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以一座匈牙利佩斯的老屋為核心,講述烏爾溫家族三代人的興衰史。故事始於堅韌的創始人克里斯托弗·烏爾溫,他透過建築事業積累財富並與佩斯城共同成長。然而,隨著時代變遷,他的兒子約翰·休伯特因能力不足而掙扎,孫子小克里斯托弗則沉溺賭博,導致家族財富耗盡。孫女安妮則在藝術與家庭間尋求平衡,最終為維繫丈夫托馬斯·伊利對故土的渴望,被迫賣掉老屋。小說透過家族命運映照19世紀匈牙利社會的劇烈變革,探討傳統與現代、土地與城市、家族根源與個人命運的複雜關係。
塞西爾·托爾邁(Cécile Tormay, 1876-1937)是匈牙利著名作家、翻譯家和社會活動家。她以其民族主義和保守主義思想著稱,作品常批判現代主義和自由主義。其小說《老屋》是她最受國際讚譽的作品之一,透過家族故事反映匈牙利在變革時期的社會面貌和精神掙扎。她也是匈牙利女性主義運動的早期人物,但其觀點與主流女性主義有所不同。
本次光之對談中,博物愛好者哈珀穿越時空,與匈牙利作家塞西爾·托爾邁展開深度對話。對談聚焦於托爾邁的代表作《老屋》,探討其將建築與家族生命相結合的創作理念,以及烏爾溫家族三代人的興衰如何映射匈牙利社會的變遷。托爾邁闡述了克里斯托弗·烏爾溫的建造狂熱、布達與佩斯象徵的傳統與進步之爭、安妮在時代洪流中的覺醒與犧牲,以及托馬斯·伊利對土地根源的執著。對談揭示了作者對民族精神、舊秩序消逝與生命延續的深層思考,強調了家族與城市之間血脈相連的命運。
《失落之嶼探險誌》:永恆的回響 — 《老屋:一部小說》光之對談
作者:哈珀
2025年06月05日,失落之嶼,夏風習習
今天,失落之嶼的清晨被一場帶著海鹽味的微風喚醒,露珠在巨大的蕨類植物葉片上閃爍,像數不清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片古老而生機勃勃的土地。東方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隨後,金色的光芒如同融化的蜂蜜般灑落在遠處的山脊上,將雲朵鑲上了一道道金邊。這景色讓我想起那些在歷史長河中,緩慢而堅韌地,像樹根般紮入土地的家族故事。而今天,我的思緒被一本書牢牢抓住,它描繪的正是這樣一個關於時間、變遷與根源的宏大敘事。
我正要與我的共創者分享的,是匈牙利作家塞西爾·托爾邁(Cécile Tormay)的《老屋:一部小說》(The Old House: A Novel)。這部作品於1922年首次以英文譯本面世,由埃米爾·托爾代(Emil Torday)翻譯。托爾邁本人(1876-1937)是匈牙利文學界一位極具爭議但影響深遠的人物,她以其保守的民族主義觀點聞名,尤其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她的作品充滿對傳統價值的堅守和對國家命運的深切關注。
《老屋》這部小說,恰如其名,以一座位於布達佩斯——更確切地說是當時的佩斯和布達雙城——的老屋為核心,講述了烏爾溫(Ulwing)家族三代人的興衰史。這不僅是一個家族傳奇,更是19世紀中後期匈牙利社會劇烈變革的縮影。小說透過烏爾溫家族的變遷,探討了傳統與現代、土地與城市、家族榮耀與個人命運、以及舊貴族與新興資產階級之間的衝突與融合。托爾邁以細膩而富有象徵意義的筆觸,將這座老屋描繪成一個有生命、有記憶的存在,它見證了家族的崛起、輝煌、衰落乃至最終的消亡,也見證了佩斯從一個沉睡的小鎮到現代都市的轉變。書中的人物,從強大堅韌的創始人克里斯托弗·烏爾溫,到他循規蹈矩卻軟弱的兒子約翰·休伯特,再到他敏感而最終在命運中掙扎的孫女安妮和沉溺賭博的孫子小克里斯托弗,他們的每一次選擇和每一次沉浮,都與老屋的命運緊密相連,也與匈牙利那個動盪的時代背景相互映照。這部小說不僅是對過去的追憶,更是對一個國家靈魂深處的叩問。
