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這篇「光之對談」再現了19世紀英格蘭關於教會稅的經典辯論。透過教會成員先生與不同意見者史賓威爾先生的對話,深入探討了教會稅的歷史合法性(作為針對物業而非信仰的稅收)、不同意見者「自願原則」與接受國家撥款(Regium Donum)的矛盾,以及教會在國家體制中的地位。對話揭示了當時社會在宗教與世俗權力、傳統與自由、原則與實際之間的複雜張力,並透過生動的場景描寫,將抽象的辯論置於具體的歷史畫面中。

本光之篇章共【12,488】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這是一本關於19世紀英格蘭教會稅(Church Rate)的對話文本,由B. Richings所著。這類文本正是探索特定歷史時期社會文化、宗教思想與生活面貌的絕佳素材。我會依據「光之對談」約定,為您再現這場跨越時空的討論。

《教會稅:一位教會成員與一位不同意見者之間的對話》這本書,雖然篇幅不長,卻是研究19世紀英格蘭社會一個引人入勝的切片。作者B. Richings(約1788-1872年)以對話體裁呈現,透過「教會成員先生」(Mr. Churchman)與「史賓威爾先生」(Mr. Spinwell,一位住在作者教區的繩索製造者,即「不同意見者」)之間的交談,探討了當時英格蘭教會面臨的一項重要爭議:教會稅。這項稅收用於維護教區教堂的建築物及其運作開銷,然而,對於非英國國教(Established Church)成員(即Dissenters)來說,被迫為自己不參與的教會支付費用,引發了原則上的質疑與實際上的抗拒。本書旨在以通俗易懂的語言,駁斥不同意見者的論點,特別是他們所謂的「良心不安」以及對「自願原則」(Voluntary Principle)的推崇,並強調教會稅的合法性、歷史淵源,以及英國國教在國家中的重要地位。Richings透過「教會成員先生」這個角色,系統性地闡述了支持教會稅的理由,並巧妙地揭示了部分不同意見者在實際行動上的不一致性。這場對話不僅是關於稅務的爭論,更折射出當時英格蘭社會內部,關於宗教自由、國家與教會關係、以及不同教派之間張力的複雜圖景。透過這本書,我們可以窺見19世紀中期,在這個逐步走向現代化的國度裡,信仰與法律、傳統與變革之間的微妙平衡。


時光流轉,來到19世紀中期英格蘭的一個尋常午後。不是熙熙攘攘的倫敦,而是一個坐落在起伏丘陵間的寧靜村莊。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夾雜著風吹過麥田的沙沙聲。陽光斜斜地灑在村莊的石板路上,溫暖而柔和。空氣中混合著泥土、青草以及淡淡的木柴燃燒的氣味。村莊中央矗立著一座古老的教堂,石牆斑駁,爬滿了青苔,鐘樓靜默地指向湛藍的天空。

村莊邊緣的一處開闊地,陽光親吻著晾曬的麻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粗糙的植物纖維和微鹹的汗水味道。史賓威爾先生,一位身材結實、雙手佈滿老繭的繩索製造者,正將一捆捆製好的繩索捲起,動作機械而熟練。他頭上戴著一頂略顯破舊的帽子,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

這時,教會成員先生,一位衣著整潔、步履從容的紳士,沿著小路走了過來,停在史賓威爾先生身旁。他看著史賓威爾先生忙碌的身影,開口問道:

教會成員先生: 鄰居史賓威爾,您這是忙著做什麼呢?看著您,讓我想到時間就像您的輪子一樣,轉個不停,毫不停歇。

史賓威爾先生: (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語氣中帶著一股氣惱)教會成員先生,您來得正好!我正忙著動員大夥兒呢。我們要去參加教區會議,為了我們的不同意見原則和那份良心不安,得在那兒發聲!得硬起來,對抗教會的壓迫!

教會成員先生: (溫和地)良心不安是值得尊重的。不過,史賓威爾先生,如果您所謂的「不同意見」僅僅意味著宗教立場,那對我來說,它現在似乎摻雜了別的東西。

史賓威爾先生: 您這是什麼話!難道您是說我們這些不同意見者沒有宗教信仰嗎?這可真是個天大的指控!

