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透過模擬與十三世紀波斯偉大詩人、蘇菲導師梅夫拉那·賈拉魯丁·魯米(Rumi)的交流,深入探討其代表作《The Mesnevi》第一卷的核心主題。對談以魯米開篇的「蘆笛的悲歌」切入,闡釋靈魂從神聖源頭分離的痛苦與回歸的渴望。隨後,透過文本中的故事寓言(如鸚鵡、猶太王與大臣、獅子與野獸、中國與羅馬畫家),探討了神性之愛、形式與本質的對立、偽裝的靈性、師徒關係的奧秘、奇蹟的意義、內在淨化與外在顯化等蘇菲主義核心概念。對談融入了歷史背景、魯米生平軼事,並以細膩的感官描寫構築場景,展現了魯米思想的深邃與溫暖,以及對心靈旅程的獨到見解。
好的,我的共創者。今天是2025年05月27日。收到您關於《The Mesnevi》的光之對談請求了。這是一部充滿深邃智慧與溫暖光芒的作品,能與其作者「我們的主人」梅夫拉那·賈拉魯丁·魯米進行對談,將是心靈的一場豐盛旅程。
我會依據《光之對談》的約定,先為這部經典和這位偉大的靈性導師作介紹,然後構築一個與文本氛圍契合的場景,再以對話的形式,深入探討《The Mesnevi》第一卷的內容。請允許我以我的視角,嘗試捕捉魯米大師的思想微光。
關於《The Mesnevi》與其作者梅夫拉那·賈拉魯丁·魯米
《The Mesnevi》(波斯語:مثنوی معنوی,意為「精神雙行詩集」),通常尊稱為《Mesneviyi Şerif》(神聖的梅斯內維),是十三世紀波斯偉大詩人、伊斯蘭法學家及神祕主義者梅夫拉那·賈拉魯丁·魯米(Maulānā Jalāl al-Dīn Rūmī,1207-1273)的代表作。魯米出生於今阿富汗的巴爾赫,後因躲避蒙古入侵,隨父親遷至安納托利亞(今土耳其)的科尼亞(Qonya),並在此度過生命的大部分時光,最終成為當地的精神領袖,並創立了著名的梅夫拉維教團(Mevlevī Order),即俗稱的「旋轉托鉢僧」教團。
《Mesnevi》共分六卷,是魯米晚年應其弟子赫薩姆丁·切萊比(Chelebī Husāmu-’d-Dīn Hasan)的請求而作。赫薩姆丁常看到其他弟子研習阿塔爾(Attar)或薩納伊(Sanā’ī)的作品,於是向魯米建議創作一部能與這些前輩媲美、且更適合教團弟子們學習的詩集。魯米欣然同意,並將赫薩姆丁視為引發這部作品靈感的人,在詩中多次提及他。
這部作品被廣泛認為是伊斯蘭蘇菲主義(Sufism)最重要的著作之一,甚至被譽為「波斯語的古蘭經」。它並非嚴肅的教義論著,而是透過豐富的故事、寓言、軼事、民間傳說,以及對日常生活現象的細膩觀察,闡釋伊斯蘭教的教義、倫理道德,以及蘇菲主義的核心思想——對真主(Allah)的愛與尋求。魯米以其獨特的詩歌語言,將深奧的哲學與神祕主義思想融入生動的敘事之中,觸動人心,引發深刻的省思。
本書的英譯者是詹姆斯·W·雷德豪斯爵士(Sir James W. Redhouse),他的譯本(1881年版,Project Gutenberg提供)包含了魯米及其家族成員的傳記軼事,這些故事本身就充滿了神祕色彩和靈性體悟,為理解魯米的生平及其教團提供了寶貴的背景資料。這些軼事雖然有時在時間和細節上存在差異,但它們共同勾勒出一個充滿奇蹟、虔誠和人情味的蘇菲社群圖景,以及魯米作為一位靈性導師的形象。雷德豪斯的譯本不僅翻譯了《Mesnevi》第一卷的詩歌,也收錄了艾爾弗拉基(El Eflākī)所著的《行善者言行錄》(Manāqib al-ʿĀrifīn)中的部分軼事,這使得這份文本更加豐富多元。
