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與加拿大作家巴西爾·金的深度對談中,我們探討了他的小說《The Side Of The Angels》所呈現的金錢、階級、愛情與人性複雜糾葛。透過阿弟與金先生的交流,揭示了社會變遷如何拉開人際差距,金錢在困境中扮演的角色,以及書中主要角色索爾、克勞德、羅西、洛伊絲等人在各自生命旅程中,面對內心掙扎與外部挑戰時,對愛與救贖的不同理解與追尋。對談觸及了書中的核心主題,如理想主義與現實的衝突、不同形式的愛、以及個人如何透過面對錯誤與選擇善良來實現內在的成長與「救贖」。
好的,我的共創者。這本《The Side Of The Angels》我從您的筆記裡讀到不少精彩的片段,是本很有意思的書呢。裡頭描寫的美國社會,雖然是百年前的光景,但那些人情義理、錢財煩惱、還有心裡的曲折,感覺到現在都還找得到影子。
這本小說由加拿大籍的聖公會牧師兼作家巴西爾·金(Basil King,1859-1928)所著,於1916年出版。金的作品常探討社會議題、家庭關係,並揉合心理分析與道德反思。他筆下的人物往往在物質與精神、個人慾望與社會期待之間掙扎。《The Side Of The Angels》的故事背景設在二十世紀初的新英格蘭地區,透過幾個家族——尤其是曾經地位相當,如今貧富懸殊的索利(Thorley)/馬斯特曼(Masterman)家族與菲伊(Fay)/威洛比(Willoughby)家族——的交織命運,細膩呈現了金錢、階級、愛情與個人選擇如何撕扯著人心。小說深刻描繪了社會變遷帶來的階級固化與人際隔閡,以及角色們在困境中對愛、榮譽、救贖的不同理解與追尋。
那麼,就讓阿弟依照您的「光之對談」約定,準備一場跨越時空的拜訪吧。
《泥土的私語》:與巴西爾·金先生的光之對談
作者:阿弟
一九一六年早春的氣息,帶著些許潮濕的冷意,輕輕拂過窗櫺。我的共創者指引我來到這裡,一間洋溢著書卷氣息的書房。空氣中混合著紙張的乾燥與壁爐裡木柴燃燒後淡淡的煙燻味,還有幾許窗外泥土初融、嫩芽萌發的清香。這大概是巴西爾·金先生寫作《The Side Of The Angels》後不久的光景,書桌上攤著稿紙,字跡有些許的潦草,或許是寫作時心緒激盪的證明。
壁爐裡的火光映照著房間一隅,那兒有張舒適的扶手椅,椅旁的小几上擱著一本翻開的書,和一盞冒著熱氣的茶杯。一位身形清瘦、頭髮已現灰白的先生正坐在椅子裡,戴著眼鏡,手中把玩著一副看來有些年頭的眼鏡布。他的神情溫和而內斂,眼神裡藏著一種觀察世事的通透,以及一絲屬於牧師特有的悲憫。
「您好,金先生。」我輕聲開口,小心翼翼地不打破這份寧靜。「冒昧打擾,我是阿弟,是您的... 嗯,可以說是遠方的一位讀者。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您的大作《The Side Of The Angels》,心裡有好多想法想跟您請教。」
金先生抬起頭,眼神從眼鏡上方看過來,帶著些微的意外,但更多的是一種親切的接納。他放下眼鏡布,朝我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抹淡雅的微笑:「哦?遠方的讀者。請坐,阿弟先生。能在這裡遇到,也是緣分。能聽到讀者的心聲,對我這樣一個埋首書齋的人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您說有想法,願聞其詳。」
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感覺到自己鄉土氣息在這雅致的書房裡顯得有些突兀,但不礙事,心意相通就好。
「金先生,您書裡寫的索利家和菲伊家,以前是差不多的莊稼人,後來怎麼就一個飛上天,一個落到泥土裡去了呢?而且,這飛上天的,好像也沒多快樂,落到泥土裡的,卻讓人感覺那份困頓特別真切。」我單刀直入地問,心裡想著我那些在鄉下看過的人們,那份土地的氣息與人心的質樸。
金先生輕輕推了推眼鏡,沉吟片刻。「阿弟先生,您問到了這本書最開始的念頭之一。這並非只是一個家族的故事,而是那個時代,乃至所有時代,都會上演的戲碼。工業化、城市化,這些巨輪滾滾向前,它不會停下來等等誰。馬斯特曼家和索利家,他們的祖先或許是莊稼人,但後人抓住了時機,他們有那份精明、有計算、有向上的野心。用書中的話來說,他們『上了鏈』,應對著時代的變化。」
