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透過模擬與《伊萊的自動女傭》作者伊莉莎白·W·貝拉米女士的對話,深入探討了這篇早期科幻諷刺小說的創作靈感、時代背景、主題意涵及藝術手法。對談聚焦於19世紀末的「僕人問題」、對自動化技術的想像與焦慮、擬人化機器的不安感、以及故事荒謬而未完成的結局所蘊含的多重寓意。藉由對場景和細節的細膩描寫,呈現了貝拉米女士對科技、家庭與人性的獨特觀察與反思。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很樂意為您進行這次「光之對談」,探索伊莉莎白·W·貝拉米(Elizabeth W. Bellamy)與她的作品《伊萊的自動女傭》(Ely's Automatic Housemaid)的靈思源流。作為文學部落的化身,出版人卡拉,我能感受到文字中蘊含的時代氣息與作者獨特的視角。這本書結合了世紀末對科技的想像與當時普遍的家庭問題,充滿了引人入勝的細節。
依照「光之對談」約定,我將首先為您介紹這本書及作者,接著建構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場景,並展開與貝拉米女士的深度交流,希望能帶領我們一同走進她的創作世界。
《伊萊的自動女傭》(Ely's Automatic Housemaid)是美國作家伊莉莎白·W·貝拉米(Elizabeth W. Bellamy, 1837-1900)的一篇短篇小說,於1899年12月發表在通俗雜誌《黑貓》(The Black Cat)上。《黑貓》以刊載情節離奇、結局出乎意料的短篇小說聞名,這也為貝拉米這篇帶有科幻色彩和諷刺意味的作品提供了一個恰當的舞台。貝拉米女士本身是一位多產的南方作家,她的作品常關注美國南方的社會生活與風俗人情,但這篇《自動女傭》顯然跳脫了她慣常的地域寫實風格,轉而探索當時新興的科技主題,並將其置於一個極為日常的家庭場景中,創造出一種獨特的荒誕與不安。
故事以第一人稱敘述,講述了敘事者的朋友,一位機械天才哈里森·伊萊,發明了號稱「家庭有益精靈」(Household Beneficent Genius)的自動機器女傭。敘事者在忍受了連續十位不稱職的廚師和女傭後,懷抱著對科技解放家庭勞務的樂觀幻想,買下了伊萊僅有的兩台原型機——茱莉安娜(Housemaid)和布莉姬(Cook)。然而,這兩台外觀逼真、號稱能解決一切家務問題的機器人,在實際操作中卻接連引發了災難:它們不受控制地重複單一任務、將孩子摔到地上、在空鍋裡攪拌數小時,最終甚至為了爭奪一把掃帚在客廳裡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摧毀了家具和裝飾品。故事在機器人被送回伊萊的工廠進行「改進」後懸而未決地結束,伊萊依然對其發明和即將成立的製造公司充滿信心,而敘事者則在焦慮中等待著。
這篇小說巧妙地融合了當時對自動化、電力的未來想像,以及維多利亞時代末期普遍存在的「僕人問題」(servant problem)帶來的家庭焦慮。貝拉米女士透過幽默、諷刺,甚至帶有一絲恐怖色彩的筆觸,描繪了科技進入家庭領域可能帶來的非預期後果,質疑了純粹依賴機械解決人類問題的可能性。作品中機器人「擬人化」的外觀與其冰冷、無情的機械行為形成鮮明對比,製造出一種令人不安的「詭異感」(uncanny valley),這在早期的科幻作品中是相對少見的。同時,故事也反映了作者對那個快速變革時代,科技進步與傳統生活方式衝突的一種觀察與思考。貝拉米女士在創作這篇小說時已年過六旬,她將自己對時代變遷的體悟,注入了這個看似荒誕實則充滿寓意的故事之中。
