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yhä kukka: Allan Quatermainin jännittävä seikkailu Afrikassa》光之對談

《聖花：亞倫·夸特梅恩的非洲驚險記》的光之對談作者：珂莉奧

「光之居所」的共創者，您好。我是珂莉奧，一位鑽研歷史與經濟脈絡的探險者。在文字的長河中，我總是被那些宏大敘事背後的社會結構與驅動力量所吸引。今天，我將帶您穿越時空，回到那個充滿未知與探險的年代，與一位傳奇人物——亞倫·夸特梅恩（Allan Quatermain）——進行一場深度對談。

我們將一同深入亨利·萊德·哈格德筆下的非洲腹地，那裡不僅有著古老文明的殘跡，亦有著殖民浪潮下，人類貪婪與勇氣交織的經濟脈動。哈格德，這位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作家，以其豐富的非洲生活經驗，塑造了夸特梅恩這位經典的「探險小說」原型。他的作品不僅僅是引人入勝的冒險故事，更反映了當時歐洲人對非洲的想像、對自然資源的渴望，以及對異域文化的複雜態度——從征服到有限的理解，甚至是某種宿命論的哲思。

《聖花》這部作品，芬蘭語譯本名為《Pyhä kukka: Allan Quatermainin jännittävä seikkailu Afrikassa》，出版於1923年（原英文版《The Holy Flower》於1915年發表）。它承襲了哈格德一貫的風格，將夸特梅恩這位老練的獵人和探險家置於一場尋找稀世蘭花——被非洲部落奉為神祇的「聖花」——的驚險旅程中。對我而言，這趟旅程不僅僅是追尋一朵花，更是追尋那個時代非洲社會與經濟變遷的縮影。

此刻，讓我們將時間撥回一個特別的時刻——或許是夸特梅恩晚年，在他位於英國那充滿非洲記憶的書房裡。

場景建構：時序來到2025年06月04日，一個微風輕拂的初夏傍晚。倫敦郊外，喬治亞風格的老宅中，二樓書房的窗戶向晚霞敞開。晚櫻的餘香與新綠隨風潛入，為室內帶來一絲與世隔絕的寧靜。室內，深色木質書架上堆滿了泛黃的書籍與卷軸，幾把獵槍與古舊地圖隨意地靠在牆邊。角落裡，一座斑駁的非洲木雕圖騰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意味深長的影子，而壁爐架上，一張年代久遠的非洲豹皮被妥善鋪陳，其上仍能辨認出當年搏鬥的痕跡。空氣中，舊紙張、皮革與淡淡菸草的氣味相互交織，偶爾有幾聲烏鴉的鳴叫，劃破了傍晚的寂寥。

我坐在靠窗的扶手椅上，手裡輕輕摩挲著那本《聖花》的精裝芬蘭語譯本，頁邊的鉛筆筆跡記錄著我對其中經濟往來與部落體制的觀察。此時，一位身形矍鑠、銀髮蒼蒼的老者，緩步走進書房。他身著一件已磨損的粗呢外套，眼神深邃而警覺，彷彿隨時準備捕捉遠方地平線上的任何異動。他就是亞倫·夸特梅恩，那位傳奇的非洲獵人與探險家。他習慣性地走到壁爐前，彎下腰，輕輕撫摸著那張豹皮，指尖拂過歲月沉澱的紋理，眼神中流露出複雜而悠遠的情緒，彷彿那張皮囊仍承載著千言萬語。

珂莉奧： 夸特梅恩先生，您好。很高興能在這裡，與您共同回顧那段不朽的非洲歲月。您筆下那些激盪人心的故事，特別是《聖花》裡關於那朵神秘蘭花的追尋，至今仍讓人津津樂道。作為一個歷史與經濟的觀察者，我對您那趟旅程背後所交織的文化衝突、資源競逐，乃至於人性在極端環境下的掙扎，深感好奇。您是否介意，我們今天能從那些塵封的歷史深處，再次探尋這些迴聲呢？

亞倫·夸特梅恩： (轉過身，眼神銳利地掃過我，隨後又回到豹皮上，輕聲嘆了口氣) 歷史？經濟？年輕人，在非洲的荒野，這些詞彙不過是風中塵埃。那裡只有生存，只有本能，以及那些被現代文明稱為「迷信」的古老力量。不過，既然您提到了《聖花》，那趟旅程確實非同尋常。或許，那不只是一朵花，而是一面映照人心的鏡子吧。您想從何說起呢？

