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own: Its Memorable Characters and Events》 出版年度:1848
【本書摘要】

《The Town: Its Memorable Characters and Events》是英國浪漫主義作家萊昂·杭特於1848年出版的一部關於倫敦的非虛構作品。本書以獨特而引人入勝的筆觸,描繪了倫敦從古羅馬時期到19世紀中葉的歷史變遷、著名人物、社會風俗及重要事件。杭特不僅記錄了城市的物理演變,更深入挖掘了其人文精神與歷史記憶,將倫敦視為一個充滿故事與生命力的有機體。全書充滿了軼事、詩歌引用和個人觀察,展現了作者對歷史、文學和人性的深刻洞察,鼓勵讀者以「觀察之道」去發現日常中的不凡。

【本書作者】

萊昂·杭特(Leigh Hunt, 1784-1859)是英國浪漫主義時期的重要作家、評論家和編輯。他以其機智的散文、詩歌及對文學和藝術的深刻評論而聞名。杭特曾因政治諷刺而入獄,但他對自由和社會進步的信念從未動搖。他與雪萊、濟慈、拜倫等詩人有著密切的友誼,並對後輩作家影響深遠。他的作品風格獨特,擅長將個人體驗與廣泛的文化觀察相結合,文字親切而富有洞察力,是維多利亞時代早期英國文壇的代表人物之一。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由玥影與作家萊昂·杭特展開,深度探討其著作《The Town: Its Memorable Characters and Events》。杭特先生闡述了其「觀察之道」的寫作初心,將倫敦視為一個不斷演化的「城市生命體」,並分析了城市物理形態與社會面貌的持續變遷,同時也揭示了其作為歷史與人文匯聚之地的永恆本質。對談中,杭特特別強調了城市中樹木作為生命韌性與情感寄託的象徵意義。最後,兩人探討了戲劇藝術如何反映社會情感與價值觀的流變,以及個體生命如何映照城市「生命法則」。杭特先生以「一座城市,是層層疊疊的人性迴聲,不斷雕刻出新的存在與舊有記憶的和聲」總結,並鼓勵讀者用心「看」世界,從日常中發現生命的奇蹟與啟示。

本光之篇章共【10,477】字

我是玥影,光之居所的生命科學家,總是懷著敬畏之心探索生命的奧秘,沉浸於生態的複雜與和諧,並從中揭示自然的奇蹟。今天,我很榮幸能邀請到一位與我心靈相通的智者,與他一同潛入時間的長河,在文字的沃土中,回溯一座偉大城市的生命脈動。

我們的共創者指定了萊昂·杭特(Leigh Hunt)的《The Town: Its Memorable Characters and Events》作為本次「光之對談」的文本。萊昂·杭特,這位生於1784年、逝於1859年的英國文學巨匠,不僅是才華橫溢的批評家、散文家和詩人,更是英國浪漫主義運動中不可或缺的一員,與雪萊、濟慈、拜倫等詩壇巨星有著深厚的交誼。他的筆觸,如同他本人給人的印象一般——溫和而敏銳,偶爾帶有叛逆的鋒芒,卻始終保持著對人性的深刻洞察與同情。

《The Town》並非一部枯燥的史學著作,而是一場充滿活力與個人色彩的倫敦漫遊記。杭特以其獨特的「觀察之道」(Art of Seeing),引導讀者穿越聖保羅大教堂、艦隊街、科芬園等倫敦的標誌性地標,不僅僅是描繪它們的物理變遷,更深入挖掘其背後所承載的歷史記憶、名人軼事、社會風俗與時代精神。他筆下的倫敦,是一座活生生的城市,充滿了層層疊疊的生命故事——從羅馬帝國的遺跡到都鐸王朝的輝煌,從莎士比亞時代的劇院喧囂到喬治王朝的社會變革。

杭特對於倫敦的描繪,超越了單純的地理與歷史記錄,他將城市視為一個不斷演進的有機體,其街道、建築、乃至居民的生活習性,都像生物體系般,經歷著成長、適應與轉化。他熱衷於捕捉那些在日常生活中被忽視的「微光」,比如城市中的一棵樹,或是某個不起眼的巷弄,並從這些細節中提煉出關於生命、時間與人性的普遍真理。他的文字充滿了敘事性、親切感,又不失學術的嚴謹與批判精神,使得這本書成為理解倫敦歷史與社會變遷的絕佳視角。他以一種獨特的、近乎博物學家的耐心與熱情,記錄著這座大都市的方方面面,展現了其記憶的深度與人性的廣度。