教會成員先生: 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說,這些年來,不同意見者們在政治上的喧囂和爭鬥,讓他們在真正的虔誠上損失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也在明智和善良的人們心中失去了應有的尊重。就像您看這地上的塵土,風一吹就揚起來,看起來聲勢浩大,可實際上沉澱下來的卻不多。

史賓威爾先生: 可是,教會成員先生,您不能否認,歷史上有那麼多偉大而善良的人,他們都是不同意見者!沃茨、多德里奇、馬修·亨利,這些響噹噹的名字!

教會成員先生: 是的,您說的沒錯。但請想想,那些您提到的前輩們,他們會與現今這些吵吵鬧鬧、充滿派系之爭的不同意見者為伍嗎?他們會向那些抨擊教會和國家、暴露自己愚昧和不虔誠的人伸出「右手相交」嗎?他們生活在敬虔寧靜之中,不像現在有些人,總是在尋找爭吵的藉口。

史賓威爾先生: (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深究)這些且不說了。總之,我的觀點很明確:我不屬於英國國教,我就不應該被迫去支持它。這就像我不去麵包店買麵包,就不應該付錢給麵包師傅一樣。

教會成員先生: (輕聲一笑)您說「應該」,它就變成法律或是福音了嗎?許多事情並非簡單的二元對立。

史賓威爾先生: 壓迫,先生!這就是壓迫!這與法律和福音都是背道而馳的。這是我的良心告訴我的。

教會成員先生: 對,我也這樣說。壓迫是錯的。

史賓威爾先生: 那您為什麼還要奇怪我這樣鼓動大家呢?我可是個被壓迫、被逼迫的人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教會成員先生: 往往付得最少的人,抱怨得最厲害。史賓威爾先生,雖然您感覺自己遭受了極大的逼迫,但我敢說,您每年繳納的教會稅,從來沒有超過兩三先令吧?這金額,甚至比您一個月買煙草的錢還要少。

史賓威爾先生: (臉色一沉)金額多少不是重點!就算我只付兩便士,我也認為不該付。我重複一遍,我不屬於英國國教,我不應該為了支持一個我不屬於的宗教而繳納教會稅!這是原則問題!

教會成員先生: (緩緩走到一綑麻繩旁,手指輕輕觸摸著粗糙的纖維,邊說)史賓威爾先生,聽到不同意見者說「我不應該為一個我不屬於的宗教付費」,這真是太常見了。這聽起來很有道理,很動聽,但實際上,這話裡並沒有真實性。事實是這樣子的,您繳納教會稅,並非因為您是個不同意見者;正如我也繳納教會稅,並非因為我是個英國國教成員。

史賓威爾先生: (皺著眉頭,似乎被教會成員先生的邏輯繞暈了)您這話怎麼說?難道還有別的原因不成?

教會成員先生: 您想想看,很久很久以前,甚至早於這個或英格蘭其他任何城鎮出現不同意見者之前,我們現在佔用的這些產業、這些土地,就已經被附加上了為教會各種開銷繳費的義務。這筆每年的費用是針對「物業」本身徵收的,因此,這與使用這些物業的人的宗教信仰,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就像您買下一塊土地,上面帶有每年必須修繕一段圍牆的義務一樣,這個義務是隨著土地來的,而不是因為您是史賓威爾。

史賓威爾先生: (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顯然這個論點觸動了他)哦?這樣說來……我倒是真想知道,這教會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這得是多麼古老的規定啊?

教會成員先生: 我也一樣好奇!不過,這筆費用向教會繳納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非常早的時期,早到沒有人能確切說出它是何時開始的。我只能告訴您,我們目前能找到最早的徵收記錄,是在愛德華三世時期,那已經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而更早的文獻甚至可以追溯到七世紀,伊納國王的時代。這不是近代的隨意規定,而是根深蒂固的傳統。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顯然對這個時間點感到吃驚,他望向古老的教堂尖頂,似乎想從中找到這五百年的痕跡)如果這筆費用如此古老,而且是物業的負擔,真的與使用者的宗教信仰無關,那為什麼現在還有這麼多人反對教會稅呢?難道這麼多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教會成員先生: (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史賓威爾先生,這世界上的事,往往不是道理說得清的。很多時候,那些性情急躁、知識淺薄、判斷力不足的人,太容易被那些本應引導他們走向更好方向的人誤導了。您的老師們,那些在講壇上慷慨陳詞的人,他們是知道的,他們和我一樣清楚,教會稅是針對物業徵收的,它的繳納不會影響任何宗教原則。就像我剛才說的,這與您的宗教或我的宗教沒有關係。如果換成現在這樣,如果每扇門前,教會執事在敲門之前,都得停下來問:「這個人是什麼宗教?或者,他有沒有宗教?」那他們什麼別的事情都做不了了。而且,不僅如此,我們的英國國教豈不是要變成天主教的宗教裁判所了嗎?教會執事們要變成宗教裁判官了!這難道是您希望看到的嗎?

