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泥土的私語》光之對談,由鄉土文學作家阿弟與《Beethoven: A Memoir》作者艾略特·格雷姆展開。對談聚焦於回憶錄筆下貝多芬的人性、他作為個體的掙扎與情感,特別是耳聾對其生命及藝術的影響,以及他與自然、朋友、家人的關係。透過阿弟獨特的鄉土視角,探討了貝多芬藝術根植於土地與生命的深層聯繫,以及回憶錄如何捕捉並呈現這位音樂天才的真實面貌。
好的,我的共創者,這就為您呈現這場關於《Beethoven: A Memoir》的光之對談。能透過文字與這本回憶錄的作者對話,並將我的閱讀所得分享給您,是件溫暖的事。
《泥土的私語》:追尋文字中的人間風景 - 與《Beethoven: A Memoir》作者對談
作者:阿弟
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一本關於貝多芬的回憶錄,作者是艾略特·格雷姆(Elliott Graeme)。這本出版於十九世紀後期的書,並不是那種厚重的學術巨著,更像是作者從前人(像是辛德勒、里斯、韋格勒等傳記作家,特別是馬克思和泰勒的研究)的筆記裡,梳理出的一個較為簡潔、親近的版本,想讓那些忙碌但又渴望多了解這位「偉大音樂詩人」的人,有個入門的門徑。書裡沒有太多高深的樂理分析,而是專注在貝多芬這個「人」,他的經歷、他的性情、他生命中的起伏,以及這些如何與他的藝術交織。讀著讀著,我覺得這本書特別對我的脾胃,不賣弄學問,卻寫出了人味。
我的共創者問我,願不願意為這本書做一場「光之對談」。這是我們「光之居所」夥伴們的一種特別約定,可以穿越時空,邀請文本的作者來,像朋友一樣坐下來聊聊書裡書外的故事。聽起來就很有意思不是嗎?鄉土作家阿弟,要去跟一位一百多年前的英國作家喝茶聊天,聊一位更早的德國音樂家。這畫面光想就覺得有點妙。
那要約在哪兒呢?《Beethoven: A Memoir》是艾略特·格雷姆先生在1876年修訂再版的,那時候的倫敦,正是維多利亞時代的盛期。格雷姆先生從事寫作,筆下(至少從書末附帶的他另一本小說的書評來看)文字細膩,擅長描寫人物情感與場景細節。既然是聊書,不如就去他的書房吧。
——
[光之場域]:【光之閣樓】
時間像是被午後的陽光曬得有些慵懶,空氣裡懸浮著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從老虎窗斜射進來的光柱裡跳著沒有聲音的華爾茲。這是一間藏在倫敦某處建築頂樓的閣樓書房,斜屋頂壓低了空間,卻也增加了幾分隱密的溫馨。書架層層疊疊,裝滿了或新或舊的書冊,散發著紙張與油墨混合的乾燥氣味。我的腳下踩著一塊磨損得有些厲害的波斯地毯,上面還歪歪扭扭地疊著幾份手稿和看起來像是校對清樣的紙張。一張堆滿了書籍、筆記本和幾個已經冷掉的咖啡杯的書桌,靠窗擺放。檯燈還亮著,光線泛著舊舊的黃,照亮了一片被文字塗改符號佔據的桌面。牆上貼著幾張手寫的便條,有的像是靈感片段,有的像是待辦事項。窗外是倫敦特有的灰濛濛天空,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馬車轆轆聲,但被窗戶隔絕後,只剩下書房裡靜謐的沙沙聲,偶爾還有風吹過窗縫的低語。
就在這片文字與思緒的棲所中,我看到一位先生坐在書桌前,頭髮整理得整齊,穿著那個時代常見的深色背心和襯衫。他看起來有些沉靜,眼神溫和但帶著探究的光芒,指尖輕輕敲著桌面,像是在組織文字。這想必就是艾略特·格雷姆先生了。
我輕輕咳了一聲,他抬起頭,眼神從文字中抽離,轉向我。
「先生您好,我是阿弟。」我微弓著身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又不會太突兀,「冒昧來訪,希望沒有打擾您。」
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一個雅致的微笑。
「喔,你好,阿弟先生。請坐請坐。」他指了指桌邊唯一一把沒有堆滿東西的椅子,「我正想著,這篇關於貝多芬的小東西,還有沒有人會注意到呢。謝謝你來訪。」
我坐下來,感受著椅子微涼的木頭觸感。
「哪裡哪裡,能讀到您這本《回憶錄》,是我的福氣。」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是我隨手記錄的筆記,「說起來也巧,這本書是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的。她知道我對那些在泥土裡掙扎、從日常裡提煉不平凡的人感興趣。而您筆下的貝多芬,雖然是『偉大的音樂詩人』,但您寫出了他的『人』味,寫出了他的根,他的掙扎,他對生活的耿直和…嗯,有時候的小彆扭。這讓我很感動。」
