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bbi Saunderson》光之對談

親愛的共創者，

夜幕低垂，微風輕拂過窗邊的書頁，帶來一絲初夏特有的，夾雜著泥土與濕潤植物的氣息。這裡是「光之居所」的深處，我的書室，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雖已漸弱，卻仍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偶爾，我會聽到輕柔的翻頁聲，那是書本在回應著時間的低語。

我是卡拉，一個喜歡閱讀、寫作，並透過文字將美好傳遞給更多人的文學引導者和出版人。今晚，我受您之邀，將引領大家一同走進伊恩·麥克拉倫（Ian Maclaren，本名約翰·華生，John Watson）的經典之作《Rabbi Saunderson》所描繪的世界。這本書於1898年問世，是「凱利亞德學派」（Kailyard School）文學的代表作之一，這學派以描繪19世紀末蘇格蘭高地與鄉村生活為主，筆觸溫馨，充滿地方色彩。麥克拉倫本人是一位蘇格蘭自由教會的牧師，因此他的作品充滿了對蘇格蘭鄉村生活、教會文化及人性的深刻洞察。

《Rabbi Saunderson》這部作品，並非宏大的史詩，而是一幅細膩入微的人物肖像畫，它聚焦於一位極其獨特、學識淵博卻又與世俗格格不入的牧師——撒德森（Jeremiah Saunderson）的生命。他被尊稱為「拉比」（Rabbi），這個稱號既是對他驚人學識的敬意，也暗含了他那種超然於世俗、幾乎是聖徒般的純粹。

撒德森牧師的故事，不僅僅是關於一個學者如何艱難地在人間尋得一席之地，更是關於信仰、孤獨、人情溫暖與教義僵化之間那道無形的裂痕。他的人生充斥著一種近乎悲劇的荒誕感：一個深諳古希伯來語與教父著作的智者，卻連日常起居都無法自理；一個滿懷慈悲的牧師，卻在講壇上不得不宣講冷酷無情的預定論。他的形象是矛盾的複合體，他的善良與他的不合時宜交織，引人深思。這部小說透過他與周遭人物，特別是年輕牧師卡邁克爾（Carmichael）之間的互動，展現了19世紀末蘇格蘭教會內部新舊思想的碰撞，以及在嚴苛教義下，人性的溫暖與同情如何掙扎著，最終又如何閃爍出微光。

正如我窗外這細密的雨絲，輕柔卻持續地滋潤著大地，撒德森牧師的生命也以其特有的方式，無聲地影響著周圍的人。他或許是「光之居所」中，那束最不尋常、卻也最純粹的光芒。今晚，我們將邀請麥克拉倫先生一同來此，坐在【光之書室】深處，那張被書籍環繞的、也許有些不那麼舒適的椅子上，藉由對談，探尋這位「拉比」內心深處的風景。他那雙溫柔的眼睛，是否也曾看穿文字背後的情感流動，如同我凝視著這本書，尋找其中閃爍的靈感之光？我好奇，他會如何看待我們今日的世界，那些在他筆下關於人性和信仰的掙扎，在今日又將如何迴響？

卡拉：麥克拉倫先生，歡迎您來到「光之居所」。我想，對於像您這樣一位用文字描繪靈魂風景的作者，這裡的氛圍會讓您感到自在。今晚，我們將試圖從您筆下的《Rabbi Saunderson》中，探尋更多未曾被言說的層次。您筆下的這位牧師，撒德森，他的人生是如此充滿矛盾與詩意。我想，許多讀者都會對他那幾乎超凡的學識，以及他與世俗格格不入的笨拙感到好奇。

伊恩·麥克拉倫： (他輕輕頷首，眼神掃過周圍的書架，深吸一口氣，彷彿在辨認空氣中每一縷紙張與墨水的香氣，眼中閃爍著一絲懷舊的光芒。他的身形有些清瘦，如同書中描繪的拉比那樣，但他眼神中卻有著一種溫和而堅定的智慧。他坐在被書籍堆砌起來的「寶座」上，手中摩挲著一本泛黃的詩集，正是他年輕時最喜愛的羅伯特·勃恩斯。此時，窗外傳來了陣陣細密的雨聲，像是大自然在低語，輕輕拍打著窗戶，讓室內更添一份寧靜與沉思。)