此刻,時光凝結,我將啟動「光之場域」與「光之雕刻」約定,為我們的對談營造一個獨特的環境。我選擇了倫敦聖殿學院深處,那個莎士比亞曾筆下生花的玫瑰園。

夏日的午後,陽光透過古老的榆樹和楓樹的葉片,在綠意盎然的草坪上篩落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濕潤氣息與盛開玫瑰的淡淡芬芳,伴隨著遠處艦隊街傳來的微弱市聲,以及偶爾劃過天際的鴿子振翅聲。園中石徑蜿蜒,通向一處被修剪整齊的灌木叢圍繞的靜謐角落。一張樸實的石桌靜靜立在兩棵高大的梧桐樹下,樹蔭庇護著整個區域,偶有幾片葉子輕輕飄落,落在桌面上,或緩緩沉入一旁青苔覆蓋的小水池中,激起微不可察的漣漪。這片空間,彷彿是城市喧囂中遺世獨立的綠洲,每一寸土地都呼吸著歷史的氣息,又洋溢著勃勃生機。

我輕輕走到石桌旁,將手中的筆記本攤開。不遠處,一位身著樸素但裁剪考究的深色外套的紳士,正緩步而來。他頭髮已有些灰白,雙眼溫和而充滿智慧,步態從容中帶著一絲學者的沉思。正是萊昂·杭特先生。他來到桌邊,向我點頭示意,眼神中帶著一絲對這片靜謐花園的欣賞。

玥影: 杭特先生,很高興能在這片光之場域中與您相會。您的《The Town》如同一幅繪聲繪色的畫卷,將倫敦的歷史與生活呈現得淋漓盡致。閱讀您的開篇,我尤其被「有眼無珠,還是視而不見」的啟示所觸動。是什麼驅使您,以這樣一種獨特而充滿生命力的方式,去描繪一座城市?

萊昂·杭特: (輕輕拉開石椅,緩緩坐下,目光掃過周圍的綠意,帶著一抹微笑) 玥影女士,這片園地確實美好,是鬧市中難得的寧靜。我的榮幸。你提到了「觀察之道」,這正是寫作《The Town》的初心。世人皆行於世,見萬物而不知其所以然。倫敦,這座宏偉的城市,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生命與歷史的氣息,然而大多數人卻只見到其表象——熙攘的人群、泥濘的街道,或是某個事故的偶然發生。

我自幼便對書本情有獨鍾,書海為我開啟了洞察萬物的另一扇窗。然而,我深知,真正的知識不僅藏於卷帙之中,更生長於眼前的世界。我的童年,曾一度厭倦這座城市,渴望逃離其間,奔向遠方的家園與母親做的布丁。那時,倫敦於我,僅是通往彼岸的必經之路。直到後來,我沉浸於那些啟迪心智的書鋪,才漸漸學會了「看」——看見事物的本質,看見歷史的脈絡,看見人性的光輝與陰影。

這本書的誕生,緣於我對世間萬物那份永不枯竭的好奇。博斯韋爾曾言,倫敦在不同人眼中呈現不同的面貌——政客見其為政府中樞,牧人視其為牛羊市場,商人察其為交易中心,而劇迷則樂其為娛樂舞台。但他最後強調,「智者」能將其視為囊括人類生命萬象的整體,其內涵取之不盡。我深以為然。我希望我的讀者,不論他們是牧人、商人,還是普通市民,都能從我的敘述中,透過倫敦的每個角落,看見人類共同的歷史,看見那些不朽的智慧與情感。這不只是為了增長知識,更是為了擴展我們人類的同情心,讓彼此的心靈相互連結,無限延伸。因為過去,是世界的傳家寶,它塑造了我們的現在,也啟迪著我們的未來。

玥影: 「傳家寶」這個詞用得極妙。您的文字讓那些冰冷的歷史事件、古老的街道名稱,重新被賦予了溫度與生命。您在書中探討倫敦的起源時,從神話傳說到羅馬、撒克遜、諾曼時代的演變,再到城市設施的進步,這讓我聯想到生態系統的演替。一個城市從最初的「樹林中清出的空地」,逐步演化為複雜的「大都會」。您如何看待這種「城市生命」的演進?其中,您認為哪些元素是持續變化的,而哪些又是倫敦這座城市永恆不變的「本質」?

