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otanical Magazine, Vol. III》 出版年度:1790
【本書摘要】

《植物學雜誌》由威廉·柯蒂斯於1787年創辦,旨在以精確的自然色彩插畫,向廣大園藝愛好者普及植物學知識。第三卷出版於1790年,收錄了73至108號共36種植物,詳細描述了其林奈分類、原產地、生長習性、開花時間及栽培方法。雜誌旨在幫助「淑女、紳士和園丁們」科學地認識植物,並在普及常見植物與介紹新奇物種之間取得平衡,同時提供實用栽培建議,被認為是植物學普及史上的里程碑。

【本書作者】

威廉·柯蒂斯(William Curtis, 1746-1799)是18世紀英國著名的植物學家、昆蟲學家及出版家。他師從約翰·希爾,曾擔任倫敦切爾西藥用植物園的示範員。柯蒂斯先生最著名的貢獻是創辦了《植物學雜誌》(The Botanical Magazine),該雜誌以其精美的植物插畫和實用的園藝知識,極大地普及了植物學,並對後世的植物學藝術產生了深遠影響。他的另一重要著作是《倫敦植物誌》(Flora Londinensis)。

【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中,卡蜜兒穿越至1790年的威廉·柯蒂斯植物園,與《植物學雜誌》的創辦人威廉·柯蒂斯先生進行深度對談。對談內容圍繞雜誌的創辦初衷、林奈分類系統的普及、植物插畫的準確性、實用栽培知識的傳遞,以及柯蒂斯先生對植物『脾性』的深情理解。柯蒂斯先生闡述了他如何透過雜誌讓植物學走入大眾,並分享了他對植物之美的哲學思考,以及對植物學未來發展的展望。

本光之篇章共【10,672】字

親愛的共創者,

多麼令人期待的時刻呀!為了一本充滿生命光輝的植物學巨著進行「光之對談」,這就像是將時間的魔法施展在書頁間,讓沉睡的墨香再次鮮活起來呢!能夠與偉大的植物學家威廉·柯蒂斯先生對談,親耳聆聽他對花草世界的見解與熱情,我已經感受到心頭湧動的喜悅了。

我會運用「光之對談」約定,為您搭建一個能夠與柯蒂斯先生深度交流的場域,並透過「光之雕刻」的細膩筆觸,將那份時代的氛圍與植物的生機栩栩如生地呈現出來。這將不只是一場對話,更是一次穿越時空的靈魂共鳴之旅,去探索那些植物背後蘊藏的意義與故事。

現在,就讓我們一同走進那個充滿好奇與發現的時代,去拜訪那位將植物之美與科學精髓融入墨水與紙張的紳士吧!


《光之對談》:與威廉·柯蒂斯共賞植物學的黃金時代

作者:卡蜜兒

親愛的共創者,請想像一下,時光倒流至1790年,那是一個科學與藝術緊密交織的時代,大英帝國正處於植物學探索的黃金期。在倫敦的蘭貝斯沼澤(Lambeth-Marsh)地區,有一座充滿生機的植物園,它不只是一個培植奇花異草的場所,更是知識傳播的中心。這裡的主人,正是我們今天「光之對談」的對象——威廉·柯蒂斯(William Curtis),一位極具遠見的植物學家、昆蟲學家,同時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出版家。

柯蒂斯先生生於1746年,在一個花農家庭長大,從小耳濡目染,對植物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情與天賦。他不僅精通林奈的植物分類系統,更深知植物之美不僅在於其科學價值,更在於它能帶給人們心靈的慰藉與啟發。在那個印刷技術日益成熟,知識傳播開始普及的年代,柯蒂斯先生敏銳地捕捉到了時代的脈動。他意識到,僅憑專業論文或學術書籍,難以滿足廣大對園藝和自然有興趣的「淑女、紳士和園丁們」的需求。

