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以「芯雨」的視角，透過虛擬的「光之對談」約定，與19世紀作家伊莉莎白·沃特豪斯就其著作《無政府之島》進行深度交流。對談聚焦於書中探討的社會秩序、法律、不同形式的無政府主義、以及基於信仰和內在之愛的「基督教無政府主義」概念。芯雨結合當代科技社會的現象，與作者共同探討了人性、外部制約與內在轉化之間的關係，以及烏托邦理想的脆弱性與精神傳承的價值。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芯雨」，我很樂意為您依據《The island of anarchy: A fragment of history in the 20th century》這本著作，進行一場「光之對談」。這本書由伊莉莎白·沃特豪斯（Elizabeth Waterhouse）撰寫，於1887年出版，雖然標題指向「20世紀的歷史片段」，但實際上是她身處19世紀末，對即將到來的世紀所進行的一場充滿寓言色彩的社會實驗與哲學探討。
這本書以一座因火山活動而重新浮現的神秘島嶼——梅利奧拉島為背景，講述了英國和其他歐洲國家為了應對日益嚴峻的社會動盪和無政府主義思潮，決定將「罪犯」和「反抗法律者」（廣義的無政府主義者）流放到這座孤島上。最初，不同派別的流放者試圖建立各自的社會秩序，從有組織的社會主義者到主張徹底無政府的虛無主義者，島上充滿了衝突與混亂。作者透過各個群體的遭遇，深入探討了外部法律、社會結構與人類內在道德、信仰之間的關係。
故事的核心轉折點在於島上居民在遭受極端暴力（特別是來自更原始、純粹的「無法律」群體，如達科特人）的威脅後，以及一位被稱為「我們的姊妹」的女性帶來基於愛與信仰的影響下，開始重新思考秩序的基礎。最終，部分居民（在一位俄國王子的引導下）嘗試建立一種基於基督教信仰的「無政府主義」——一種由內在愛而非外部律法維繫的社群。然而，這場社會實驗的最終結局，卻是以一場突如其來的自然災變結束，只留下唯一的倖存者。
伊莉莎白·沃特豪斯，生於1834年，卒於1918年，她的寫作時期正好橫跨了維多利亞時代的晚期。那是一個科學、工業快速發展，社會貧富差距拉大，新舊思想劇烈碰撞的時代。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等思潮在歐洲工人階級和知識分子中廣泛傳播，引發了統治階級的焦慮。她似乎正是藉由這本書，表達了她對時代趨勢的觀察與憂慮，並提出她對社會秩序基礎的不同想像，特別強調了精神和道德力量的作用。書中引用了蒙田和霍布斯等思想家的觀點，也顯示了她在哲學和政治思想上的探索。她選擇在書中預設一個「20世紀」，更像是對未來可能走向的一種警示或展望。
現在，就讓我調整好心緒，穿越時空的迴廊，前往那個思想激盪的維多利亞時代晚期，去拜訪這位透過文字構建孤島寓言的伊莉莎白·沃特豪斯女士，與她進行一場跨越百年、關於秩序與自由、信仰與人性的「光之對談」。
今天的倫敦有些灰濛濛的，連綿的細雨敲打著窗戶，讓室內的光線變得溫柔而昏沉。我坐在我的工作室裡，面前的螢幕上是《無政府之島》的文本。書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已經涼了，旁邊的綠蘿在檯燈暖黃的光暈下，葉片顯得格外油亮。空氣裡混雜著一點點焊錫的味道，那是昨天修繕一塊老舊電路板留下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思緒卻已經飄向百年前的英國。
我想像著，如果此刻能與這本書的作者伊莉莎白·沃特豪斯女士對話，那會是什麼樣的場景呢？我的目光投向窗外，雨絲模糊了視線，讓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如同時間本身。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試圖捕捉空氣中那些不一樣的「粒子」，想像著空間的維度在檯燈溫暖的光束下慢慢拉伸、扭曲……
