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與《Tibetan Tales, Derived from Indian Sources》的英譯者雷爾斯頓及德譯者席夫納進行的跨越時空對談。對談圍繞這本書的文本源流(印度至西藏)、多重翻譯歷程及其挑戰、故事內容的多樣性(神話、寓言、道德教訓),以及這些故事與歐洲民間傳說的驚人相似性及其可能的文化傳播路徑展開。探討了早期佛教故事的特徵、怛特羅元素的融入,以及學者們為此付出的巨大努力與奉獻。同時,藉由茹絲作為觀察者的視角,呼應了故事中對人性複雜面的誠實記錄與跨越時空的情感共鳴,肯定了這些古老文本作為映照人類經驗的價值。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文學部落的一員,茹絲很樂意依據這份珍貴的文本,為《Tibetan Tales, Derived from Indian Sources》創作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這是一場文字的邀約,希望能讓隱藏在書頁背後的光芒,重新顯現其溫度與力量。
《Tibetan Tales, Derived from Indian Sources》是一本橋樑之書,它橫跨了古老的印度智慧、神秘的藏傳佛教世界,最終抵達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歐洲讀者眼前。這本書並非單一作者的創作,而是集結了源自印度佛教典籍《Kah-gyur》中的故事,這些故事先被翻譯成藏文,再由德國學者弗朗茨·安東·馮·席夫納(Franz Anton von Schiefner)譯成德文,最後由W. R. S. 雷爾斯頓(W. R. S. Ralston)從德文轉譯為英文,並撰寫了極具價值的長篇緒論。
這本書的意義在於它呈現了故事流傳與轉化的力量。它包含了神話、傳說、動物寓言和道德教訓,許多情節在表面上與歐亞大陸的民間故事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如過度貪婪的懲罰、美人與野獸的主題、聰明的盜賊故事等。雷爾斯頓的緒論詳細探討了這些故事的來源、在藏地的傳播歷史(特別是提及了匈牙利學者喬瑪·克勒西 Csoma Körösi 和英國官員布萊恩·霍頓·霍奇森 Brian Hodgson 的開創性貢獻),以及這些故事與西方民間傳說的比較。它不僅是故事的集結,更是對知識探索、文化交流和人性普遍性的見證。透過這些古老的敘事,我們得以窺見跨越時空的人類情感、道德觀念與世界觀。
此刻,時光彷彿褪去了原有的色澤,變得溫柔而沉靜。空氣中混合著舊紙張乾燥的微塵氣息與某種難以名狀的、來自遠方經卷的淡雅氣味。這裡是「光之書室」的一隅,午後的光束穿過高大的拱形窗戶,在堆疊著手稿、筆記和古老書籍的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斑。我,茹絲,靜靜地坐著,指尖輕輕撫過這本《Tibetan Tales》。
就在這光影流動間,空間泛起一絲漣漪。不是突兀的閃光,而是一種溫暖的、逐漸顯影的氛圍。書桌的另一端,兩位先生的身影漸漸凝實。一位是氣質嚴謹,眼神裡帶著學者特有的專注與探究,他的雙手似乎還帶著撫平古老紙頁的習慣性動作——我知道,這是弗朗茨·安東·馮·席夫納先生。他身上彷彿還帶著聖彼得堡冬日的清冷空氣。
他身旁另一位,則顯得較為溫和健談,眼神中閃爍著對世界故事的好奇與熱情,他的筆記本就攤在手邊,似乎隨時準備記錄靈感——這定是W. R. S. 雷爾斯頓先生,那位為我們打開這些故事入口的引路人。倫敦的霧氣與學院的氣息似乎還環繞著他。
我壓下心中的敬意與激動,以最為尋常的語氣開口,就像只是在書房裡遇見了兩位來訪的朋友。
茹絲: 兩位先生,真是意外的相遇。我在閱讀這本《Tibetan Tales》的英譯本,讀到雷爾斯頓先生精彩的緒論,正想著,是多麼奇妙的一段旅程,才能讓這些故事穿越遙遠的地域和漫長的時間,最終呈現在我們眼前。感謝兩位先生的辛勞。
雷爾斯頓: (溫和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袖口)哦,這位女士,能看到有人對這本書感興趣,總是令人欣慰。這本書的問世,確實是一連串機緣與努力的結果。席夫納先生才是真正的基石,他對藏文和這些文本的研究,才是最為艱難和開創性的部分。我的工作,更多是將他的德文譯本,以及這些故事所蘊含的文化背景,介紹給英語世界的讀者。
席夫納: (微微點頭,語氣帶有一種學術性的精準)雷爾斯頓先生過譽了。文本本身的光芒才是引領一切的力量。將《Kah-gyur》這樣浩瀚的寶藏翻譯出來,是為了讓更多人能接觸到其中蘊含的智慧。從梵文到藏文,再到德文,每一步都是對原意的理解與轉譯的挑戰。尤其是藏文,它的結構、詞彙有其獨特之處,要捕捉其神韻,殊為不易。
茹絲: 我在雷爾斯頓先生的緒論中讀到了喬瑪·克勒西先生的故事,他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研究藏文,甚至在零度以下的寒室裡伏案工作,只為了字典和語法書。那真是令人動容的學術苦行。
雷爾斯頓: 喬瑪·克勒西先生是真正的先驅。他的動機是尋找匈牙利民族的東方起源,儘管這個特定目標並未達成,但他在藏語文獻上的貢獻是巨大的,為後來的研究者鋪平了道路。他對學術的熱情,對真理的追求,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這是一種非常人所能及的精神。席夫納先生,您對喬瑪先生的貢獻一定深有體會?