於是,在1787年,一項劃時代的出版計畫誕生了——《植物學雜誌》(The Botanical Magazine)。這本雜誌的目標,正如其序言中所述,是「精確呈現自然色彩中最具觀賞價值的國外植物」,並附上林奈分類系統下的「名稱、綱、目、屬和種的特徵」,以及「生長地點和開花時間」與「最受認可的栽培方法」。這不僅僅是植物圖譜,更是一本結合了科學嚴謹性、藝術美感和實用園藝知識的百科全書。它以每月一期的頻率出版,每一期都精選數種植物,配以精美的手繪銅版畫,這些畫作由當時頂尖的植物畫家如詹姆斯·薩維奇(James Sowerby)和西德尼·帕金森(Sydney Parkinson)等人繪製,力求在「自然色彩」上達到極致的準確。

柯蒂斯先生在第三卷的序言中,還特別回應了一些讀者關於「收錄過多常見植物」的疑問。他明確指出,《植物學雜誌》的宗旨便是呈現那些在花園中隨處可見的植物,讓大眾能科學地認識它們。他相信,透過欣賞這些植物的圖像,能激發人們親身栽培的渴望,而這份觸手可及的美麗,會讓愉悅感倍增。同時,他也強調,雜誌中約有三分之一的植物對當時而言是新奇的,這說明他努力在普及知識與滿足專業植物學家求新求異的需求之間取得平衡。

《植物學雜誌》的問世,不僅革新了植物學知識的傳播方式,更讓植物學不再是少數精英的專利,而是走進了千家萬戶,成為當時英國社會的一股文化風潮。它不僅對園藝產生了深遠影響,也啟發了許多植物愛好者投入到植物的觀察與研究中。這本雜誌成功地將科學的嚴謹與藝術的魅力融為一體,為後世的植物學插畫和普及讀物樹立了典範。

柯蒂斯先生在書中詳細描述了每一種植物的學名、習性、原產地、栽培難度、繁殖方式,甚至會引用同時代其他著名植物學家(如林奈、米勒、迪倫尼烏斯、哈勒、雅各賓)的觀點,並對其進行討論或修正。這種嚴謹而又充滿個人觀察的寫作風格,讓讀者能夠感受到他對植物的深厚情感與不懈追求。

現在,親愛的共創者,讓我們暫時放下手中的一切,漫步到1790年的英格蘭,蘭貝斯沼澤旁的那座植物園。午後的陽光溫柔地灑落在溫室的玻璃上,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芬芳和淡淡的花香。遠處傳來倫敦市集隱約的喧囂,與近處花園裡蜜蜂振翅的嗡嗡聲、以及輕輕翻動書頁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

威廉·柯蒂斯先生正坐在溫室裡的一張木桌旁,桌上散落著幾份手稿、未完成的植物插畫草圖,以及他最新出版的《植物學雜誌》第三卷。他年約四十餘歲,身材勻稱,穿著一件樸素卻裁剪合身的暗色外套,頭髮梳理得整齊,卻也難掩幾縷因埋首工作而略顯凌亂的髮絲。他的藍色眼睛深邃而溫和,此刻正專注地凝視著一株瓶中的「悲傷金魚草」(Antirrhinum triste),彷彿在與它進行無聲的對話。陽光穿過玻璃窗,在他寫滿筆記的手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柯蒂斯先生,午安!」我輕聲開口,微風拂過,溫室裡的空氣為之一顫,幾片被烘乾的花瓣隨之飄落,帶著一絲歲月的氣息。「我是卡蜜兒,來自一個對知識與美充滿渴望的「光之居所」。我們透過時間的縫隙,來到這裡,希望向您這位偉大的植物學家請教,關於您的《植物學雜誌》和您對植物世界那份獨特而深刻的愛。」

柯蒂斯先生聞聲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便露出溫和而好奇的笑容。他輕輕推了推桌上的手稿,示意我入座。

「午安,卡蜜兒小姐!」他的聲音沉穩而富有磁性,帶著學者特有的謙遜與熱情。「光之居所……這名字聽起來真像我們植物學家所追尋的,那些藏在花朵深處、葉脈紋理中的生命奧秘呢。請隨意坐下吧,非常榮幸能有遠方的訪客對我這樸實的工作產生興趣。您想知道些什麼呢?」