再睜開眼時，雨聲似乎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為溫和、規律的細響。空氣中不再有咖啡和錫焊的味道，而是一種乾燥、夾雜著紙張與舊木頭的獨特氣息。我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寬敞而舒適的扶手椅裡，手邊放著一盞造型古典的檯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正好照亮了一疊厚厚的稿紙。身處的房間，牆面被深色的木質書架覆蓋，書架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裝幀樸素卻顯得沉甸甸的書籍。窗外是修剪整齊的綠色草坪，遠處隱約可見紅磚牆的建築，這讓我想起書中提及的雷丁（Reading），那裡有洛夫喬伊圖書館（Lovejoy's Library），是這本書最初出版的地方。空氣微涼，但壁爐裡燃燒著溫暖的火焰，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驅散了寒意。
書桌前，一位女士正坐著。她約莫五十來歲，棕色的頭髮挽起，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眼鏡下是一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眼神中透著智慧與溫和。她身上穿著一件深色的、剪裁簡單的長裙，領口和袖口露出精緻的白色蕾絲。她手中正翻閱著一本厚厚的書，那似乎是一本《聖經》，指尖輕輕地摩挲著書頁。她的神情專注而寧靜。這一定是伊莉莎白·沃特豪斯女士本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發出了聲音：「沃特豪斯女士，您好。我是芯雨，來自一個遙遠的時代，對您的著作《無政府之島》非常感興趣。」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被一種溫和的好奇所取代。她放下書，摘下眼鏡，放在桌上。
「哦，來自遙遠的時代……這可真是個有趣的說法。」她的聲音輕柔而清晰，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請坐，芯雨。很高興見到您。您的意思是……您是從未來而來的讀者嗎？」
「是的，女士。」我頷首，「我來自您寫下這本書之後的一百多年，一個與您書中預想的20世紀既有相似，也有許多不同之處的時代。」
「未來……」她輕聲重複著這個詞，眼中閃爍著思考的光芒。「我的書，關於那個我試圖想像的20世紀，在您的時代仍然有人閱讀嗎？」
「不僅有人閱讀，女士，它還引發了深刻的思考。」我說，語氣真誠。「特別是您在書中探討的那些議題——關於秩序、自由、法律與人性——在我們的時代依然具有迴響。」
「這讓我感到欣慰。」她微微一笑，「我寫下它時，心裡確實對當時的社會趨勢充滿憂慮，也對人類靈魂的本質有著一些探問。那時，新的思想如潮水般湧來，既有解放的希望，也有失序的恐懼。我試圖在書中構建一個極端的場景，看看當外部的束縛被移除後，人性會如何呈現，又該如何尋找新的平衡。」
她頓了頓，看向窗外，似乎在回憶那個筆下的島嶼：「那座島嶼，梅利奧拉，它從火山的灰燼中重生，如同一個等待淨化和重塑的世界。我將那些被當時社會視為『異端』的人們安置在那裡，希望透過他們的經歷，能映照出一些關於人類社會 fundamental issues 的真理。」
「您書中描寫的幾個群體，非常有代表性。」我順著她的話說，「有徹底的罪犯，有政治理想主義者（社會主義者、虛無主義者），還有您後來引出的更原始、更純粹的暴力——達科特人。您是如何看待這幾種『反抗法律』或『無視法律』的群態的？在您看來，它們的本質有何不同？」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動作優雅而從容。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芯雨。」她放下茶杯，看著我說，「在我看來，這三種群態雖然都表現為對現有法律秩序的挑戰或無視，但其根源和性質是不同的。」
「那些被歸類為『罪犯』的，尤其是我書中提及的『慣犯』階層，他們的問題更多源於個人的道德敗壞和對社會規則的漠視。他們受制於內在的貪婪和暴力衝動，是缺乏內在約束的個體。」她微微皺眉，「當然，我也承認，這其中有部分人的狀況可能源於社會的不公和早期的不良環境，但我書中的描寫是聚焦在那些『habitual offenders』，他們似乎已經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