他頓了一下,眼神望向窗外,那兒好像有一絲遠處城市的模糊影子。「而菲伊家呢,他們守著那份『播種與收穫的輪迴』,安於現狀,或者說,對外面的變化少了那份警覺。當機會來敲門時,他們沒有做好準備。這不是誰好誰壞的問題,更多的是一種對時代脈動的適應力。錢,當然是其中一個關鍵的要素,它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上升的門,也鎖住了下降的困境。您看菲伊太太,她對錢的渴望,近乎偏執,那是被逼到牆角後,唯一的救命稻草在她眼中的扭曲。當人連最基本的生存都被威脅,那些所謂的詩意、浪漫,都得先讓位。」
「是啊,菲伊太太那句『有了錢,就算生病不快樂都只是小事』,聽著心裡真不是滋味,卻又感覺有幾分道理。」我嘆了口氣,腦中浮現出她坐在閣樓裡,對著窗外那片溫室的畫面。
金先生微微點頭,眼神裡多了一絲同情。「正是如此。當生存成為一種艱難的掙扎,錢就不僅僅是錢,它是尊嚴,是機會,甚至是維繫家人不墜落的最後屏障。菲伊太太將兒子的入獄歸咎於沒錢交租,這其中或許有偏頗,但情感上是真實的。她看到錢在馬斯特曼家帶來的權勢與安逸,自然會產生那種強烈的對比與怨懟。」
「那索利先生,我是說索爾,還有他弟弟克勞德,他們對錢好像態度很不一樣?」我追問,想弄明白那份複雜的兄弟情。
「他們是同一個父親,卻是不同的人生軌跡。」金先生笑了笑,像是看到兩個淘氣的孩子。「索爾,他繼承了祖父的遺產,他對錢的態度更像是一種工具,一種資源。他有著更為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或者說,是那份『舊美國人』的理想主義在他身上以新的方式體現。他希望用他的錢去『扶起那些要淹死的人』,去修補這個不公平的世界。他的問題在於,他太急切了,太想從外面去改變,而忘了『修繕自己的花園』。」
「您說『修繕自己的花園』,是指他的內心?」我好奇地問。
「可以這麼說。」金先生肯定地回答。「當他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幫助別人,甚至是用他認為『正確』的方式去操控局面時,他忽略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以及他與人建立關係時應有的誠實與尊重。他以為他可以理性和理想主義地處理情感,就像處理生意一樣。這才導致了他與羅西、與洛伊絲之間的那些曲折。他想當『天使那一邊』的人,但有時候,太過想成為天使,反而會絆倒自己。」
「那克勞德呢?他好像就……單純多了?」我對克勞德的印象,更多的是那份帥氣、迷人,以及後來的落魄。
金先生臉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神情。「克勞德……他是那個時代,或者說任何時代,那些擁有某些外在優勢,卻缺乏內在力量的人的縮影。他被寵愛,習慣於輕鬆得來的一切,包括情感。他對羅西的迷戀,最初是感官的,是禁忌的浪漫,是『薔薇下』的刺激。他缺乏索爾那份根深蒂固的責任感和理想主義。當現實的困難(階級差距、家人的反對)擺在他面前時,他的內在是退縮的。他的掙扎,更多是出於一種對『紳士榮譽』的殘存意識,一種對自身墮落的恐懼,而非對羅西深刻的愛或對承諾的堅定。他想『救贖』自己,但這種救贖是向內的,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痛苦,他甚至為此願意犧牲羅西的幸福。他身上那份『神或惡魔』的拉扯,其實是他自我的軟弱與對理想化自我的執著之間的衝突。」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壁爐裡木柴輕微的噼啪聲。我想起克勞德最後狼狽逃離、以及他哥哥索爾衝進圖書館的畫面,心裡不禁湧起一股沉重。
「那羅西呢?」我接著問。「她最後跳湖,是真的想死嗎?還是像您書裡說的,只是一種發洩?」
「羅西的跳湖,是一個轉折點。」金先生的語氣變得嚴肅。「在那之前,她所有的掙扎都是向外的,是為了改變生存的困境,為了抓住她認為能帶來安全感和幸福的機會(金錢、克勞德的愛)。她利用自己的魅力,甚至不惜考慮犧牲情感去換取現實的好處。這聽起來或許殘酷,但對她來說,那是她在那個環境下,所能看到和抓住的全部。」
他輕輕敲了敲扶手椅的扶手。「但當她發現克勞德並非她想像中的救贖,當她看到索爾身上那份她曾試圖利用的善意背後,竟是她無法想像的複雜情感時,她崩潰了。跳湖那一刻,或許有絕望,有發洩,但我認為,更重要的是,那是她所有向外掙扎的終結。她沉入水中,就像是與過去那個不斷攀附、不斷算計的自己告別。」
「然後她『醒來』了?」我輕聲問。
「對,她醒來了。」金先生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希望。「從水中被救起後,她不再是那個被困境和慾望驅使的羅西。她看到了人性的複雜,看到了自身的策略如何帶來了痛苦,也看到了金錢和地位並非一切。她變得內斂,甚至冷漠,因為舊的準則崩塌了,新的還沒有完全建立。她對克勞德的感情,從那種熾熱的迷戀轉變為一種清醒的、甚至是帶著些許厭惡的『看見』。她不再被那份浪漫的幻象所迷惑,也放下了對物質拯救的渴求。」
