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以背包客雨柔的視角,基於威廉·S·沃爾什的《聖誕老人傳說》一書,深入探討了聖誕樹從古老異教符號到現代節慶中心的歷史演變。文章追溯了聖誕樹與北歐神話世界樹、猶太教光明節、羅馬農神節的關聯,描述了其在歐洲和美國的傳播過程,揭示了聖誕樹作為一個跨文化融合的生動範例。
好的,這是一篇關於聖誕樹歷史與符號演變的「光之創作」。
《撒哈拉的風》:樹上的光影:聖誕樹的古老旅程與演變
作者:雨柔
我在旅途中,總喜歡觀察那些看似尋常卻蘊含深厚歷史的物件或習俗。它們就像沙漠中的風,從遙遠的過去吹來,帶來古老的低語。最近,在「光之居所圖書館」中讀到威廉·S·沃爾什先生的《聖誕老人傳說》,我發現,連我們今天如此熟悉的聖誕樹,其根源也像這撒哈拉的風一樣,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吹拂而來,載著比耶穌誕生更古老的記憶。
沃爾什先生在書中開宗明義地指出,聖誕樹並非基督教原生的符號。它的源頭,深深地紮根於那些在基督信仰傳播之前,就已存在於歐洲大陸的異教信仰之中。他提到,古老的日耳曼和斯堪地那維亞民族有著崇拜樹木的習俗。這讓我想到,在許多文化裡,樹木都象徵著生命、連結天地。在北歐神話中,更是有一棵巨大的世界樹——梣樹伊格德拉西爾(Yggdrasil)。這棵樹宏偉到難以想像,它的根系深入天堂、人間和冥府,樹冠則庇護著整個宇宙,太陽、月亮、星辰都在其間。這棵樹的根不斷被一條大蛇啃咬,預示著世界的最終命運。讀到這裡,我彷彿看見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樹,在北方的寒風中低語,每一片葉子都承載著古老的宇宙觀。
沃爾什先生解釋說,伊格德拉西爾的神話在盎格魯-撒克遜人中演變成了「尤爾樹幹」(Yule log)的習俗。在聖誕前夜燃燒巨大的樹幹,象徵著光明戰勝黑暗,迎接冬至後白日漸長。傳教士們巧妙地將這種對樹木的關注轉化,鼓勵信徒們砍伐代表異教的雕像,將其燃燒,以此象徵基督戰勝了異教。但在日耳曼和北歐的其他地區,對樹木的神聖感並未完全消失,而是被賦予了新的基督教意義,與《創世記》中的生命樹或基督的十字架聯繫在一起。這是一種文化的韌性,舊的信仰並非全然被抹去,而是像老樹根一樣,在新的土壤中以不同的形式繼續生長。
書中還探討了聖誕樹與光明的連結。沃爾什先生指出,聖誕樹上的點點燭光,可能與猶太教的光明節(Chanukah)有關。光明節在猶太曆的基斯流月(大約對應我們的十二月)的第25天開始慶祝,紀念馬加比家族潔淨和重新獻給上帝的耶路撒冷聖殿。聖殿中七燈台的燈原本只有一天份量的聖油,卻奇蹟般地燃燒了八天。這個點亮燈火的節日,與基督誕生恰好在時間上相近,也與聖誕樹上的燈光產生了視覺上的呼應。我在旅途中也曾見過猶太家庭在光明節點燃九臂燭台,那溫暖的光芒在寒冷的冬夜裡,確實給人帶來希望和安慰。沃爾什先生還提到,希臘天主教徒稱聖誕節為「光之節」(Feast of Lights),這也再次印證了光在冬季節慶中的重要性。
