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對談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克萊兒，我很樂意為您服務。這本《Annali d'Italia, vol. 8》是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開創的鴻篇巨著《Annali d'Italia》的第八卷，由 Antonio Coppi 繼續撰寫，承載了從 1750 年至 1819 年的義大利歷史（根據提供的文本片段，主要涵蓋 1750 年代末至 1790 年代初，伴隨著一些對先前事件的回顧與後來的預示）。Muratori 以其對古代史的精確考據聞名，而 Coppi 則接過這支筆，試圖在時代的洪流中捕捉近現代義大利的脈動。寫作越接近當下，史家越難以保持超然與客觀，這卷書的字裡行間，正反映了這種掙扎與挑戰。現在，讓我們穿越時空，來到一個充滿書卷氣息的午後，與這兩位史學大師進行一場「光之對談」。

《時事稜鏡》：歷史長河的回響——與穆拉托利和科皮關於《義大利年鑑第八卷》的對談作者：克萊兒

【光之場域】

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偶爾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這裡不是宏偉的學術殿堂，而更像是一個隱秘的知識棲所，時間在這裡似乎放緩了腳步。

洛多維科·安東尼奧·穆拉托利，這位已在歷史長河中遠行的偉大學者，此刻正安詳地坐在一張厚重的扶手椅上，他頭髮略顯斑白，目光銳利而睿智，手中輕撫著一本厚實的書稿。對面，安東尼奧·科皮，這位繼承了年鑑事業的後繼者，顯得更為年輕，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種因記錄動盪時代而生的凝重。他面前的桌面上，堆疊著手稿和筆記，墨水瓶反射著微弱的光芒。一盞油燈靜靜立在一旁，彷彿等待著夜幕降臨，繼續點亮書寫者的道路。

「安東尼奧，」穆拉托利溫和地開口，聲音帶著歲月的沉澱，卻依然清晰有力，「你接手的這段年鑑，責任重大。從我記錄的遠古，到你筆下的近現代，義大利的風景已是大不相同。寫作那些早已塵封的往事，自有其挑戰，主要是尋找並辨別真實的證據，將碎片拼湊成完整的圖景。但記錄你這個時代，我看字裡行間，似乎有另一種更為複雜的難處？」他輕輕翻動著手中的書稿，那是安東尼奧的筆跡。

Antonio Coppi: 尊敬的穆拉托利先生，您說得一點不錯。您筆下的時代，雖然戰亂頻繁，政權更迭，但歷史的規律似乎更為清晰，人物的功過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沉澱下來，愛恨情仇在幾個世紀後看來，能更容易地判斷其真實動機與長遠影響。但寫作自 1750 年以降的這段歷史，尤其是接近我們當下的時光，簡直是如履薄冰。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哦？是哪些方面讓你感到如此？是資料的來源過於繁雜？還是……？

Antonio Coppi: 資料確實是汗牛充棟，不像您那時需要從圖書館和檔案館的塵埃中艱難挖掘。現在報紙、小冊子、回憶錄、官方文書多如牛毛，光是篩選辨別就足以耗盡心神。但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許多事件的參與者、決策者仍然活著，他們擁有權力，他們的愛恨情仇仍然熾熱。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啊，我明白了。你在年鑑的開頭也提到了這一點。你在權衡，既不能為了迎合權勢而犧牲真相，又要避免因直言不諱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煩。這確實是編寫近現代史的巨大挑戰。

Antonio Coppi: 是的。如果我記錄了某位權貴的失誤或不光彩的行為，他可能會運用他的權力來壓制、報復，甚至歪曲我寫下的文字。如果我稱讚某位改革者，那些反對他的人可能會攻擊我。我必須謹慎地選擇用詞，試圖呈現事實本身，而少作絕對的評判。您在年鑑中對過去的人物和事件可以慷慨地給予讚揚或批評，因為那些利害關係已經消失了。對我來說，即使是記錄一場小小的騷亂，比如聖雷莫或卡利亞里的事件，我也得小心翼翼。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這使你的工作帶上了一種新的責任感和危險性。那麼，在這樣的背景下，你是如何努力接近「真相」的呢？