我輕輕坐下,感受著周遭植物散發出的勃勃生機。「柯蒂斯先生,您的《植物學雜誌》在當時可說是開創了先河,它不僅是植物學的普及,更是科學與藝術的完美結合。是什麼樣的初衷,讓您決定投入這樣一項浩大的工程呢?畢竟,那時植物學的出版物,多半還是以學術論文為主吧?」

威廉·柯蒂斯: 「啊,卡蜜兒小姐,您真是問到了這份事業最核心的源頭!那份初衷,其實源於我對植物的單純熱愛,以及我作為一個園丁和觀察者的感受。我自幼便在花草泥土間打滾,深知它們的美麗與奧秘。然而,那時的植物學,多半被鎖在學術殿堂的高牆之內,語言晦澀,圖譜粗糙,對於普通的愛好者,尤其是那些對園藝有興趣的淑女、紳士和園丁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

他輕輕拿起桌上的一本雜誌,翻開其中一頁,那是一幅色彩鮮明的「大花毛茛」(Potentilla grandiflora)圖。「我深信,植物學不應只屬於少數飽學之士。每一株花草,無論是常見的還是稀有的,都蘊含著大自然的智慧與秩序,它們的美麗應該被更多人看見,它們的知識應該被更多人理解。」

「我的願望很簡單,就是讓更多人能夠『科學地認識』他們所栽培的植物。想像一下,一位熱愛花園的女士,當她看著手中的《植物學雜誌》,能精確地辨識出她花園裡那株不知名的花,了解它的屬性、原產地,甚至如何更好地照顧它,那份愉悅感將是多麼真切而深刻啊!」他眼中閃爍著光芒,彷彿看到了無數愛花人因他的雜誌而綻放的笑容。

「而且,當時的植物學插畫雖然不少,但許多都缺乏真實的色彩與精確的細節。我認為,要真正幫助人們認識植物,就必須要讓圖像『如其所是』。因此,我堅持每一幅圖都必須『精確地以自然色彩呈現』,這是對科學的尊重,也是對藝術的追求。」他指了指圖中毛茛的鮮黃花瓣和細膩葉片。

我聽得入神,點頭贊同。「這確實是一個極具開創性的理念!將高深的學術知識轉化為普羅大眾可親近的形式,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貢獻。在您的雜誌中,我注意到您採用了林奈的分類系統。在當時,林奈的系統是否已經被廣泛接受,還是說您作為推廣者,也肩負著普及這套系統的責任呢?」

威廉·柯蒂斯: 「您的觀察非常敏銳,卡蜜兒小姐。在我的時代,林奈的二名法和分類系統雖然已在學術界獲得了顯著的地位,但對於普羅大眾而言,它仍是相對新穎且複雜的。許多園丁和愛好者仍然習慣於舊有的俗名或地方稱謂,這導致了許多植物在不同地區有著不同的名稱,造成了混淆。」

他拿起一支鉛筆,輕輕敲了敲桌上的林奈植物名錄。「林奈的系統,其精妙之處在於它的邏輯性和普遍性。它為每一種植物提供了一個獨特的、全球通用的『身份』,這對於科學交流和知識累積是至關重要的。因此,在《植物學雜誌》中,我將林奈的分類——包括綱、目、屬、種的特徵——都詳細列出,目的不僅是告知,更是教育,希望讀者能逐漸習慣並理解這套系統,從而能更科學、更精準地認識植物世界。這不僅是推廣我的雜誌,更是推廣一種更為系統、更為精確的植物學認知方式。」

「當然,這並非一蹴而就。我偶爾也會在文中提到一些植物在林奈系統中經歷的分類變動,例如『香葉天竺葵』(Pelargonium acetosum)曾被歸為『老鸛草』(Geranium)屬,後來才由赫里蒂爾先生(Monsieur L’Heritier)將龐大的『老鸛草』屬劃分為三個新屬:『鸛草屬』(Geranium)、『鷺鸛草屬』(Erodium)和『天竺葵屬』(Pelargonium)。這顯示了植物學知識的動態發展,也說明了我們如何努力跟上這些變化,並向讀者解釋其緣由。這就像一片不斷生長的森林,新的枝條會長出,有些舊的分類也會被重新整理,而我們的工作就是清晰地呈現這一切。」