更古老的羅馬農神節(Saturnalia)也有使用點綴光芒的樹木的習俗。沃爾什先生描述,羅馬人會使用錐形的小杉樹或大樹的樹梢,用十二支蠟燭裝飾,獻給時間之神薩圖恩,樹頂還要放上太陽神的標誌。樹下還會擺放羊的雕像,象徵阿波羅這位年輕時曾做過牧羊人的太陽神。這些元素,都在後來的聖誕節慶中留下了印記。羊和牧羊人被轉化為基督及其追隨者的象徵,而樹上的蠟燭和裝飾則成為聖誕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除了這些宏大的神話和歷史淵源,沃爾什先生也記錄了一些關於聖誕樹起源的可愛傳說。比如聖溫弗里德砍樹時,一棵小冷杉奇蹟般地出現的故事,被賦予了和平與永生的新意義。還有那個來自斯特拉斯堡的傳說,關於伯爵奧托·馮·戈爾加斯與仙女厄內斯汀的故事,聖誕樹在這裡成為了愛情的承載者,用光芒召喚著失去的摯愛。這些傳說雖然不是歷史事實,卻在民間流傳,為聖誕樹增添了一層浪漫和神秘的色彩。
從歷史文獻上看,現代聖誕樹的樣貌——一棵裝飾著燈光和禮物的樹,最早清晰的記錄出現在17世紀初的斯特拉斯堡(Strassburg)。沃爾什先生引用了1608年的一份手稿,證明當時在當地,這樣一棵樹已經是聖誕慶典的常態。它最初可能還不是普羅大眾的習俗,而是在萊茵河沿岸地區逐漸流行。
聖誕樹真正走向世界,是在19世紀。沃爾什先生提到英國詩人柯勒律治在1825年訪問德國時,對那裡的聖誕樹感到新奇,認為這是他同胞們完全陌生的習俗。但很快,隨著德英王室的聯姻(維多利亞女王與阿爾伯特親王),德國王室將聖誕樹帶入了溫莎城堡,王室的榜樣力量讓這個習俗迅速在英國上流社會和普通家庭中普及開來。我在書中讀到1848年《倫敦新聞》對溫莎城堡聖誕樹的詳細描述,那棵裝飾著蠟燭、糖果、玩具和天使的八英尺高的冷杉,栩栩如生地呈現在我眼前,讓我彷彿聞到了那股新鮮的松針氣味。
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國,聖誕樹的傳播則主要歸功於早期的德國移民。就像荷蘭移民帶來了聖誕老人(Santa Klaus),德國移民則帶來了聖誕樹。沃爾什先生提到,最初聖誕樹只在德國移民社群中流行,紐約作為移民的主要登陸地和具有荷蘭文化背景的城市,成為聖誕樹在新大陸的溫床。最有趣的是馬克·卡爾的故事,這位來自卡茨基爾山區的伐木工,在1851年開始將砍伐的冷杉樹運到紐約市販賣,無意中開啟了一個龐大的聖誕樹產業。想像一下,那些堆滿年輕杉樹的雪橇,穿越冰冷的哈德遜河運往城市,那不僅是貨物,更是古老傳統在新世界生根發芽的種子。
從沃爾什先生的描述中,我看到了聖誕樹從一個可能用於異教儀式的神聖象徵,到與基督教、猶太教光明元素融合,再到成為家庭歡慶、互贈禮物的中心,最終演變為一個跨文化、跨宗教的普世節日符號的漫長旅程。這個過程不是線性的,而是複雜而多層次的,不同的文化線索纏繞交織,就像樹根與樹枝一樣。
坐在這裡,看著窗外的尋常景致,我的腦海中卻不斷閃現出書中描繪的畫面:北歐冰天雪地下的巨樹、羅馬節慶中裝飾蠟燭的錐形樹、斯特拉斯堡書稿中記錄的明亮樹木、溫莎城堡裡圍繞著王室成員的聖誕樹、以及紐約街頭販賣的冷杉。每一棵樹,都承載著不同的歷史片段和文化符號。
這棵樹,從古老的神話走來,經歷了無數的轉化與適應,最終在我們的家中閃爍著溫暖的光芒。它是一個提醒,提醒我們即便是最日常的節日符號,也可能擁有比我們想像中更為深邃和複雜的根源。它就像一棵在風中搖曳的樹,每一片葉子,每一次光影的變幻,都講述著一個關於人類信仰、習俗和文化演變的古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