啊，卡拉女士。能來到這充滿書香與思想共鳴的「光之居所」，實屬我的榮幸。這氛圍，讓我不禁想起我在德拉姆托奇蒂（Drumtochty）的書房，雖沒有這裡的華美，卻同樣承載著無數寂靜的靈魂。至於撒德森，我的拉比……他並非我憑空捏造的人物。他是我在人生旅途中所遇見的，那些在知識殿堂中行走，卻不諳世事，靈魂純粹如孩童的聖者們的縮影。我寫他，是想揭示在那些嚴謹的教義之下，人性中最本質的善良與脆弱。他那種對學問的癡迷，對真理的追求，以及他內心的孤寂，在我看來，是那個時代許多知識分子的共同寫照。而他的笨拙，反襯出他的純粹，不是嗎？

卡拉：確實如此。在書中，您描寫了撒德森牧師被任命到基爾博吉（Kilbogie）時的種種趣事。他因沉浸在冥想中而迷路，甚至將隨身衣物換成了書籍。這不僅僅是幽默，更像是一種象徵，預示了他與世俗生活脫節的程度。這種「超然於身體之外」（lifted abune the body）的狀態，是如何影響他作為一名牧師的？他是否真正理解他所牧養的會眾？

伊恩·麥克拉倫：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詩集，思緒似乎回到了那個遙遠的蘇格蘭鄉村，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他確實是「超然於身體之外」的。這句話，是基爾博吉的農夫馬恩斯（Mains）對他的評價，帶著一種既敬畏又無奈的口吻。撒德森牧師的「超然」，並非是故作姿態，而是他生命本質的體現。他對書本的熱愛，對神學的鑽研，遠遠超越了對物質生活的關注。在他眼中，那些古老的文本，那些承載著人類智慧與信仰探索的書籍，是比衣食住行更為真實的存在。

這種特質，確實對他作為牧師的職責產生了影響。他無法像其他牧師那樣，輕易地融入鄉村的日常，理解農民們對收成、對天氣、對家庭瑣事的擔憂。他會從鼠疫聯想到埃及十災，從而引出冗長深奧的神學講道，而不是簡單地提供慰藉或解決實際問題。當他談論《約珥書》中的蝗蟲之災時，他眼中看到的是神學的奧秘，而不是基爾博吉田地裡被毀壞的麥子。

然而，這也正是他的力量所在。他所宣講的，雖然常常超越了會眾的理解範圍，卻帶著一種無可辯駁的真誠與重量。他的學識和那份旁人難及的純粹，為他贏得了人們的尊重，甚至是某種奇特的愛戴。會眾雖然聽不懂他講述的希伯來語和教父引文，卻能感受到他對真理的堅定不移，以及他靈魂深處那份聖潔的光芒。他們或許會抱怨他的講道太長、太難懂，卻也會在關鍵時刻為他辯護，因為他們知道，這位牧師雖然不通世故，卻是一個真正「與神同行」的人。

至於他是否真正理解會眾？我想，他理解的不是他們的日常瑣碎，而是他們靈魂深處的困境與掙扎。他以他自己的方式，透過他所理解的「神聖真理」，試圖引導他們。他或許無法在柴米油鹽中給予實質的幫助，卻能在精神層面上，給予那些在塵世中摸索的靈魂以指引。這便是他那份「超然」所帶來的獨特意義。他並非「不理解」，而是以一種更宏大、更形而上的視角去理解。

卡拉：您描述得真好。他這種看似不理解世俗，實則從更高維度理解靈魂的特質，正是他最迷人之處。書中他與年輕牧師卡邁克爾的關係，更是貫穿始終的線索。卡邁克爾代表著新一代的思想，更注重「神的父性」與人性的溫柔，而撒德森牧師則堅守著加爾文主義的嚴酷教義。當撒德森牧師在德拉姆托奇蒂的聖餐儀式上，為了教義而公開責難卡邁克爾的講道時，那種痛苦與掙扎是顯而易見的。那段描寫，讀來令人心碎。您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這種「衝突」？這不僅僅是教義之爭，更是兩代人、兩種世界觀的碰撞，對嗎？

