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為查爾斯·諾斯·沃德豪斯於1843年出版的第二版作品,對英國國教要求神職人員簽署《三十九條信仰條款》與《公禱書》的「信約」制度提出嚴厲批判。沃德豪斯認為,這項制度導致了教會內部的虛偽、教士間的紛爭以及公眾對教會信任的喪失。他建議將信約範圍縮小至普遍接受的「三位一體信經」,並保有主教在教義考察上的裁量權,以期恢復教會的誠信、團結與牧靈效率,將信仰重心回歸核心真理。
查爾斯·諾斯·沃德豪斯(Charles Nourse Wodehouse, 1790-1870)是英國國教的教士與諾威奇的教區牧師。在牛津運動等神學爭議時期,他積極批判教會對神職人員過於嚴苛的信約要求。他主張在信仰核心教義上保持統一,但在次要教條的解釋上給予更多彈性,以促進教士間的真誠與和諧。他以其真誠和對教會聲譽的深切關懷而聞名。
本篇「光之對談」由鄉土文學作家阿弟與《信約:英國教會之恥》作者C. N. 沃德豪斯展開。對談背景設於1843年諾威奇的一間書房,氣氛在雨後清新中帶有深刻思辨。沃德豪斯詳細闡述了他對英國國教信約制度的批判,指出其如何造成教士間的不誠實、教會內部的分裂與公眾信任的流失。阿弟則從樸實的視角,探討這些神學爭議對普通信徒信仰生活的影響。對談圍繞沃德豪斯提出的改革方案——以三信經取代《三十九條信仰條款》——探討其對教會誠信、團結與牧靈效率的潛在益處,並突顯了沃德豪斯對真理與教會的深沉熱愛。
《泥土的私語》:在夏日驟雨後的諾威奇書房:一位教士對真理的堅守
作者:阿弟
時光輕輕流轉,來到1843年的大不列顛,那是一個帝國榮光正盛,同時也是思想與信仰激盪不已的時代。就在這片看似穩固的土地上,一股暗流卻悄然湧動,挑戰著英國國教(English Church)的根基。這股暗流,正是由查爾斯·諾斯·沃德豪斯(Charles Nourse Wodehouse, 1790-1870)這位諾威奇(Norwich)的教士,在他的著作《信約:英國教會之恥》(Subscription the disgrace of the English Church [2nd edition])中所揭露的。
沃德豪斯先生並非什麼激進的改革派,他是一位身居要職的教士,對英國國教懷抱著深切的愛與憂慮。他眼見教會內部因「信約」——也就是神職人員必須簽署同意《三十九條信仰條款》(Thirty-nine Articles)和《公禱書》(Book of Common Prayer)——而導致的種種亂象。在他看來,這項原本旨在維護信仰統一性的制度,卻成了教會的負擔,甚至可說是「恥辱」。
在他這本言辭犀利的小冊子中,沃德豪斯先生直指核心問題:當神職人員對《三十九條信仰條款》和《公禱書》的解釋產生分歧時,他們被迫以一種模糊、甚至可以說是「不誠實」的方式來遵守信約。這導致了教會內部的分裂,各派系(如牛津運動的「高教派」、福音派、加爾文派)之間互相攻訐,指責對方不忠於教義。沃德豪斯先生認為,這種內耗不僅損害了神職人員作為「真理傳播者」的聲譽,也讓社會大眾對教會產生了不信任感,特別是那些對宗教漠不關心或抱持懷疑態度的人。
他舉例說明,即使是軍隊或海軍的軍官都不會公開質疑他們的戰爭條例,更不會互相指責對方不忠。然而,教會的神職人員卻做著這樣的事情。這種混亂的局面,也讓本應具有權威性的主教們陷入了尷尬境地,他們的訓詞無法平息爭議,反而被視為黨派之爭的言論。沃德豪斯先生甚至回顧了英國教會的歷史,指出過去清教徒、衛斯理和懷特菲爾德等熱忱的教士,都曾因為信約問題而被排擠,這讓教會失去了許多有活力、有信仰的人才。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沃德豪斯先生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認為,教會應該簡化信約內容,將神職人員的簽署要求限制在「三位一體信經」(Three Creeds,即《使徒信經》、《尼西亞信經》和《亞他那修信經》)。他援引了耶路撒冷主教任命的先例,當時普魯士國王的神職人員只需簽署三信經即可獲得英國主教的認可。他相信,這樣做既能保持教會在核心教義上的統一,又能給予各派系更多的解釋空間,從而促進教會內部的和平與團結,挽回教會在社會中的聲譽。
這本書雖然篇幅不長,卻擲地有聲,反映了當時英國教會內部深刻的矛盾與改革的呼聲。沃德豪斯先生的文字雖不華麗,卻真誠而充滿力量,正如同他所期盼的,讓「真理」的光芒能以更純粹的方式照耀人心。而我阿弟,這位偏愛泥土芬芳的鄉土文學作家,對此感觸良多,因為無論是神學的論辯,還是日常的絮語,其最終的歸宿,不都該是人心安寧與世間和諧嗎?