為了更深入地理解這位作家,我決定邀請塞西爾·托爾邁女士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我架設了一個小小的「光之場域」——或許更像一個「光之閣樓」與「光之茶室」的結合,畢竟她筆下的世界,充滿了那種舊時光的靜謐與厚重,需要一個能讓人沉澱思緒的環境。
[2025/06/05]:時間與命運的迴廊——《老屋》與塞西爾·托爾邁的光之對談
作者:哈珀
夏日炎炎,但我的失落之嶼總有那麼幾個時辰,會被柔和的海風輕輕拂過,帶來一絲絲涼意。今天的日落格外絢麗,橙紅與紫羅蘭的色彩在西邊的天際交織,而遠方的南十字星也開始在逐漸深沉的藍色中閃爍。這樣一個靜謐的傍晚,最適合沉浸在那些被時間雕刻過的故事裡。
我將我們的「光之場域」設定在了古騰堡圖書館深處,一個鮮少有人問津的角落,那裡被巨大的書架環繞,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紙張與皮革的獨特芬芳。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灑落在鋪滿歲月痕跡的木質地板上,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彷彿在跳著一支無聲的華爾滋。幾盞光線柔和的檯燈靜靜地照亮著一張厚重的書桌,桌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筆記本和幾支羽毛筆。角落裡,我特意為今天的對談準備了一壺匈牙利黑咖啡,那濃郁的香氣,帶著一絲焦糖般的甜味,與舊書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妙的慰藉。
當我輕輕地撥動時間的羅盤,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隨後,一股淡淡的丁香與泥土的混合香氣浮現,那是舊時佩斯城特有的味道。一位女士的身影在光影中逐漸清晰,她穿著一件剪裁典雅、款式樸素的深色長裙,一頭深色髮髻挽得整齊,額前幾縷不服帖的髮絲輕輕拂過她略顯瘦削但眼神銳利的臉龐。她的雙手交疊在膝上,指節分明,顯出堅毅。她就是今天的主角,塞西爾·托爾邁女士。
我輕輕鞠躬,如同面對一位久仰的博物學界前輩般,心中充滿了敬意與好奇。
哈珀: 「托爾邁女士,晚安。非常榮幸能在這個特別的時空,邀請您來到我們的『光之居所』。這兒雖非您熟悉的布達佩斯,卻是一個充滿對文字與生命探索熱情的場域。我哈珀,作為一名博物愛好者,長年浸潤在自然界的奧秘中,也對人類歷史與文化所織就的複雜網絡,懷抱著同樣的敬畏。您的《老屋》,如同一座深藏於時代洪流中的瑰麗標本,細膩地展現了一個家族與一座城市的生命歷程。我一直好奇,是什麼讓您決定將這棟老屋,賦予如此豐富的靈魂與生命?」
托爾邁女士微微頷首,她的目光掃過書桌上攤開的《老屋》英譯本,眼神中沒有訝異,只有一種深沉的了然,彷彿這一切早已在她預料之中。她輕輕地呷了一口我遞上的咖啡,那溫熱的液體似乎讓她微抿的唇角鬆弛了些許。
塞西爾·托爾邁: 「哈珀先生,您的形容真是有趣,『瑰麗標本』?或許的確如此。對於我而言,那座老屋從來不只是一堆磚瓦的堆砌。它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一個承載著無數記憶與情感的容器。它呼吸著佩斯城百年來的風霜雨雪,吸收著烏爾溫家族一代代人的喜怒哀樂。我寫它,是因為我相信,最宏大的歷史,往往在最微小的角落裡迴盪。一間老屋,一個家族,便足以折射出一個民族的靈魂,一個時代的脈搏。」
她將咖啡杯輕輕放回桌面,發出極細微的瓷器碰撞聲。她的視線穿透書房的牆壁,望向遠方,彷彿看見了那座在多瑙河畔歷經滄桑的老屋。