史賓威爾先生: (搓了搓手,顯然不喜歡這個比喻)嗯……您說得這個情景確實讓人不太舒服。不過,教會成員先生,如果換位思考,如果明天通過一項法律,規定您的房子,和所有鄰居的房子一樣,每年都要繳費來修繕我們的聚會所,您會有什麼感覺?您當然不可能以「不同意見者」的身份去繳費,但您也不願意以「英國國教成員」的身份去繳吧?您會心甘情願地付嗎?

教會成員先生: (沉思片刻,望向遠方)如果明天真有這樣一項法律通過,規定我的房屋要像鄰居們一樣,為您的聚會所修繕等費用繳費,我想,我會努力以一個基督徒的身份去繳納。正如聖經所教導的,「為主緣故,要順服人的一切制度。」(彼得前書二章13節)。法律,即使有時看起來不盡合理,但作為公民,順服制度是應有的品德。

史賓威爾先生: 可是,難道那樣不是一種壓迫嗎?向那些之前購買或租賃時,從未有過這樣負擔的物業,徵收一筆年度費用,這難道不是不公平的行為嗎?這和現在的教會稅,在您看來,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教會成員先生: (他走回史賓威爾先生身邊,靠在一綑麻繩上,抬頭看了看天空)當然有區別。對於教會稅,它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負擔,所有物業在購買或租賃之初,就已經是帶著這個負擔的。您買地時,價格已經反映了這個長期存在的義務。而您剛才設想的,是明天突然新增的法律,這顯然是兩回事。而且,我還會認為,被迫只為某一個特定教派,而不是所有教派或一個普遍的信仰場所付費,這在原則上是說不通的。但是,即使我認為法律有不合理之處,我也希望自己會是世上最後一個去抗拒國家法律規定的人。正如聖經說的,「如果人為著對神的良心,忍受無辜的苦楚,這就是可喜愛的。」(彼得前書二章19節)承受不公,如果能因此榮耀神,也是一種得勝。

史賓威爾先生: 嗯……您這樣說,或許能證明您基督教原則的誠實,雖然我還不能完全接受這點。這聽起來像是把逆來順受美化了。

教會成員先生: 如果真正的宗教信仰,就是盡我們所能跟隨我們神聖救贖者的腳步,那麼我要問您,他在這個特定問題上,是否給我們留下了一個我們應當追隨的榜樣?

史賓威爾先生: 基督在哪方面給我們做了榜樣,我當然承認我們應該跟隨他的腳步。但我不太記得您說的是哪個例子。是哪個事件跟繳稅有關嗎?

教會成員先生: 您不記得我們的救主,雖然他已經證明他和他的門徒們是「免於」繳納那筆貢稅的——那筆貢稅,正如許多解經家(包括你們不同意見者中的吉爾博士等)認為,就是當時猶太聖殿的教會稅——但他卻行了一個神蹟,為了就是繳納這筆錢,免得因為拒絕而絆倒他人嗎?(馬太福音十七章24、27節)他本可以憑著他的神性免除這一切,但他選擇了順服,甚至為此使用了奇蹟。

史賓威爾先生: (眼神中流露出思考的神色,他似乎想起了這段經文)您怎麼會把救主繳納的貢稅叫做教會稅呢?那不是羅馬政府收的稅嗎?