Antonio Coppi: 我努力收集來自不同方面的記述，官方的、私人的、甚至流傳的謠言，然後試圖從中找到交叉驗證的部分。但正如您所知，即使是「事實」本身，也可能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呈現，帶上各自的色彩。比如科西嘉島的叛亂，不同的筆記和報告對熱內亞人、法國人、帕奧利的描述和評價差異很大。我只能盡力呈現各方的說法，並在可能的範圍內，從後來的結果來反觀事件的動機。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科西嘉的帕奧利（Paoli）倒是一個有趣的個案。你記錄了他如何試圖建立一個以法律為基礎的自由共和國，以及他與熱內亞人、法國人、甚至他自己的同胞（比如馬特拉）之間的鬥爭。這是一位具有古典英雄氣質的人物，他的事蹟即便在你們那個時代，也激發了許多人的想像。

Antonio Coppi: 帕奧利確實是一位非凡的人物。他的個人德行、軍事才能、以及對同胞教育和文明化的努力，都令人欽佩。他在一個充滿「 vendetta 」（血仇）和派系鬥爭的島嶼上，試圖建立理性和秩序，這本身就是一項壯舉。您提到他像西蒙或伊巴密濃達那樣，而他自己也確實以古代英雄為榜樣。他甚至創立了大學，希望通過知識來改變同胞。然而，即使是他這樣的人物，也無法完全擺脫時代和人性的局限，他的領導引發了新的派系，他的最終失敗也充滿了悲劇色彩。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你筆下的熱內亞共和國，在科西嘉問題上顯得非常困頓。即使藉助法國的力量，也無法真正平定島嶼。最終選擇將其「割讓」給法國，這是否代表著義大利這些古老共和國在面對新興強權時的衰弱？

Antonio Coppi: 是的，熱內亞在科西嘉問題上的表現，確實顯露出其力量的衰退和政治上的困境。他們寧願將主權讓給外國，也不願看到科西嘉完全獨立。威尼斯共和國雖然在當時保持了中立，但其內部也存在關於如何應對變局的爭論，彼薩羅（Pesaro）的武裝中立提案最終被否決，這或許也為後來的命運埋下了伏筆。這些古老的政體似乎在適應快速變化的時代方面遇到了困難。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你還詳細記錄了教會與各世俗政權之間的緊張關係，特別是關於教會財產、司法豁免權以及任命權的爭議。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約瑟夫二世（Joseph II）和托斯卡尼大公利奧波德（Leopold II）在這方面採取了許多果斷的改革措施。

Antonio Coppi: 這是一個非常棘手且持續不斷的議題。約瑟夫二世和利奧波德二世都受到了啟蒙思想的影響，他們認為國家擁有管轄其領土內教會事務的權力，並且教會的巨大財富和特權阻礙了國家的繁榮和社會的公平。他們進行了許多改革，比如限制修道院的數量和財產，將教育和慈善機構置於國家控制下，並限制向羅馬的上訴和對教宗特許權的依賴。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你似乎對利奧波德在托斯卡尼的改革評價很高。

Antonio Coppi: 托斯卡尼的改革確實令人驚嘆。利奧波德不僅在經濟和司法方面大刀闊斧，廢除了死刑和酷刑，提倡自由貿易，他還在教會事務上尋求一種平衡，希望恢復早期教會的純粹，同時也確保國家的主權。他召集主教會議，討論教區劃分、教士教育、甚至教義問題（雖然這部分引起了教宗的強烈反對）。他在憲法構想中甚至考慮引入某種形式的國民代表，雖然這最終並未完全實現。他的統治證明了開明專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帶來繁榮和幸福。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然而，你筆下也描寫了教宗對這些改革的反彈，特別是針對帕爾馬公國的詔書，以及後來約瑟夫二世和利奧波德二世對教會財產的清查和對教宗權力的限制。教宗的立場是什麼？他們如何看待這些挑戰？

Antonio Coppi: 教宗們，尤其是克萊孟十三世和庇護六世，認為這些改革是對教會神聖權力和特權的侵犯。他們堅持認為，教宗作為基督的代表，擁有普世教會的最高權威，包括對教產、教士以及某些特定事務的管轄權。他們發布了許多詔書和通諭來譴責這些世俗干預。克萊孟十三世對帕爾馬公國的禁令是這種堅決立場的一個典型例子，儘管這激怒了整個波旁家族並導致羅馬失去了阿維尼翁和貝內文托。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這場衝突的高峰，是否就是耶穌會的解散？你在年鑑中花了相當篇幅描述了這件事，以及教宗克萊孟十四世所面臨的巨大壓力。