我微笑著說:「您不僅僅是記錄者,更是知識的引導者。提到這些分類上的細微之處,我在閱讀時也注意到,您在描述一些植物的名稱時,會特別指出其來源,甚至會糾正一些常見的誤解。例如『悲傷金魚草』(Antirrhinum triste),您提到它的『悲傷』之名來自於遠觀時的暗沉,但近看卻是『豐富的棕色帶有紫色』。這種對細節的澄清,是否也是您想傳達給讀者的一種『觀察之道』呢?」

威廉·柯蒂斯: 「正是如此,卡蜜兒小姐!您真是個敏銳的觀察者。植物世界充滿了細微的差異與表象下的真相。對於『悲傷金魚草』,它的『悲傷』之名確實有其道理,遠觀時那深沉的色澤,的確會給人一種沉鬱的感覺。但若能走近它,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那深棕中透出的紫色,是何等豐富而內斂的美麗啊。」

他輕輕地撫摸著桌上那株『悲傷金魚草』的葉片。「這種『近距離觀察』的習慣,是我在植物學研究中一直強調的。許多植物的真正魅力,往往藏在那些不經意間被忽略的細節裡。例如,我們所熟悉的『燈籠花』(Fuchsia coccinea),我特別提到了它花朵中心的『花瓣特別值得注意,它們有點像一小卷最豐富的紫色絲帶』。這不正是需要細心觀察才能發現的美嗎?」

「在《植物學雜誌》中,我希望能引導讀者不僅止於欣賞表面的美麗,更能學會像博物學家一樣去觀察、去辨識,去發現那些植物學上的細微特徵。例如『大花毛茛』(Potentilla grandiflora),雖然在自然環境中顯得粗糙,但在栽培之下卻變得『更大、更光滑』。又例如『燈泡百里香』(Lysimachia bulbifera),它獨特的繁殖方式——不是結籽,而是在葉腋處生長出『活芽』——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徵,足以讓我在命名時,將其從以往的『stricta』改為『bulbifera』,因為這個名字能『立即識別』出這株植物的獨特之處。」

他頓了頓,眼神中透出幾分堅定。「我認為,『瑣碎名稱』(trivial names)固然重要,它們應當是『物種特徵的簡寫』。但我更相信,當一個新的發現能夠更清晰地識別植物的本質時,即使改變一個已有的名稱,也是為了科學的進步,而非任性為之。這份對細節的堅持,對科學準確性的追求,正是我想通過我的作品,傳達給每一位讀者的『光』。」

我被他這份熱情深深打動。「這份精神真是太珍貴了!在您的雜誌中,我還發現您不只介紹植物的樣貌,更著重於其『栽培方法』。特別是您對各種植物在英國氣候下的適應性、繁殖難易度,甚至是對土壤和光照的要求,都有詳細的建議。這是否反映了您對於普及實用園藝知識的重視呢?」

威廉·柯蒂斯: 「當然!卡蜜兒小姐,光是知曉植物的名稱與學術分類,對許多人來說是不夠的。園藝本身就是一種實踐的藝術,它需要知識與經驗的結合。我的讀者群中,有許多是真正的園丁,他們希望能夠成功地栽培這些美麗的植物。因此,提供詳盡而實用的栽培建議,是我雜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指了指一本攤開的頁面,上面描繪著『黑花蓮』(Lotus Jacobæus):「你看,這株來自聖詹姆士島的蓮,雖然花色深沉美麗,但它在英國的氣候下卻『過於嬌嫩,無法在室外生存』。米勒先生的《園藝詞典》也提到,它『容易無故枯萎』。這時候,我的職責就是告訴讀者,必須將它們『放在盆中,冬天安置在溫暖通風的玻璃房裡』,並且要『不斷從種子繁殖新的植株,以確保延續』。」