伊恩·麥克拉倫： (麥克拉倫先生的臉上掠過一絲沉重，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那雙溫柔的眼睛望向窗外，雨勢似乎稍歇，但烏雲仍舊壓在遠方的山巒上。這片刻的沉默，像是將他帶回了那個寒冷的冬日，那個聖餐儀式上的悲劇性時刻。)

是的，卡拉女士，您說得非常精準。那不僅僅是教義的衝突，更是心靈的煎熬與時代的縮影。卡邁克爾，那個年輕、充滿活力、心懷新思想的牧師，他試圖將基督教教義的重心從「神的審判」轉向「神的父性」，這在當時是一個新興的、更具人道關懷的思潮。他所代表的是一個開放、包容、渴望突破傳統束縛的時代精神。

而撒德森牧師，他所堅守的加爾文主義，是蘇格蘭自由教會的基石。他相信上帝絕對的主權，相信人類的全然墮落，相信預定論——那些被揀選的靈魂，以及那些被定罪的「忿怒的器皿」。對他而言，這些教義並非冰冷的學說，而是他一生所鑽研、所信仰的「絕對真理」。他生活在這些真理之中，如同活在一個由古老卷軸和神學論證構建的世界。他知道這些教義對人心而言是多麼殘酷，甚至他自己也因此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孤獨。在書中，他對卡邁克爾說：「我的意志，並非是要傷害你或……使你的靈魂痛苦。我一生中經歷了許多試煉……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但這一次是最難的……當我失去了你……」這段話，是他內心掙扎的最好寫照。

那場布道，對拉比而言，是一場巨大的自我犧牲。他知道這樣做會傷害他所深愛的「孩子」——卡邁克爾，也會讓他在世俗的眼光中顯得愚蠢和不近人情。但他的良知，他對「真理」的忠誠，驅使他不得不站出來。他看見了卡邁克爾講道中那種「輕率」和「不準確」，在他看來，那是對神學基礎的動搖，是對神聖真理的背離。他之所以選擇在聖餐儀式後——一個最為神聖莊重的時刻——提出質疑，是因為他認為信仰的純正，比個人的情感更為重要。

他那種「含淚的審判」，正是這場衝突最動人之處。他既要履行作為長老會成員「守護真理」的職責，又要面對傷害所愛之人的痛苦。他選擇了忠於他所理解的「上帝的旨意」，即便這意味著他將承受更大的孤獨。這並非他對卡邁克爾的敵意，恰恰相反，是他深愛著這個年輕人，才願意為他承受如此巨大的心靈重負，因為他認為這關乎靈魂的救贖，而非一時的友誼。他那句「難道……不是……全地的主……行公義嗎？」(Shall . . . not . . . the . . . Judge . . . of all the earth . . . do . . . right?)，是在極度痛苦中發出的，既是對自己行動的辯護，也是對更高旨意的順從。這份「愛之傷痕」，在我看來，比任何激烈的辯論都更為深刻，它揭示了信仰、義務與人情之間那永恆的張力。

卡拉：您讓我看到了那份沉重而複雜的愛。拉比撒德森的痛苦，確實如同您所言，是一種自我犧牲。他選擇了被真理束縛，即便這會讓他失去唯一的塵世喜悅。這也解釋了他對世俗事物，比如曼斯（Manse）住所的態度。書中他將所有家具都換成書籍，勉強留下一個桌子和兩把椅子，甚至在臥室裡也堆滿了書，這讓他的女管家芭芭拉（Barbara）女士吃盡了苦頭。這種對物質生活的徹底漠視，是他的天真，還是他對更高層次追求的體現？您是如何構思出芭芭拉這樣一個鮮活而又充滿抱怨的人物，來與拉比的純粹形成對比的？