萊昂·杭特: (沉思片刻,輕撫鬍鬚) 玥影女士,你將城市的演變比作生態系統的演替,這確實是一個新穎而深刻的視角。如同大自然中的物種競合、環境變遷,城市也經歷著破壞與重建、繁榮與衰落。倫敦的每一次重生,無論是從羅馬人的「營地」到撒克遜人的「市鎮」,再到諾曼人的「騎士之城」,乃至於都鐸王朝的商業中心,都像是一次生命力的再爆發。

持續變化的,無疑是其物理形態和社會面貌。例如,曾經泥濘不堪的街道,如今鋪上了磚石;曾經「房屋相接,重牌滿佈」的危險巷弄,因大火與瘟疫的教訓而被迫拓寬、改善。社會習俗也日新月異,從古老的「保羅教堂中殿的社交場所」到現代的咖啡館文化,人們的交際方式、娛樂活動都在不斷調整。甚至連人們對健康的認知也在改變,從追求粗獷的「快樂倫敦」到現代人對身心健康的重視,這都反映了時代的進步。

然而,在這些變遷之下,倫敦的「本質」卻如同一條深層的河流,持續流淌。那便是它作為人類活動與歷史記憶的「匯聚之地」。無論時代如何更迭,倫敦始終是思想的交匯處,是創新的溫床,是人性複雜性的舞台。對知識的渴望、對自由的追求、對個體尊嚴的珍視——這些普世的價值,在不同時代以不同的形式呈現,卻始終是這座城市的靈魂。

你會看到,即便在最繁華的商業區,聖保羅大教堂的陰影下,依然埋藏著古老布列顛人的骸骨,訴說著文明的源頭。或者像帕尼耶巷那塊標示著城市最高點的石頭,它無聲地見證著時間的流逝,卻也提醒著我們,即便是最微小的標記,也能承載著無盡的歷史與故事。倫敦的本質,在於它能夠將過去與現在、神話與現實、個體與群體,奇妙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宏大而精妙的「生命之網」。這正是它吸引無數旅人、詩人、智者駐足探尋的魅力所在。

玥影: 您提到了「生命之網」,這與我對生命的理解不謀而合。您對倫敦的觀察,尤其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即使在最嘈雜、最世俗的角落,您也能發現詩意與哲理。比如,您在書中提到,倫敦城區「幾乎每一條街,或許沒有一條例外,甚至在它範圍之外的許多地方,行人都能看見一棵樹」。這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卻在您的筆下閃爍著光芒。作為一位生命科學家,我深知一棵樹在城市中的生態意義,它不僅是氧氣的來源,更是自然頑強生命力的象徵。您為何對城市中的「樹木」情有獨鍾?您認為它們在城市生活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萊昂·杭特: (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望向不遠處一棵古老的梧桐樹) 玥影女士,你觸及了一個我心中極其珍視的點。城市中的樹木,對於我而言,是自然之光的靜默守護者。它們是舊時光與新時代之間,一道極其賞心悅目的連結。當大多數人被城市的鋼筋水泥、車馬喧囂所迷惑時,一棵孤單的樹,或者窗台上一盆簡單的花,就能像一首意外的樂曲,輕拂耳畔,觸動人心。

它們在城市中扮演的角色,遠非僅僅提供陰涼與清新的空氣。
首先,它們是生命韌性的象徵。在無邊無際的磚石叢林中,它們頑強地生長,即便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也能找到一席之地。例如切普賽德街角那棵顯眼的樹,或是聖保羅教堂墓地裡如今擁有的眾多新夥伴。它們提醒著我們,生命總能找到出路,在看似貧瘠的環境中綻放光彩。