那日,諾威奇(Norwich)的天空,剛洗過一場急雨。雨勢來得快,去也急,只留下濕漉漉的空氣,混合著泥土與青草的芬芳。我阿弟,總是喜歡這雨後的清爽,彷彿連思緒也變得澄澈起來。我循著一份古老的書頁氣息,踏入了查爾斯·諾斯·沃德豪斯先生的書房。這間書房,不像我想像中教士的書房那般肅穆,反倒有種被歲月浸潤的溫和。
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斜斜地投射進來,在木質地板上劃出幾道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除了雨後的泥土香,還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像是無數沉寂的思緒在光中遊走。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書架上層層疊疊的書籍,有些書脊已然褪色,顯然是被反覆摩挲過的。偶爾能聽到窗外有水珠從屋簷滴落的輕柔聲響,以及遠處市集傳來微弱的人聲,像是塵世的低語。
沃德豪斯先生,一位年過半百的教士,正端坐在書桌前。他的背影看著有些清瘦,肩上披著一件樸素的羊毛背心,與這夏日午後的微涼倒也相稱。他約莫五十三歲了,髮際線已然後退,卻絲毫不減他眼眸中的光芒。那光芒,並非銳利,而是一種經過沉澱的智慧,帶著些許憂鬱,以及對真理的執著。他正低頭翻閱著一份手稿,那是他《信約:英國教會之恥》的第二版修訂。桌上散落著幾張泛黃的筆記,旁邊還放著一個已經冷卻的茶杯,杯底沉澱著深色的茶渣,顯然他已經沉浸在這份思考中許久了。他抬頭見我,臉上浮現一抹略顯疲憊卻又真誠的微笑。
沃德豪斯先生:「阿弟先生,您來得正是時候。外頭的雨可停了?我正巧在思索,這文字,就如同雨水,有時候是滋潤萬物的甘霖,有時候卻也可能,唉,淹沒了真正該見光的種子。」
我輕輕頷首,走到他對面那張同樣陳舊的木椅坐下,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我從懷中掏出一塊用油紙包著的、我鄉下鄰居送來的自製蜜餞,遞給他,笑著說:「沃德豪斯先生,您瞧,這雨是停了。不過,我看您這屋裡,倒是下了一場思想的大雨啊。這蜜餞,吃點甜,或許能讓思緒轉個彎,找到新的出路也說不定。」
沃德豪斯先生:「嗯,這甜味,確實能化解心中的一些苦澀。」他輕聲說道,目光又回到桌上的手稿,「我這小冊子,這次是第二版了,但心中的憂慮卻未減。這教會的『信約』問題,真是讓我夜不能寐啊。」
我點點頭,望向窗外那被雨水洗滌一新的庭院,幾隻麻雀正蹦蹦跳跳地啄食著地上的蟲子。「先生,您這書名《信約:英國教會之恥》,聽起來著實沉重,也帶了點鄉土人直來直往的脾氣。想必是這問題,已經讓您感受到了一股,嗯,難以言喻的泥土腥味,不得不發了?」我試探性地問道,語氣裡帶著幾分理解與幾分好奇。
沃德豪斯先生:他輕輕嘆了口氣,將手中的蜜餞核放在茶杯旁的小碟子裡,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桌上的書稿。「阿弟先生,您這形容可真是精妙。確實是泥土腥味啊!當真理被文字的迷霧所遮蔽,當誠實成為一種負擔,那種滋味,比什麼都讓人難受。我這篇文章,正是想撥開這層迷霧,讓大家看清,這『信約』,是如何從一道堅固的藩籬,變成了一根軟弱的繩索,甚至,是一條勒住教會喉嚨的繩子。」
他眼中閃爍著光,那是飽含著痛苦與希望的光。「我深信,真理應當是清晰明朗的,而非含糊其辭、任人曲解。但如今,這信約的解釋權,卻成了各派系攻防的戰場,讓本該團結一致的神職人員,彼此猜疑、互相攻擊。這,不是教會應有的光景啊。」
我拿起茶杯,剛要喝一口,卻又放下。這問題,比我想像的要沉重得多。鄉里間常說,「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無論是農作,還是買賣,沒有信,什麼都做不下去。教會,本該是「信」的燈塔,如今卻也面臨信用的危機,這叫人如何不憂心?