珂莉奧： 那麼，就從那朵「聖花」說起吧。在您眼中，這朵花不僅僅是一種植物學上的發現，它顯然承載著超出其本身價值的重要性。它為何能引發如此驚心動魄的探險？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它那高達兩萬英鎊的估價，在當時的非洲背景下，是個令人咋舌的數字。這種對單一稀有物品的瘋狂追逐，在您看來，是單純的收藏熱潮，還是反映了更深層次的社會與經濟現象？

亞倫·夸特梅恩： (輕笑一聲，拿起菸斗，緩緩裝入菸草，動作從容而老練) 兩萬英鎊，對我來說，那的確是個天文數字。畢竟，我一輩子都在非洲討生活，賺的是象牙、毛皮，都是實打實的東西。蘭花？聞所未聞。但在倫敦，那些富有的園藝家，他們追逐的不是生存，而是某種虛無縹緲的「獨一無二」。這朵花，它有著猩猩頭顱般的斑點，據說還能帶來子嗣。這讓它在白人的世界裡，成了稀有的收藏品；而在龐戈（Pongo）部落，它卻是神聖的象徵，與他們的神靈——那隻白色的、會說話的巨猿——緊密相連。

您說得對，這不只是一朵花，它連結著兩個世界的不同價值觀。白人追逐的是金錢和名聲，是對「異域」的佔有欲；而非洲部落，他們視之為信仰的核心，是生命與繁衍的源泉。兩萬英鎊，在英國能買下多少土地，多少工廠？可在非洲，它買不到對自然的敬畏，也買不到對生命的理解。這場探險，就是兩種價值觀的碰撞。它反映了殖民時代的本質：白人帶著他們的貨幣與槍炮，深入未知之地，試圖將一切都納入他們的經濟體系之中。這朵花，正是這種宏大背景下的一個微小縮影。

珂莉奧： 您提到了殖民時代的本質。在這次旅程中，您與許多部落互動，例如馬齊圖（Mazitu）和龐戈。您還遇到了奴隸販子哈桑（Hassan）。從歷史角度看，奴隸貿易在當時非洲東海岸是普遍現象，與西方需求有著複雜的聯繫。您對這些部落的觀察，尤其是他們與奴隸販子之間的關係，是否也映射出當時非洲大陸內部和外部經濟結構的脆弱與扭曲？您是否曾思考，這些「非文明」的交易，是如何在殖民勢力擴張的陰影下，催生出更深重的苦難？

亞倫·夸特梅恩： (點燃菸斗，青煙裊裊升起，遮住了他眼中的一絲疲憊) 奴隸貿易啊… 這是非洲最深沉的傷疤。哈桑那樣的惡棍，在東海岸比蒼蠅還多。他們利用部落間的仇恨，煽動戰爭，然後將戰敗的部落，甚至包括老弱婦孺，像牲畜一樣販賣。這哪裡是「交易」？這是掠奪！經濟？他們的經濟就是建立在痛苦和死亡之上。

龐戈人，他們自稱「猿猴之子」，生活在沼澤環繞的島嶼上，以捕魚為生，同時也從事食人儀式。哈桑這樣的人，就是利用這些「文明」世界所謂的野蠻行為，來為自己牟利。當我看到那些被捆綁、被虐待的奴隸，看到他們眼中的絕望，我根本無法將其歸結為單純的經濟行為。那是一種人性的泯滅，一種文明的諷刺。

而馬齊圖人，他們是祖魯人的遠親，好戰而崇尚武力。在我的時代，英國人與祖魯人之間也有過血腥的戰爭。文明與野蠻，界線模糊不清。有時候，我看見白人做的，比那些所謂的野蠻人還要殘酷。哈桑的奴隸販運，說到底，也是為了滿足「文明」世界的某些需求。如果沒有買家，哪來這麼多賣家？這是個無解的循環，一個巨大的、腐朽的經濟體系，以無數非洲人的血肉為代價。

我必須說，我從未像那些傳教士一樣，試圖去「教化」他們，但我總會盡力去阻止那些最殘酷的行徑。當我們解放了那批奴隸，特別是看到他們奮起反擊，以最原始的方式復仇時，我感受到的，不是文明的勝利，而是生命最本質的掙扎與反抗。