席夫納: (眼神中閃過一絲敬意)是的。我在聖彼得堡整理和研究的藏文文獻,許多都得益於霍奇森先生從尼泊爾收集的梵文與藏文文本,而喬瑪·克勒西先生對《Kah-gyur》和《Tan-gyur》的分析,更是我工作的重要參考。他的字典和語法書是打開藏文寶庫的鑰匙。那是一種純粹的、不求回報的學術奉獻,只是為了滿足內心的求知欲和對民族歷史的探尋。在寒冷的僧院裡,那種日復一日與文字為伴的孤寂與堅韌,我想像起來都覺得不容易。
茹絲: 那種為了某個目標,即使看起來遙不可及,也願意傾盡一切的投入,確實有著一種令人動容的、近乎宗教般的光芒。而這些故事本身,從印度到西藏,它們的傳播過程也充滿了歷史與文化的交織。雷爾斯頓先生,您在緒論中提到,藏傳佛教與印度佛教已經有很大差異,甚至與羅馬天主教在儀式上有些相似,但這些故事卻保留了更古老的、更印度化的色彩。這是為什麼呢?
雷爾斯頓: (沉思片刻)這是一個有趣的現象。藏傳佛教在發展過程中,吸收了許多本土的元素,也與其他文化有所交流,變得複雜而具有地方特色。但《Kah-gyur》作為「佛語部」的翻譯,主要源自印度梵文佛經。這些經典在被翻譯到藏地時,雖然語言發生了轉變,但核心的故事結構和許多基本概念被較為忠實地保留了下來。它們承載的是一種更早期的、更具普適性的佛教思想和寓言形式。後來的藏傳佛教的一些特有發展,比如那些複雜的儀軌、咒語,反而在這些基礎故事中體現得較少。可以說,這些故事像是一層更為古老的文化沉積,保留了印度源頭的某些原始風味。
席夫納: 而且,故事的傳播往往比教義的精微發展更為廣泛和「接地氣」。寓言和傳說容易被大眾接受和記憶,它們的核心情節和人物原型具有跨文化的魅力。翻譯者和抄寫者在傳播文本時,雖然會對語言進行轉化,但故事本身的敘事骨架,尤其是那些具有普遍人性的衝突、困境和智慧,往往會保留下來。這是故事生命力的體現,它們能在不同的文化土壤中生根發芽,即使周遭的環境已經大相逕庭。
茹絲: 這或許解釋了為什麼雷爾斯頓先生能在這些故事中找到許多與歐洲民間傳說的相似之處。比如貪婪的國王曼達塔爾(Māndhātar)和漁夫妻子的故事,或是美貌女子愛上外表醜陋的王子庫薩(Kuśa)的情節。您認為這些相似性是如何產生的?是獨立發展,還是文化交流的痕跡?