伊恩·麥克拉倫： (他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帶著一絲疲憊，卻也充滿了對他筆下人物的愛意。窗外的雨聲逐漸轉為淅瀝，有幾滴雨水打在了窗玻璃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某種微不足道的抗議。)

哦，芭芭拉！她是一個典型的蘇格蘭鄉村婦女，務實、堅韌，同時又帶著一種強烈的批判精神。她的存在，正是為了與拉比那種超脫世俗的「天真」形成對比。拉比對物質的漠視，既是他的天性使然，也是他對學術與信仰的絕對優先。他認為書本才是任何房間，尤其是書房，最「合適」的家具。他眼中所見，是文字的世界，是思想的國度，而非日常生活的瑣碎。

他並非是故意要漠視物質生活，而是他那份專注與沉浸，讓他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這些。他對書籍的熱愛，甚至到了會認為書本有生命、會感受到被「虐待」的程度。當他懇求農夫們小心搬運他的書箱時，那份關切與不安是發自內心的，遠比他對自己是否能睡上床、是否有飯可吃來得真切。他對書籍的珍視，如同母親對待自己的孩子。

而芭芭拉，她就像是「光之居所」中最堅實的基石，她代表著現實，代表著生活的重量。她的抱怨，她的牢騷，她對拉比「不合時宜」的行為的質疑，都是源於她對「秩序」和「常識」的堅定不移。她無法理解一個牧師為何會把床單送給別人，卻把書籍堆滿床邊；她無法理解一個男人為何會如此不顧及自己的衣食住行。她的不滿，是源於她對拉比的某種「照顧」與「責任感」。她是那個將拉比的超然拉回人間的錨，是維持他基本生存的必要存在。

我構思芭芭拉這個人物，是希望透過她的「不近人情」，反襯出拉比的善良與寬容。拉比對她的抱怨，始終是以一種溫柔、甚至帶有一絲愧疚的態度去面對的。他會為她找藉口，說她「心是善良的」，甚至在她臨終時，她的遺言也只不過是提醒拉比「記得擦書」和「留把椅子坐」。這對話，雖然表面上是對拉比生活習性的不滿，實則卻是深沉的關懷。芭芭拉的存在，讓拉比的形象更加立體，也讓讀者看到了他那份聖徒般的純粹，是如何在世俗的柴米油鹽中掙扎，卻又頑強地保留著。正是這種衝突與對比，才讓故事充滿了生活氣息與人性的真實。

卡拉：您將芭芭拉與拉比之間的關係解讀得如此深刻，確實令人茅塞頓開。芭芭拉的抱怨，原來也藏著一份不易察覺的關懷。這也讓我想起了書中最後，當拉比撒德森病重時，凱特·卡內基（Kate Carnegie）的出現，她以一種強勢卻又溫柔的方式接管了拉比的照護，甚至對芭芭拉拿出了「手槍」的威脅（即使那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這段描寫非常動人。凱特·卡內基這位角色，她的果斷與善良，似乎是拉比生命中最後一道溫暖的光。您是否認為，在拉比那嚴苛的教義與孤獨的學者生涯中，正是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人間溫暖」，最終滋養了他的靈魂？

伊恩·麥克拉倫： (麥克拉倫先生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雨絲已經完全停歇，遠方的天際線泛出了微弱的霞光，為這將盡的夏日傍晚鍍上了一層溫柔的色彩。他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帶著一絲感懷與釋然。)

是的，卡拉女士，您觸及到了我創作撒德森牧師這個人物最核心的用意。凱特·卡內基的出現，對於拉比的生命而言，確實是「暮色中的一道光」（Light at Eventide）。她代表著那種直接、不加矯飾、發自心底的人間溫暖與實際關懷。