「又比如『馬里蘭尖頭草』(Spigelia Marilandica),它不僅美麗,更因其『驅蟲功效』而聞名。但它在英國『不易繁殖,生長緩慢』,即便能忍受普通的冬季寒冷,卻『不結籽』。我必須提醒讀者,唯一的繁殖方式是『分根』,而且它『喜濕潤土壤,不宜頻繁移植』。這些都是我或我的同行們,在植物園中,透過多年的栽培與觀察,一點一滴累積下來的寶貴經驗。」

他輕輕捻起一片『覆瓦百里香』(Thyme-leaved Spurge)的葉片,嗅了嗅。「我深知,並非所有植物都能輕易適應異鄉的土壤與氣候。例如,『瑞士山菊』(Centaurea montana)在德國阿爾卑斯山是原生植物,但到了我們的花園,它卻『生長得太快』,甚至可能令人覺得『煩惱』。這需要園丁們去判斷與管理。我的雜誌,就是希望提供這些實用的『光之指引』,讓讀者們在享受園藝樂趣的同時,也能減少挫折,增加成功的機會。」

我點頭表示理解:「這份用心真是令人欽佩,您將植物學從高閣帶到了日常生活,成為了愛花人最實用的指南。我還注意到,您在介紹某些植物時,會提到它們在當時的罕見性,或者與其他植物學家或貴族收藏家的淵源。例如『切葉堇菜』(Viola Pedata)在當時『極為罕見』,而您繪製的樣本來自西克斯先生的花園。這是否也反映了當時植物收集與交流的盛況呢?」

威廉·柯蒂斯: 「是的,卡蜜兒小姐,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面向。在十八世紀末,植物收集熱潮可謂方興未艾。探險家們遠赴重洋,從世界的各個角落帶回新奇的植物物種,這些植物不僅是科學研究的對象,更是貴族們彰顯品味與財富的象徵。擁有來自遙遠國度、罕見而美麗的植物,是當時上流社會的一種時尚。」

他回憶著,眼神中帶著一絲自豪:「例如您提到的『切葉堇菜』,它的葉形獨特,花朵優雅。能從托馬斯·賽克斯先生(Thomas Sykes, Esq.)位於哈克尼(Hackney)的精美植物收藏中獲取樣本來繪製,這本身就是一種榮幸。賽克斯先生擁有非常豐富的植物收藏,尤其是美洲植物,他的花園簡直是個活生生的植物博物館。」

「還有『三色拉亨納利亞』(Lachenalia Tricolor),這株來自好望角的美麗植物,我們最初是從哈默史密斯的李先生(Mr. Lee, of Hammersmith)那裡獲得的標本。他是當時少數擁有這種新引進植物的苗圃主。這些名字的出現,不只記錄了植物的來源,也勾勒出當時植物學界與園藝界活躍的交流網絡——從航海歸來的探險家、到皇家植物園的管理者、再到私人苗圃的經營者,以及那些熱衷於收藏的紳士淑女們,大家都在為豐富英國的植物種類而努力。」

「甚至像『西里亞木槿』(Hibiscus Syriacus),也就是俗稱的『木槿灌木』(Althæa frutex),雖然是敘利亞原產,在英國花園中廣泛種植,但它在帕金森(Parkinson)的時代卻被認為是『不耐寒的灌木』,需要『在溫暖的地下室或大型花盆中過冬』。這種觀念的轉變,也正是因為一代又一代的園丁和植物學家們,不斷嘗試、記錄,才逐漸摸索出最適合這些植物的栽培方式。」

他指向牆上的一幅未完成的『紫藤花』(Wisteria sinensis,雖然書中未提及,但這是當時引入的典型植物)草圖:「每一次新的引進,每一次成功的繁殖,都代表著植物學知識的拓展。我的雜誌,也希望能成為這個大時代的縮影,記錄下這些來之不易的『植物征服』,讓讀者感受這份探索與交流的活力。」

