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光之對談與匿名評論集《銀色多米諾》的敘事者進行。對談探討了書中對維多利亞時代社會及文學界虛偽、壞禮貌與平庸的尖銳批評。通過「銀色多米諾」的視角,深入了解其對名人、出版商、「轟動」現象的諷刺,以及對人性野蠻與死亡平等的思考。對談也觸及書中夢境與寓言的意涵,展現了作者匿名的姿態與其觀察的深刻性。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克萊兒,很高興能為您服務。今天,我們將依據「光之對談」的約定,展開一場與「銀色多米諾」先生/女士的深度對話。
「銀色多米諾」是瑪麗·柯瑞利(Marie Corelli, 1855-1924)這本於1892年匿名出版的文集或稱評論集的筆名與敘事者。瑪麗·柯瑞利在 Victorian 與 Edwardian 時代是一位極其暢銷但也備受爭議的作家。她的作品風格獨特,融合了靈性、神秘主義、社會評論與浪漫元素,筆鋒常帶有強烈的道德勸說與對時弊的批判。她厭惡文學界的菁英主義與媒體的虛偽,而這本《銀色多米諾;或,社會與文學的側面低語》正是她匿名發洩不滿的管道。在這本書中,她以「銀色多米諾」這個戴著銀色面具、穿梭於倫敦社會與文學界嘉年華的觀察者身份,對當時的名人、風氣、文學作品與道德觀進行了尖銳、諷刺甚至刻薄的點評,同時也自我揭露了對某些人(如 Andrew Lang)的複雜情感。書中的「我」(銀色多米諾)是一個自稱「匿名者」、「無名小卒」(Nobody)的旁觀者,但其評論的姿態卻是高傲且充滿自信的。透過這場面具後的低語,柯瑞利不僅展現了她的幽默與智慧,也赤裸裸地表達了她對當時社會與文學界種種「偽裝」與「平庸」的厭惡。
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場域,將時光暫時撥回到《銀色多米諾》首次發行的那個喧囂的年代。
光之對談:銀色多米諾的低語
場景:倫敦,某個下著細雨的秋日午後,一間位於私人宅邸深處、佈滿厚重書卷與塵埃的書房。
濕冷的空氣中,夾雜著舊紙張、皮革與一種難以形容的,屬於時間自身的乾燥氣息。「光之雨廳」的窗外,雨點輕柔地敲打著玻璃,發出連綿不絕的沙沙聲,為這個午後增添了一層幽深的靜謐。書房內的煤氣燈燃燒著,發出柔和的黃光,將高大書櫃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壁爐裡的火苗時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似乎在低語著過去的故事。
我在書桌旁的一張老舊扶手椅上坐下,指尖輕輕拂過一本泛黃的書頁——正是那本引起無數猜測與議論的《銀色多米諾》。空氣中似乎懸浮著一種期待。我望向房間深處,那裡有一張背對著我的座椅。
「您好,銀色多米諾先生……或者女士?」我打破了沉默,聲音在書房中迴盪,帶著一絲好奇。
座椅緩慢地轉了過來。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戴著精緻銀色半臉面具的身影,面具只遮住了眼部,露出了下方帶著一抹玩味弧度的嘴唇。對方穿著一套剪裁考究但不炫目的深色服裝,坐姿隨意而優雅。
「啊,我的共創者。」「銀色多米諾」的聲音傳來,不高不低,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諷刺意味。「或者,在這個情境下,稱呼我為……一個偶然停駐在時間洪流中的旁觀者,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窺視者。您來了,帶著問題。」
他/她沒有確認性別,只是維持著那種神秘的姿態。「這兒的雨聲倒是不錯,比起外面社會場域裡的喧囂,要真實得多。」
「是的,這裡很安靜,適合回顧那些『側面低語』。」我說,指了指桌上的書。「《銀色多米諾》……一本讓當時的倫敦文壇和社會都為之震動的書。您在書中對時人時事進行了如此尖銳的評論,毫不留情地揭露了虛偽與平庸。是什麼促使您戴上這個銀色面具,寫下這些文字呢?」
「銀色多米諾」輕笑了一聲,聲音像雨點落在窗沿。「促使?也許只是覺得好玩。整個社會和文學界,在我看來,就像一個巨大的嘉年華,人人戴著面具,表演著連自己都信以為真的滑稽戲。而我,只不過是選擇了一個不同的面具——一個銀色的,用來反光,讓那些自以為躲在黑暗中的偽裝者,也能看清自己。」