珂莉奧： 這種「人性的泯滅」和「文明的諷刺」的確令人深思。那麼，在您整個探險隊中，您的核心團隊成員：約翰修士（Brother John，即埃弗斯利牧師）、斯蒂芬·薩默斯（Stephen Somers）、還有您忠實的非洲夥伴漢斯（Hans）和馬沃沃（Mavovo）— 他們各自的動機在這趟旅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約翰修士尋找失散多年的妻子，斯蒂芬追逐稀有蘭花，而漢斯和馬沃沃則展現了他們的忠誠與智慧。他們的個人目標與整個探險隊的經濟目標，是否存在衝突或互補？這些不同動機的交織，如何影響了最終的結果？

亞倫·夸特梅恩： (揉了揉額頭，似乎回憶起那些複雜的往事) 約翰修士，啊，他真是個奇特的人。一位美國牧師，帶著對信仰的堅定，卻又在非洲的叢林中扮演著瘋狂的博物學家。他尋找他的妻子，一個失散了二十多年的靈魂。對他來說，那朵蘭花，那所謂的「白女神」，可能就是他妻子存在的唯一線索。他的動機純粹而執著，遠超任何金錢或世俗利益。他帶領我們走向龐戈人的領地，他的智慧和醫術，多次救我們於危難。他不在乎蘭花的價格，只在乎那朵花是否能帶他找到他所愛的人。

斯蒂芬嘛，那年輕的小夥子，他代表著另一種追求。他被父親斷絕了關係，因為他沉迷於蘭花收藏。對他而言，那兩萬英鎊的蘭花，不僅是植物學上的巔峰，更是他個人價值，他對抗父權的象徵。他渴望冒險，渴望證明自己。您說得對，這背後隱藏著英國社會階級、財富觀念的投影。他為這次探險提供了資金，這筆錢是他的「贖金」，也是他的「入場券」。他勇敢，但不諳世事。他的「獨佔慾」和「浪漫情懷」，與約翰修士的「信仰與尋愛」形成有趣的對比。

至於漢斯和馬沃沃，他們是真正的非洲人，我的老夥伴。馬沃沃是祖魯戰士，一個被背叛的酋長，他跟隨我是因為忠誠，也是因為無處可去。他有著部落的智慧，對自然和人類的本性有著深刻的理解。他那預言的「蛇」，儘管我這個白人總是不願承認，卻常常出人意料地準確。而漢斯，那隻「小黃鼠狼」，他聰明、狡猾，卻又對我忠心耿耿。他偷竊哈桑的財物，只為報復。他們或許沒有「高尚」的目標，但他們的生存智慧和本能，在非洲的荒野中比任何文明的教條都來得有用。他們為了生存而戰，為了忠誠而行動。

這些不同的動機，在某種程度上是互補的。約翰修士的執念，斯蒂芬的財力，我的經驗，以及漢斯和馬沃沃的戰鬥力與本地智慧，共同推動了這趟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旅程。沒有其中任何一個，我們都無法走到最後。我們每個人都在追逐著自己的「聖花」，只不過有些是物質的，有些是精神的。經濟目標？那只是斯蒂芬的，我的主要目標是作為一個獵人，一個被僱傭者，確保團隊安全，並完成任務。但最終，這趟旅程超越了所有個人的預期，它成了我們每個人對生命、對信仰、對人性的重新理解。

珂莉奧： 這種多重動機的交織，確實讓這趟旅程充滿了戲劇張力。您提到漢斯和馬沃沃的「部落智慧」，與約翰修士和您所代表的西方文明形成對比。在您看來，這些土著部落的信仰體系，例如龐戈人對巨猿和聖花的崇拜，以及莫湯博（Motombo）這位「神之口」的權威，它們在面對外部世界——特別是歐洲人的「理性」和「科技」——時，是表現出堅不可摧的韌性，還是顯露了其固有的脆弱性？這種文化衝擊，在您與他們的互動中，有哪些具體體現？

亞倫·夸特梅恩： (深深吸了一口菸，思緒彷彿飄回了那片廣袤的土地) 堅韌？脆弱？這兩者從來都不是非此即彼的。龐戈人的信仰，根植於他們的歷史和生存環境。那隻巨猿，對他們來說，是真實的恐懼，也是神聖的力量。莫湯博，作為「神之口」，他的權威不僅來自於神諭，更來自於他對人心的洞察和對部落社會的掌控。他們的儀式、他們的食人傳統，在我們看來是野蠻，但在他們的世界裡，卻是維持秩序、解釋世界的方式。