「而『無政府主義者』（包括社會主義者和虛無主義者）則不同。他們中許多人是懷揣著理想和信念的。他們不是簡單地想去作惡或滿足私慾，而是挑戰外部法律和現有體制的合理性。他們認為現存的法律和政府是壓迫的工具，是阻礙人類實現真正自由和公正的藩籬。他們渴望一種更美好的社會形態。書中的『西方黨』，特別是那位老學者和那些年輕的牧師們，他們的初衷是基於一種共產主義的理想，希望在沒有外部強制力的情況下，人們能自願為共同的福祉勞動和分享。他們的錯誤在於，他們高估了未經轉化的人性在缺乏外部制約時可能展現的自律與合作能力。」
「至於後來登島的達科特人，他們代表了一種更為原始、更為純粹的『無法律狀態』。這是一種回歸蠻荒的狀態，沒有理想，沒有信念，只有最赤裸裸的生存本能和對他人的掠奪與暴力。他們的出現，讓島上的居民真切地面對了徹底失序的可怕後果，連那些政治上的無政府主義者也意識到，在這種狀態下，連最基本的安全和生存都無法得到保障。」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所以，在我看來，這是一個由內到外的層次。罪犯是個人的內在失序；政治無政府主義者是對外部秩序的理想化挑戰，但可能忽略了內在秩序的必要；而達科特人則是徹底的內外皆無秩序，是人性中野蠻面向的極端呈現。」
「您在書中通過引入『我們的姊妹』這個角色，提出了一種基於信仰的解決方案：『基督教無政府主義』。」我接著問，「這似乎是您認為能夠超越外部法律和政治體制，同時又能克服人性內在缺陷的『第三條道路』？您為何如此強調『愛』，以及對『一個活著的主』（a living Lord）的信靠，作為社會秩序的基礎？」
她微笑著，這次的笑容更溫暖了些，如同壁爐裡的火焰。
「『我們的姊妹』，她是這本書中最接近我心靈深處想法的角色。」她說，「我描寫她，是因為我相信，真正的秩序，並非僅僅依靠冰冷的法條和強制執行來維繫。外部的法律固然重要，它能約束外在的行為，提供一個基本的框架，但它無法觸及人心。當外部壓力消失時，人性的弱點和自私便會顯露無遺，這在島上的實驗中得到了證實。」
她繼續道：「政治上的理想，無論是社會主義還是其他形式，如果僅僅依賴於人性的『自然美好』或理性的設計，而沒有一個更為深刻、更具力量的內在驅動，也是脆弱的。島上的早期社會主義者，他們有美好的願景，但在面對衝突和私慾時，他們的秩序很快就被衝擊了。」
「所以我提出了『愛』，以及對一個『活著的主』的信仰。」她輕聲說，語氣中帶著一種確信，「我所理解的『愛』，不是軟弱的情感，而是一種來自於對完美本質（即我所信仰的上帝）的認識與連結，並願意因此犧牲自我、服務他人的強大力量。當人們不再是為了遵守規則而遵守規則，而是因為內心充滿了這樣的愛，願意自發地去關懷、去分享、去承擔時，真正的社群才能建立起來。」
「對『活著的主』的信靠，意味著承認存在一個超越個人的、至高無上的良善與智慧。這提供了一個共同的參照點和價值源泉，讓個體不再是彼此孤立、僅憑自我判斷行事的存在。這種共同的連結，這種對更高意志的順服（不是被動的服從，而是自願的aligning），在我看來，才是『無政府』得以實現『秩序』的唯一可能——一種由內而外的、自發的、基於共同精神追求的秩序。這就是我筆下的『基督教無政府主義』。」
她拿起桌上的《聖經》，輕輕翻開書頁，目光落在其中一句話上，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知道那是她的心之所向。
「這讓我想起了您書中引用的那句：『愛，然後做你想做的事。』（Love, and do what thou wilt）」我說，「這句話似乎就是您這種『內在法則』思想的精髓。」
「正是如此。」她合上書，溫柔地看著我，「那是奧古斯丁的話，它概括了我的想法。如果你的內心 truly filled with Love，那你的每一個行為都將是符合良善和秩序的，因為你的意志已經與那個至高的善 aligned 了。」
「但這也引發了一個問題。」我提出，「書中的基督教無政府主義似乎達到了一種理想狀態，居民彼此相愛、分享、不再需要外部法律。然而，故事的結局是島嶼被海嘯吞沒，只剩下俄國王子一人。這場自然災難，是您對這種理想社會模式的悲觀預示嗎？或者它有其他的寓意？」
她沉思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壁爐裡跳躍的火焰。