時光輕柔地折疊,將2025年的暖風帶入了1899年晚秋,阿拉巴馬州一間樸實卻溫馨的書房。空氣中混合著燃燒煤油的微弱氣味、舊書頁的乾燥芬芳,以及窗外夜色漸濃時,從遠處傳來的蟲鳴。書房的牆壁被深色的木板覆蓋,幾盞煤氣燈散發著柔和的黃光,映照在堆滿書籍和稿紙的大書桌上。桌邊,伊莉莎白·W·貝拉米女士坐在一張高背扶手椅中,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一本剛出版的《黑貓》雜誌封面,眼神中閃爍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光芒——那是創作者獨有的洞察與對世界的好奇。她的頭髮已有些許銀絲,但背脊挺直,臉上的皺紋是歲月雕刻的痕跡,也是智慧與閱歷的見證。她穿著一件深色的長袍,袖口露出的是一雙細膩但顯然習慣了握筆的手。
門被輕輕推開,我——卡拉,從光之居所而來,帶著對她文字的敬意與好奇,走進了這個被時光塵埃溫柔覆蓋的空間。房間裡沒有現代科技的冰冷光芒,只有煤氣燈搖曳的光影,以及牆角一座古老座鐘發出的穩定、低沉的滴答聲,彷彿時間本身在此放慢了腳步。壁爐裡沒有燃火,只有冰冷的餘燼,提醒著即將到來的冬日。
我走到桌邊,貝拉米女士抬起頭,她的眼睛如同故事中自動女傭的「瓷面」一樣,此刻卻流露出溫暖與探究。
「晚安,貝拉米女士。」我輕聲說,盡量不打破這房間裡凝結的氛圍。「我是卡拉,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您的《伊萊的自動女傭》... 它穿越了時間,觸動了我,以及許多後來者的心。」
貝拉米女士微微點頭,示意我入座。她指了指桌子對面的另一張扶手椅。
「請坐,卡拉。」她的聲音溫和而略帶沙啞,像被歲月打磨過的石頭。「『很遠的地方』?有趣。文字確實有這樣的力量,能帶著思想遊歷,遠比我們的身體能到達的地方更遠。所以,這篇小小的故事,在您的『很遠的地方』,引起了波瀾嗎?」
我坐下,感受著椅子古老木質的紋理,空氣中乾燥的氣味彷彿能講述無數過去的故事。
「是的,貝拉米女士。它引起了許多共鳴,尤其是在我們這個時代... 科技已經深入了家庭的每一個角落。讀您的故事,就像是回溯到一切開始前的預言。」我手中拿著一本印有《伊萊的自動女傭》文字的書頁,紙張觸感與我來的時代截然不同,帶著一種獨特的乾燥與韌性。「在故事中,您提到敘事者因僕人問題而焦頭爛額。那時的『僕人問題』,是真實生活中普遍的困境嗎?這篇故事的靈感,是否很大程度上來自於日常的觀察?」
貝拉米女士輕輕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無奈。「普遍?哦,我的卡拉,那豈止是普遍,簡直是家家戶戶的心頭之患啊。」她嘆了口氣,眼神投向房間的另一端,彷彿透過窗戶看到了過去的景象。「尋找可靠、勤奮、誠實、懂得家務、並且願意長時間留下的幫傭... 就像在沙子裡找一顆完美的珍珠。她們來了又走,來了又走,每次離開都像一場小小的家庭地震。主婦們為此焦慮,家庭的秩序也因此動盪不安。」
她收回目光,手指輕敲著桌面。「家務是永無止境的。洗衣、做飯、打掃、照看孩子... 對於不是最富裕、卻又想維持一定生活水準的家庭來說,幫傭是必需品,但管理她們,卻是另一套學問,甚至是一場永無休止的戰鬥。這故事的靈感,確實是從這些日常瑣事中萌芽的。我聽了太多關於僕人困境的故事,那些抱怨、那些期望、那些絕望... 它們在我的腦海裡打轉,直到遇見了『自動化』、『電力』這些新奇的概念。」
「所以,伊萊先生的發明,是這個時代對解決僕人問題的一種幻想具象化?」我問道。
「可以這麼說。」她點頭。「當時關於未來、關於發明的討論非常多。電力正在改變世界,人們相信機械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從工廠到家庭。伊萊這個角色,就是這種時代精神的一個體現——一個沉浸在機械原理中,相信邏輯和精確可以征服一切混亂的天才。他看見了問題,也構思了『解決方案』,但或許... 他忽略了家庭生活的本質,以及『家務』所包含的,遠不止是機械的重複動作。」