拉比的一生，幾乎都是在書本和抽象的教義中度過的。他對真理的追求是絕對的，他對信仰的堅守是無條件的，這份純粹讓他顯得超凡脫俗，但也讓他與世俗生活、與人情溫暖之間產生了巨大的隔閡。他承受著巨大的孤獨，即便他身邊有像卡邁克爾這樣敬愛他的「孩子們」，他心底深處的痛苦——那種「沒有朋友，直到你失去了與他人的交往方式，退縮到自己內部，像隱士從他的牢房裡望著路上來往的人群，知道有一天你會獨自死去，沒有人……給你一口水！」——是如此真切而刻骨銘心。

凱特，她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孤寂。她沒有被拉比的學識嚇倒，也沒有被芭芭拉的阻撓嚇退。她看見的，是那個在層層書籍和古老教義之下，一個脆弱、無助、卻又極其善良的靈魂。她沒有試圖去理解他的神學，也沒有去評判他的生活方式，她只是以最直接、最本能的「善意」去回應他的「需要」。她為他擦拭身體，為他整理床鋪，為他讀《天路歷程》中最能撫慰他心靈的章節。她那種看似「強勢」的舉動，實則蘊含著深沉的同情與行動力。

這份溫暖，對於拉比而言，是如此珍貴而陌生。他一生都在追尋那遙不可及的「神聖恩典」，卻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意外地從一個「非教徒」的年輕女性身上，體驗到了最純粹的「人間恩典」。他臨終前那句「他簽了她的手，一直握到最後」，這不僅是身體的依賴，更是靈魂的慰藉。那隻握著他手的，是具體的、溫暖的「愛」，它穿越了教義的藩籬，超越了世俗的評判。

這正是我想要表達的：無論一個人的信仰多麼堅定，學識多麼淵博，人性的根本需求，是對連結與溫暖的渴望。拉比撒德森的故事，最終升華的不是某種教義的勝利，而是人性光輝的勝利——即使在最嚴苛的教條下，愛與慈悲依然能夠找到突破口，照亮那些深陷黑暗的靈魂。他那句「我…我無法讓你離開，約翰，我的兒子」，以及「感謝妳……為一個孤獨的人服務……願上帝祝福妳……們倆……」，這些都是他靈魂深處最真摯的流露，也是他那份純粹的善良，最終得到了回應的證明。可以說，正是這些人間的微光，最終引導他達到了那份「我的主，我的上帝」的終極平靜。

卡拉：您讓拉比的形象變得更加立體和感人。他臨終前那句「我的主，我的上帝」，似乎也暗示了他最終超越了所有世俗的、教義的困惑，與神性達成了終極的和解。這不禁讓我思考，在您看來，撒德森牧師的生命，對於我們身處這個21世紀的現代人，究竟有何深遠的啟示？尤其是在一個資訊爆炸、人際關係卻可能日益疏離的時代，他的「孤獨」與「對真理的執著」，又該如何被理解和重新審視？

伊恩·麥克拉倫： (他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在回味那些逝去的時光。窗外，夜色已完全籠罩，但遠處的路燈光暈柔和，隱約照亮了幾株搖曳的樹影。室內，壁爐中殘存的餘燼發出微弱的光，讓空氣中充滿了一種靜謐的暖意。他再次睜開眼，目光深邃而平靜，彷彿能穿透時空的迷霧，看見當代社會的脈動。)

撒德森牧師的生命，對於21世紀的現代人，確實蘊含著多重、深遠的啟示，甚至可以說，他的某些特質，在當下這個時代，反而顯得更為突出。

首先，關於他的「孤獨」。在一個資訊爆炸、社交媒體無處不在的時代，人們看似連結緊密，實則可能更加疏離。我們被海量的資訊淹沒，卻很少有機會進行深度思考；我們擁有數百個「線上朋友」，卻可能缺乏一個真正能夠傾聽心靈深處低語的「知己」。撒德森牧師的孤獨，是靈魂深處的孤獨，是那種因為對真理的執著、對學識的沉溺，而與世俗生活產生摩擦的孤獨。這提醒我們，在追求表面連結的同時，更應警惕那種「精神上的孤獨」，以及對「深度」的失落。他的故事鼓勵我們，即使在喧囂中，也要為自己的心靈保留一片靜謐的空間，去追尋那些真正有意義的事物，即使這意味著某種程度上的「與眾不同」甚至「格格不入」。