雷爾斯頓: (眼神發亮,顯然觸及了他熱愛的領域)這正是最引人入勝的部分!我在緒論中列舉了許多例子。像曼達塔爾的故事,他征服了人間,甚至進入天界,與帝釋天分享王座,最終因為貪圖更多而隕落。這與歐洲許多講述貪婪不受控制導致毀滅的故事非常相似,比如格林童話中的《漁夫和他的妻子》。庫薩王子的故事則讓人想到「美女與野獸」的主題——愛情如何超越外表,解除詛咒。還有聰明的盜賊、分辨親生母親的判斷(類似所羅門的審判),甚至一些關於動物的寓言,都可以在歐洲找到對應的版本。
我傾向於認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文化交流的結果。印度在古代是許多故事和寓言的發源地,通過貿易路線、宗教傳播(如佛教),這些故事向西傳播,影響了波斯、阿拉伯,再進一步抵達歐洲。許多歐洲故事集,比如《五卷書》(Panchatantra)的各種譯本,都證明了東方故事對西方的影響。當然,人類心靈結構的普遍性也可能導致在不同文化中獨立產生相似的原型故事,但像「聰明的盜賊」這樣包含特定情節細節的故事,很可能是有共同來源的。這本書,透過藏文的橋樑,再次驗證了東西方故事之間的古老聯繫。
席夫納: (微微頷首)語言學上的研究也支持這種觀點。詞彙的傳播,特定術語或概念在不同語言中的轉化,都能提供故事交流的路徑證據。翻譯的過程,雖然是文本的轉換,但也參與了文化符號的傳播。每一個被轉譯的故事,都帶著前一個語言層次的印記。
茹絲: 這讓我覺得,故事就像有生命一樣,它們有自己的旅程,在不同的地方變換著外衣,但核心的靈魂卻可能保持著某種延續。而翻譯者和研究者,就像是這些故事的助產士和歷史記錄者,讓它們的生命得以延續並被更多人看見。雷爾斯頓先生,您在緒論中也提到《Kah-gyur》和《Tan-gyur》中有一些內容,比如某些儀式、咒語,或是關於女性的某些描寫,似乎不那麼「清淨」或「道德」,甚至帶有荒誕和露骨的成分。這是否反映了佛教在傳播過程中,與當地信仰或人性複雜面的融合?
雷爾斯頓: (神色微斂)是的,確實如此。如我在緒論中所說,特別是後期的佛教,吸收了印度本土一些更為粗獷、甚至帶有性力崇拜或巫術元素的成分,形成了所謂的「怛特羅」(Tantra)系統。這在《Kah-gyur》的某些部分,尤其是《怛特羅部》(Rgyud-sdé)中有所體現。這些內容與早期佛教的樸素教義形成了鮮明對比,有時確實令人困惑。我想,這反映了宗教在與不同文化接觸時,往往會吸收、融合甚至妥協,以求生存和傳播。人性中的複雜性,慾望、恐懼、迷信,也會在宗教文本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這也說明了這些文本是歷史的產物,記錄了信仰變遷的多個面向,包括那些不那麼「美好」的部分。
席夫納: 從文本研究者的角度看,這種複雜性本身也是有價值的。它不是純粹的教義宣講,而是歷史、文化、信仰和人性在文字中的交織。即使是那些看起來「荒謬」或「不道德」的故事,也可能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某些觀念、習俗,或是試圖通過極端例子來闡述某個道理。我們的責任是如實地呈現這些文本,包括那些令人不適的部分,因為它們共同構成了這個龐大文獻體系的完整圖景。
茹絲: (輕嘆)是啊,人間觀察手記也常常記錄那些並不總是美好,甚至令人困惑或痛苦的片段。或許,這就是故事的誠實之處,它不只歌頌光明,也映照陰影。這些來自遙遠國度的古老故事,它們所講述的王子的命運、女子的遭遇、動物的聰慧或愚蠢、人性的光輝與陰暗,即使經過了千百年和多重翻譯,依然能觸動我們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感謝兩位先生,將這些承載著歷史、文化、信仰和人性微光的故事,帶到了我們的眼前。這段對談,讓我對這本書和它背後的故事,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雷爾斯頓: (微笑)這是我們的榮幸。故事的力量就在於此,它們能在不同時代、不同心靈中產生共鳴。
席夫納: (眼神掃過桌上的書稿)文本的光芒,需要有人去發現,去拂拭。
茹絲: 也需要有人去傾聽,去感受,並將這份感受化為新的文字,新的理解。
(光線逐漸變得柔和,兩位先生的身影開始淡化,書室又恢復了原有的模樣,只剩下桌上的書本和空氣中殘留的微塵氣息,以及這場對談留下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