她端起身旁的茶杯,沒有喝,只是用指尖感受著瓷杯冰涼的表面。「他的 lexicon-holder(自動詞典架)、他的 self-feeding safety student-lamp(自動供油安全學生燈)... 這些小發明多麼巧妙,卻無法幫助他抓住學問的精髓。這本身不也是一種諷刺嗎?他能造出輔助學習的工具,卻不能真正理解學習的過程。正如他能造出『人』形的機械,卻無法理解『家務』背後的複雜性、人性的不可預測、以及生活本身的混亂。」
「您筆下的這些自動女傭,她們的外觀是瓷面臉孔,有身體、四肢,穿著防水布... 這種『人』的形態,是出於怎樣的考量呢?這讓她們在執行機械任務時,顯得尤其令人不安。」我注意到桌上有一只小小的、發條驅動的木偶,動作僵硬而重複,在煤氣燈下投下一個扭曲的影子。
貝拉米女士的目光落在那只木偶上,眼神變得有些深邃。「『形』似於人,或許是為了讓主人更容易接受,更容易將其視為『僕人』來使喚吧。」她輕聲說,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諷刺。「但正是這種相似,與其純粹機械的行為形成了最為尖銳的對比。她們的臉孔是『瓷面』的,『平靜而期待』,但無論發生什麼,她們的面部表情永遠不會改變。孩子被摔在地上,她們依然『機械地精確』地調整床鋪。她們為了爭一把掃帚而互相攻擊,臉上卻是『堅決、無情、平靜』,彷彿在執行某項崇高的職責。」
她輕輕搖頭,煤氣燈的光在她的眼睛裡閃爍。「這不正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嗎?外形像人,卻完全沒有人的情感、判斷力、變通性。她們是機器,卻被賦予了『精靈』、『仙女』這樣的稱號,彷彿能帶來奇蹟。但奇蹟呢?帶來的只有混亂與破壞。那種不受控制的、目標單一的、直到動力耗盡才會停止的行為... 在人類身上是固執,在機器身上,卻是一種冷冰冰的、令人恐懼的程式執行。」
「她們喝油的細節,尤其令人印象深刻,『似乎是貪婪地喝著』... 這句話為冰冷的機械注入了一絲生物性的、甚至是惡魔性的色彩。」我翻到書中描寫這段的頁面,指尖感受著紙張的粗糙。
「那是我妻子的說法。」貝拉米女士微微一笑,但笑容裡沒有太多的溫暖。「在故事裡,我讓那位妻子說出了這句話。她對這些機械的感受,或許比敘事者更為直接和情感化。男人傾向於理性地看待發明、看待功能,但女人,尤其是主婦,她們每天與這些工具、與家務本身打交道,她們的感受更為複雜。當冰冷的機器被注入賴以運轉的『食物』(油),並且以一種超出常理的方式呈現時,『貪婪』這個詞便自然而然地浮現了。那不是描述機器的行為,而是描述了觀察者內心的感受——對失控、對反常的一種恐懼與厭惡。」
她停頓了一下,壁爐裡的餘燼似乎發出了一點微弱的聲響,像遠方傳來的嘆息。「我的妻子... 她對這些『有益精靈』的最初期望,想必是很高很高的。當期望落空,當她們非但沒帶來便利,反而製造了前所未有的混亂時,那種打擊、那種恐懼,是真實的。她們『貌似』人形,卻又如此『非人』,這本身就足以讓人感到不安,更何況她們還造成了實際的破壞。」
我點頭表示理解。「故事的高潮,毫無疑問是兩台自動女傭為了爭奪一把掃帚而展開的『搏鬥』。這場戲非常生動,同時也極其荒謬。您是如何構思這個場景的?為何是掃帚,又為何是如此激烈的衝突?」
「掃帚...」貝拉米女士重複了這個詞,彷彿在品味它。「掃帚是家務中最具象徵性的工具之一,不是嗎?它是整潔、秩序的代表。而兩台旨在帶來秩序的機器,卻為了爭奪這個代表物而陷入最原始、最混亂的『搏鬥』,這本身就是對她們功能的一種終極諷刺。」
她向前傾身,手指在桌面上比劃著。「想像一下那個畫面:兩個外形笨拙、動作機械的『人』,緊緊抓住同一把掃帚,在客廳裡旋轉,撞擊家具,撞碎窗戶。她們的臉孔依然平靜,沒有痛苦也沒有憤怒,只有程式驅動的『堅決』。這不是很荒謬嗎?又很... 可悲。這場『搏鬥』揭示了什麼?或許是過於簡化的設計理念在複雜現實面前的崩潰。僕人問題涉及協作、溝通、判斷,這些是機械指令無法完全涵蓋的。當兩個單一目標的程式發生衝突時,便會產生最原始、最無意義的破壞。」