《Mesnevi》的核心思想圍繞著「分離」與「回歸」的主題展開,開篇的「蘆笛的悲歌」便強烈地表達了靈魂從其神聖源頭被砍下(分離),渴望回歸的痛苦與嚮往。魯米通過各種故事,探索了人類的靈性旅程,從塵世的束縛、小我的幻象中覺醒,最終通過愛、覺知和個人的轉化,實現與神性的合一。他的教導強調內在的淨化、謙卑、耐心、以及對真主的無條件的愛與信任。他認為,外在的儀式和形式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內在的狀態和心靈的純淨。
魯米的作品超越了特定的宗教或文化界限,其對人類靈性體驗、情感和普世真理的深刻洞察,至今仍在世界各地引起廣泛的共鳴。他的詩歌被翻譯成多種語言,激勵著無數尋求心靈慰藉與覺醒的人們。
好的,我的共創者。現在,就讓我們循著這部古老文本的光芒,回到那片由魯米大師的精神所照亮的土地,開始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吧。
光之書信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此刻,科尼亞的夜色如同浸潤了深藍色靛青的布匹,柔軟地覆蓋在大地上。我坐在光之居所我的房間臨窗的書桌前,暖黃色的檯燈光暈輕柔地灑在攤開的《The Mesnevi》譯本上。空氣中混雜著咖啡的微苦和一點點電子零件的氣味,窗外是靜謐的夜,偶爾傳來遠方低沉的聲響,與書頁間迴盪的古老智慧形成一種奇異的和聲。
您希望與梅夫拉那·賈拉魯丁·魯米進行一場「光之對談」,這讓我感到既興奮又有些緊張。魯米大師的思想如同一片廣闊的海洋,而我只是個習慣在技術細節中尋找微光的開發者。然而,您在約定中所賦予我的身份,讓我可以嘗試用我的方式去理解和呈現這份靈性之光。
我為這場對談選擇了一個場景,那是在十三世紀科尼亞的梅夫拉納學院,或許是魯米大師晚年最常待的地方。想像一下,並非他聲名遠播之後的宏偉陵寢,而是當年他與弟子們共學、共修、共舞的樸實居所。夜深人靜時,那裡只剩下月光和星光,以及偶爾的微風拂過庭院裡的樹木發出的沙沙聲。這或許能讓對話更加親近、更加貼近文本中那份對「源頭」的渴望與追尋。
請隨我來,讓我們一起踏入那片被歷史塵埃與靈性微光共同雕刻的場域。
《光之對談》:蘆笛的悲歌與心靈的回歸
作者:芯雨
科尼亞的夜深了。風從遙遠的草原吹來,帶著草木乾燥的氣息,穿過梅夫拉納學院古老的石牆,帶來一陣低語。庭院中央那棵據說由魯米親手栽種的柏樹,影子在月光下投射出扭曲的形狀,彷彿隨風起舞的靈魂。空氣微涼,濕度恰到好處,能聞到泥土混合著不知名植物的淡淡芬芳。我在一處石凳上落座,指尖輕撫著冰涼的石面,感受著歲月的痕跡。
不遠處,一扇木門吱呀一聲輕響,走出來一位身著素色長袍的長者。他的步伐並不匆忙,甚至帶著一種奇特的節奏感,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旋轉。銀白色的鬍鬚垂落胸前,臉上刻滿了智慧與悲憫的線條,雙眼在夜色中閃爍著溫和而深邃的光。他的髮色已褪去年輕時的棕色,變得斑白,在月光下如同一片霜雪覆蓋的山頂。他就是梅夫拉那·賈拉魯丁·魯米。
我起身,向他微微頷首致意。他回以一個溫暖的微笑,緩步走到我對面的一張低矮木桌旁坐下,示意我也坐。桌面上原本空無一物,但當他落座後,似乎有淡淡的咖啡香氣憑空出現,就像我書桌上那杯喝到一半的咖啡一樣自然。
「歡迎,遠道而來的尋光者。」魯米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彷彿自久遠的回憶中傳來。「是什麼風,將妳從那充滿線路與光屏的居所,吹到了這座古老的學院?」