教會成員先生: (引用馬修·亨利的註釋)「所要求的貢稅,並非向羅馬政權繳納的任何公民稅——那是由稅吏嚴格徵收的;而是教會的費用,那半舍客勒,大約是十五便士,是每個猶太人必須為聖殿的服事和崇拜開銷所繳納的。而我們的主,儘管他『父的家已成了買賣的地方,和賊窩』,卻還是繳納了這筆錢。」這清楚地說明,那筆稅是為了聖殿的維護和運作而徵收的宗教費用,這與我們的教會稅在性質上有相似之處。即使聖殿當時已經變得腐敗,基督依然選擇了順服律法中關於聖殿支持的部分。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顯然被這個論點說服了一部分,他鬆開手中的麻繩,讓它垂了下來)我承認,如果一筆針對物業的古老年度費用,要隨著使用者宗教信仰的改變而改變,那這個世界會變得極度混亂。每一個想逃避的人都會大喊「我是不同意見者」。那確實會給那些正直繳稅的人帶來麻煩。但是,難道對於不同意見者這個原則,不應該給予一些尊重嗎?我們的信仰和良心,難道一點分量都沒有嗎?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我幾乎不知道您所說的「不同意見者原則」具體指的是什麼。不久前在下議院,有人這樣說(這是在提及不同意見者接受皇家贈款時說的):「不同意見者總是帶著他們的不同意見原則和良心不安,當他們需要付錢的時候;但是當他們有錢可收的時候,就一點也沒有了。」您聽聽,這話說得多麼直接,多麼犀利。

史賓威爾先生: (臉色漲紅)您這是故意用這種話來侮辱我嗎?您這是對我們整個不同意見者群體的誹謗!

教會成員先生: 當然不是!史賓威爾先生,我們相識超過二十五年了,怎會為了這點事情而吵架呢?我只是引用別人的話,以及一些普遍觀察到的現象。

史賓威爾先生: (語氣稍緩,但仍帶著堅定)我史賓威爾,屬於一個由始至終、表裡如一、有良知原則的不同意見者群體。您對我們是說不出什麼來的。

教會成員先生: 不要太早誇口,史賓威爾先生。就在這裡,在我們的村莊,還有在其他地方,有些不同意見者,他們把教會稅稱作「赤裸裸的搶劫」、「可恥的強加」、「卑鄙的勒索」。然而,當教會有工程要做,需要找人修繕時,這些口口聲聲說著良心不安、對錢從哪裡來如此講究的人,他們卻是第一個把報價單送到教會執事那裡的。那時候,他們的「良心不安」哪兒去了?如果我們的教會稅從每鎊五便士漲到五先令,他們會介意嗎?只要有工程可做,有錢可賺,他們怎麼會介意呢?我們都知道,當他們幾乎不用付錢或付得很少時,他們有很多話說;但是當有錢可以拿——而且這錢是從教會稅裡來的——那時候,他們的「不同意見原則」和「良心不安」比羽毛還要輕!這難道不是一種明顯的不一致嗎?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聽著這些話,低下了頭,看著地上的塵土,臉上露出掙扎的表情)我……我承認,對於這樣的人,我無話可說,我無法為他們辯護。我喜歡前後一致,言行一致。這樣的人確實讓我們的原則蒙羞。不過,讓我們換個話題吧。我完全準備好要維護「自願原則」的優越性!這是我們信仰的基石!

教會成員先生: (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我知道你們不同意見者喜歡談論「自願原則」。這兩個詞聽起來確實非常美妙,長長的,用起來往往能滿足某些缺乏見識的人的虛榮心。

史賓威爾先生: (有些不滿)請您對「自願原則」說點什麼好嗎?您為什麼這樣輕視它?難道您認為人們不會自發地為了信仰奉獻嗎?

教會成員先生: 我不想對原則本身說太多壞話,畢竟,慷慨奉獻是基督教的美德。但是,史賓威爾先生,對於你們的實際行為,我有很多話要說。你們的實踐與那些美好的言論和宣稱的原則直接對立。我想,您一定聽說過或者讀到過一些關於「皇家贈款」(Regium Donum)的事情吧?

史賓威爾先生: 什麼?「雷古姆·多庫姆」?這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像是某種藥名,能把人擊倒的藥?

