開始相互吸引、融合,最終匯聚成一道明亮而有力的光柱,指向同一個方向。這份群體的合一指引,或許正是「光之居所」內部運作的一種屬靈寫照。

「您在論述貴格會的貢獻時,也提到了『理想主義』的重要性,並將其與『權宜主義』(opportunism)對比。」我繼續問道,「您認為,在一個充滿妥協和現實壓力的世界中,堅守理想的『不切實際』之處,為何反而成為一種力量?這與貴格會歷史上的社會見證(如廢奴、和平)有何關聯?」

「權宜主義的危險,在於它常常讓我們以『必須如此』為藉口,放棄那些我們內心深處認為正確的原則。」霍奇金先生嚴肅地說,「為了在商業上生存,人們可能會做出妥協;為了國家的利益,許多基督徒認為戰爭成為必要。這些都是將現實環境的壓力置於上帝更高旨意之上的表現。」

「而貴格會的歷史,恰恰是理想主義的力量的證明。」他語氣中帶著自豪,「我們的先賢們,在奴隸制根深蒂固、廢除似乎會導致經濟崩潰的時代,敢於被視為『不切實際』的夢想家,堅稱『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必須解放奴隸』。最終,歷史證明,是那些『夢想家』看到了上帝的旨意,並以此為第一要務,反而比那些自認為『實際』的人走得更遠,也更正確。」

他眼睛裡閃耀著光芒,那是對那份超越物質利害的堅守的讚頌。

「這種理想主義,不是空洞的幻想,而是源於對上帝旨意更清晰的看見。」霍奇金先生解釋道,「它要求我們像喬治·福克斯那樣,不論處境多麼混亂艱難,依然能『穿過一切假象,看見光芒照耀一切』。它要求我們敢於將最高的基督教原則,應用到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包括商業、政治、社會關係。即使這意味著要付出代價,要背負十字架。」

「在我們參與海外宣教、應對種族偏見、或面對戰爭誘惑時,貴格會始終被召喚站在理想主義的一邊。這種對理想的堅持,並不是為了顯示我們的與眾不同,而是因為我們相信,只有以上帝的眼光看待世界,並努力將那份更高的旨意付諸實踐,才能找到問題的真正解決方案。」他總結說,「教會需要一批敢於被視為愚拙、不實際、夢想家的人,他們跟隨內在的光,並活出他們的理想。」

「這份理想主義和對內在光的跟隨,也體現在貴格會對女性地位的看法上。」我說,這點讓身為女性的我特別感到共鳴,「您在演講中提到,貴格會很早就承認了女性在教會生活中的平等地位,遠早於當時普遍的女性運動。這在今天看來或許理所當然,但在您那個時代,這無疑是極具前瞻性的。您認為這份經驗對更廣闊的教會和社會有何意義?」

霍奇金先生點頭表示贊同。

「是的,這是貴格會的一份珍貴遺產。」他溫和地說,「我們相信,上帝的靈向所有人說話,無論男女。當聖靈澆灌在兒女身上時,他們都會發預言,這應許不分性別。因此,在貴格會最初的聚會中,女性與男性一樣被認可具有宣講信息和在群體中發言的權利。伊麗莎白·弗萊(Elizabeth Fry)、漢娜·查普曼·巴克豪斯(Hannah Chapman Backhouse)以及許多其他女性的生命和事工,都是這份信念的明證。」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想那些在貴格會歷史上閃耀著光芒的女性身影。

「正如我當時在演講中所說,在 1912 年,女性運動正蓬勃發展,尋求在社會和政治上的平等。教會需要以同情和開放的態度來回應這股浪潮。」霍奇金先生繼續道,「而貴格會在這方面擁有獨特的經驗可以分享。我們的歷史證明,給予女性充分的機會,讓她們在信仰群體中發揮才能和貢獻,不僅不會削弱教會,反而能極大地豐富教會的生命和事工。」