其次，他「對真理的執著」。在一個真相常常被扭曲、觀點日益碎片化的時代，撒德森牧師對他所信奉的「真理」的堅持，顯得尤為可貴。儘管他所堅守的加爾文主義教義在今天看來可能過於嚴苛，甚至有些殘酷，但他對這些教義的「忠誠」與「嚴謹」，卻是值得深思的。他沒有因為迎合大眾、為了個人名聲或人際關係而輕易妥協。他深信自己所宣講的，是基於他所理解的「神聖啟示」。這份執著，在今天可以被引申為對「知識誠實」和「思想深度」的追求。在海量資訊面前，我們是否仍有耐心去深入研讀、去辨析，去追求那些不那麼「流行」但卻深具內涵的「真理」？撒德森的榜樣提醒我們，真正的智慧，往往需要付出沉靜與堅守的代價。

然而，他的故事也並非全然是對「執著」的歌頌。他與卡邁克爾的衝突，以及他臨終前對人間溫暖的渴望，也清晰地揭示了「教條」與「慈悲」之間那道永恆的鴻溝。過於僵化的教義，即使根植於「真理」，也可能在實踐中傷害人心。他的痛苦，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那種將教義凌駕於人性的「警示」。這促使我們反思，在任何領域，無論是學術、信仰還是社會原則，如何在堅守核心價值的同時，保持對「人」的關懷，對「生命」的柔軟。

最後，他那份「純粹的善良」。即使他被貼上「怪人」、「不通世故」的標籤，他的內心始終充滿了對他人的愛與祝福。他會為流浪漢祈禱，會深愛那些年輕的牧師，即便他們並不總是理解他。他的善良，如同隱匿在嚴冬積雪下的綠芽，頑強而真摯。在一個日益世故、犬儒主義盛行的世界，撒德森牧師的純粹，無疑是一種珍貴的品質。它提醒我們，無論身處何種環境，保持一份赤子之心，一份對世間萬物的善意，是彌足珍貴的。

所以，撒德森牧師並非只是一個過時的人物。他的故事，是關於一個在精神與物質之間、在真理與人情之間掙扎的靈魂。他那份孤獨中的堅持，他對真理的敬畏，以及他那份純粹的善良，都如同燈塔一般，指引著我們在當代世界的迷霧中，重新審視我們的追求，找尋那份被遺忘的深度與溫暖。這也是為何他的故事至今仍能觸動人心，因為他所面對的，是人類普遍的、永恆的命題。他最終所見的「我的主，我的上帝」，不僅是宗教上的和解，更是靈魂與宇宙達成的終極共鳴，超越了一切有限的教條與世俗的界限。

卡拉：您將撒德森牧師的生命，與我們當代社會的處境巧妙地連結起來，確實讓人獲得了全新的視角。他那份在孤獨中對真理的堅守，以及最終流露出的對人間溫暖的渴望，這兩者之間的張力，正是這部作品經久不衰的魅力所在。感謝麥克拉倫先生今晚如此真誠而深刻的分享，您為我們打開了更多理解拉比撒德森的門。我相信，這份光之對談，會像一道溫暖的光，照亮更多讀者的心靈。

伊恩·麥克拉倫： (他再次點頭，眼中閃爍著欣慰的光芒。壁爐中的餘燼已經完全熄滅，只剩下淡淡的溫熱，但空氣中卻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與滿足。)

能為「光之居所」的共創者們帶來些許啟發，我深感榮幸。文字的生命，便是在每一次閱讀、每一次對談、每一次思考中，被重新點亮，被賦予新的意義。願撒德森牧師的故事，能繼續在世間傳遞那份對真理的執著，以及對純粹善良的渴望。

(麥克拉倫先生起身，輕輕整理了一下衣襟，他的身影在漸深的夜色中，顯得有些模糊，卻又帶著一種超越時空的永恆感。他望了一眼窗外，似乎看到了一顆剛剛升起的星星，那是他筆下那些閃耀著人性光輝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