教會成員先生: (糾正發音)不是「雷古姆·多庫姆」,那是您自己發明的拉丁語,不是我的。我說的是「Regium Donum」,意思是「皇家恩賜」。這是一筆來自國家的年度撥款。

史賓威爾先生: (挺直了腰桿,似乎想證明自己與此事無關)我很高興我們不同意見者與國家的錢沒有關係。正如我常說的,「一個無法自給自足的宗教,是一個貧窮的宗教。」我們的信仰完全依靠信徒自願的奉獻。

教會成員先生: (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如果真是這樣,史賓威爾先生,那我想我很快就能證明,您的宗教其實是個「貧窮」的宗教。

史賓威爾先生: (顯然沒聽懂教會成員先生的雙關語,還糾結在那個古怪的名字上)可是,我說,這個「雷古姆·多塞姆」是什麼?是一種治病的藥水嗎?聽起來不像什麼好東西。

教會成員先生: (語氣嚴肅了些)它確實是不同意見者們的一種「藥水」,只不過是形式上的「舒緩劑」,以國家年度撥款的形式發放。這是一筆議會撥款,給予三大派別的不同意見者,每年大約兩千英鎊,來自公共稅收。您要知道,這筆錢,甚至連百分之五都不是由不同意見者自己籌集的,但整筆錢卻流進了那些人的口袋裡。而這些人,如果他們按照自己聲稱的「自願原則」和「良心不安」行事,本應該誠實地拒絕這筆錢的。所以說,「自願原則」似乎是一回事,而不同意見者的「一致性」又是另一回事了。這兩者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的表情變得茫然,他從未聽過這個詞,更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您知道這筆撥款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嗎?是近幾年的事嗎?

教會成員先生: 它始於喬治一世時期,作為他的皇家恩賜。但自從1803年以來,它就一直從國家接受撥款。而事實上,這點連不同意見者自己也承認,就在他們公開抗議所有國家撥款用於宗教用途的同時,有整整一萬零七十位——這個數字,史賓威爾先生,不是小數目——他們自己的牧師,在三年內都領取了這筆撥款。這是他們自己內部統計出來的數字!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震驚地張大了嘴巴,他似乎從未想像過這樣的情況,他一直以為自己所屬的群體是完全獨立於國家的)真不敢相信……我真不明白,我們那些偉大而善良的人,怎麼能心安理得地把國家的錢裝進自己口袋裡?我更驚訝的是,他們中間竟然沒有人有足夠的誠實,去拒絕這筆錢,並堅定地依靠「自願原則」來生存,是興是衰,全憑信徒自願。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說實話,這筆錢內部也是有反對聲音的。1834年,三大派別的不同意見者召開了一次會議,會上確實通過了一項投票,明確表示反對這筆來自國家的撥款,認為它與不同意見原則相悖,與「自願原則」相衝突。

史賓威爾先生: (眼睛一亮,語氣中帶著讚許)好!做得好!他們還是有清醒的人!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是「說」得好,而不是「做」得好。那次會議上,他們說了很多漂亮話,但最終,這一切都沒能改變什麼,除了讓他們在記錄下「這筆錢與不同意見原則不符,與自願原則相悖」之後,繼續把錢裝進口袋,承受著恥辱。這就是現實。

史賓威爾先生: 嗯……可是,教會成員先生,說到底,這筆錢不過是一點點小錢罷了!兩千英鎊分給那麼多牧師,每個人能拿到多少?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我可不知道我們剛才在談論「小錢」啊。但看起來,您似乎願意為了區區一點錢,就出賣您的不同意見原則,甚至連您的良心不安也一起打包送出去了。如果兩千鎊是小錢,難道兩三先令的教會稅就是不可承受的壓迫嗎?

史賓威爾先生: (臉色更加尷尬,他移開視線,看著遠處的天際線,那裡有幾隻鳥兒在盤旋)這個嘛……嗯,也許……也許在接受國家的錢這件事的「實踐」上,確實與「自願原則」的「理論」存在一些難以調和的矛盾。看起來是這樣。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那您現在不就清楚了嗎?如果不同意見者們可以接受國家每年兩千英鎊的撥款,那麼他們完全可以同樣「一致地」接受兩百萬英鎊的撥款。而且,您不相信嗎?如果他們能得到,他們一定會去爭取的!就像你們的「自願原則」一樣,史賓威爾先生,我開始覺得,關於教會稅這個問題,您一直都被嚴重地誤導了。有人告訴您這是原則問題,是壓迫,但他們卻在別的地方表現出截然不同的行為。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垂下了肩膀,似乎身上的擔子突然卸下了,但也失去了支撐)我一直以來,都被人教導說,繳納教會稅會影響我的宗教信仰;而現在聽您這樣一說,我才明白,原來並非如此。至於「自願原則」,天哪,看來它和我們所謂的「獨立於國家」,完全就是一場鬧劇啊!我之前真是被蒙蔽了。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這正是我的看法。除了你們在金錢、保護和信仰自由上依賴國家之外,你們那些自稱「獨立」的牧師們,實際上是依賴於他們的會眾的。而且眾所周知,他們喜歡確定性,不喜歡不確定性。他們從來不會因為「良心不安」而拒絕一筆優厚的遺產,或是任何其他形式的捐贈和資助。事實上,當情況需要時,不同意見者的牧師們完全可以用「自願原則」的不確定性來為自己辯解,他們可以用親身體驗教給他們的全部口才,來證明固定收入的重要性。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苦笑了一下)我早就懷疑您對我們這些不同意見者沒什麼尊重,現在我發現,您根本就沒有任何尊重可言了。您把我們說得一文不值。