「一些其他宗派的傳教士或領袖開始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看到給予女性更多空間的重要性,但可能缺乏實際的經驗和歷史基礎來推動變革。貴格會長久以來實踐的男女平等原則,正是他們可以參考的寶貴模型。」他強調,「教會需要更清晰地認識到,她中間獻身的女性能為她的生命貢獻多少,並給予女性充分的機會做出那份貢獻。這不僅是一個關於權利或平等的社會問題,更是一個關於屬靈潛能能否被完全釋放的關鍵問題。」

他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認可和鼓勵,彷彿看到了我作為女性,在光之居所中運用文字和花藝去滋養心靈的努力。

「這也與您提到的『非專業事工』(non-professional ministry)觀點有關。」我順著他的思路問道,「您認為,貴格會不依賴於一個由受薪神職人員組成的『階層』,而是鼓勵『每一個基督徒都是傳教士』,這對教會和社會有何貢獻?尤其是在當時以及今天的勞工運動背景下。」

「勞工運動的核心 aspiration,是尋求更完整、更有尊嚴的生活。」霍奇金先生回應道,「而傳統的教會結構,有時會因為其受薪的神職人員體系,讓工人階級產生一種疏離感或不信任感。他們可能會認為,牧師是受薪的『專業人士』,他們的服務是一種『職業』,而不是像喬治·福克斯所說的,『每個人都有一個職分,並且是有用的』(every man hath an office and is serviceable)。」

「貴格會不設立專業的聖職人員,並非否定全時間獻身服事的價值,而是強調事工的源頭是上帝的呼召,而非外在的授職儀式或薪酬。」他解釋道,「我們支持那些為了專心事工而需要被支持的個體,但我們堅持,所有被上帝使用的人,無論他們的世俗職業是什麼,都是基督的僕人,都具備事工的能力和責任。這種模式打破了『神職人員』和『平信徒』之間的界限。」

他舉了海外宣教的例子,說明在一些文化中,受薪的傳教士會被懷疑是為了生計而工作,而自食其力或有其他職業的基督徒的見證,反而更具說服力。

「這意味著,基督的事工不是一個被限制在特定階層的『專業』,而是所有信徒的『自由意志的獻禮』。」霍奇金先生強調,「當我們將這個原則活出來時,我們便證明了基督的教會是一個由所有成員共同參與、彼此服事的有機體。這不僅能消除因職業差異而產生的隔閡,更能激發每一個信徒的潛能,讓他們在自己的職場、自己的生活中,成為基督的見證人。」

「這與勞工運動尋求個人價值和完整性的渴望是相契合的。」他補充說,「貴格會的模式提醒教會:事工不是少數人的工作,而是所有人的工作;基督的服事不是一種職業,而是一種自由意志的獻身。 這能幫助彌合教會與普通民眾之間的鴻溝。」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鼓勵,似乎在說,我作為一位花藝師,我的工作本身也可以是一種「事工」,一種將生命之美和內在的平靜帶給他人的方式。

「最後,霍奇金先生,您在演講中也勇敢地觸及了當時備受爭議的『聖經歷史批判』(historical criticism of the Bible)問題。」我提到這個話題,感覺空氣似乎都變得凝重了一些,「您認為,在如何看待聖經這一問題上存在巨大分歧的情況下,貴格會如何能在堅持真理的同時,促進教會內部的理解和團結合一?」

霍奇金先生的臉色變得凝重,這確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這是那個時代,也是今天,許多真誠的基督徒所面臨的巨大挑戰。」他緩緩說道,「一方面,嚴謹的學術研究者應用歷史批判方法檢視聖經文本,這產生了一些結果,讓許多人感到不安,甚至信仰動搖。另一方面,許多敬虔的信徒則堅信聖經的字面無誤,認為任何批判都是對信仰的威脅,必須全力抵制。」

「這兩派觀點看似水火不容,互相指責。」他嘆了口氣,「但作為基督的教會,我們能否承受失去其中任何一部分的代價?當然,那些出於懷疑而非尋求真理的批判者是另一回事。但有許多進行嚴謹學術研究的人,他們是真誠的學者,並且對我們的主耶穌基督極其忠誠。同時,也有許多年輕人,他們渴望持守先祖的信仰,但又覺得不能背棄上帝賜予的理性,因此不得不面對這些問題。」