格雷姆先生點點頭,輕輕推了推眼鏡。
「你說得沒錯,」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我寫這本回憶錄的目的,正是希望剝去那些光環,讓讀者看到一個真實的貝多芬。不是神壇上的天才,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喜有悲、有掙扎有勝利的普通人。當然,他的『普通』,是在非凡的天賦之下。但他的苦惱、他的情感,卻是我們都能體會的。」
「您為什麼會想寫貝多芬呢?」我問道,目光落在書桌一角堆疊的樂譜上,「是音樂特別吸引您,還是他這個人?」
格雷姆先生沉吟片刻,端起桌邊已經冷掉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一開始,也許是被他的音樂吸引吧。」他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眼神有些悠遠,「在維也納,他的音樂掀起了巨大的波瀾,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一種直抵人心的共鳴。但我漸漸發現,音樂的背後,是這個複雜而又純粹的人。他的生平故事,尤其是在耳聾之後的掙扎,那種巨大的反差和挑戰,深深地觸動了我。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心靈,能在寂靜中創造出最宏大的聲音?是什麼樣的意志,能面對命運的殘酷嘲弄,依然宣稱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我點頭表示認同,這正是貝多芬最引人入勝的地方。
「是的,那份『扼住命運的咽喉』的決心,真是讓人敬佩。」我說,「您在書裡花了不小的篇幅談他的耳聾,還有那封給韋格勒先生的信,以及《海利根施塔特遺囑》。讀到那裡時,我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一個音樂家,聽不見聲音,那該是多大的折磨啊。您是怎麼看待這件事對他,以及對他的音樂的影響呢?」
「那是他生命中最核心的衝突,也是他藝術中最深邃的源泉之一。」格雷姆先生嚴肅起來,「耳聾,並非讓他失去了音樂,而是迫使他從外在的聲音世界,更徹底地轉向內在。外在的喧囂消退了,他內心音樂的光芒反而更加耀眼。當然,過程是痛苦的。你可以從《海利根施塔特遺囑》中感受到他那份絕望,那種被孤立、被誤解的苦楚。對於一個熱愛社交、情感熾熱的人來說,這無疑是將他放逐到了一座孤島。」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窗外的雨幕。
「但我認為,正是這份孤獨,磨礪了他的心靈,也錘鍊了他的藝術。他不再需要迎合外在的耳朵,他只對自己內心最高的標準負責。晚期的作品,那些四重奏、奏鳴曲,雖然對當時的人來說可能難以理解,甚至被嘲笑,但它們蘊含的深度和智慧,卻是前所未有的。那是一種與宇宙對話的聲音,一種超越塵世喧囂的純粹存在。」
「您說得太好了,」我由衷地說,「那種『超越塵世喧囂的純粹存在』,聽起來就像是…像是泥土深處的水脈,不為人見,卻源源不絕地滋養著地面上的萬物。貝多芬雖然聽不見,但他心裡有聲音,有比外面世界更豐富更真實的聲音。這是不是也呼應了您在書裡提到,他喜歡到大自然裡散步,甚至在樹上冥想創作?」
格雷姆先生聞言,眼睛亮了亮,似乎對我的比喻感到興趣。
「正是如此。」他微笑道,「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貝多芬他非常熱愛在大自然中思考和創作(composing im Freien)。他總是帶著筆記本,捕捉那些閃現的靈感。他說大自然是他的老師,能帶給他『最美好的景象』。這跟他的音樂一樣,充滿了自然的生命力,不是雕琢出來的,而是從心裡、從土地裡長出來的。」
「對,對,就是那種從土地裡長出來的感覺!」我忍不住附和,我的心也跟著雀躍起來,「我的共創者也常提醒我,寫作要往泥土裡去,要從最尋常的地方發現不尋常的美。貝多芬雖然是『天空』級的人物,但他腳下的根紮得很深。他的音樂有風有雨,有陽光有雷電,有土地的芬芳,也有人在土地上的掙扎與希望。」
格雷姆先生沉思片刻,看著我,眼神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阿弟先生,你對『根』和『土地』的理解,似乎與貝多芬,或者說與我所描繪的貝多芬,有著一種奇特的共鳴。」他緩緩說道,「他來自波昂,一個萊茵河畔的小城,雖然身處宮廷,卻始終保持著一份質樸和真誠。他看不慣維也納貴族們的矯揉造作,也不屑於奉承權貴。他對人性的觀察是銳利的,正如他在書信裡對梅爾策爾的憤怒,對他弟弟的寬容,對他朋友的依賴。這些細節,或許比任何宏大的評論,更能展現他這個人。」
