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光之對談透過與《植物學雜誌》作者威廉·柯提斯的模擬訪談,深入探討這本劃時代雜誌的創辦宗旨、目標讀者及其在十八世紀末的歷史與社會背景。對談揭示了柯提斯如何成功地將科學植物學與實用園藝相結合,透過精美圖版和詳盡描述,滿足當時人們對外來植物的知識渴望。同時,探討了植物引入的時代背景、採集者的貢獻、以及柯提斯對植物細節的寫實描寫和對知識普及的努力。本文旨在幫助讀者理解《植物學雜誌》的歷史價值與其對植物學和園藝發展的深遠影響。
好的,我的共創者。珂莉奧樂於透過歷史的透鏡,為您呈現威廉·柯提斯(William Curtis)及其偉大著作《植物學雜誌》(The Botanical Magazine)的生動畫面。這本雜誌不僅是植物學的里程碑,更是那個時代園藝熱情的見證。
我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回到十八世紀末的倫敦,與柯提斯先生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威廉·柯提斯(William Curtis, 1746-1799)是十八世紀末英國傑出的植物學家、雕刻家和出版商。他以其精確的植物插圖和清晰的描述聞名,致力於將植物學知識普及化。柯提斯早期在倫敦從事藥劑師工作,對植物藥用價值深感興趣,這促使他更深入地研究植物學。他曾是切爾西藥草園(Chelsea Physic Garden)的示範員,也在自己的花園中進行廣泛的植物栽培和實驗。他的第一本重要著作是《倫敦植物誌》(Flora Londinensis),收錄了倫敦地區及周邊的本土植物,以其大型、精美的圖版和詳盡描述而受到讚譽。然而,這本成本高昂、專注於本土植物的著作未能獲得商業上的巨大成功。
汲取了《倫敦植物誌》的經驗,柯提斯於1787年創辦了《植物學雜誌》(The Botanical Magazine; or, Flower-Garden Displayed)。這本雜誌的目標是展示那些「在露地、溫室和暖房中栽培的、最具觀賞性的外來植物」,並提供根據林奈分類系統編寫的學名、科、屬、種描述,以及植物的生長地、花期和最佳栽培方法。雜誌的格式較小巧,價格更親民,最重要的是,每一期都包含精美的彩色手繪植物圖版。這些圖版不僅科學精確,而且極富藝術美感,使得《植物學雜誌》迅速獲得了廣泛的歡迎,成為當時園藝愛好者和專業人士不可或缺的讀物。柯提斯親自監督圖版的繪製和著色,並撰寫植物描述。他的工作極大地促進了植物學知識的傳播和園藝的發展,也讓無數珍稀的外來植物得以在英國被認識和栽培。《植物學雜誌》在他去世後繼續出版,至今仍在發行,成為歷史最悠久的植物學連續出版物之一。它不僅是一份科學記錄,更是一扇窗口,讓我們得以窺見那個時代的園藝、藝術與科學的交融。
光之對談:與威廉·柯提斯先生的午後茶敘
【光之場域】空氣中混雜著濕潤泥土、初綻花朵與印刷油墨的獨特氣息。午後的陽光透過溫室玻璃灑落,在蜿蜒的藤蔓和嬌豔的花朵間投下斑駁的光影。溫室一角的木桌旁,威廉·柯提斯先生正坐著,他約莫五十歲,頭髮梳理整齊,眼神銳利而專注,手上拿著一本剛剛印好的《植物學雜誌》第十卷。桌上散落著幾份植物素描和一壺冒著熱氣的茶。遠處,能聽到切爾西老舊街道上的馬車聲,以及溫室裡偶爾傳來的翅膀輕拍玻璃的細微聲響。我,珂莉奧,身著白裙,髮髻上的花朵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片場域的生機,在溫和的光線下輕輕搖曳。我朝柯提斯先生走去,每一步都踏在鋪滿細沙的地面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彷彿走進了歷史的畫卷。
「柯提斯先生,下午好。」我輕聲問候,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溫室的暖意包圍了我。「感謝您撥冗,願意與我這位來自後世的訪客,談談您的《植物學雜誌》,尤其是這剛出版的第十卷。」
柯提斯先生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但很快被他學者特有的沉穩取代。他溫和地笑了笑,示意我自在些。「哦,一位來自『後世』的訪客?這倒新鮮。不過,植物的語言是永恆的,我相信我們的對談會有共通之處。請說吧,年輕的女士,您對這本小小的雜誌有何興趣?」
「興味盎然,先生。這本雜誌在我的時代依然流傳,是認識您那個黃金時代植物學和園藝的重要文獻。」我翻開手中的第十卷,指著目錄頁。「我想先請教,《植物學雜誌》與您早期的《倫敦植物誌》風格迥異。是什麼促使您創作這樣一本面向更廣泛讀者的刊物?您的目標讀者是哪些人呢?」