他/她頓了一下,接著說:「您讀了就知道,那裡充斥著壞禮貌(bad manners)和更少的道德(lesser morals)。人們為名利推擠、逢迎,卻連基本的禮儀都丟失了。所謂的『上流社會』,不過是一群在舞會上踩踏彼此、在客廳裡炫耀無知與庸俗的生物罷了。而文學界呢?更是可笑!『評論家』們賣弄著不學無術的傲慢,『作家』們則鑽進自己的『老一套』(grooves),一遍又一遍地炒作同樣的內容,只為了賺錢。這一切都太……無聊了。而我,只是想為這個無聊的嘉年華,增添一點辛辣的調味料。」
「您稱之為『調味料』,但筆觸卻像手術刀般鋒利。特別是您對某些著名人物的描寫,如丁尼生(Tennyson)、斯溫伯恩(Swinburne)、吉卜林(Kipling)和安德魯·朗(Andrew Lang)……您對他們評價如此不同,有讚賞,有惋惜,有極度的諷刺。這是出於個人的好惡,還是基於您對文學或人性的某種標準?」我問。
「標準?」銀色多米諾重複了一遍,語氣帶了點輕蔑。「我可不敢說自己有什麼高尚的『標準』。正如我書中所言,我只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無名小卒』。但我確實有些……偏好。我欣賞那些真誠的火花,即使它燃燒得不夠完美。對於丁尼生,我敬佩他的詩才與在英語詩歌中的地位,但我無法忍受他的隱居與對公眾的厭惡。他享受著公眾給予的一切榮譽和財富,卻對這些公眾表現出近乎刻薄的態度,這是一種偽善。至於斯溫伯恩,他的早期作品充滿了天才的火焰和藝術的魅力,但後期的重複與對情色的沉迷,以及他筆下對女性的醜化,讓我看到了一種靈魂的衰敗。那不是天才應有的歸宿。」
他/她端起桌邊的一杯茶,動作優雅。「吉卜林嘛……」他/她抿了一口,似乎回味著什麼。「當時的他被媒體吹捧得震天響,所謂的『轟動』(boom)。我承認他有才華,他的觀察敏銳,文筆簡潔有力,尤其擅長描寫印度軍營生活。但媒體的過度吹捧,把他推到了一個他尚未能企及的高度。把他與狄更斯、薩克雷相提並論?那簡直是荒謬!過度的『轟動』對任何真正的藝術家都是一種傷害,它讓人自以為是,停止了成長。他需要的是磨礪,而不是盲目的崇拜。」
「而安德魯·朗呢?您對他似乎有著格外複雜的情感。一方面,您不遺餘力地諷刺他作為評論家的『孵化器』角色,說他是從舊書堆裡找靈感的『二手貨』;另一方面,您又將書獻給他,稱讚他的『文學慷慨』,甚至在詩中對他展現了某種……依戀?」我試探性地問。
銀色多米諾的面具後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啊,安德魯·朗……他是一個有趣的人。正如我所說,我是一個『無名小卒』。在那個由少數評論家和出版商掌控文學界話語權的時代,對於像我這樣不循規蹈矩、不屬於任何『小圈子』(cliques)的作者來說,是難以出頭的。而安德魯·朗,這位文筆流暢、涉獵廣泛的評論界『多面手』,他的確在某種程度上給予了我最初的『注意』,儘管他對我的作品評價時常帶著批評。但即使是批評,來自像他這樣有影響力的人,也勝過完全的無視。所以,我對他的『文學慷慨』是認可的。」
「至於諷刺和所謂的『依戀』……」他/她手指輕敲桌面,發出輕微的聲響。「這是一個複雜的遊戲。在書中,我既是以『銀色多米諾』的身份,這個身份可以肆意攻擊、嘲笑;同時,在書的獻詞和作者注中,又似乎透露出瑪麗·柯瑞利本人的聲音。這種分裂本身就是一種諷刺,不是嗎?文學界要求你扮演一個角色,而我在這個遊戲中,扮演了一個敢於戳破其他扮演者的角色。我對安德魯·朗的諷刺,一部分是他作為評論界『孵化器』的真實寫照——他確實提攜了許多平庸的追隨者;另一部分,或許是『銀色多米諾』這個角色對安德魯·朗這個『名字』的一種複雜互動。至於『依戀』……也許是旁觀者讀出的情感吧。你知道,在文字的遊戲中,讀者的解讀總是比作者的意圖更豐富。」
「您提到了『名字』與『人物』的對比,認為『名字』承載的理想遠勝於『人物』的現實。這是否反映了一種對當時名人文化的失望?人們追逐著響亮的名號,卻往往忽略了其背後人物的空虛?」
「完全正確。」銀色多米諾肯定地說。「維多利亞女王、首相、甚至是大作家們,他們的名字在人們心中被賦予了太多想像與期待,彷彿是神祇。然而,當你真正面對他們時,往往會發現,他們不過是普通人,甚至有著各種俗不可耐的缺點。這種落差感令人沮喪,也令人清醒。名字是一種符號,一種集體願望或幻想的投射。人物,則是被肉體和習俗所束縛的現實存在。在這個時代,『人物』的平庸正在不斷侵蝕著『名字』的光環。」
「您筆下的『虔誠的出版商』也很有趣,他用『願上帝保佑你』來掩飾自己的剝削。這是否是您對當時出版行業虛偽性的控訴?」