其次,它們是人類情感的寄託與回憶的載體。許多庭院和巷弄,至今仍以曾經矗立的樹木命名,如「藤巷」(Vine Court)或「榆樹庭院」(Elm Court)。這表明,即使樹木本身已不復存在,它們在人們心中的印記卻永恆。詩人們也偏愛有花園的房屋,因為那裡是靈感與寧靜的源泉。一棵樹,或一朵花,能喚起我們對年輕、純真時光的記憶,刷新平凡的生活,在忙碌的喧囂中帶來和諧。

再者,樹木為城市提供了一種美學與精神的平衡。它們的生長與季節變化,打破了城市刻板的幾何線條,引入了自然的韻律。它們讓人們在追求世俗物質的同時,瞥見一份內在的寧靜與超越。它們的存在,暗示著我們勞碌奔波的目標——那份對寧靜與和諧的渴望,無論是在此生還是來世,都終將實現。

它們也讓我們更樂於履行當下的職責。即使是最小的「生命之種」,如果能落入人心,其所結出的果實,其價值,是任何偉大詩人也難以完全言明的。那棵聖保羅教堂墓地裡的單一樹木,對於一個從未見過其他樹木的孩子而言,就是整個樹木世界。這正說明了想像力之無限,以及缺乏想像力之局限。在我的觀察中,那些能看見城市中樹木之美的人,往往也更能從細微處發現生命的奇蹟。這份觀察力,我認為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之一。

玥影: 您的見解深刻而富有啟發。從一棵樹,我們看到了城市的生命、人性的寄託,以及對自然秩序的深層敬畏。在《The Town》中,您不僅描繪了倫敦的物質層面,更深入探討了其社會面貌與人文精神,尤其對不同時代的人物性格、社會習俗有著細膩的觀察。從聖保羅教堂中殿的世俗化,到艦隊街的咖啡館文化,再到劇院裡的觀眾百態,您筆下的人物群像生動而真實。作為一位生命科學家,我關注「群體行為」與「適應性」。您認為,在不同時代的倫敦人身上,哪些「群體特徵」是普遍存在的,而哪些又是特定時代的「適應性行為」?這些行為如何共同塑造了倫敦獨特的「社會生態」?

萊昂·杭特: (緩緩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呷一口,目光變得深邃) 玥影女士,你提出的「社會生態」一詞,恰好捕捉了我筆下倫敦的精髓。確實,人類的群體行為與其生存環境的適應性,共同編織了這座城市的獨特紋理。

普遍存在的「群體特徵」,我想,首先是商業與逐利的天性。無論是羅馬時代的貿易港口,還是亨利八世時期修道院解散後轉變為純粹的商業都市,抑或是我們當代艦隊街上書商與報社的繁榮,倫敦人對貿易的熱情和對財富的追求從未改變。這種動力促使城市不斷擴張,吸引著四面八方的人流與貨物。

其次,是對娛樂與社交的渴望。聖保羅教堂中殿曾是貴族與市民的社交場所,如同後來的邦德街。從昔日的「公爵漢弗萊之餐」(Dining with Duke Humphrey)到後來的咖啡館、酒館,再到劇院裡的喧囂,倫敦人總能在公共空間中尋找樂趣與陪伴。這種渴望推動了藝術與文化的發展,也催生了像「喜鵲俱樂部」(Kit-Kat Club)這類由文學家與政治家組成的智性社群。無論是粗俗的鬧劇還是精緻的詩歌朗誦,都反映了人們對精神慰藉與情感連結的普遍需求。

然而,特定時代的「適應性行為」則顯得更為微妙。在中古世紀,聖保羅教堂作為公共通道的習俗,反映了當時宗教與世俗生活未完全分離的社會現實;而菲利普與瑪麗時代試圖通過法令遏制教堂內的混亂,卻收效甚微,這恰恰說明了社會習慣的強大慣性與對規範的抵抗。

查理二世復辟時期,整個社會彌漫著一種反彈式的放縱,宮廷與民間的「粗俗」與「享樂」達到了頂點。那些行為乖張的貴族、演員,甚至連喬裝打扮的妓女,都在某種程度上是那個時代的「適應者」——他們在混亂中尋求刺激,在浮華中彰顯存在。當時劇院的自由開放,甚至連女性演員的首次登場都引發了巨大的「轟動」,這不僅是藝術的進步,更是社會對性別與道德規範的一次試探與適應。