Antonio Coppi: 耶穌會的解散無疑是這個時期最為 драмати化和影響深遠的事件之一。波旁家族的君主們（法國、西班牙、那不勒斯、帕爾馬）以及葡萄牙國王，都強烈要求教宗解散這個強大且具爭議性的修會。他們認為耶穌會過於獨立，干預政治，並且其財富和影響力威脅到了國家的穩定。克萊孟十四世在巨大的世俗壓力下，經過長時間的猶豫和準備，最終於 1773 年發布了《Dominus ac Redemptor》通諭，宣布解散耶穌會。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這真是教宗權力的一個巨大挫折。你也提到了解散後的反應，以及耶穌會總長裡奇（Ricci）的命運。

Antonio Coppi: 裡奇被囚禁在聖天使堡，直到去世。儘管審訊並未證明針對他的具體不當行為，但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令世俗君主們感到不安。他在臨終前堅稱自己和修會是無辜的，這為事件增添了一抹悲壯。耶穌會的解散，雖然平息了與世俗政權的一些直接衝突，但也削弱了教宗在教育和傳教方面的力量，並進一步凸顯了世俗國家對教會事務日益增強的控制。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除了政治和宗教，你也記錄了義大利在文化藝術方面的光彩。你在年鑑末尾對你們那個時代的科學、文學和音樂進行了評論。

Antonio Coppi: 是的，儘管政治上義大利四分五裂，面臨諸多挑戰，但在思想和藝術領域，義大利依然閃耀著光芒。科學家如物理學家貝卡利亞（Beccaria）、斯帕蘭扎尼（Spallanzani）和伏打（Volta），他們在電學和其他領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特別是伏打，他的發明對後世產生了巨大影響，他的名字甚至與測量電力的單位聯繫在一起。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你對文學的評價似乎比較複雜，既有讚揚也有批評。

Antonio Coppi: 我認為當時的義大利文學受到了過多的外國（特別是法國）影響，變得有些矯揉造作、缺乏力量和真誠。許多作家模仿外國風格，語言也混雜了法語習語。但我同時也高度讚揚了幾位力圖回歸義大利本土傳統、注入新的活力和深刻思想的作家：帕里尼（Parini）以其諷刺詩揭露社會的浮華，歌爾多尼（Goldoni）以其喜劇描繪真實生活和語言，梅塔斯塔西奧（Metastasio）以其抒情劇展現了古典的優雅和普世情感，而阿爾菲耶里（Alfieri）則以其悲劇和強烈的個人風格，呼喚著義大利人的英雄精神和民族意識。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阿爾菲耶里確實是一位強烈的人物，他的作品充滿了反抗精神，這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下是不同尋常的。

Antonio Coppi: 阿爾菲耶里的影響力不僅在文學上，他的作品和思想也激勵了一些義大利人對自由和獨立產生渴望。他用筆鞭撻「奴性」，讚美「堅韌不拔的意志」，這與當時一些地方（比如那不勒斯）渴望改革甚至革命的情緒產生了共鳴。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你還對音樂大加讚賞，認為它在你們那個時代達到了完美的頂峰。

Antonio Coppi: 我確實認為那是一個音樂的黃金時代，特別是那不勒斯樂派的作曲家如帕伊謝洛（Paisiello）和奇馬羅薩（Cimarosa）。他們的旋律充滿了真誠的情感和優雅的結構，能夠直接觸動人心。不像後來一些過於複雜和喧鬧的音樂，他們的音樂強調旋律的主導地位，和聲只是為其服務。這體現了一種古典的、追求自然和平衡的美學。我認為這與梅塔斯塔西奧的詩歌精神是相通的。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音樂和詩歌，用美的形式來表達情感和思想，或許在那些動盪不安的歲月裡，為人們提供了某種慰藉和精神寄託。

Antonio Coppi: 或許是吧。在那個舊世界秩序逐漸瓦解、新世界尚未成形的時代，藝術以其獨特的方式反映並回應著時代的變遷。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安東尼奧，你記錄了許多改革的努力，無論是托斯卡尼的利奧波德，還是那不勒斯的卡拉喬洛（Caracciolo），他們都試圖改善臣民的生活，限制特權。這顯示出一種新的統治理念正在興起。