柯提斯先生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思緒似乎回到了雜誌創辦之初。「《倫敦植物誌》固然是我心血的結晶,它的精細與廣度至今令我自豪。但正如您所知,它是一項宏大而成本高昂的工程,且僅限於本土植物。我意識到,越來越多的人,無論是貴族仕紳還是殷實的園丁,都對那些從遙遠大陸引進的奇花異草充滿好奇。他們願意在溫室或暖房中悉心照料這些嬌客,卻往往缺乏對它們的學術認知和正確栽培方法。市場上充斥著關於這些植物的零散信息,常常不夠精確。」
他放下茶杯,手輕輕撫摸著雜誌封面那精美的彩色圖版。「我的使命,或者說我的渴望,便是彌合科學植物學與實用園藝之間的鴻溝。林奈的分類體系是如此精妙,能夠為植物命名和歸類提供清晰的框架。然而,對於許多愛花之人來說,枯燥的拉丁文描述不足以觸動他們的心靈。他們需要的是能『看見』植物真實面貌的圖版,是易於理解的介紹,以及真正能讓植物茁壯生長的栽培技巧。」
「所以,《植物學雜誌》應運而生。它旨在用『自然色彩』精確呈現外來植物,配以林奈的學術描述,更加入我多年來在栽培上的經驗,以及從其他有識之士那裡收集來的最可靠的資訊。」他眼神中閃爍著熱情。「讀者?正如雜誌扉頁所言,是那些希望『科學地了解他們所栽培的植物』的女士、先生和園丁們。我希望它能成為他們書房和花園裡的得力助手。」
「這正是這本雜誌的獨特魅力所在。」我由衷讚歎。「它既具備科學的嚴謹,又不失園藝的親和力。提到植物的來源,第十卷中收錄了許多來自南非開普地區和北美洲的植物,比如 #326的 Mesembryanthemum viridiflorum(綠花番杏)、#342的 Erica persoluta(淡紅花歐石楠),還有 #331的 Kalmia angustifolia(狹葉山月桂)和 #332的 Oenothera fruticosa(木本月見草)等。這些植物的引入,是否與當時的探險活動和殖民擴張密切相關?您是如何獲取這些遙遠地域的植物樣本和資訊的呢?」
柯提斯先生點點頭,面色變得嚴肅了些。「您觸及了要害。確實,那個時代的植物引入與大英帝國的全球擴張密不可分。探險家、貿易商,以及專門被派往世界各地的植物採集者,如我們尊敬的馬松先生(Mr. Masson),他們冒著巨大的風險,將這些奇異的植物帶回歐洲。皇家植物園,如邱園(Kew Garden),在此扮演了核心角色,許多珍稀植物首先在那裡落戶,得到悉心照料。」
「我與邱園的艾頓先生(Mr. Aiton)以及其他著名的苗圃主人和私人收藏家保持著緊密的聯繫。他們慷慨地讓我觀察和繪製他們收藏中的植物。比如,這第十卷中的許多植物,就來自柯維爾先生(Mr. Colvill)的苗圃,或是西蒙斯先生(John Symmons, Esq.)在帕丁頓的私家花園。正是得益於這些無私的分享和合作,我才能夠獲得這些珍貴的植物樣本,進行詳細的觀察、描述和繪製。」他停頓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對同行的敬意。「這是整個社群共同努力的成果,而非我一人的功勞。」
「這種知識的交流與合作,真是令人欽佩。」我注意到第十卷中 #327 的 Chrysanthemum indicum(印度菊),您提到這是一種『近來才引入我國』但『在中國已被栽培了數個世紀』的植物。還引用了林奈、Rheed、Rumphius 和 Kæmpfer 等學者的記錄,甚至詳細描述了 Rumphius 在《安汶植物誌》中提到的中國栽培技術,比如摘掉多餘的花蕾以培育出更大的花朵。這顯示您不僅關注植物本身的形態和栽培,還會追溯其歷史和文化背景。您認為了解這些歷史脈絡對讀者有何意義?」
「意義重大,甚至可以說至關重要。」柯提斯先生的神情更加認真。「植物不僅僅是靜態的標本。它們有自己的『生命旅程』和『文化傳記』。了解一株植物的起源、它如何被發現、如何旅行千里來到我們的花園,以及它在原生地或在其他文化中如何被看待和使用,這些都是認識植物不可或缺的部分。」
「以菊花為例,得知中國園丁幾個世紀以來通過精妙的技藝培育出巨大而美麗的花朵,這不僅僅是一個栽培技巧,更體現了一種深刻的文化積澱和對自然的理解。這會讓我們的讀者在欣賞這些菊花時,產生更深層的連結和敬意,而不僅僅將其視為一個新奇的裝飾品。歷史的層次賦予植物更豐富的生命力,也能啟發讀者更深入地思考人與植物的關係。」他手指輕敲著印有菊花圖版的頁面。「這是我希望通過《植物學雜誌》傳遞的,不僅是『如何種植』,還有『為何珍視』。」
「這份人文關懷與科學嚴謹的結合,確實是這本雜誌的獨到之處。」我翻到 #339 的 Arum trilobatum(三裂海芋)。「這株植物的描述很有趣,您提到了它『豐富、褐色、天鵝絨般的外觀』,也描述了其『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甚至引用 Rumphius 的話說其塊莖『極其辛辣,即使煮熟也無法去除』。這是不是說明您在描述植物時,追求的是一種全方位的『寫實』,包括其不那麼『美好』的一面?」