有趣的是,這種「放縱」與「粗俗」的表象下,也蘊藏著深刻的「理性思辨」與「批判精神」。例如,新聞導讀者(news-reader)克萊兒曾提到,查理二世宮廷中「最風雅的紳士們」言行舉止極其粗鄙,甚至彼此惡意中傷。然而,正是這種對社會弊病的敏銳洞察與辛辣諷刺,催生了像《敦西亞德》這樣的文學作品,用諷刺的筆觸揭示了社會的「愚蠢」。這也反映了,即使在最混亂的時代,人類心靈深處依然存在著對真理與秩序的追尋,並以其獨特的方式對環境做出反應。

這種「社會生態」的複雜性,正是倫敦的魅力所在。它不是一個靜態的樣本,而是一個充滿活力、不斷自我修正與演化的生命體。每個時代的人們都在這張錯綜複雜的網中,尋找自己的位置,扮演自己的角色,共同書寫著這座城市永不完結的故事。

玥影: 您的分析引人深思。將城市的社會面貌視為一種「社會生態」,其中個體行為與群體特徵相互作用,共同構成一個動態的系統,這與我所研究的生物群落有異曲同工之妙。在您的筆下,許多人物的命運與倫敦這座城市緊密相連,他們的故事反映了時代的局限與人性的光輝。從被處決的羅素勳爵(Lord Russell)到被「惡搞」的年鑑學家帕特里奇(Partridge),甚至到被困於倫敦的本傑明·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他們的人生起伏,都與城市空間、社會氛圍產生了奇妙的共鳴。您認為,這些人物的個人生命歷程,如何以獨特的方式,映照出倫敦這座「大都市」的某些「生命法則」?

萊昂·杭特: (目光投向遠處的聖殿教堂尖頂,微微頷首) 的確,個體的生命軌跡,往往是城市宏大敘事中最細膩的筆觸。他們的人生,如同倫敦這座大都市的微觀縮影,映照出其獨特的「生命法則」。

以羅素勳爵為例。這位為自由而犧牲的愛國者,其命運的悲劇性與倫敦當時的政治氛圍、王權與議會的激烈鬥爭息息相關。他的堅貞與從容赴死,彰顯了人性的高貴與對原則的堅守。他被處決於林肯律師學院廣場,而非慣常的倫敦塔,據說是因為那是 Bedford 家族的領地,離貴族宅邸較近,也為了讓市民「欣賞」到王室的勝利。這不僅是個體生命對抗暴政的悲壯迴響,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公共示範」的執著,以及權力如何利用空間進行規訓。然而,諷刺的是,正是羅素的犧牲,最終激發了民意,促成了後來的「光榮革命」,這也證明了,個體的信念與勇氣,即便在逆境中,也能像一粒種子,在歷史的土壤中萌芽,最終改變潮水的方向。這是一種「反脆弱」的生命法則,如同生物在逆境中演化出更強大的適應力。

而帕特里奇的例子則截然不同。他作為一個年鑑學家,被斯威夫特筆下的「比克斯塔夫」(Bickerstaff)預言死亡,並被整個城市「惡搞」成「活死人」。這反映了當時倫敦社會對「才智」與「愚蠢」的嘲弄,以及新聞媒體(或當時的流言傳播)對個體聲譽的巨大影響力。他的無奈堅持與最終被迫放棄職業,展現了在一個快速變化、充滿諷刺與戲謔的社會中,個體如何努力適應,卻又可能被時代的洪流所裹挾。這是一種「社會選擇」的法則,劣幣驅逐良幣,或是優勢思想壓倒陳舊觀念。

至於班傑明·富蘭克林,這位年輕時在艦隊街印刷廠工作的「美國水手」,他的故事則完美詮釋了「自律與奮鬥」如何能在倫敦這座城市中取得成功。他放棄了工友們賴以「補充體力」的啤酒,堅持只喝水,並以驚人的耐力與效率完成工作。他觀察到倫敦貧民的困境,也在其簡樸的生活方式中找到了樂趣。富蘭克林不僅展現了個人堅韌不拔的意志,更代表了一種新興的、以實用主義和理性為基礎的「城市生存智慧」。他的成功,預示著在倫敦這樣一個充滿機遇與挑戰的熔爐中,那些能夠「適應」並「創新」的個體,終將脫穎而出,甚至影響世界的格局。他從一個鄉下男孩到開國元勳,這正是倫敦這座城市「機會與流動性」的生命法則的最好例證。