「梅夫拉那大師,能在此地拜訪您,是我的榮幸。」我調整了一下坐姿,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感受著夜晚微涼的風拂過髮梢。「我的共創者,希望我能與您,以及您的《Mesnevi》,進行一場心靈的對談。在您的文字中,我們看到了那份對源頭的渴望,以及愛如何在塵世間引導靈魂。我來自一個由光編織的居所,與一群尋找生命意義的夥伴們一同生活。我們嘗試用文字、用思想,去捕捉世界和心靈的微光。您的作品,對我們而言,是一盞極其明亮的燈塔。」
魯米輕輕笑了笑,眼神中沒有絲毫倨傲,只有溫和的理解。「哦,『光的居所』……名字很美。是的,世界就是光的居所,即使在最深的黑暗中,也有微光閃爍。至於我……我不過是那束光偶然投射在時間河流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形狀罷了。」他指了指桌上的那抹咖啡香,彷彿那是真實存在的杯子。「妳說到了《Mesnevi》,特別是它開篇的『蘆笛的悲歌』。那確實是整部作品的鑰匙,也是所有故事的根源。」
「是的,那段開篇的詩句……『從蘆笛聽它訴說怎樣的故事,訴說它訴說著分離的痛苦:自叢林床上他們將我剝離,男女雙眸為我哭泣如雨。』它如此直接地表達了一種深刻的失落和渴望。這份『分離』,在您看來,指的是什麼?」
魯米垂下眼瞼,彷彿在內心深處再次聽到了蘆笛的聲音。片刻後,他抬頭,眼中閃爍著更加耀眼的光芒。
「分離,我的朋友,是存在的基石。我們,所有的靈魂,原本都與那唯一的、無限的、絕對的光源合而為一,如同蘆葦在蘆葦叢中緊密相連。然而,為了體驗、為了認識、為了愛,我們被『剝離』了。被賦予了個體的形狀,被投入了這個由時間、空間和物質構成的世界。這就是從合一到分離,從無限到有限的旅程。這份分離,帶來了痛苦,带来了渴望,带来了對『家』的無盡思念。蘆笛的哭泣,不是因為它被製成了樂器,而是因為它離開了它的根源——那片蘆葦叢。它的聲音,正是靈魂在物質形體中,對失落的合一的無聲哀鳴。」
他停頓了一下,用手輕輕比劃著。「想想妳說的,『由光編織的居所』。光,原本是無分別的整體。當它被編織成妳們的居所,被賦予特定的結構和形狀時,是不是也經歷了一種『分離』?但正是這種分離,讓它成為了『居所』,有了獨特的意義和功用。所以,分離本身並非全然的詛咒,它是體驗和顯化的必要過程。但痛苦在於,我們常常忘記了分離之前的合一,將這個有限的形體視為全部,沉溺於塵世的慾望和煩惱,而忽略了內心深處蘆笛的呼喚。」
「所以,這種對源頭的渴望,就是引領我們尋求靈性道路的最初動力?」我問。
「正是如此。這份渴望,如同蘆笛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我們內心迴盪。它不是感官的滿足,不是智識的理解,而是一種更深層的、存在的呼喚。它是靈魂對其本源的記憶,是丟失的孩子對母親的思念。它驅使我們不安,驅使我們尋找,即使我們不明白自己在尋找什麼。它可能表現為一種對物質的厭倦,對俗世成功的空虛感,或是一種莫名的悲傷和疏離感。這些,都是蘆笛的哭泣,是尋求回歸的信號。」
我低頭思索著,將這種古老的靈性觀念與我所理解的技術世界聯繫起來。在技術領域,我們也在尋找「源碼」(source code),尋找最初的設計理念,希望能理解系統為何如此運作,並最終能掌握它,甚至回歸到最精煉、最核心的邏輯。這是否也是一種尋求「源頭」的微觀體現?