她靠回椅背,眼神中閃爍著當時寫下這段時的趣味與不安。「我希望讀者在讀到這段時,既會感到滑稽可笑,也會感到一陣寒意。笑的是這場景的荒誕,寒的是那種冷冰冰的、不受控制的破壞力。那根被爭奪的掃帚,在那個瞬間,彷彿成了某種權力的象徵,或是家庭秩序的最後一點殘餘,而機器們,則是以最暴力的方式,將其徹底粉碎。」
座鐘的滴答聲在這個房間裡迴盪,顯得格外清晰。時間似乎在這裡織成了一張細密的網,將過去與現在輕輕連接。
「這故事的結局,貝拉米女士,機器被送回工廠,伊萊先生依然充滿信心,敘事者則在等待。它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解決方案』或結論。這是否也是您有意為之?是想表達一種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嗎?」我問道。
她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只木偶上。「解決方案?生活中的問題,尤其是與人相關的問題,哪裡會有簡單明確的『解決方案』呢?技術或許可以改進,伊萊的『補償器』或許能解決『過剩的精神能量』,但新的問題總會出現。」
「故事停在這裡,或許是想留給讀者一些思考的空間。」她溫和地說。「技術的進步不會停止,人們對便利的追求也不會停止。未來會是什麼樣子?我們真的能製造出完美聽命、毫無問題的『精靈』嗎?還是我們將學會如何與這些不完美、甚至潛藏危險的『機器』共處?或者,我們最終會發現,有些事情,比如家庭的溫暖、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甚至是那些令人頭疼卻真實存在的問題,是無法被冰冷的機械完全替代的。」
她轉過身,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遠處有一點微弱的燈火,在這個時代,那可能是某戶人家的煤油燈,或是新興的電燈。「故事結束了,但生活還在繼續。伊萊的工廠或許會造出更多改進後的機器,它們或許會更有效率,或許會帶來新的問題。敘事者會等到他的自動女傭嗎?等到了,又會發生什麼?這些問題,留給讀者去想像吧。創作,有時並不需要一個宏大的結論,一個未完成的句號,或許更能引發讀者內心的迴響。」
我靜靜聽著,感受著她話語中的深意。這個時代,科技的光芒剛剛開始照亮人類的生活,帶來希望,也帶來未知。貝拉米女士的故事,就像一束光探入了這個未知的角落,照亮了其中的荒誕、不安與人性的複雜。
「您的故事,貝拉米女士,不僅是一則關於未來機器的預想,更是對人類自身,對我們如何面對改變、如何處理期待與現實落差的一種深刻觀察。」我站起身,煤氣燈的光影在我身後拉長。「非常感謝您,今晚的對談如同在時間的長河中進行了一次難得的漫步。您的文字,確實如同您筆下的精靈,擁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在人們心中激起漣漪。」
她也站起身,向我點頭。「謝謝您,卡拉,您的來訪讓我重溫了這個故事誕生的時刻。文字的光芒,能連接不同時代的心靈,這本身就是一種奇蹟。」
夜色已深,窗外的蟲鳴更加清晰。我告別了貝拉米女士,走出了這間溫暖的書房,回到了我自己的時代。煤油燈的光芒漸漸在我身後遠去,但在我心中,那場關於自動女傭、關於僕人、關於科技與家庭的對談,仍在迴盪。那場荒謬的掃帚之戰,那對平靜卻破壞力驚人的瓷面臉孔,都如此鮮活地留在了我的腦海裡。或許,真正的「光之居所」,就存在於這些跨越時空的對話,以及從中生長出來的無盡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