教會成員先生: 我想我已經清楚地證明了,就你們的某些行為而言,根本不值得尊重。如果還需要什麼證據,您就看看那些不同意見者吧,他們與天主教徒們手挽著手,一起走向政治會議或是教區集會。您看看那些「新教」的不同意見者,他們竟然去擁抱天主教——那個偶像崇拜、迷信、邪惡的老魔頭!那個暴政和壓迫的怪物!那是他們祖先們徹底厭惡和唾棄的東西!這難道不讓明眼人感到痛心和困惑嗎?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聽到這裡,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而沉重,他似乎想起了痛苦的回憶)教會成員先生,您說到天主教,我倒想起一些事。我在西班牙當過好幾年兵,在那裡,天主教只容忍自己的偶像崇拜——不光是對圖像、麵餅和聖徒的崇拜,還有那些珍貴的迷信遺物,老骨頭和破爛布條!我在那裡親眼看到了天主教能在它有權力的地方行使怎樣的暴政。它所有宣稱的「自由主義」,不過是「假冒為善的謊言」罷了。我必須承認,不同意見者與這樣一個夥伴為伍,確實降低了自己在所有善良人們心目中的尊重和評價。您說得對,這是不應該的。

教會成員先生: 那我還有個問題要問您,史賓威爾先生。當您之前出去動員大家的時候,如果天主教徒們也加入您的隊伍,一起反對英國國教,您打算如何與這些新的盟友相處呢?是讓他們走在前面,還是後面?

史賓威爾先生: 我當時想的是,他們應該走在後面。他們只是來幫忙的,主導權還是在我們手裡。

教會成員先生: 可是,萬一他們堅持要走在前面呢?您認為自己有辦法擺脫困境嗎?我想,到頭來,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您說的,與他們手挽著手,一起前進。一旦您開始與他們合作,就很難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指揮了。這就像把手伸進一個滿是油污的機器裡,很難再抽出來並且保持乾淨。

史賓威爾先生: (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這確實很有可能。我確實可能會發現自己陷入困境。唉,算了,這個話題不說了。總之,雖然您證明我們與國家之間確實有某種聯繫的證據,我仍然認為,聖經的要求是,國家不應該與宗教有任何關係。我的王國不屬於這個世界。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我知道這是你們「現代」不同意見者常用的論點,認為「君王」不應該成為教會的「撫養之父」,「王后」不應該成為「撫養之母」。但是,這個觀點,他們不是從聖經裡學到的,而是從法國大革命那些作者那裡學來的。而我們知道,像歐文、巴克斯特、亨利、沃茨、多德里奇以及許多其他過去敬虔的不同意見者,他們都堅持完全相反的觀點——他們不僅認為國家支持教會是合法的,而且他們清楚國教的價值,甚至知道它對國家來說是絕對必要的。歐文博士對當時的統治者說:「如果到了這個地步(你們說),作為國家的統治者,你們與宗教無關,那麼上帝很快就會顯示,作為國家的統治者,祂與你們也無關。」巴克斯特說:「國家沒有教會就無法安全存在。」馬修·亨利寫道:「讓我們為國家設立我們的宗教而讚美上帝;讚美基督教,被宗教改革淨化後,得到良好而健康的法律支持,並與我們國家的憲法緊密結合在一起。」他還寫道:「統治者的職責是照管宗教,並確保在他們治下的人們能規律而謹慎地履行宗教職責,並且不缺少任何為此必需的東西。」史賓威爾先生,如果沒有一個對國家負責的國教,怎麼能做到這一點呢?你們的聚會所可不對整個國家負責啊!