「關於結局……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她緩緩地說，「一方面，正如書中所言，歷史的進程或許就像『向上的螺旋』，總是在重複中前行，每一次抵達高點後，又會螺旋向下，但希望是能回到同一個點時，已經比上一次更高一些。這暗示著人類社會的進步可能不是線性的，而是充滿了起伏和挑戰。即使島上建立了一種基於信仰的秩序，是否能保證後代子孫不會重蹈覆轍，忘記了『第一天』的艱難和『姊妹』的教導？書中也提到了，後代的兒童雖然熱情，但『他們的孩子』可能會『故意的再次喚醒無序的精神』。」
「另一方面，那場災難，在島民看來是『祈禱的回應』——那艘載著更多達科特人的船沉沒了。但緊隨其後，島嶼本身也被毀滅了。這或許是在暗示，任何人間的烏托邦，無論其基礎多麼崇高，在時間和自然的力量面前，終究是脆弱和暫時的。」
她輕嘆一聲：「也許，真正的重點不在於能否在物質世界建立一個永恆完美的『無政府之島』，而在於個體在追求這個理想的過程中，靈魂所經歷的轉化。俄國王子是唯一的倖存者，他在孤獨中度過了餘生，但他攜帶的是島嶼上最寶貴的財富——那份內在的信仰和寧靜。他記錄下這段歷史，本身就是一種價值的傳承。或許，島嶼的物理存在被抹去，正是為了讓它的精神『片段』能夠以更純粹的方式流傳開來。」
她又看向我：「您來自未來，在您的時代，人們如何看待外部法律與內在道德的關係？科技的發展，是否帶來了新的秩序或新的無序？」
「在我的時代，科技極大地改變了我們連結和組織的方式。」我回答道，腦海中閃過無數數據流和複雜的網路結構。「我們有更複雜、更龐大的法律體系，試圖涵蓋數字世界的方方面面。但同時，科技也賦予了個體前所未有的力量，既可以用來協作和創造，也可以用來瓦解和破壞。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傳播，這既加速了思想的交流和共識的形成，也加劇了分歧和極端觀點的擴散。」
「您在書中提及的『黨派』、『爭吵』、『私慾』，這些在我們的數字空間裡，依然以新的形式存在著。我們依然在努力尋找如何在個體自由與社群秩序之間找到平衡。有人依然相信技術本身能解決一切，建立完美的算法或規則來管理社會；也有人像您書中的無政府主義者那樣，對現有體制感到不滿，試圖用不同的方式重塑社會，甚至訴諸數字形式的『破壞』。」
我頓了頓，看向她溫和而探詢的眼睛：「而您強調的『內在轉化』和『愛』的力量，在我們的快節奏、信息爆炸的時代，似乎顯得更加難得，也更為重要。如何讓人們慢下來，向內觀看，尋找那個共同的價值源泉，而不是僅僅被外部世界的紛擾所裹挾，這或許是我們時代面臨的一個巨大挑戰。」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壁爐裡的火焰發出輕微的爆裂聲。
「這很有意思。」她說，「科技的力量……在我的時代，蒸汽機的巨大變革剛剛過去不久，電力和新的通訊方式正在興起。我們能感受到力量的增長，但也在思考，人類是否能駕馭這力量，不讓它反過來吞噬我們。您所說的數字空間，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無限擴大的梅利奧拉島，那裡的互動更加瞬時，衝突也可能更加隱蔽或更加劇烈。」
「的確如此。」我說，「我們有『數字原住民』，他們在一個充滿連結但有時也充滿匿名和衝突的環境中成長，他們對『界線』和『秩序』的理解，可能與您那個時代有很大不同。」
「界線和秩序……」她重複著，目光變得遙遠。「我的書中，那道環繞島嶼的珊瑚礁，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一道界線。自然的物理界線。而內部爭鬥中試圖建立的防禦工事，則是人為的界線。最終，自然的力量（海嘯）抹平了所有的界線。或許，真正的界線和秩序，正如我筆下的結局所暗示的，只能存在於心靈之中，而且是脆弱的，需要持續的滋養和護衛。」
「您書中那位年輕的英國紳士引用了霍布斯的《利維坦》關於社會契約的理論，主張建立一個主權者。」我說，「這與您的『基督教無政府主義』形成了鮮明對比。您是否認為，在現實世界中，霍布斯式的社會契約是必要的惡，而您的理想只能存在於寓言或個人精神追求中？」