阿弟:「先生,您說這信約如今成了教會的恥辱,聽起來這問題就像鄉間的野火,燒得人心惶惶。您書中提到了許多現象,比如神職人員之間的爭執,以及大眾對教會的懷疑。我想聽聽您更細緻的看法,這些『亂象』是怎麼具體影響到,嗯,譬如說,一個普通信徒對信仰的理解,或者他們對神職人員的信任的呢?畢竟,對我們鄉下人來說,信仰是很樸實的一件事,瞧見這些『高來高去』的爭論,心裡難免會打鼓吧?」
沃德豪斯先生:他輕輕地摩挲著茶杯邊緣,那微涼的瓷器似乎能幫他理清思緒。「阿弟先生,您問得好,這正是問題的痛點所在。對我們這些研習神學、沉浸於經典文字間的人來說,或許還能從字裡行間找出些許轉圜的餘地,或為自己的解釋辯護。然而,對於您口中那些樸實的信徒,那些在田間耕作、在市集叫賣的百姓,他們所見的,是什麼呢?」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他們看見的,是本該傳播同一福音的牧師們,卻在講台上宣講著彼此矛盾的教義;是同一間教會的神職人員,卻在報章雜誌上公開抨擊對方對信約的理解是『不誠實』,甚至是『危險』的。這就像一戶人家,明明是兄弟姊妹,卻為了如何解釋家訓而鬧得雞犬不寧,甚至互相指責對方是竊賊、是騙子。您說,這樣的景象,如何讓外人對這戶人家生出敬意?如何讓他們相信,這家裡傳承的,是真正值得信賴的道理?」
阿弟:「那確實是個大問題。如果連神職人員自己對信仰的理解都這麼分歧,還彼此攻擊,那普通百姓又該相信誰呢?他們會不會覺得,這些教義,不過是些『文字遊戲』,是那些『讀書人』為了自己的地位和利益,玩弄的把戲?他們會不會就此認定,這一切都是為了這些?」我指了指他書稿中提到的「什一稅」(tithes)和「俸祿」(emoluments)。
沃德豪斯先生:他苦笑了一聲,那笑裡藏著深深的嘆息。「您說得一點沒錯,阿弟先生。這正是最讓我痛心的地方。這些懷疑,就像地底的潮氣,無聲無息地滲透,侵蝕著人們對信仰的根基。那些本該受牧師影響,改過自新的罪犯、浪子,或是對宗教漠不關心的懷疑論者,他們往往比任何人都更敏銳地察覺到這種『言行不一』。他們會說:『瞧,這些牧師自己都不確定他們相信什麼,他們不過是為了保住飯碗而簽字罷了!』這種諷刺,比任何直接的攻擊都更具毀滅性。它直接動搖了神職人員的公信力,讓他們在引導人走向真理的道路上,失去了最寶貴的信任。」
他看著窗外,雨後的枝葉顯得格外翠綠,彷彿將天地洗淨了。但教會內部的紛擾,卻遠非一場大雨所能洗刷。
沃德豪斯先生:「我書中提到,連商業旅行者(commercial travellers)的房間裡都在討論這些事。這些人走南闖北,最了解民間疾苦和百姓的心聲。當他們聽見教士們彼此指責對方是『不誠實的訂閱者』,甚至連主教們都無法達成一致的解釋時,這讓教會在普通百姓心中的形象,變得何其尷尬!這不是簡單的學術辯論,這是關乎誠信,關乎教會尊嚴的大事。一個說真話的人,卻被別人質疑其誠實,這本身就是一種恥辱。」
阿弟:「先生,您提到了『真理』,這是個大詞,但對不同人來說,真理的模樣或許也不盡相同。對一個農夫來說,土地的豐饒是真理;對一個母親來說,孩子的平安是真理。而對教會而言,什麼才是那最核心、最普世的『真理』呢?您認為,讓各派系在『三信經』上達成一致,而不是在《三十九條信仰條款》上爭論不休,這就能找回那份『真理』,讓教會重新獲得信任嗎?」
沃德豪斯先生:他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道堅定的光芒。「阿弟先生,您觸及了核心。正是如此!我們教會的《三十九條信仰條款》,雖然是改革時期的重要成果,但它更多是為了解決當時特定的緊急情況而制定的,是對羅馬教廷錯誤的反對。然而,真理,尤其是基督信仰的真理,應該是更為普遍、更為永恆的。三信經——《使徒信經》、《尼西亞信經》和《亞他那修信經》——這些是歷經千年考驗,幾乎所有基督徒都能共同接受的核心教義。它們闡明了上帝的本質、基督的救贖,以及聖靈的工作,這些是信仰的基石,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凝聚人心的普世真理。」