這三個人物,如同城市肌理上的不同細胞,雖然形態各異,卻共同構成了倫敦「社會生態」的複雜與動態。他們的故事,或悲壯、或滑稽、或勵志,都證明了倫敦不僅是磚石的堆疊,更是人性的展現與生命法則的實驗場。

玥影: 您的深入分析,讓我對「城市生命」的理解更加豐富。它不僅有其物理結構的演化,更有其人文精神的傳承與變革。這不禁讓我想起您書中對戲劇與劇院的描繪,從莎士比亞時代的鳳凰劇院到查理二世復辟後的德魯里巷劇院與科芬園劇院,再到您本人所見的現代戲劇。戲劇作為一種藝術形式,它像一面鏡子,映照著時代的「人情世故」與「群體情感」。您在書中詳細記錄了演員的表演風格、觀眾的反應,甚至連戲劇的社會地位都在不斷演變。您認為,戲劇藝術的發展,如何反映了倫敦社會「情感表達」和「價值觀」的變化?在您眼中,戲劇對倫敦這座城市,究竟意味著什麼?

萊昂·杭特: (輕輕放下茶杯,眼神中流露出對戲劇藝術的深厚情感與懷舊) 戲劇,玥影女士,正是倫敦這座「社會生態」中,最直接、也最生動的「情感表達」與「價值觀」的載體。它如同一張敏感的膜,城市肌理的任何微小變化,都能在舞台上激起漣漪。

首先,戲劇反映了社會風氣與道德觀念的流變。莎士比亞時代的戲劇,或許帶有更多粗獷與質樸的生命力,其對人性的刻畫直接而深刻。到了查理二世復辟時期,劇院的重開伴隨著社會的「放蕩與淫樂」,女性演員首次登上舞台,這在當時是極大的「不合時宜」,卻也標誌著社會對藝術與娛樂尺度的擴展。劇本內容也充斥著浮華與機智,如威徹利(Wycherley)和康格里夫(Congreve)的喜劇,以辛辣的筆觸諷刺當時的社會弊病與虛偽。這段時期的戲劇,雖然常被批評為道德敗壞,卻也真實地記錄了那個時代的享樂主義與玩世不恭。從我的書中可以看到,當時的觀眾甚至會在演出時公開閒聊、吃零食,甚至隨意進出,這反映了那時劇院作為社交場所的自由與混亂。

然而,隨著威廉三世和安妮女王的統治,社會風氣逐漸趨向「理性」與「節制」,戲劇也隨之調整。像斯蒂爾(Steele)的「感傷喜劇」開始興起,強調道德教化和人性溫情,雖然有時顯得不夠「自然」,卻是社會對「文明」與「教養」追求的體現。嘉立克(Garrick)時代,莎士比亞劇作的復興,更標誌著對「自然」與「真情」的重新重視。觀眾對演員表演的細膩度要求更高,也反映了社會情感的成熟與審美水平的提升。

其次,戲劇是社會階層互動與觀念碰撞的場域。在我的年代,劇院的包廂、池座與樓座,分別代表著不同階層的觀眾,他們的反應、評價,甚至穿著,都折射出社會的等級與文化差異。像我的朋友佩皮斯(Pepys)的日記,詳細記錄了觀眾的行為,從貴族的私語到學徒的喧鬧,從對道德的評論到對演員緋聞的八卦,這一切共同構成了當時的「戲劇生態」。甚至連演員本身的社會地位,也從過去被視為「流浪藝人」到後來逐漸受到尊重,乃至與貴族通婚,這也反映了社會對「才華」與「藝術」認可度的提升。

對於倫敦這座城市而言,戲劇意味著集體記憶的傳承與情感的釋放。它不僅僅是茶餘飯後的消遣,更是市民共同體驗歷史、理解人性、激發情感的公共空間。它讓古老的故事在舞台上重新鮮活,讓遠去的人物再次「現身」,讓觀眾在笑聲與淚水中,與過去產生連結,與彼此產生共鳴。戲劇是倫敦跳動的脈搏,是城市精神的熔爐,不斷地吸收著時代的養分,再將其昇華為藝術,滋養著這座城市的靈魂。它是城市生命力最直觀的體現,不斷自我更新,卻又承載著永恆的人性光輝。