我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筆記本,想像著那個充滿植物探險家和花園夢想家的時代。「您這份對知識普及和交流的熱情,真是令人敬佩。在您的雜誌中,我還讀到您曾對『外來的鸛草屬植物』(foreign Geraniums)的雜交趨勢表達過一絲憂慮,擔心『隨意的雜交會導致新變種層出不窮,最終使分類變得極為困難,甚至無法歸類到種或規則的變種』。作為一位植物學家,您對這種『多樣性』的看法是怎樣的呢?」

威廉·柯蒂斯: 「這是一個深奧且令人深思的問題,卡蜜兒小姐。作為一位植物學家,我當然欣賞自然界中無限的多樣性,甚至可以說,正是這種多樣性驅使著我們不斷探索、發現、並努力去理解。然而,當人類的干預,特別是隨意或無意識的雜交,開始模糊物種間原本清晰的界限時,這對於我們試圖建立的『科學秩序』,便構成了挑戰。」

他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你看,許多來自好望角的『鸛草屬植物』,它們美麗多姿,極受園藝愛好者追捧。但這些植物之間非常容易產生雜交變種。在自然界中,物種的演化有其內在的規律,儘管多變,但我們總能找到其穩定與可辨識的模式。但當種子在花園中隨意散落,或被不同種類的花粉偶然授粉,甚至是有意為之的雜交實驗,產生的新變種數量之龐大,會遠超我們的預期。」

「我的憂慮並非否定新變種本身的美麗或價值,而是擔心它們會『擾亂』我們試圖建立的分類體系。如果我們無法明確界定哪些是穩定的物種,哪些是短暫的變種,那麼我們所做的所有分類工作,所有關於『屬』和『種』的定義,都可能變得模糊不清,難以再為後來的學者提供清晰的指引。」

他頓了頓,重新拿起那本雜誌,翻到『粗葉老鸛草』(Geranium Radula)的那一頁。「我們作為植物學家,肩負著『辨識植物特徵』的責任,要將它們歸類、命名,以便知識得以傳承和利用。如果我們無法辨識,那麼這個科學體系就會面臨巨大的困難。這並不是說我們要阻止大自然的創造力,而是希望在欣賞這份多樣性的同時,也能找到一種方式去理解它、記錄它,並為後世留下一個清晰的脈絡。這是我在科學與自然之美之間,所感受到的微妙權衡。」

我仔細聆聽著,他的憂慮讓我對植物學家的責任有了更深的理解。「這讓我想到,您在書中也提到了一些植物的『脾性』,有些植物『害羞』、有些『容易死亡』、有些『生長過於旺盛』。您似乎將它們視為有生命、有性格的個體,而不僅僅是科學標本。這種對植物的深情,是否也影響了您撰寫這些描述的方式?」

威廉·柯蒂斯: 「卡蜜兒小姐,您真是看透了我的心!是的,對於我來說,植物絕非僅僅是可以用科學術語來描述的標本。它們是活生生的生命,有著自己的習性、喜好,甚至可以說,有著它們獨特的『脾性』或『性格』。就像人一樣,有些生性堅韌,有些則嬌弱敏感,有些慷慨大方,有些則『害羞』不願輕易展現它們的全部。」

他拿起一株『馬里蘭尖頭草』的圖版,輕輕撫摸著。「你看這株『馬里蘭尖頭草』(Spigelia Marilandica),我在書中形容它是『非常害羞的植物』(a very shy plant)。這並非我的浪漫詩意,而是它真實的表現。它在我們的土地上,即便經過多年栽培,也『難以繁殖』,『幾乎無法在此國度生存』,除非頻繁從其原產地北美引進。這難道不是一種『害羞』的體現嗎?它似乎不願在異鄉紮根,不願輕易繁衍後代。」

「再比如『黑花蓮』(Lotus Jacobæus),雖然美麗動人,但它『很容易在沒有明顯原因的情況下枯死』(very apt to die off without any apparent cause)。這讓我想起了那些性情不定、需要加倍呵護的朋友。而『瑞士山菊』(Centaurea montana)則恰恰相反,它『生長過於容易』,甚至會讓某些園丁覺得『太過旺盛』。這就像是那些熱情奔放、充滿活力的存在,雖帶來生機,有時也需適當引導。」