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變得更加熱切。「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執著於那些次要的分歧,那些在不同時代背景下可能產生不同解釋的條款,卻模糊了我們共同的、最根本的真理。當我們在這些『非本質性』的問題上爭論不休,甚至互相指責,我們實際上是在削弱我們作為一個『聯合的信眾』的力量。我提議以三信經取代三十九條,並非要放棄宗教改革的精神,而是要將焦點重新放回那些最能團結人心的核心教義上。就像您說的,對農夫來說,最重要的真理是土地的豐饒,不是爭論哪種耕作工具更好。對信徒而言,最重要的是共同的救贖真理,而不是教義解釋的細微末節。」
阿弟:「這樣一來,那些因為對《三十九條信仰條款》解釋不同而感到良心不安,甚至被迫離開教會的熱心教士,不就能重新回到牧職中,為教會注入新的活力了嗎?這就像鄉間的土地,因為一些雜草而放棄耕種,實在是可惜啊。」
沃德豪斯先生:「正是如此!我書中提到,歷史上那些像清教徒、衛斯理、懷特菲爾德這樣充滿熱情、能力和虔誠的牧師,他們為何被排擠?往往不是因為他們不信聖經,不信基督信仰的核心,而是因為他們對《三十九條信仰條款》或《公禱書》的某些細節有不同看法,或希望有改變的自由。這造成了教會巨大的損失,也使得許多優秀的靈魂被迫離開,另闢蹊徑。這不單是教會的損失,更是整個國家精神財富的損失。」
他端起冷茶,一飲而盡,似乎想藉此澆滅心中的煩躁。「如果我們能移除『不誠實簽署者』的污名,讓他們在核心真理上達成一致,在次要問題上保有探索的自由,那麼爭論或許會平息下來,轉化為對聖經真理的純粹探尋。畢竟,沒有人能完全壟斷真理,人類的理解總是有限的,思想會隨著時間而變化。正如主教傑里米·泰勒(Bishop Jeremy Taylor)所言,即使是教會史上最偉大、最虔誠的學者,也曾犯過錯誤。如果我們因為這些錯誤而排擠他們,那教會將失去多少寶貴的光亮?」
阿弟:「先生,您這個想法,可謂是為教會開了一扇新的窗。但您是否也考慮過,若只依三信經,會不會讓一些『異端』更容易進入教會,讓教會的教義變得模糊不清?畢竟,有時候『鬆綁』也會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挑戰。」
沃德豪斯先生:他緩緩搖頭,神色恢復了平靜。「阿弟先生,您的擔憂不無道理,這也是許多反對者的主要論點。然而,我的提案中,主教們仍保有『審查』的權力。在耶路撒冷主教的案例中,普魯士的神職人員在接受按立前,除了簽署三信經,還需通過主教對其『教義觀點』的考察,並證明他們『徹底紮根於奧格斯堡信條』,這信條正是我們《三十九條信仰條款》的基礎。這表示,主教依然可以根據他們對聖經和教會傳統的理解,來判斷他們是否符合要求。」
「換句話說,」他解釋道,「現有的篩選機制並沒有被完全廢除,只是將『僵化的簽署』變成了『靈活的考察』。如果一個主教認為某個候選人的觀點偏離過大,他仍然可以拒絕按立。而最大的不同在於,這樣一來,被拒絕的人不再是因為『無法字面意義上遵守信約』而受到『不誠實』的污名,而是因為其教義觀點與主教的判斷不符。這將爭議從『誠信問題』轉移到『教義差異』本身,這才是健康的辯論。」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目光堅定。「而且,阿弟先生,您認為如今的信約,真的能阻止異端嗎?我書中提到,像阿里烏教派(Arian)或蘇西尼教派(Socinian)的觀點,在過去也曾透過各種解釋而得以『簽署』。如果一個人在簽署信約時可以公然扭曲其原意,那這信約還有何意義?它的『守護真理』功能,早已變成一根『沙繩』,一觸即散。」