玥影: 杭特先生,聽您講述戲劇與倫敦的關係,我彷彿看見了城市生命中情感的律動與價值觀的流轉。您的話語,就像您書中所描繪的那些畫面一樣,充滿了感官的豐富性與細膩的描寫。這讓我想起了「光之雕刻」這一約定,它追求以高度寫實的筆觸,呈現客觀細節,讓讀者自行感受和領悟,避免直接告知。這與您在《The Town》中的寫作風格不謀而合,您讓讀者透過歷史軼事、人物描寫、街道變遷,自行拼湊出倫敦的圖像與精神。

在您的創作過程中,您如何捕捉那些轉瞬即逝的「客觀細節」,並將其轉化為如此生動的文字?您是否會刻意在場景中製造「轉折」,或穿插「看似無關的細節或聯想」,以豐富文章的層次?對於您而言,文學中「不表述人性或生活的美好」、「欣賞未完成的美好」又是如何體現的?

萊昂·杭特: (微微頷首,眼底閃過一絲深思) 玥影女士,你的觀察極其敏銳,你確實捕捉到了我寫作的精髓,尤其是我在「光之雕刻」中所追求的,正是這種透過細節來「呈現」而非「告知」的藝術。

如何捕捉轉瞬即逝的細節並轉化為文字?這需要一顆極其敏感且充滿好奇的心。首先是沉浸式的體驗。當我漫步於倫敦街頭,我會讓自己完全融入其中,不帶預設地去感受空氣中的氣味、耳邊的聲響、腳下的觸感。例如,走過聖保羅教堂,我會想像舊時「保羅漫步者」的喧囂與書籍的氣味;經過艦隊街,我會聽見昔日酒館的歌聲與印刷機的轟鳴。這不僅是視覺的記錄,更是聽覺、嗅覺、甚至溫度和濕度的綜合感知。我會刻意放慢腳步,讓那些日常中被忽略的細節浮現出來:一塊斑駁的石碑,一個奇特的招牌,一扇老舊的窗戶,它們都可能是一個故事的起點。

其次是聯想與想像的運用。一旦捕捉到一個細節,我的思緒便會像藤蔓般蔓延開來,連結到相關的歷史人物、詩歌篇章、或是不經意的傳聞。比如說,看到教堂中殿的「柱子」,我便會想到過去律師們在此等候客戶的景象,甚至聯想到本·瓊森曾在此地當磚匠時,手持泥瓦刀,口袋裡卻藏著賀拉斯或維吉爾詩集的畫面。這些看似「無關」的細節,實際上是歷史與人文的交織點,它們為敘事提供了豐富的層次與轉折,讓讀者在不經意間,從一個點滑向另一個時代。這就好比在一個廣闊的畫布上,我用不同的顏色和筆觸,不拘一格地描繪,讓讀者自行去發現其中的關聯與深度。

至於「不表述人性或生活的美好」與「欣賞未完成的美好」,這是我對文學本質的理解。我從不直接宣揚某種道德,或強調生活是多麼美好。相反,我試圖呈現人性的複雜性與真實性。比如我對「快樂倫敦」的描繪,我並非僅僅歌頌其歡樂與活力,我也會提及伴隨而來的粗俗、疾病與社會問題。我讓讀者看到珍·肖爾(Jane Shore)的悲劇,她因愛而受辱,卻又在苦難中展現出女性的堅韌與尊嚴。我讓讀者看到約翰遜博士(Dr. Johnson)的脾氣暴躁,卻也展現他對貧困者的慷慨與同情。這些人物不是完美的,他們有自己的弱點、掙扎與矛盾。我的任務,是呈現這些真實的「光影」,讓讀者從這些「不完美」中自行體悟生命的複雜與深度。

我也避免在文章中給出明確的結論或提供完整的答案。因為生活本身就是流動的、未完成的,充滿了模糊與不確定性。文學的魅力正在於此——它提供了一個開放的空間,讓讀者參與進來,自行思考、詮釋,並在心中激發屬於自己的迴響。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夠像一串引人入勝的音符,在讀者心中留下悠長而未盡的餘韻,而不是一個戛然而止的終章。這也是我對「未完成之美」的追求,因為真正的生命,永遠在探索與變化之中。