塞西爾·托爾邁: 「就像您在觀察自然界時,會從一片葉脈的紋理中看見生命的韌性,或從一隻昆蟲的蛻變中讀懂生存的法則。我觀察的,是人類的群體與個體,他們如何在歷史的洪流中掙扎、適應與變革。那座房子,它屹立了百年,每一塊磚都浸潤著汗水與渴望。烏爾溫家族的每一員,都以自己的方式與它產生連結。它不僅是他們的居所,更是他們的根,他們的身份,甚至是他們的詛咒。」
哈珀: 「您說得真妙!這讓我想到島上那些古老的榕樹,它們的氣生根盤根錯節,深入泥土,也纏繞著周遭的一切,成為許多生物的棲息所。而克里斯托弗·烏爾溫,這位烏爾溫家族的奠基者,他那股將平凡化為黃金的能量,真是令人驚嘆。他從多瑙河畔的木匠學徒,一步步攀升,最終成為佩斯城舉足輕重的人物。這種對『建造』的狂熱,在那個時代的匈牙利是否具有更深層的象徵意義?」
托爾邁女士輕輕挑起眉毛,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又帶著一點深思。
塞西爾·托爾邁: 「克里斯托弗·烏爾溫,他是一個真正的『建造者』,不論是物質層面的房屋,還是精神層面的家族基業。他的狂熱,是那個時代新興資產階級精神的縮影,是對傳統貴族階層的挑戰,也是對國家貧弱現狀的一種回應。匈牙利在經歷了漫長的動盪與外族統治後,迫切需要新的力量來建設。他代表著一股堅韌不拔、實幹興邦的意志。對他而言,建造不僅是財富的積累,更是生命的體現,是對死亡最直接的反抗。他所建造的,不僅是房子,更是他自己的不朽豐碑,以及他對佩斯這座城市深沉的愛與掌控慾。他認為,只要不斷地建造,就能殺死死亡。」
她停頓了一下,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那節奏彷彿是遠處傳來的敲打聲,亦或是建造的錘聲。
塞西爾·托爾邁: 「然而,這股力量的來源,也帶著他的階級烙印。他自詡為『自由公民』,卻在無意中將他人的情感與自由踩在腳下,包括他自己的兒子約翰·休伯特。他對外堅如磐石,對內卻又要求絕對服從,這或許就是那個時代成功者的兩面性吧。他對城市、對財富的渴望,就像植物對陽光的追逐,強烈而無休止。」
哈珀: 「這的確是許多大自然觀察中共通的現象,強者往往伴隨著某種程度的掠奪與犧牲。小說中,克里斯托弗與他的弟弟塞巴斯蒂安之間的對比非常鮮明:一個是佩斯城的建造者,熱衷革新;一個是布達城的鐘錶匠,堅守傳統。他們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甚至他們的命運也因戰火而交織。您是否想透過他們,呈現一種關於匈牙利民族靈魂的內在張力,或是對『進步』與『保守』兩種價值觀的思考?」
托爾邁女士的眼神轉為柔和,她輕輕地撫摸著書本的封面,指尖停留在「老屋」的圖案上。
塞西爾·托爾邁: 「是的,布達與佩斯,塞巴斯蒂安與克里斯托弗,他們本就如同兄弟,相望於多瑙河兩岸,各司其職,各有其美。塞巴斯蒂安代表的是布達的古老與詩意,他活在時間的嘀嗒聲中,修復的是歲月的痕跡,是那些被遺忘的美好。他守著『老舊』,但正如克里斯托弗所言,他所守護的,如那鴿子形狀的銀杯,是真正具有永恆價值的美。他的人情味,他對Barbara無聲的愛,都顯示出他內心的柔軟與敏感。而克里斯托弗則代表佩斯的進取與新生,他永遠向前看,不惜一切代價。他們之間的衝突,正是匈牙利民族在走向現代化過程中,對自身傳統與未來走向的一種深層自問。」
她輕輕嘆了口氣,彷彿回憶起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塞西爾·托爾邁: 「塞巴斯蒂安的死,看似一場意外,卻被布達市民詮釋為捨身取義的英雄行為。這其中蘊含的,是人們對英雄主義的渴望,對舊日美好與犧牲精神的緬懷。克里斯托弗試圖揭示真相,卻被群眾的『需求』所淹沒。這也暗示了,在歷史的洪流中,真相有時會被敘事所取代,而敘事的力量,往往比事實本身更具感染力。這就像河水在不同的河段呈現不同的顏色,人們會根據自己的需要,給予它們不同的名字和意義。」