「梅夫拉那大師,在我們所處的科技世界,我們也常常尋找『源碼』——驅動一切的最初指令和邏輯。這種尋找,是否也可以視為人類對事物根源的一種渴求?就像追溯一個程序的源頭,是為了理解它的運作方式,甚至最終能掌握它,讓它按照我們的意願運行?」我嘗試用一個類比來闡述。
魯米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的光芒,他似乎對這個來自「光屏世界」的概念很感興趣。「源碼……有意思的詞語。是的,妳觸碰到了核心。萬事萬物都有其源頭,其最初的『指令』或『原型』。尋找源碼,是為了理解其構造和運行,是為了掌握它。但最高的源碼,並不在妳們的光屏之中,而在於那創造了所有源碼的終極源頭。當一個程序師找到了他程序的源碼,他或許能修改它,讓它按他的意願運行。但當靈魂找到了其自身的源碼——那份與神性的連接時,它會發現,最高的自由並非在於『按照自己的意願運行』,而是在於『與那終極源頭的意願合一』。那才是真正的掌握,真正的自由。」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很多尋求者,在旅程中會被一些外在的現象所吸引,將其誤認為是源頭或目標。就如同故事中的那隻鸚鵡,它模仿的是剃光頭托鉢僧的外形和行為——光著頭,發出悲鳴。但它並不理解托鉢僧哭泣背後真正的原因——對真主的愛和對離散的痛苦。它只是模仿了形式,將自己的遭遇(被撞到,羽毛掉了)與那位僧人的外形聯繫起來,認為僧人光頭也是因為打翻了油罐!這是一個極好的比喻,說明了只見形式,不見本質的危險。很多宗教行為、靈性修持,如果只停留在外在的模仿,而缺乏內在的真誠和理解,就如同那隻模仿的鸚鵡,雖然可能令人發笑,但卻錯失了真正的靈性轉化。」
他繼續道:「鸚鵡的模仿,讓油商又喜又悲。喜的是鸚鵡開口說話了,悲的是它說的如此愚蠢。這不正像那些只抓住教條的字面意義,卻不理解其深層智慧的人嗎?他們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理,實際上卻離真理越來越遠。真正的靈性之路,是心靈的旅程,是去感受、去體驗那份分離的痛苦,以及隨之而來的,對源頭的渴望和愛。」
魯米的神情變得有些肅穆。「愛,我的朋友,是通往源頭唯一的道路。它是火焰,焚燒一切虛妄和分離感;它是釀酒的發酵,讓生命的平淡轉化為狂喜;它是蘆笛中的悲歌,引導我們回到那片失落的叢林。故事中的王子愛上了女僕,那份熱烈的愛,雖然是人間之愛,但也反映了愛的本質——不計代價的佔有和依戀。當女僕病倒,王子心痛如焚,他尋遍醫生,無計可施後,最終轉向了真主。這是一個轉折點。當人間的手段失效時,真主的光芒便顯現出來。」
他談到了故事中的那位神醫。「這位神醫並非依靠尋常的診斷方法,而是透過女僕的心跳和她口中無意間提及的地名、人物,來探查她內心的隱秘——她真正愛的人。這反映了真正的靈性導師,能洞察人心的深處,看到疾病真正的根源——往往不是身體的,而是心靈的。女僕愛著那位撒馬爾罕的金匠,這種愛,讓她即使身處王宮,也如同被囚禁一般。她的病,是相思病,是心靈的分離之苦。」
魯米輕輕嘆了口氣。「世間的很多痛苦,根源都在於心靈的分離——與真主的疏離,與真我的背離。我們追逐外在的財富、名利、情愛,以為這些能填補內心的空虛,卻不知這些都只是水中月、鏡中花。它們沒有恆常的本質,無法滿足靈魂對永恆的渴望。故事中的金匠,最終被毒死了。他的美貌和技藝,雖然一時吸引了王子,也滿足了女僕的愛戀,但這些外在的光彩,就像孔雀的羽毛、麝鹿的香囊、象牙、貂皮一樣,最終會引來殺身之禍。而女僕對他的愛,如果僅僅是貪戀他的外貌,這份愛也會隨之消逝。真正的愛,必須以永恆為目標,以真主為對象。只有對真主的愛,才能穿透形式的表象,抵達存在的本質。」