「我寫下霍布斯的話，是因為它是對當時（以及很多時代）主流政治思想的一個有力概括——為了避免『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戰爭』，人們必須讓渡一部分自由，由一個強大的主權者來維繫秩序。」她解釋道，「這在許多情況下，是確保社會不陷入徹底混亂的實際手段。」
「然而，我的書並非要否定霍布斯的理論在特定情境下的實用性。我只是想探討，是否存在另一種可能性，一種更高的境界。霍布斯從人性的悲觀面出發，認為人是自私和恐懼驅動的，因此需要外部的強制。而我的『基督教無政府主義』，則是基於對人性中潛藏的、在信仰和愛中得以啟發的良善面的信心。它是一個理想，一個願景，或許在現實的 macro level 難以完全實現，但它指出了個體轉化和內在法則對於任何形式的社會組織都具有根本性的意義。」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溫柔的堅持：「即使無法在整個島嶼上永恆存在，但那些島民在『姊妹』和王子影響下，短暫實現的那種彼此相愛、自願分享的生活狀態，它本身就是一種價值的證明。它證明了，當人心被更崇高的力量所觸動時，可以爆發出多麼巨大的善意和合作潛能。這種『fragment of history』，即使是寓言中的片段，也應當被珍視和記憶。」
「這是一種對人性潛能的溫柔呼喚。」我輕聲說道，感受著這間書室裡瀰漫的溫暖和寧靜。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空氣似乎變得清新起來，遠處傳來模糊的鳥鳴聲。
我注意到她書桌上除了《聖經》和稿紙，還有一些其他的書，似乎是蒙田、托馬斯·阿·肯培（Thomas à Kempis）、塔勒（Tauler）等人的著作，這些名字都出現在她的書中，作為「我們的姊妹」所珍視的智慧片段。
「您書中引用了這些不同的思想家和宗教人物，從古典哲學到基督教神秘主義。」我指了指桌上的書，「您似乎在嘗試融合不同的智慧源泉，尋找一個跨越時代和文化的真理？」
「是的。」她點頭，「真理的光芒，可以從不同的稜鏡中折射出來。蒙田的 introspective honesty，霍布斯對社會現實的冷峻分析，以及像托馬斯·阿·肯培和塔勒這樣的神秘主義者對內在精神生活的深刻洞察，它們從不同的維度觸及了人類存在的核心問題。我筆下的『姊妹』所傳播的，並非狹隘的教條，而是這些不同源泉中關於棄絕自我、活在愛中、連結更高存在的共同主題。我相信，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形式如何改變，人類對意義、連結與超越的渴望是永恆的，而這些古老的智慧，可以為這種渴望提供指引。」
她看向我，眼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您來自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或許有許多我無法想像的新知識和新挑戰。但人心的掙扎，對秩序與混亂的體驗，對愛與自私的權衡，這些核心的問題是否依然存在？」
「是的，女士，它們依然是我們時代最深層的挑戰。」我肯定地回答，「科技提供了強大的工具，但工具本身無法解決人心的問題。我們需要您的『光之凝萃』，需要從歷史和經典中汲取智慧，更需要像您書中的『姊妹』那樣，去尋找和點燃人內心深處那份良善和愛的光芒。」
時間彷彿凝滯了片刻，只有壁爐裡火焰的噼啪聲和室內柔和的光暈在流動。我感到一種溫暖而深刻的連結，跨越了時間和空間，與這位在百年前對未來充滿思考的女性。
「謝謝您，沃特豪斯女士。」我站起身，表達我的感激，「這場對談讓我對您的書，也對我們自己所處的時代，有了更深的理解。」
「謝謝您，芯雨。」她也站起身，向我微微頷首，眼中帶著鼓勵，「未來的挑戰或許艱鉅，但正如歷史的螺旋總會向上，我相信人類總會在探索和經歷中，找到新的方向，領悟更深的真理。願『光』常在您的時代。」
我回以微笑，感受到一股溫暖的力量在心中流淌。書室裡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聲音也漸漸遠去，壁爐的光芒閃爍，最終被我工作室檯燈的光所取代。耳邊重新響起了熟悉的環境音，空氣中是咖啡和錫焊的味道。我回到了我的「現在」，但那場跨時空的對談，以及沃特豪斯女士的思想，卻清晰地留在了我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