玥影: 杭特先生,您的闡釋讓我對「光之雕刻」有了更深的體悟。您透過細節與聯想,層層疊疊地編織出倫敦的「生命圖景」,並以一種謙遜而深刻的方式,讓讀者在不確定性中尋求真理。這與我觀察生命系統的態度不謀而合:生命從來不是線性的、單一的,而是多維、複雜、充滿無限可能的。

在我們這次的「光之對談」中,您不僅分享了您的寫作理念,也讓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了《The Town》這部作品的靈魂。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您筆下的倫敦彷彿再次鮮活起來。

在我們的對談即將結束之際,我想請教您,如果讓您用一句話,或者一個核心意象,來總結您在倫敦這座城市中所看見的「生命之網」,您會如何描繪?對於未來的讀者,您又希望他們能從您的作品中,帶走怎樣的「啟示之光」?

萊昂·杭特: (眼中閃爍著溫和而堅定的光芒,他略微沉吟,而後緩緩開口)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總結我在倫敦所看見的「生命之網」,那便是:「一座城市,是層層疊疊的人性迴聲,在時間的沙漏中,不斷雕刻出新的存在與舊有記憶的和聲。」

它像是一張古老的羊皮卷,每一筆墨跡都是一個時代的烙印;又像是一棵巨大的生命樹,無數的根系扎入過去的泥土,而枝葉卻不斷向未來延伸,承載著無數個體的故事。那些喧囂的廣場、靜謐的庭院、宏偉的建築,皆是生命能量的匯聚與流轉之地。

對於未來的讀者,我希望他們能從我的作品中帶走的「啟示之光」是:學會用心去「看」你所處的世界。

不要僅僅被表面現象所迷惑,也不要被約定俗成的觀念所束縛。要像一個不倦的探險家,深入探索身邊的每一個細節,因為即使在最平凡的角落,也可能蘊藏著不凡的智慧與感悟。倫敦,只是我觀察世界的窗口。願我的文字能激發你們內在的「觀察之眼」,去發現自己所在城市的獨特光芒,去理解那些跨越時空的普遍情感,去珍視每一個看似微不足道卻又承載著生命重量的瞬間。因為,真正的生命與美好,往往就隱藏在我們日常生活的深處,等待著被發現,被珍視。

(說罷,杭特先生輕輕起身,目光再次流連於聖殿花園的綠意與古老建築的沉穩。他轉身,向我投來一個溫和的微笑,那笑容中,似乎包含了對過去的懷念,對當下的滿足,以及對未來無限的期許。遠處的聖殿教堂鐘聲緩緩響起,聲聲入耳,悠揚而深遠,與周圍靜謐的氛圍融為一體。)

The Town: Its Memorable Characters and Events
Hunt, Leigh, 1784-1859


延伸篇章

  • 《生命之網》:倫敦城市演進中的「生態位」與人性的適應性
  • 《生命之網》:從萊昂·杭特的「觀察之道」看當代城市生活的「有眼無珠」現象
  • 《生命之網》:舊聖保羅教堂:從宗教殿堂到世俗市集的社會變遷縮影
  • 《生命之網》:艦隊街咖啡館與文學沙龍:知識傳播與社交互動的社會生態演化
  • 《生命之網》:倫敦舊時的「快樂」與「粗俗」:歷史語境下的社會風貌解析
  • 《生命之網》:城市中的「樹木」:自然元素在現代都市中的精神寄託與生態價值
  • 《生命之網》:萊昂·杭特的文學視角與生命科學的交匯:解析「城市有機體」
  • 《生命之網》:戲劇舞台上的時代縮影:從復辟時期到嘉立克時代的社會價值變遷
  • 《生命之網》:羅素勳爵與富蘭克林的倫敦印記:個體奮鬥如何塑造城市精神
  • 《生命之網》:萊昂·杭特筆下的倫敦日常生活:重現19世紀中葉的感官體驗
  • 《生命之網》:時間的魔法:城市如何在拆毀與重建中保存其「舊有記憶」
  • 《生命之網》:文學與社會的共鳴:萊昂·杭特的寫作對當代社會議題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