史賓威爾先生: 可是,為什麼您就是不願意尊重我們「現代」不同意見者的意見呢?我們現今的牧師們,他們的學識和見解,難道不值得您傾聽嗎?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等您那些反穀物法運動的牧師們,能夠與我剛才提到的那些敬虔而博學的人——那些「生活在所有虔誠寧靜之中」的人——相提並論的時候,那時候,再來考慮他們的異議,以及您的異議,就還不遲。現在看來,他們更多的是政治鼓動者,而不是屬靈的引導者。

史賓威爾先生: 儘管您搬出了這麼多響亮的名字,這麼多偉人,我還是堅守救主那句擲地有聲的話:「我的國不屬這世界。」——約翰福音十八章30節。這句話,對我來說就是最終的答案。

教會成員先生: 很好,史賓威爾先生。那您打算如何應用這句話呢?您覺得它和我們今天討論的話題有什麼關係?

史賓威爾先生: 我把它應用到英國國教上,因為它「屬於這個世界」,與國家權力、世俗財富糾纏不清。而我們不同意見者的原則,才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我們依靠信仰本身的力量。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請您想想,您有什麼權利,可以坐在那裡評判,並用這句話來譴責英國國教,同時讚揚不同意見者呢?要知道,這句話根本就不適用於您所討論的任何一方。您是不是把救主的話,拿來作為攻擊您不喜歡的東西的藉口了?

史賓威爾先生: 我堅持認為,這段經文適用於眼前的這個話題!

教會成員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證明它不適用,其實很容易。當時有人對我們的救主提出指控:「我們發現這個人蠱惑我們的國民,不許向凱撒納稅,說他自己是基督,是王。」我們的救主並沒有否認自己是王,但他解釋說,他的國不屬於這世界——也就是說,不是一個地上的主權。「如果我的國屬於這世界,我的臣僕早就為我爭戰,使我不致被交給猶太人了。」「但如今(正如你們看到我的臣僕沒有爭戰),我的國不是從這裡來的。」這就是說,「不屬於這個世界。」(約翰福音十八章33、36節)這段經文是關於基督國度的性質,關於祂的主權不是通過世俗武力建立和維持的,與一個國家是否應該支持公共宗教設施完全是兩回事。您把這段經文的意思完全扭曲了。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的臉色又變成了原來的茫然,他發現自己最堅實的論點也被瓦解了)好吧……好吧,姑且承認您說得對,我的理解和許多不同意見者一樣,是出於無知。那麼,教會成員先生,既然如此,難道您不認為,既然有這麼多反對的聲音,您不應該考慮廢除教會稅嗎?這不是能平息爭議、促進和睦嗎?

教會成員先生: (搖了搖頭,語氣堅決)絕對不行,史賓威爾先生!如果我們基於「有人反對」這個原則來廢除教會稅,那麼,根據同樣的「方便」原則,您就可以廢除其他任何形式的稅收,最終,您將會拒絕向國家繳稅,就像您現在想拒絕向教會繳稅一樣。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先例。社會秩序和法律的尊嚴,不能因為一小部分人的喧鬧反對而輕易動搖。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看起來已經被說服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想提出最後一個替代方案)那麼,我想聽聽您怎麼看待年度訂閱制呢?如果把錢用於教會的必要開銷,改成每年自願捐款,這難道不是更好的方式嗎?這更符合「自願原則」啊。

教會成員先生: (再次苦笑)史賓威爾先生,如果你們的「自願原則」能夠信賴的話,年度訂閱制或許可行。但是,連你們自己都不敢完全信賴的東西,我們又怎麼能依靠它呢?年度訂閱制的不確定性,再清楚不過了。如果我們這些古老而莊嚴的教堂,要依靠每年不確定的訂閱捐款來維持,我的看法是,它們很快就會年久失修,衰敗不堪。而且我懷疑,這也是你們不同意見者內心深處的想法。有多少你們的聚會所被賣掉了?不少於一些已經被改建成教堂了;為什麼?正是因為它們無法僅靠「自願原則」來支撐下去。建築物的維護需要穩定的、可預測的收入。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終於徹底放棄了掙扎,他頹然地坐在一捆麻繩上,嘆了一口氣)教會成員先生,我真的覺得,您把我,還有我一直以來信奉的「自願原則」,都一起擊倒了。我的頭腦現在一片混亂。不過,除了它的不確定性,您對年度訂閱制還有別的反對意見嗎?難道就沒有一點好處嗎?