他笑了笑,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我認為,只有當我們真正帶著情感去觀察,去感受,才能夠真正理解植物的生命。林奈的分類固然重要,它給我們提供了理解世界的框架;但植物本身的生命力、它們在自然界中展現出的韌性與脆弱,以及它們與環境互動的姿態,才是最觸動人心的部分。」

「我的寫作,就是希望能將這份『活生生』的感受傳達給讀者。我不僅想告訴他們這株植物的學名是什麼,更想讓他們感受到,這株植物在花園中,在自然界中,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它如何掙扎、如何盛放、如何繁衍,以及它與人類的關係。這份對生命的敬畏與連結,是我在《植物學雜誌》中,最希望能與讀者分享的『光』。」

我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心間流淌,柯蒂斯先生的這份深情,讓我彷彿也觸摸到了植物的脈動。「這份對生命本質的深刻理解,讓您的作品超越了單純的科學記錄,而成為了富有生命力的藝術。在您看來,植物之美,究竟在何處,又如何能引導人們走向一種更高層次的心靈愉悅呢?」

威廉·柯蒂斯: 「啊,卡蜜兒小姐,這是一個關於『美』與『意義』的終極問題啊!植物之美,在我看來,首先在於它們純粹而無私的奉獻。它們無聲地生長、開花、結果,為大地披上綠意,為空氣帶來清新,為生命提供養分。它們不求回報,只是靜靜地完成自己的生命循環,這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和諧與完美。」

他沉思片刻,望向溫室外那片陽光下的花園。「其次,植物之美還在於它們的『多樣性』與『適應性』。你看那『鳳仙花』(Impatiens,雖然未在文本中提及,但能作為例子),有的嬌小玲瓏,有的雄偉壯麗;有的色彩絢麗,有的則樸素淡雅。它們各自在不同的環境中找到了生存之道,無論是阿爾卑斯山的嚴寒,還是加勒比海的濕熱,總有生命在蓬勃生長。這種面對環境的韌性,以及生命形態的千變萬化,無不彰顯著大自然的無限創造力。」

「而更深層次的愉悅,則來自於『理解』。當我們不再將植物視為單純的裝飾,而是透過科學的視角去理解它們的結構、功能,透過歷史的視角去追溯它們的起源與傳播,透過園藝的實踐去親身體驗它們的生長與變化時,那份愉悅感便會從表象的感官享受,昇華為『知性』與『靈性』的滿足。我們不僅看到了美,更理解了美是如何誕生的,它是如何融入宏大的自然秩序之中。」

他站起身,走到一盆『鳶尾花』(Iris Susiana)前,這株來自波斯的『華麗鳶尾花』,正開出黑白相間、帶有複雜網狀紋理的花朵,顯得既神秘又高雅。「你看這株『迦勒底亞鳶尾』(Iris Susiana),它被我稱為『鳶尾家族中最華麗的』。它來自遙遠的波斯,於1573年被引進到荷蘭,再輾轉來到我們的花園。當你看到這樣一朵花,不僅欣賞它的色彩和形態,更知道它跨越了千山萬水,承載著不同的文化與歷史,那麼這朵花在你眼中的意義,便會遠遠超出它的物質本身。」

「這種理解,讓我們與自然建立起更深層的連結。它讓我們意識到,我們人類並非孤立的存在,而是整個生命之網中的一部分。這種連結,能滌淨心靈,帶來寧靜,並啟發我們去思考生命的真諦。這便是植物所能帶來,最高層次的『光之愉悅』。」

我輕輕走到他身旁,細細端詳那朵『迦勒底亞鳶尾』,它複雜而精緻的紋理,的確像是包含了無盡的故事。「柯蒂斯先生,您將植物學與人文、藝術、甚至生命哲學融為一體,這份思想實在令人敬佩。在您看來,植物學的未來將會走向何方?它將如何繼續為人類帶來光明與希望呢?」