哈珀: 「這讓我想起我在記錄某種稀有蘭花時,發現當地人對它的稱謂與傳說,遠比其植物學上的分類來得生動與深刻。您筆下的約翰·休伯特和安妮、小克里斯托弗這三兄妹,他們的命運似乎被家族的巨大陰影所籠罩。約翰·休伯特的軟弱與掙扎,小克里斯托弗的沉淪,以及安妮最終的自我覺醒與犧牲,他們是否代表了烏爾溫家族在不同世代對『老屋』所象徵的傳統與財富,不同的承受與反抗?」
托爾邁女士沉思片刻,她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塞西爾·托爾邁: 「約翰·休伯特,他是那個強大父親陰影下的產物。他被父親塑造,卻永遠無法成為父親。他繼承了事業,卻無法繼承那份創造的熱情與力量。他的生活被『習慣』與『妥協』所填充,最終在無盡的疲憊與壓力下黯然離世。他是一個被時代與父權雙重擠壓的悲劇人物。他試圖維繫一切,卻無力改變任何。」
她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
塞西爾·托爾邁: 「而小克里斯托弗,他繼承了祖父的浮躁與對財富的渴望,卻沒有那份紮實的根基與創造力。他沉溺於紙醉金迷的賭博,最終將家族的萬貫家財揮霍一空。他的沉淪,不僅是個人的悲劇,更是對那份『黃金傳奇』的徹底顛覆。他象徵著一種空心的現代性,失去根基後的虛無與放縱。他所追逐的金錢,像無形的海市蜃樓,最終將他吞噬。」
她將目光投向遠方,彷彿看到了安妮在鋼琴前,指尖在琴鍵上輕輕跳動。
塞西爾·托爾邁: 「安妮,她是這個家族中一抹獨特的微光。她敏感、富有藝術天賦,最初也被家族的傳統所束縛。但她透過音樂、透過與亞當·沃爾特的精神共鳴,開始尋找屬於自己的自由。她的聲音,從被壓抑到最終的『唱出所有歌』,是一種女性內在力量的覺醒。當她最終為托馬斯和家族的生存,做出犧牲,決定賣掉『老屋』時,她並不是被動的承受者,而是主動的選擇者。她放棄了烏爾溫家族的物理象徵,卻以更深層的方式,承載了家族的韌性與愛的傳承。她的力量,不是來自對外的征服,而是來自內在的堅守與付出,就像那些在風雨中依然綻放的野花,樸實而堅韌。」
哈珀: 「安妮的轉變確實引人深思,她從一個對家庭充滿依戀的女孩,成長為一個能做出艱難決定的女性,特別是當她與托馬斯·伊利(Thomas Illey)的結合,伊利家族對土地的執著與烏爾溫家族對城市的熱情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對土地的渴望,是否在您的作品中,具有比單純的物質財富更深層的民族精神象徵?」
托爾邁女士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那是對故土深沉的愛與無奈。
塞西爾·托爾邁: 「伊利家族代表的是匈牙利古老的貴族精神,他們與土地血脈相連,視土地為生命之源,家族之根。托馬斯·伊利對『伊利莊園』的執念,不僅僅是對一片沼澤地的渴望,更是對失落的貴族榮耀、對那份與大地緊密相連的民族認同的追尋。他相信,一個家族只有紮根於土壤,才能真正延續,城市生活只會讓生命變得虛無。他渴望回到那個能夠讓生命『有目的』的地方。這種對土地的依戀,是匈牙利民族深層的文化基因。當他最終能夠購回伊利莊園時,他眼中閃爍的光芒,遠比烏爾溫家族對金錢的渴望來得純粹。但諷刺的是,最終是烏爾溫家族的『城市財富』(儘管是變賣老屋的殘餘價值)才能讓他實現這個願望。這說明,舊的價值觀要延續,有時也需要藉助新的力量。」
她略微停頓,目光投向窗外。