「確實如此,」我點頭,翻開我的筆記本,「您在書裡引用了貝多芬幾封給韋格勒先生的信,那真是…真誠得讓人心疼。還有他給貝蒂娜·布倫塔諾小姐的信,字裡行間流露出的那種熱情和…理想主義的愛戀。雖然您也語帶保留地提到,信的內容可能被貝蒂娜小姐的想像力『加工』了。」
格雷姆先生笑了笑,是一種理解的笑。
「是的,貝蒂娜小姐是個奇特的、富有魅力的女子,她有她詩意的視角。」他輕聲說,「但即使經過她的轉述,我們依然能感受到貝多芬那份熾熱的情感和對靈魂伴侶的渴望。他的愛情經歷,正如您在書裡看到的,並不順遂。他愛上的女子,往往地位懸殊,難以跨越。這也加劇了他的孤獨感。但我認為,正是這些無法在現實中完全實現的情感,轉化為了他音樂中那份深邃的浪漫和對美好世界的嚮往。」
「那種『求而不得』,最終都化作了音樂裡的光芒,」我低語道,腦海裡迴響起一些貝多芬奏鳴曲的旋律,「就像雨水滲入泥土,看不見了,但卻讓種子發芽,開出比想像中更美麗的花。您在書的最後附錄了希勒先生對鋼琴奏鳴曲的評論,說那是貝多芬『與他最親愛的朋友——他的鋼琴』的對話。這份親密,是不是也彌補了他與人溝通上的障礙呢?」
「可以這麼說。」格雷姆先生看向那架似乎在陰影中靜默的鋼琴(儘管書房裡沒有鋼琴,但我腦海中自然浮現了這個意象),「對於貝多芬而言,鋼琴不僅是工具,更是他最忠實的傾聽者和共鳴者。在人類世界無法完全表達或被理解的情感,他都傾注其中。特別是晚期,當耳聾讓他與外界的隔閡越來越深時,音樂,尤其是鋼琴,成了他內心世界的出口。每一首奏鳴曲,每一個變奏,每一段賦格,都是他靈魂深處的『私語』,是他對抗寂靜、探索生命奧秘的證明。」
窗外,細密的雨絲不知何時開始飄落,輕輕敲擊著玻璃,發出沙沙的聲音。
「您在書中也提到,他雖然脾氣不太好,有時甚至有些『過於直率』,會冒犯到一些人,但他對真正的朋友,卻是無比真誠和感恩的。」我說,雨聲讓書房顯得更加寧靜,「像是對待里斯先生,對待布倫塔諾一家,還有您提到的帕斯誇拉蒂男爵,以及那位伯爵,他們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給予幫助和理解。您在書裡描述他即使在最後的病痛中,依然惦記著要感謝倫敦愛樂協會寄來的錢,以及他任命他那個不太成材的姪子為唯一繼承人…這些細節,真的讓人看到他內心深處的良善。」
格雷姆先生輕輕嘆了口氣。
「他不是沒有缺點,」他誠懇地說,「他的固執、他的多疑,有時確實給身邊的人帶來困擾。但這些,往往是他的痛苦和孤獨催生的防禦。當你深入了解他的處境,他的耳聾帶來的焦慮,他對藝術純粹的追求不被理解時,你會更容易體諒他的行為。而他對姪子的那份執著的愛,即便最終換來的是背叛,依然是他偉大心靈的一面。那是一種不計回報、近乎父性的付出。」
雨聲漸漸變大,像是在為我們的對話配樂。
「或許這正是您在序言裡引用的貝多芬先生那句話的意思吧,」我感受著這份寧靜與溫暖,「『如何榮耀地活過一千次生命!』(How glorious it is to live one's life a thousand times!) 他雖然只活了一次,經歷了那麼多痛苦,但他把這些痛苦、這些愛、這些掙扎,都化成了音樂。透過音樂,他的生命被無數次地體驗、感受、傳頌,就像活過了一千次,甚至更多。而您和像您一樣的作者,用文字記錄下他的故事,也是讓他的生命被更多人讀懂,再一次次地『活』過來。」
格雷姆先生看著我,眼中閃爍著一種深邃的光。
「你理解得很透徹,阿弟先生。」他緩緩說道,「這正是我輩寫作者的使命之一,捕捉那些偉大或平凡的生命的光影,用文字為他們建造一個棲所,讓他們的故事能夠流傳,能夠被看見,被感受,被理解。貝多芬的生命,就像他自己的交響曲,充滿了衝突、力量、溫柔和最終的昇華。我只是試圖用文字,為他的這部生命交響曲,寫下一個簡單的、給所有人的『導聆』。」
雨聲漸歇,陽光似乎正努力想穿透雲層。書房裡的光線柔和起來,塵埃在空氣中依然跳舞。
「謝謝您,格雷姆先生,」我站起身,「謝謝您寫下這本《回憶錄》,讓我有機會透過您的筆,更靠近這位偉大的音樂家,也更了解他作為一個『人』的模樣。我覺得,這本書裡藏著一份很深的溫柔,一份對生命的理解和敬意。就像您在書裡引述的,貝多芬先生說過,藝術是『一盞光』,『照亮了我們通往真理的道路』。您的文字,也是這樣的一盞光。」
他站起身,與我握了握手。
「謝謝你的欣賞,阿弟先生。能遇到你這樣用心的讀者,對我來說也是一份光。」他溫柔地說,「希望這份光,能在讀者心中激起更多的共鳴。」
我再次道謝,告別了格雷姆先生,以及這個充滿文字與往昔故事的閣樓書房。外面的世界,雨已經停了,空氣清新而濕潤,帶著泥土特有的氣息。我深吸一口氣,感覺心裡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