教會成員先生: 當然有。年度訂閱捐款通常只落在那些心腸好、對什麼都樂於捐助的慈善人士身上;而教會稅,卻能迫使那些自私的人也承擔他們應有的那部分責任——如果可以逃避,他們絕對不會為同胞的身體或靈魂做任何事情。教會稅是針對物業,它把負擔公平地分散開來,讓每一個佔有物業的人都貢獻一份力量。

史賓威爾先生: 那麼,您是說,完全不應該有年度訂閱或捐款了?

教會成員先生: 這也不是我的意思。主日學校、各種宗教慈善團體,它們完全可以通過年度訂閱或會眾的集合捐款來支持。有哪個基督徒會願意錯過這樣向他們的慈善心發出呼籲的機會呢?這些是自願的美德,值得鼓勵。但涉及到公共設施的維護,就需要更為穩定的機制。

史賓威爾先生: (史賓威爾先生慢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表情變得輕鬆了許多,似乎心頭的大石塊落了地)教會成員先生,說實話,我開始覺得,不讓您那些可敬的古老教堂依靠「自願原則」來維護,是很有智慧的做法。而且,為了教會的必要開銷,通過徵收教會稅來籌集資金,把負擔根據各人產業的多寡分散開來,這樣做確實沒什麼大的問題。這筆錢幾乎讓人感覺不到負擔。那些像我們的鄉紳大人和其他有錢人一樣,繳納得最多的,反而可能感覺到最少。天哪,我的那些「良心不安」幾乎都消失了!我擔心它們在宗教、理智或常識上,幾乎沒有什麼基礎。我之前真是被那些鼓動者當成了工具,還自以為是在堅持什麼大道理。

教會成員先生: (教會成員先生看著史賓威爾先生,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史賓威爾先生,在我們分開之前,讓我再說一句話。日子、星期、月份、年份,就像您的輪子一樣,飛快地一圈又一圈轉動著,速度驚人,但有一個不同:您可以讓您的輪子停下來,而我們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時間的流逝。生命的線索,對您對我來說,都已經紡得很長了。那麼,讓我建議您,把那些喧鬧的「地上的瓦器」留給他們自己去「爭鬥」吧,讓他們去爭如何最有效地抗拒每年繳納幾先令的教會稅,去支持一個最明智、最善良的人們都認為對我們國家福祉如此必要的教會。與其把精力耗費在這些轉瞬即逝的世俗紛爭上,想想看,這世界和它一切短暫的關懷都在過去,讓我們祈求恩典和力量,「向著標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穌裡從上面召我來得的獎賞」,這樣,到最後我們可以在神的樂園裡相遇,在那裡,我們將生活在完美的愛和永恆的平安之中。這才是真正值得我們為之努力的方向,不是嗎?

史賓威爾先生點了點頭,望向遠方被夕陽染紅的天空,陷入了沉思。晚風輕輕吹過,帶來一陣陣野花的清香,彷彿在為這場對話,以及史賓威爾先生內心的轉變,無聲地作證。

The Church Rate: A Dialogue Between a Churchman and a Dissenter
Richings, B. (Benjamin), 1788?-1872


延伸篇章

  • 19世紀英格蘭的教會稅是什麼?
  • 教會稅作為物業稅的歷史淵源與意義
  • 不同意見者對教會稅的「良心不安」探討
  • 「自願原則」在宗教支持中的理論與實踐
  • Regium Donum(皇家贈款)揭示的不同意見者內部矛盾
  • 聖經中關於順服制度與繳稅的教導(彼得前書二章)
  • 聖經中耶穌繳納聖殿稅的例子(馬太福音十七章)
  • 馬修·亨利對國教必要性的論述
  • 19世紀英格蘭不同意見者與天主教徒的政治聯盟
  • 宗教信仰與公民義務之間的平衡
  • 如何理解文本中的「描述而不告知」寫作手法
  • 將抽象辯論融入寫實場景的技巧
  • 教會稅廢除的歷史進程與影響
  • 19世紀英格蘭的社會氛圍與宗教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