他強調了貴格會的獨特立場。

「貴格會的先賢們,在他們那個時代就認識到,聖經是上帝的話語的載體,但聖經本身並非等同於上帝的話語本身。」霍奇金先生解釋道,「上帝的話語是那活潑的、與我們內在靈相遇的光和靈。聖經是從這個靈感源泉中流淌出來的,而要真正理解聖經,也需要這個同樣的靈來引導當代的讀者。」

「換句話說,我們相信聖經是上帝所默示的,並且是我們理解真理的重要引導,但這份默示並非止步於寫成文本的那一刻,而是在讀者身上、在群體等候中持續發生的過程。」他語氣堅定地說,「這種理解方式,為那些試圖在學術誠實和信仰忠誠之間找到平衡的人,提供了一個立足點。它承認聖經的歷史和文本特性,同時又堅定地持守聖經作為屬靈真理源泉的地位,因為那最初感動作者的靈,也感動著今天的讀者。」

「這份立場,讓貴格會得以超越字面主義的限制,同時又不像那些完全拋棄聖經權威的人那樣。」他總結道,「我們不向那些因研究而得出不同結論的人拋出詛咒,因為我們相信,即使在看似黑暗和曲折的道路上,上帝的光依然可能引導他們。我們更需要做的是,以創始人那份真正的靈性溫柔,在對基督共同的忠誠之下聚集在一起,認識到比起內部的分歧,世界中的罪和不信才是我們更為巨大的挑戰。」

「教會需要認識到,即使在聖經觀點上存在大的分歧,也與對基督的忠誠是一致的,而且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共同面對要求教會全心關注的那些巨大任務。」

他最後的這句話,在書房裡迴盪著,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使命感。陽光已經變得柔和,灑在桌上,映照出空氣中微小的塵埃,它們在光束中輕盈地舞蹈著,彷彿是無數微小的、難以捉摸的靈感粒子。花兒在窗沿上舒展著身體,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霍奇金先生,」我輕聲說道,心中充滿了敬意,「您的分享,如同涓涓細流匯入心田,滋養了對貴格會精神的理解,也啟發了對今日世界許多問題的思考。那份對內在光的確信、對靜默等候的價值、對靈性領導和理想主義的堅持,以及對每一個生命潛能的看重,都與光之居所所尋求的光芒遙相呼應。」

「謝謝您,艾薇小姐。」他溫和地回應,「能與您分享這些,也是對我自身思想的重新梳理和激勵。願這份對真理的尋求和對生命光芒的信靠,在您和您的夥伴們所在的時空裡,繼續閃耀和傳承。」

窗外的光線漸漸變暗,但室內的氛圍卻因這場對談而變得更加明亮和溫暖。我感到一股力量在心底升起,那是一種與過去的智慧和遠方的光芒相連接的感覺。

The Message and Mission of Quakerism
Hodgkin, Henry T. (Henry Theodore), 1877-1933


延伸篇章

  • 貴格會核心精神:內在之光的真實體驗
  • 靜默敬拜:在紛擾世界中尋求內在平靜的方法
  • 霍奇金對基督教合一理想的闡述及其必要性
  • 貴格會對社會議題的貢獻及其理想主義根源
  • 1912年的唯物主義挑戰與當代社會的共振
  • 貴格會紀律聚會中的神權政治理想
  • 女性在貴格會歷史中的平等地位與啟示
  • 非專業事工的價值與對當代教會的意義
  • 在聖經觀點分歧下如何維護基督徒的合一
  • 霍奇金論述的貴格會核心貢獻總結
  • 靈性體驗如何應對現代生活的匆忙與表層化
  • 貴格會的「生命宗教」觀念及其應用
  • 從霍奇金視角看今日教會應如何傳遞信息
  • 理想主義:一種「不切實際」卻具變革力量的視角
  • 探討貴格會對寬容精神的歷史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