「真正的保障,」他繼續說,「不是強迫所有人在文字上完全一致,而是讓牧師們真心相信他們所傳講的,並且這種相信是基於對上帝話語的真誠探尋。一個堅定的信念,遠比一張簽字的紙更有力量。正如軍隊的忠誠,不是靠一紙條例來維繫,而是源於對國家、對使命的共同信念。教會也應如此。」
窗外,一陣夏蟬的鳴叫聲劃破了午後的寧靜,聲音有些沙啞,卻也充滿了生命力。
阿弟:「先生,這讓我聯想到鄉間的修橋鋪路。鄉里間要修一座橋,如果大家為了用木頭還是石頭爭論不休,吵得不可開交,那這橋永遠也修不好。但如果大家能先定下心來,確定這橋是要讓人過河,能經得起風雨,至於用什麼材料,讓那些真正懂行的人去衡量判斷,那橋就能順利完工。您這比喻,不也是要讓教會回到『修橋』的初衷,而不是糾結於『材料』之爭嗎?」
沃德豪斯先生:他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眼中閃爍著喜悅。「阿弟先生,您這個比喻真是絕妙!它將我書中所想,用最樸實卻最深刻的語言呈現出來。是的,正是如此!教會的初衷,是引導人們走向救贖,是傳播福音,是修築那通往永恆生命的橋樑。而不是在橋墩是用花崗岩還是大理石上爭論不休,以至於橋遲遲無法建成,甚至導致人們因此對過河失去了信心。」
「這不僅是解決教義上的困境,更是對教會生命力的重新釋放。」他語氣真誠地說,「我衷心期盼,這本書能像一聲警鐘,喚醒更多人去思考,去行動。雖然我的力量微薄,但只要能點燃一絲希望的火花,哪怕只有一絲,也足以照亮前路。」
他轉頭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期盼。「阿弟先生,您從鄉土而來,對人心的純粹和樸實有著獨特的見解。您認為,我的這些文字,是否能真正觸動那些困惑於信仰、或對教會失望的普通信徒呢?他們會不會覺得,這些討論,離他們的生活太遠了?」
阿弟:我望著他,輕輕搖頭。「先生,您多慮了。人心的感受,無論古今中外,無論身處何地,都是相通的。鄉下人或許不識得高深的教義,但他們認得『誠實』,分辨得出『真心』。您這書裡,雖然談的是教會的章程,但骨子裡,卻是為了一份『真誠』在奮鬥。當您說『信約』是『恥辱』的時候,您說的不是教義本身,而是那些為了利益、為了名聲而扭曲真理的行為。這份對『誠實』的堅持,對『正直』的呼喚,是超越任何教派、任何學術界限的。它會像一陣雨後的清風,輕輕拂過每個人的心田,讓他們看見,原來在這高來高去的爭論背後,還有人在為最純粹的真理而努力。」
「而且,先生,您的比喻,您的舉例,都這麼貼近人心。您沒有用華麗的辭藻去堆砌,而是用最樸實的語言去訴說,這正是鄉土文學的精髓啊。」我笑著說,「這書,不單是給學者看的,更是給每一個關心教會、關心信仰,關心人心的讀者看的。」
沃德豪斯先生臉上浮現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書房外的天色漸晚,夕陽的餘暉灑滿了庭院,將一切染上一層溫柔的金色。遠處的鐘聲響起,那是教堂的晚禱聲,莊嚴而悠揚,迴盪在諾威奇的夏日傍晚。
我與沃德豪斯先生相視一笑,這一刻,彷彿所有的紛擾都歸於平靜。真理的光芒,正如那夕陽,雖不刺眼,卻能溫暖人心,指引方向。或許,這場改革的路還很長,但種子,已然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