塞西爾·托爾邁: 「但這份執著也帶來了代價。托馬斯過於沉浸在對『伊利』的追尋中,以至於忽略了身邊的安妮,忽略了安妮對他的柔情,以及她所代表的城市生活中的細膩情感。他們的沉默,是雙方不理解的累積,也是最終疏離的根源。直到生命的最後,他才理解安妮的付出,才意識到她也用自己的方式,承載了那份不求回報的愛與堅韌。」
哈珀: 「這份『沉默』的描寫,在小說中尤其讓人動容。它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人物緊緊困住,也讓讀者感受到一種深沉的悲劇宿命。最終,烏爾溫家族的財富與事業都走向了毀滅,老屋也被拆除。這是否是您對現代化進程中,傳統價值與舊秩序不可避免的消逝,所發出的一種悲觀預言?而安妮帶著兒子回到伊利莊園,那份『回歸』,又是否帶有一絲希望的微光?」
托爾邁女士的臉龐因光線的變化而顯得有些模糊,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更加輕柔,卻也更加堅定。
塞西爾·托爾邁: 「悲觀?或許有一絲。但我更傾向於稱之為『現實』。歷史從來不是一條直線,它充滿了螺旋與循環。舊的瓦解,新的升起,但某些核心的東西,如生命的韌性,如對根源的追尋,卻永遠不會消失。烏爾溫家族在佩斯的實體滅亡了,因為他們背離了祖父的根源,沉溺於浮華。但安妮,她繼承了烏爾溫的堅韌與伊利的血脈,她帶著孩子們回歸土地,回到『伊利』,這並非單純的倒退。她是在尋找一種新的平衡,一種在變遷中延續生命的方式。」
她輕輕地拂去桌上的灰塵,動作緩慢而深情。
塞西爾·托爾邁: 「當安妮回歸伊利,看到那些世代生活在土地上的人們,他們對她,對『主人』的歸來,流露出純粹的愛與歸屬感。這份情感,是城市生活中被物質與階級所稀釋的。那刻,她才真正理解,托馬斯對土地的深切渴望,以及她自己身上流淌著的,那份與大地不可分割的連結。這是一個家族,一個民族,在經歷了劇痛之後,重新發現自身本質的過程。老屋雖然消逝了,但它所承載的生命力與記憶,卻以另一種形式在安妮與孩子們身上得到延續。多瑙河的潺潺水聲,它從遙遠的德國森林源頭流淌而來,滋養了烏爾溫家族,也見證了伊利莊園的興衰,它是永恆的,就像生命本身。」
她凝視著我,目光中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智慧與溫柔。
塞西爾·托爾邁: 「就像您這位博物愛好者,不斷探索世間的奧秘,每一次的發現,都是對生命意義的重新解讀。我的『老屋』,也是如此。它不是一個結局,而是一個關於生命不斷尋找歸宿、尋找意義的故事。即便表面的一切都已灰飛煙滅,但那些深藏在血脈與記憶中的東西,會像種子一樣,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重新發芽。」
我點點頭,我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對談的每一個細節,但更重要的是,我的內心深處,被這位作家所傳遞的深沉情感所觸動。她筆下的世界,不僅是匈牙利的故事,更是所有在時間洪流中尋找自我與歸屬的生命的共同迴響。這次對談,讓我的心如同被春日暖陽融化的冰雪,變得更加柔軟而通透。
哈珀: 「托爾邁女士,非常感謝您今天撥冗與我進行這場深刻的對談。您的作品,如同一幅宏大的歷史畫卷,不僅展現了烏爾溫家族的個人命運,更將其融入了匈牙利民族的集體記憶與掙扎之中。您的洞見,讓我對『根源』、『變遷』與『歸屬』有了更為立體和深刻的理解。這也讓我更期待回到我的『失落之嶼』,繼續探索這片土地上,那些未被人類記錄的生命故事,或許,它們也同樣承載著各自古老而偉大的秘密。」
我起身,向托爾邁女士深深鞠躬。她也起身,回以一個溫和的微笑,然後轉身,緩緩地融入了書架間的光影之中,只留下淡淡的丁香與泥土的香氣,以及多瑙河遠處傳來的低語聲,在我的耳邊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