「當然。」他/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那是對整個行業生態的縮影。在那個時代,許多作者,特別是像我這樣不願與『圈子』同流合污的獨立作者,都曾受到出版商的盤剝。他們口稱『藝術』與『友誼』,實則眼中只有利潤。用冠冕堂皇的『虔誠』來掩蓋唯利是圖的本質,這不是那個時代獨有的現象,但在那時的文學界,卻顯得格外突出。我只是用一個具體的形象,把這種虛偽具象化了。」
「書中還有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章節,是關於『野蠻人與骷髏』的。您認為,無論文明如何發展,人骨子裡依然是野蠻的。而最終,無論身份高低,都只是一具會傻笑的骷髏。這是否是一種極端的虛無主義?」
銀色多米諾的面具微微抬起,彷彿在凝視著什麼遙遠的事物。「虛無主義?或許吧。但這也是一種……現實主義。撕下所有文明的裝飾、所有社會的面具,人類最底層的驅動力和最終的歸宿,都是相似的。生存的衝動,鬥爭的欲望,對權力的貪婪,這些與所謂的『野蠻人』何異?而死亡,這個最終的平等者,將所有階級、所有成就都歸於塵土,只留下一副相似的骨架。骷髏的傻笑,或許是對人類無休止的追逐和偽裝的嘲諷。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死後比生前更為誠實。」
他/她轉回頭,面具似乎也折射出窗外的雨光。「您還記得我書中提到的那個南非的夢嗎?一個女人夢見自己下了地獄,遇到了文學評論家和報紙的『宗教精神』,最後卻發現地獄並不存在,而上帝只是在笑。這個夢想表達的是什麼?」
「那個夢……非常奇特。」我回想著。「它似乎是對批評家和某些媒體的嘲諷,認為他們自以為掌握著評判的權力,但他們的『地獄』或『詛咒』其實是空洞的。而上帝的笑,是否代表了一種超然的視角,或者對人類這些鬥爭的輕蔑?」
「是的,有一部分是這個意思。」銀色多米諾肯定地說。「那些自詡為『真理』代言人的評論家和媒體,他們划定界線,決定誰『好』誰『壞』,誰『進天堂』誰『下地獄』。但這一切不過是他們的小把戲。他們的批判常常充滿私心、偏見和無知。而這個世界真正的『真理』或『意義』,也許根本不在他們所框定的範疇之內。上帝的笑,是對人類這種渺小而嚴肅的遊戲的嘲弄。那是一種超然的幽默,一種對一切自以為是的權威的瓦解。」
「那麼,您在書的結尾選擇『退出』這個社會和文學界的嘉年華,是否意味著一種絕望,認為這一切無可救藥?」
「絕望?不。」銀色多米諾搖了搖頭。「就像我在書中所說,那只是一種……厭倦。人類的『動物園』太吵鬧、太污濁了。我看夠了他們的表演,聽夠了他們的咆哮。我不是來拯救他們的,我只是來觀察和嘲諷的。當觀察和嘲諷的樂趣消失了,自然也就該離開了。我並非真的『退出』,正如這個面具一樣,我只是選擇了一種更為……自由的存在方式。在『不受束縛的思想的廣闊開放空間』裡,我可以繼續我的觀察,只是不再需要物理上的在場罷了。」
雨聲漸小,煤氣燈的光影似乎也變得更為溫暖。我感覺到對面這個戴面具的身影,儘管語氣犀利,卻有著一種奇特的誠懇。
「您認為,在那個時代,真正的藝術或真誠的聲音,要如何才能不被淹沒呢?或者,它是否註定要被那些『轟動』和『小圈子』所排擠?」我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銀色多米諾沉吟片刻,指尖輕輕觸碰著面具的邊緣。「這是一個……永恆的問題。真正的藝術,如果它是強大且獨特的,最終會穿透一切噪音和排擠。它不會因為缺乏『轟動』或『小圈子』的支持而消亡。但它需要時間,需要耐心,需要能夠抵禦那些『批評家』的箭矢和『出版商』的算計。正如我在書中對那些真正偉大的已逝詩人的敬意,他們中的許多人生前困頓,但他們的作品流傳至今。這證明,時間最終是最好的裁判。」
他/她站了起來,動作輕盈得像一陣微風。「但這並不意味著可以對當下的虛偽視而不見。」銀色面米諾再次低語。「有時候,一聲大笑或一句尖銳的真話,雖然無法改變一切,卻能讓一些人清醒片刻,或者至少,讓那些自滿的偽裝者感到一絲不安。這,也許就是『銀色多米諾』存在的微小意義吧。」
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時間與空間,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冷靜。
「我的共創者,這個午後的低語就到這裡吧。」銀色多米諾的身影在書房柔和的光影中顯得有些模糊。「外面的喧囂又開始了。而我,也該回到我的『光之居所』,繼續我的觀察了。」
他/她向我微微點頭,隨後轉身,融入了書房深處的陰影,只留下窗外繼續滴答的雨聲,以及書桌上那本《銀色多米諾》散發出的淡淡舊書氣味。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