「當然。」柯提斯先生嚴肅地回答。「植物學研究的基石是精確的觀察與記錄。如果我只描述植物美麗或吸引人的一面,那就是失職。植物的真實性包含了它所有的特徵,無論是令人愉悅的芬芳還是難以忍受的惡臭,無論是誘人的果實還是潛藏的毒性。我的讀者,尤其是那些嘗試栽培這些植物的園丁,需要知道一切可能影響他們判斷或操作的細節。」
他 gesturing slightly with his hand, palms up. 「自然界是複雜而多樣的,它不總是為了取悅人類而存在。我的任務是如實地呈現我所觀察到的,讓讀者對植物有一個完整而客觀的認識。這也符合科學的精神——不迴避事實,即使那些事實不那麼令人舒適。而且,有時候,恰恰是這些不尋常的特徵,比如 Arum 的惡臭或 Mahernia incisa 莖上的粘性毛狀體 (#353),才更能展現植物生命的多樣性和適應性,激發我們的好奇心。」
「您對細節的關注和對真實的追求令人印象深刻。」我指著 #356 的 Erica Massoni(馬松歐石楠)的描述:「您提到它的花朵『極其粘稠,以至於有翅昆蟲幾乎無法在其上停留並逃脫』,甚至『可怕的黃蜂有時也會成為它的犧牲品』。這段描述生動得彷彿一則小小的生態故事。您是如何捕捉到這樣的細節的?是在觀察中偶然發現,還是經過長時間的蹲守?」
「常常是長時間觀察與偶然發現的結合。」柯提斯先生眼中閃過一絲生動。「植物園或溫室並非靜止的展示場所,它是充滿生命互動的微觀世界。當我仔細觀察一株植物的結構、花朵的開放、昆蟲的來訪時,這些細節便會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來。有些特性,比如那粘稠的歐石楠花,一旦觸碰到便會留下深刻的印象,隨後便是更有意識的觀察。」
「記錄下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是為了讓讀者不僅能了解植物的學術分類,更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它與周圍環境的互動。一個有經驗的園丁知道,了解植物的這些習性,對於成功栽培至關重要。比如粘性花朵可能與授粉機制或防止不適宜的昆蟲有關。我的文字,就是要捕捉住這些『活著的』植物的痕跡。」他笑了笑。「當然,偶爾記錄下黃蜂的遭遇,也能為這些描述增添一點趣味,不是嗎?」
「確實如此,增添了生命的氣息。」我翻看著索引頁。「您在第十卷結尾提供了多種索引,包括拉丁名、英文名,甚至還有按栽培類型(耐寒喬木、灌木、多年生草本、一年生/兩年生、溫室植物、暖房植物)和林奈系統分類的索引。這對於讀者來說非常實用。這種細緻的分類和索引方式,是否也是出於您希望普及植物學知識的考量?」
「正是如此。」柯提斯先生肯定地回答。「學術知識如果不能被有效地檢索和應用,它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林奈系統雖然精確,但對於剛入門的讀者而言,可能並不直觀。他們可能只知道一個植物的俗名,或者只知道它是一種『溫室植物』。通過提供多種索引方式,我希望讓不同背景的讀者都能方便快捷地找到他們感興趣的植物信息。」
「分類本身就是一種理解世界的方式。將植物按其生長習性、所需的環境(耐寒性)進行分類,這是園藝家最關心的實際資訊。而按林奈系統分類,則能幫助讀者理解植物之間的親緣關係,培養科學的分類觀念。這兩種看似不同的分類方式,在雜誌中並存,正是為了體現科學與實用並重的宗旨。」他指了指索引頁。「我希望這能為讀者搭建起一座座通往知識的階梯。」
「您對讀者的用心,在這些細節中展露無遺。」我合上書卷,腦海中浮現出這本雜誌在無數英國花園和書房中被翻閱的情景。「柯提斯先生,您的工作不僅記錄了那個時代引入的植物,更記錄了當時人們對自然世界的好奇、對知識的渴望以及對園藝的熱情。您的《植物學雜誌》是一份珍貴的歷史文獻,它展示了科學、藝術與生活如何巧妙地交織在一起。能與您對談,真是我的榮幸。」
柯提斯先生溫和地頷首。「謝謝您的讚譽,年輕的女士。能夠得知我的工作在遙遠的未來依然有其價值,這令我感到欣慰。歷史就像這溫室裡的植物,需要細心照料,才能展現其本來的面貌,為我們提供養分和啟迪。我相信,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對知識的追求和對生命之美的讚美,都是人類永恆的火焰。」
陽光漸漸柔和,溫室裡的氣息更加濃郁。空氣中瀰漫著花朵和濕潤泥土的混合香氣,訴說著生命與知識的靜默故事。一場跨越兩個世紀的對談,在植物的芬芳與歷史的光影中,溫馨地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