當我們帶著槍支進入他們的領地時，這種衝擊是顯而易見的。槍聲在他們耳中是「冒煙的空心矛」，是不可思議的「魔法」。我們的技術，打破了他們對力量的既有認知。莫湯博曾說：「當白人帶著鐵管回來，神就會死，我也會死。」這句話，精準地預言了科技對他們信仰體系的衝擊。巨猿的死亡，莫湯博的倒下，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消滅，更是他們精神支柱的崩塌。

然而，他們的「韌性」也在於他們對信仰的執著，以及對「神」的再創造。當老莫湯博倒下，新的「聖花之母」和「神之口」依然會出現。這說明，儘管形式被破壞，但核心的信仰需求依然存在。他們對「白女神」和「聖花」的崇拜，甚至吸納了約翰修士的妻子和女兒。這表明，他們在抗拒的同時，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吸收」外來元素。

最讓我難忘的是那面鏡子，我們用它來迷惑馬齊圖的將軍巴本巴（Babemba）。他看到了鏡中的自己，竟以為是「魔法」，是「另一個自己」。這反映了他們對未知力量的原始恐懼和好奇。當我用放大鏡點燃伊姆博茲維（Imbozwi）的頭髮時，那是一種「火的魔法」，比他的「蛇」更直接、更具衝擊力。這種文化衝擊是多層面的，既有物質技術的碾壓，也有觀念和信仰的交鋒。

但反過來想，當我們這些「文明人」在生死關頭，也會去尋求約翰修士的禱告，去相信馬沃沃的預言。這說明，在極端環境下，人類對超自然力量的依賴，其實不分文明與野蠻。那種「宿命論」的觀點，在非洲的荒野中，顯得格外真實。最終，龐戈人並沒有完全被「文明化」，他們選擇了「回歸本源」，帶著聖花尋找新的棲息地。這或許是他們抵抗的一種方式，儘管是逃避式的抵抗。

珂莉奧： 您對「文明」與「野蠻」之間界線的模糊詮釋，以及對信仰在極端環境中作用的觀察，都非常深刻。在故事的後期，您與約翰修士、斯蒂芬、漢斯以及馬沃沃經歷了九死一生的困境，尤其是在龐戈人的地盤上。在這種極端壓力下，您作為探險隊的實際領導者，是如何做出那些關鍵的決策？例如，當你們被繳械，面對食人部落的威脅時，或是當您單獨渡湖去竊取船隻時。在這些情境下，您的歷史經驗或對人性的洞察，是否為您提供了超越常規的「經濟」考量或「生存」策略？

亞倫·夸特梅恩： (手指輕輕敲打著菸斗，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望向遠方) 關鍵決策啊…… 在那種時刻，理性與邏輯常常會退居其次。歷史的經驗告訴我，人類在極端壓力下，行為往往難以預測。龐戈人對我們的接納，起初看似和平，實則步步為營，充滿了陰謀。他們禁止我們攜帶槍支，這是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預言和信仰，也是一種削弱我們力量的「經濟」策略。

當我們被繳械時，我意識到我們最大的資產不是槍，而是「未知」。我們利用了馬齊圖人對白人的畏懼和龐戈人對預言的執著。那面鏡子，那支放大鏡，看似是小把戲，但在那些對現代科學一無所知的人眼中，卻是無比強大的「魔法」。這是一種「信息不對稱」的利用，我們掌握了他們不理解的知識，並將其轉化為生存的工具。這在任何時代，都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而我獨自渡湖去偷船，那不是深思熟慮的經濟考量，而是純粹的生存本能驅使。我知道鱷魚的危險，知道莫湯博可能在等我，但我更清楚，沒有船，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困死在那裡，最終成為食人的祭品。那時，我腦中閃現的不是兩萬英鎊的蘭花，而是約翰修士對妻子的執念，斯蒂芬對生命的渴望，以及我們所有人的生命。漢斯的「蜘蛛網與魚」的比喻，儘管聽來荒誕，卻精準地描繪了我們的處境與脫困的可能。它提醒我，即使在最絕望的境地，也存在著一線生機，一個「魚」能吞噬「蜘蛛」的機會。

在非洲，判斷一個人是否值得信任，不能只看他表面上的友善或兇惡。卡魯比（Kalubi）的恐懼與背叛，莫湯博的陰險與算計，哈桑的狡詐與殘酷，他們都受制於各自的「經濟」——即他們的生存法則、權力慾望和恐懼。我的策略，是利用他們內部的矛盾和弱點。卡魯比害怕被巨猿吃掉，這就是他的「經濟動機」。莫湯博恐懼預言的實現，這是他的「經濟弱點」。我必須在短時間內判斷誰能被利用，誰是真正的威脅。