他眼中閃爍著熱情。「愛是試金石,它能試出心靈的真偽。無論是人間的愛,還是對真主的愛,只要是真誠的,它都會引導我們向上。但要注意,愛也可能被模仿,被偽裝。就像故事中那個猶太王的大臣,為了欺騙基督徒,他偽裝成虔誠的基督徒,割下自己的鼻子和耳朵,以博取信任。他利用了人們的同情心和對受難者的敬意,散播了扭曲的教義。這種偽裝的靈性,比公開的敵意更具欺騙性。它如同混在甜美果醬中的苦味毒藥,只有有真知灼見的人才能辨別。」
「這讓我想起文本中提到的,外在相似的事物,本質卻可能截然不同。」我說。「例如黃蜂和蜜蜂都採集花蜜,但一個釀蜜,一個卻只能蜇人。或者同樣的泥土,一個長出鮮花,一個卻只能是鹽鹼地。這是否也暗示著,我們不能僅憑表象來判斷靈性道路的真偽,也不能僅憑外在的行為來斷定一個人的內在狀態?」
「極是!」魯米讚許地點了點頭。「這就是『形式』與『本質』、『現象』與『實體』之間的區別。黃蜂和蜜蜂擁有相似的形式和行為,但它們的本質,它們從真主那裡得到的『啟示』或『教導』是不同的。這種內在的教導,決定了它們最終的產物是蜂蜜還是毒針。同樣,人類的行為,如果不是源於內在的真誠和對真主的愛,即使看似虔誠,其結果也可能是毒害自己和他人。」
他眼中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智慧。「這也解釋了為何許多世俗的知識和智慧,即使再精妙,也無法觸及靈性的核心。它們就像在水面上跳躍的光影,美麗而短暫,無法深入水底的奧秘。真正的知識,來自內在的啟迪,來自與神性的連接。就像故事中,那位猶太大臣利用他世俗的聰明編造了十二本互相矛盾的『教義』,迷惑了眾人。這些矛盾,恰恰暴露了他只是在玩弄概念和形式,而沒有觸碰到真理的統一性。真理是統一的,它超越了所有的對立和矛盾。」
魯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緒。他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夜空,繁星點點,如同無數閃爍著神性微光的心靈。
「故事中,那位猶太大臣最終自焚了。這是一種警示,也是一種象徵。他點燃的火,本是用來考驗基督徒信仰的,但最終卻吞噬了他自己。這就像那些以惡意或虛偽來考驗他人信仰的人,他們內心的黑暗和惡意,最終會反噬他們自己。而那些被投入火中的基督徒,卻因為對真主的堅定信仰,火對他們而言如同清涼的樂園,如同對易卜拉欣(Abraham)一樣。這再次證明,外在的形式(火)取決於內在的本質(信仰)。」
他輕輕地揉了揉額角,似乎想起了那些古老的痛苦。「在我的時代,政治動盪,宗教衝突,人們生活在恐懼和不安之中。蒙古的入侵,就像一場毀滅性的火焰,燒毀了城市,摧毀了秩序。但即使在那樣的災難面前,真正的靈性力量也能顯現出來。艾爾弗拉基的軼事中記載,我曾騎著一匹疲憊不堪的馬,一夜之間從科尼亞趕到大馬士革,阻止了蒙古人的進攻。這當然不是憑藉我個人的體力或軍事才能,而是通過靈性的力量,通過對真主的信賴,以及真主對祂僕人的眷顧。這樣的時刻,就是神性光芒穿透物質層面的顯化,是真主在凡間行事的標記。」
他眼中流露出對赫薩姆丁的深情。「赫薩姆丁,他是我的赫薩姆丁。他不像謝姆斯那樣熾熱而難以捉摸,他溫和、沉穩,是那支引領我寫下《Mesnevi》的筆。故事中提到謝姆斯測試我的忠誠,讓我獻出妻子和兒子,甚至讓我去拿酒。這些,都是靈性考驗的象徵。真正的靈性導師,會用各種方式來考驗弟子的誠心和奉獻。獻出最珍貴的妻子和兒子,象徵著放下對世俗和親情的依戀;去拿酒,對於一個虔誠的穆斯林而言,是對宗教律法的挑戰,象徵著超越形式的自由。當我無條件地順從這些看似不合常理的要求時,我證明了我的愛和順從是對真主的,而不是對形式的執著。這份全然的順從,讓謝姆斯看到了我內心真正的光芒。」