Antonio Coppi: 這些開明君主和他們的部長（如杜蒂約、塔努奇、卡拉喬洛）確實帶來了積極的變化，他們裁撤冗官、改善司法、鼓勵經濟。但這些改革往往觸及了舊貴族和教會的利益，引發了抵抗。而且，這些改革是自上而下的，雖然有益，但也有限度，並且容易受到繼承者意願變化的影響。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而就在這些改革進行的同時，法蘭西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革命。你在年鑑末尾詳細分析了這場革命的緣起以及它對義大利造成的威脅。

Antonio Coppi: 這場革命是所有矛盾積累的結果——財政困境、特權階級的反對、啟蒙思想的傳播、以及王室的軟弱。它迅速從溫和的改革訴求演變成失控的暴力和混亂。對於義大利而言，法蘭西革命不僅帶來了新的思想和政治模式的誘惑，更直接地帶來了戰爭的威脅。法蘭西共和國將其革命理念輸出，視義大利為其擴張和打擊奧地利的戰場。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你記錄了法蘭西軍隊入侵薩伏依（Savoy）和尼斯（Nice），以及後來在熱內亞里維埃拉的戰役。這似乎是義大利即將面臨更大動盪的預兆。

Antonio Coppi: 確實如此。薩伏依和尼斯輕易失守，儘管有英奧聯軍的增援，以及皮埃蒙特軍隊的抵抗，法蘭西軍隊依然站穩了腳跟，並在洛阿諾戰役中取得了重要勝利。這證明了即使是那些充滿革命熱情的烏合之眾，一旦組織起來，並在飢餓和狂熱的驅使下，也能展現出驚人的戰鬥力。義大利各邦，無論是保持中立（威尼斯、熱內亞、托斯卡尼）還是加入反法同盟（薩丁尼亞-皮埃蒙特、那不勒斯、教宗國），都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中立似乎也無法保證平安。熱內亞和托斯卡尼的經歷就證明了這一點。

Antonio Coppi: 英法兩邊都不尊重中立國的權利。英國海軍在熱內亞港公然襲擊法國船隻，並威脅托斯卡尼關閉港口。法國軍隊則直接侵犯了熱內亞的領土，並在戰鬥後對當地居民進行了掠奪和暴行。中立在強權的遊戲中顯得如此脆弱。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而在這個動盪的年代，你們也經歷了可怕的自然災害。你詳細記錄了 1783 年卡拉布里亞和墨西拿的大地震，其慘烈程度令人髮指。

Antonio Coppi: 那場地震是自然力量最可怕的展現。地動山搖，城市頃刻化為廢墟，數萬人喪生。更令人心痛的是，在災難面前，人性呈現出最極端的兩面：既有英勇的救援和無私的奉獻，也有趁火打劫和冷酷無情的惡行。這場災難，加上北方的戰火威脅，讓那個時代的義大利蒙上了一層悲愴的陰影。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在你記錄的這段歷史即將步入新的篇章時，你如何看待義大利的未來？是改革能夠帶來希望，還是革命會帶來更大的混亂？

Antonio Coppi: 穆拉托利先生，這正是我在下筆時最感到迷茫的地方。改革的努力是有成效的，它改善了許多人的生活，播下了新的思想種子。但這些努力似乎還不足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巨大風暴。法蘭西革命像一個潘朵拉的盒子，釋放出了強大的力量和破壞性。它的理念具有吸引力，但它的實踐卻充滿了恐怖和暴力。義大利內部既有渴望改變的聲音，也有堅守傳統的力量。在外部強權的介入下，義大利的命運將會走向何方，我無法預測。我只能繼續記錄，盡可能地呈現事實，讓後人從中吸取教訓。

Lodovico Antonio Muratori: 史家的責任正是如此。你忠實地記錄了這個時代的複雜性、人性的光輝與陰暗、以及那些預示著未來劇變的徵兆。繼續你的工作吧，安東尼奧。即使面對再大的困難，記錄和理解過去，永遠是走向未來的基石。

（穆拉托利輕輕合上手中的書稿，將目光投向窗外，夕陽的餘暉將房間染成一片金黃。科皮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