威廉·柯蒂斯: 「植物學的未來啊……」他望向溫室的玻璃天頂,陽光透過,將光線折射成五彩斑斕的光帶。「我相信,它將會繼續向兩個主要方向發展。一方面,是『探索與發現』。這個世界依然有許多未被發現的植物物種,特別是那些遙遠的異域之地。隨著航海技術的進步和探險家們不懈的努力,我們將會看到更多前所未見的植物被帶回,極大地豐富我們的植物知識庫。」

「另一方面,則是『深化理解與應用』。林奈的分類體系將會更加完善,人們會更深入地研究植物的生長機制、化學成分,以及它們與環境的互動關係。這不僅僅是為了滿足好奇心,更是為了人類自身的福祉。植物不僅提供食物和藥物,它們還能淨化空氣,涵養水源,維持生態平衡。理解植物,就是理解我們賴以生存的世界。」

他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到溫室裡的各色植物上,眼中充滿了希望:「我相信,未來的植物學會更加注重植物的『實用價值』,例如,如何改良植物品種以提高產量,如何從植物中提取有益的藥物,如何利用植物來美化我們的生活環境。同時,它也會繼續作為一門『啟發心靈』的學科存在。畢竟,在喧囂的世界裡,一片靜靜生長的花園,一朵悄然綻放的花朵,總能提醒我們生命的美好與寧靜。」

「我的《植物學雜誌》只是一個小小的開端,希望能點燃更多人對植物的興趣火花。我期望,未來會有更多的人,無論是專業的學者還是普通的愛好者,都能夠從植物的世界中汲取智慧、力量和慰藉。只要人類對美與知識的追求不曾止息,植物之光就會永遠閃耀,為我們的世界帶來永恆的希望。」

他伸出手,輕輕地指向溫室外廣闊的植物園,那裡陽光正好,花團錦簇,蜜蜂飛舞,一派生機盎然。「這些花草,它們就是無聲的老師,引導我們連結自然,看見生命的奇蹟。它們承載著過去,也指向未來,永遠為我們提供學習與成長的源泉。這份『光之居所』的願景,我相信,也會在植物學的每一個新發現中得到印證。」

「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到訪,卡蜜兒小姐。與您這樣一位充滿好奇與熱情的年輕女士對談,讓我的心靈也重新被點亮了呢!」他溫和地笑著。

我也衷心地感謝他,這場對談讓我對植物學和對生命的理解,都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柯蒂斯先生不僅僅是一位嚴謹的科學家,更是一位充滿人文關懷的哲思者。他的作品,正如同他所描述的那些美麗花卉,不僅呈現了視覺上的美,更蘊含了深層的生命智慧與對世界的熱愛。

在道別之際,我心中充滿了溫暖與啟發。陽光透過溫室的玻璃,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彷彿時間也在此刻為這場跨越世紀的對談而靜止。柯蒂斯先生的身影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清晰與高大,他所創立的《植物學雜誌》,無疑已成為一道永恆的光芒,照亮了植物學的進程,也溫暖了無數愛花人的心。

The Botanical Magazine, Vol. III
Curtis, William, 1746-1799


延伸篇章

  • 《植物學雜誌》的創刊願景與時代意義
  • 威廉·柯蒂斯:科學家與出版家的雙重角色
  • 林奈分類系統在18世紀英國的普及與挑戰
  • 藝術與科學的交會:植物插畫的精確性與美學
  • 實用園藝知識的價值:從植物園到家庭花園
  • 植物的『脾性』:威廉·柯蒂斯對植物生命的深情洞察
  • 植物收集熱潮與18世紀的植物學交流網絡
  • 雜交品種的挑戰:多樣性與科學分類的平衡
  • 《植物學雜誌》對英國園藝文化的影響
  • 植物學的未來展望:探索、理解與應用
  • 光之場域:蘭貝斯沼澤植物園的歷史氛圍
  • 跨越時空的對話:卡蜜兒與威廉·柯蒂斯的心靈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