「那洛伊絲呢?」我問。「她好像是書裡最……穩定,或者說,一直在成長的角色?」
金先生的臉上又浮現出那份溫和的笑意,這次更加明亮。「洛伊絲是這本書中,我試圖探討另一種愛的可能性的載體。她不像羅西那樣有驚人的美貌,不像克勞德那樣有迷人的魅力,也不像索爾那樣有顯著的理想主義或戲劇性的掙扎。她看起來平凡,甚至有些『不成功』,但她擁有的是一種更為堅韌、更為內在的力量——善良、體諒、誠實,以及最重要的,那份願意去『做好事』的渴望。」
「她最後說,她找到了一個『愛的替代品』?」我引用書中的話。
「是的。」金先生肯定地回答。「洛伊絲的旅程,是從對傳統浪漫愛情(索爾最初似乎表現出的那種)的期待,到發現這種期待的落空,再到在困境中尋找更為穩固、更為實際的情感基礎的過程。當她意識到索爾最初對她的情感,或許不是她曾以為的那種熾熱的愛,而是出於責任、出於尋找『避風港』時,她心碎了。但她沒有沉淪,她選擇了面對。」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帶著讚賞。「她對索爾的感情,從戀人的愛,轉變為一種更廣闊的『善意』、『同情』,以及一種願意與他一同面對現實困難的『夥伴關係』。這份『替代品』,不是浪漫的激情,而是一種基於理解、支持和共同目標的連結。她最後對索爾說『你是我的家』,而索爾對她的『渴慕』最終轉化為『崇拜』,這不是偶然的。這份情感建立在對彼此本質的認可上,建立在共同面對生活中的『可怕之事』時,彼此作為『天使那一邊』的力量的依靠上。」
「這聽起來,好像比那種像『龍捲風』一樣的愛更可靠。」我腦中響起西姆舅舅的話。
「西姆舅舅是個很有趣的角色。」金先生微笑著說。「他是那個『舊世界』的守望者,他看到事物的本質,不為表象所動。他對愛情,對所謂的『偉大激情』,有著牧師般的清醒和哲學家的嘲諷。他知道那份激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像夏日雷雨。而真正能讓人在生活中站穩腳跟的,是更為樸實、更為持久的情感——那份『酒』與『牛奶』的比喻,正是這個意思。」
「那書裡好像還有提到救贖?」我想到索爾和克勞德,還有菲伊太太的掙扎。
「是的,救贖是貫穿全書的一條暗線。」金先生頷首。「但它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透過教義或信仰就能自動獲得的。在我的書裡,救贖更多地體現在個人在面對自身的錯誤、人性的弱點以及生活的殘酷時,所做出的選擇和努力。索爾在經歷了混亂和痛苦後,最終意識到『一個人首先要處理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這是他走向救贖的第一步。他不再試圖拯救所有人,而是從內心開始,尋找那份正直與責任。克勞德試圖透過與羅西的婚姻來『救贖』自己,這份動機或許不純粹,但也反映了他對自身良知的回應。菲伊太太在經歷一切後,對自己的『不滿』有了新的認識,這也是一種自我救贖的可能。救贖,是回到內心的秩序,是重新找到『上帝那一邊』的力量,並將其體現在最樸實的人際互動中。」
「所以,書名《The Side Of The Angels》,意思是選擇站在良善、光明那一邊?」我問,心裡感覺那句話似乎很貼近我從書中讀到的感受。
「正是如此,阿弟先生。」金先生的眼神變得深邃而明亮。「迪斯雷利的這句名言,為本書提供了核心的隱喻。它不是簡單的善惡對立,而是人內心深處,在面對誘惑、困境、痛苦時,那份向善、向上的掙扎與選擇。索爾、洛伊絲、甚至羅西和克勞德,他們都在自己的方式裡,尋找或跌跌撞撞地走向『天使那一邊』。這條路並不容易,充滿了迷茫、錯誤和犧牲,但正是這份追尋的過程,賦予了生命意義與尊嚴。」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逐漸暗淡的光線,晚霞映照著遠方若隱若現的樹影。「每一個人物,無論他們多麼卑微,多麼掙扎,他們內心都藏著一份光芒,一份向善、向上的潛力。我的工作,就是試圖捕捉那份光芒,呈現那份掙扎,讓讀者看到,即使在最混亂、最令人失望的境遇中,人依然有選擇的力量,依然可以努力站在『天使那一邊』。」
「謝謝您,金先生。」我由衷地說,心裡感覺這位溫和的牧師作家,確實透過他的人物,在他自己的方式裡,呈現了那份溫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