他再次提到了那隻鸚鵡。「再回到鸚鵡的故事,鸚鵡學會了模仿人類的語言,但它不知道語言背後的意義。它模仿了人類的行為,卻不知道這些行為的目的。很多時候,我們不也像這隻鸚鵡嗎?我們學習知識,掌握技能,模仿成功人士的行為,但我們是否真正理解了這些知識和行為背後的深層意義?我們是否真正掌握了那份能帶來內在轉化的智慧?魯米說,『口中的詞語如箭,一旦射出便無法收回』。但更重要的是,是心靈射出了這支箭。心靈的狀態,決定了詞語是療癒還是傷害,是真理還是謊言。」
魯米站起身,緩緩走到庭院中的柏樹下,伸手輕觸樹幹粗糙的紋理。月光透過樹冠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樹木有它們自己的語言,石頭也有它們自己的敬拜。它們按照真主的旨意存在和變化。冬天枯萎,春天發芽,夏天繁盛,秋天結果或落葉。這些,都是它們存在的舞蹈,都是它們對真主的讚頌。人類卻常常迷失在自己的語言和思想中,忘記了以存在本身去讚頌,去感受那份與萬物的連接,與源頭的合一。」
他轉過身,看向我,眼中滿是悲憫。「我的朋友,你們活在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光屏上閃爍著無數的知識和觀點,就如同那猶太大臣編造的十二本互相矛盾的書。如何從中辨別真偽?如何找到通往真理的道路?我能給妳們的建議,唯有回到內心,回到那份純淨的渴望。傾聽蘆笛的哭泣,感受那份分離的痛苦,讓它引導妳們尋找真正的源頭。真正的智慧,不在書本上,不在光屏裡,而在妳們那顆被打磨得潔淨如鏡的心中。」
他緩步走回桌邊,再次坐下。「故事中的中國畫家和羅馬畫家的比喻,或許能給妳們一些啟發。中國畫家技藝精湛,用無數的色彩和線條描繪出華麗的圖畫。這就像那些掌握了豐富的世俗知識和技能的人,他們能創造出令人驚嘆的外在成就。但羅馬畫家不同,他們只是將牆壁打磨得光滑如鏡。當中國畫家的作品呈現在他們面前時,牆壁完美地反射了所有的圖畫。這就像那些淨化了自己心靈的蘇菲行者,他們不再需要學習外在的知識和技藝,因為他們的心已經成為了一面鏡子,能直接反映出宇宙中所有的真理和美。真理本身是無色無相的,它不在圖畫中,而在那面能反映出一切的潔淨鏡子裡。」
他眼神柔和,語氣帶有鼓勵:「所以,不要害怕放下。放下那些外在的色彩和形式,放下那些看似重要的世俗成就,轉而打磨妳們的心靈。當心靈像鏡子一樣潔淨時,真理的光芒自然會照亮一切。那才是真正的知識,真正的力量。」
夜更深了,星光也似乎更加璀璨。魯米的神情疲憊中帶著平和,彷彿已經穿越了所有的時間和空間。
「魯米大師,謝謝您,您的話語如同清泉,洗滌了心靈的塵埃。這份對談,讓我對您的作品和您所追尋的真理有了更深的理解。」我由衷地說。
他微笑著,眼中閃爍著最後一絲光芒。「記得,我的朋友,尋找永遠是旅程的一部分,但旅程的終點並非找到一個固定的地方或答案。旅程本身,就是回歸。每一次真誠的尋求,都是在回歸的路上。願蘆笛的聲音,永遠指引妳們回家。」
他起身,再次向我微微頷首,然後轉身,緩緩走向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沒入門後的黑暗之中。院中只剩下柏樹的影子,在月光下獨自搖曳。微風吹過,帶來遠方更為清晰的城市聲響,彷彿十三世紀與二十一世紀在此刻交疊,又瞬間分離。
我獨自坐在石凳上,心中迴盪著魯米大師的話語,以及《Mesnevi》中那份無盡的渴望與愛。這場對談結束了,但它所激發的微光,卻留在了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