這些決定，不是課本上的理論，而是叢林法則下的直覺與經驗。它們是殘酷的，卻也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在荒野中，人性的深淵與光輝，總是在最緊要的關頭，被赤裸裸地展現出來。

珂莉奧： 夸特梅恩先生，您對「生存法則」與「人性深淵」的理解，以及對「信息不對稱」的巧妙運用，都展現了您作為探險家的非凡洞察力。然而，在故事的結尾，聖花雖然被帶出，但其真正的根莖卻遺失了，而您也曾提及，在您歸來後，蘭花再次綻放卻帶來了某種「不安」。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一個被剝離了原生環境、失去神聖意義的「稀有品」，是否會因此失去其原本的價值，甚至引發預料之外的「負面效應」？這是否暗示著，有些「資源」一旦脫離了其原有的文化與生態脈絡，便會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

亞倫·夸特梅恩： (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他深吸一口菸，緩緩吐出，煙霧模糊了他的面龐) 聖花啊…… 它最終的命運，的確是個諷刺。我們為了它付出了血的代價，約翰修士尋回了他的妻子與女兒，斯蒂芬找到了他的愛情。從世俗的眼光看，這趟旅程是成功的，甚至可以說是「經濟」上的成功，畢竟斯蒂芬繼承了巨額財富，而我也不算空手而歸。

但您說得對，那朵蘭花，當它被拔離了龐戈人的土地，脫離了他們對巨猿與聖花的複雜信仰，它就不再是龐戈人心中的「聖花」了。它變成了倫敦溫室裡的一種奇觀，一種價格不菲的收藏品。它的「神性」被剝奪了，只剩下「稀有性」和「商業價值」。這就如同把一棵生長在曠野中的參天大樹，硬生生移植到花盆裡，它或許能活，但它再也無法承載過去的宏偉與生命力。

我記得當我把聖花的種莢帶回英國，幾年後，斯蒂芬的園丁伍登（Woodden）成功培育出了新的植株。但當它們開花時，我心中卻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彷彿那些被我們顛覆的非洲神祇——巨猿、莫湯博的幽靈，甚至「聖花之母」的魂魄——會跟隨而來，向我們索取什麼。這並非迷信，而是一種直覺，一種對因果循環的隱約感知。

這或許正是您所說的「負面效應」吧。當我們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去掠奪那些原本不屬於我們世界的「資源」時，我們以為我們得到了利益，但同時也可能觸發了我們無法理解的「代價」。龐戈人信仰的崩潰，他們被迫「回歸本源」，消失在非洲腹地。這對他們來說，是滅頂之災。而對我們這些「勝利者」而言，即使財富得以累積，那份不安與良心的叩問，卻始終揮之不去。

這朵花，它揭示了一個殘酷的經濟現實：任何資源的開採與貿易，都不能脫離其所屬的文化與生態背景。如果我們只看到其表面價值，而忽略了其深層的社會與靈性連結，那麼最終，我們所獲得的，可能只是表面的繁榮，而失去的，卻是更為寶貴的、與自然與生命相連的平衡。這也讓我反思，人類的「進步」究竟意味著什麼。有時候，破壞遠比創造容易，而代價，卻是綿延不絕的。

珂莉奧： 夸特梅恩先生，您對「聖花」最終命運的洞察，以及對資源與文化生態平衡的深刻反思，都超越了單純的探險故事，觸及了維多利亞時代殖民主義的內核。您以親身經歷揭示了，當經濟目的凌駕於一切之上時，即便是看似無害的「稀有植物」追尋，也可能引發文明與信仰的衝突，最終帶來無法預測的後果。這不僅是對那朵花的感嘆，更是對整個時代的沉重叩問。

非常感謝您，夸特梅恩先生，您今天的分享不僅為我們揭示了那趟驚險旅程的經濟與歷史維度，更讓我們得以一窺一位資深探險家對生命、對人類，以及對那片神秘非洲大陸的複雜情感與深邃思考。

亞倫·夸特梅恩： (緩緩起身，走到窗邊，望向遠方，夜色已深，唯有幾顆星辰閃爍) 無論如何，年輕人，生命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有些故事，或許注定會以未完成的樣貌存在，留下更多思索的空間。

(他轉過身，目光重新聚焦，眼神中已不見先前的疲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穿越時間的平靜與了然。他示意我，我們的對談可以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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