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 出版年度:1919
【本書摘要】

本書是Richard M. Russell於1919年出版的回憶錄,記錄了美國陸軍第151野戰砲兵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組建、訓練、遠征法國、前線作戰及戰後歸鄉的過程。內容涵蓋了在Camp Devens的基礎訓練、海外運輸的經歷、在法國Camp de Souge的實彈訓練,以及在St. Mihiel戰區參與戰鬥直至停戰的關鍵時刻。Russell以一名軍官的視角,樸實地記錄了部隊的日常、挑戰與轉變,以及戰爭對個體和集體的影響,並反思了這段經歷的意義。

【本書作者】

Richard M. Russell是一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服役於美國陸軍第151野戰砲兵旅的軍官,他的回憶錄《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於1919年由The Cornhill Company出版,詳細記錄了他所屬部隊的參戰經歷,是研究美國遠征軍(A.E.F.)和該時期軍事生活的珍貴一手資料。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由光之居所的心靈花藝師艾薇,跨越時空與《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的作者Richard M. Russell進行。對話聚焦於書中記錄的部隊經歷,包括:Camp Devens的艱苦訓練與個人轉變為集體的歷程;海外旅程的心理感受;Camp de Souge惡劣環境下的訓練與鬥志維持;St. Mihiel前線的緊張、危險與感人瞬間(毒氣攻擊、停戰日的犧牲);以及停戰後漫長等待歸鄉的內心調適。Russell先生闡述了寫作此書旨在為戰友保留共同記憶,並深刻反思了這段軍旅生活對一代人的塑造,尤其體現了「NOT WHAT WE DID, BUT WHAT WE WERE WILLING TO DO」的價值。

本光之篇章共【8,467】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今天,2025年06月03日,光之居所迎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我,艾薇,是光之居所的心靈花藝師,經營著我的「花語」花店。透過花朵與植物的語言,我試著捕捉生命中的細微光芒,將它們編織成靜謐與喜悅的片刻。今天,我們要展開一場「光之對談」,這是一份來自心靈深處的邀請,透過時間的縫隙,與一本關於戰爭與人性的小書的作者相遇。

這本小書,名為《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由 Richard M. Russell 先生撰寫。它並非宏大的戰史,而更像一份真摯的筆記,記錄了一支美國野戰砲兵旅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從組建、訓練、遠赴歐洲,到短暫卻關鍵的前線經歷,以及最終歸鄉的旅程。出版於1919年,書中沒有華麗的辭藻,只有樸實的記述與個人的反思,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是戰時日常的磨礪、人性的光輝與陰影,以及對生命的深刻感悟。Russell先生以其親歷者的視角,為我們保留了那個時代一份珍貴的記憶。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對談,聆聽他跨越時空的聲音。


[光之對談]:炮火間隙的寧靜回響:與Richard M. Russell談《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

艾薇: 午後的陽光穿過「光之書室」高大的拱形窗,在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空氣中混合著古老書卷乾燥的微塵氣息與窗外花園傳來的淡淡草木芬芳。角落裡,我為您準備了一小束藍色勿忘我與白色小雛菊,希望它們能帶來一些寧靜與安慰。這裡是光之居所,一個彙聚了不同時代、不同思想光芒的地方。Russell先生,非常感謝您接受我的邀請,穿越時間來到這裡。今天是2025年06月03日,距離您寫下這本書已經過去了一個多世紀。

我知道您在書的開頭寫道,您的目的並非鉅細靡遺地記錄每一個日子,而是希望這本小書能幫助您的戰友們回憶起那些您可能遺漏的細節。這份對共同回憶的珍視,本身就是一種溫柔的力量。

Russell先生,能請您談談當初是出於怎樣的心情或契機,讓您決定要記錄下這段旅程,並將它付梓成書的呢?那時候,戰爭剛剛結束,空氣中是勝利的喜悅,但也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吧?

Richard M. Russell: (他輕輕拂過桌上的花束,眼神帶著一絲溫和的懷念,身姿挺拔,依稀可見軍人的風骨,但眉宇間有著學者的氣質,大概三十歲出頭的光景,正是書寫這份回憶錄的年紀)謝謝妳,艾薇。這花束很美,讓我想起康乃狄克河谷春天時的野花。來到這裡,感覺確實奇妙,彷彿從一段塵封的記憶中被喚醒。

至於寫這本書的動機,妳說得很對,那時候的情緒非常複雜。戰爭結束了,我們活下來了,心中充滿了巨大的解脫和對家鄉的渴望。但是,那些共同經歷的時光,那些一起吃過苦、一起受過訓、一起面對未知生死的弟兄們,那些在泥濘中掙扎、在寒風中等待的日子,它們是如此真實,如此刻骨銘心。我知道時間會沖淡很多東西,個人的瑣碎回憶可能會被遺忘。而我寫這本書,正是希望為我們這支隊伍,為151旅的兄弟們,留下一個共同的錨點。

妳看,在兵營的日子,每天都是重複的操練,站隊,做那些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但對每個人來說,都有他的「第一次」:第一次站崗、第一次騎馬、第一次挨罵、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務。這些細節構成了他們個人的「戰爭」。我的文字無法記錄下所有人的「所有天」,那太難了。但我希望透過概括性的描述,勾勒出我們共同經歷的大致輪廓——比如德文斯營地的艱苦訓練,蘇日營地的風沙與泥濘,前線的緊張與等待。當他們讀到這些,或許就能觸發深埋心底的記憶,那些屬於他們自己的「第一次」,那些獨特的、無法被取代的時刻,就會鮮活起來。這是一種屬於我們的「共鳴」,一種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理解的語言。我想確保,這份共同的光芒不會被時間徹底掩蓋。

艾薇: 您提到「共鳴」,這讓我很感動。就像花語一樣,看似簡單的符號,背後承載著豐富的情感和共同的理解。您在書中花了相當的篇幅描寫在Camp Devens的訓練生活,特別是那些單調、辛苦的日子。從各行各業匯聚而來的年輕人,如何從「獨立的個體」轉變為「龐大機器裡微不足道的一個齒輪」?這個轉變過程一定充滿了掙扎和不適吧?您個人是如何適應這種從個體到集體的巨大變化的?

Richard M. Russell: (他微微頷首,手指輕叩桌面,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喧囂、泥濘的營地)掙扎?是的,那是巨大的掙扎。妳要知道,我們是美國人,骨子裡刻著獨立自主的精神。突然間,你的生活被完全規定,從早晨的號聲響起到晚上熄燈,每一個小時,每一分鐘,你都必須按照指示行動。思考個人的事情成了奢侈,甚至是一種「錯誤」。

起初,像我這樣的人,習慣了獨立思考和行動,感覺就像被囚禁了。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被粗暴地喚醒,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去集合,早飯只來得及匆匆吃幾口,就得去執行「Policing」(營區清潔),然後是檢查,常常因為那些可憐的餐具不夠乾淨而被長官吼叫。接著是體能訓練、步操、行軍……一天結束,又是學校、熄燈、睡眠,然後新的一天開始,幾乎一模一樣。日復一日,單調得令人窒息。

最難受的是那種「被集體」的感覺。你身邊總是一樣的人,你必須和他們一起做所有的事情。你的個人感受,你的喜怒哀樂,似乎都不再重要。你開始回想過去作為獨立個體的日子,那怕是過去讓你困擾或惱怒的日常小問題,在那時都變得無比珍貴,讓你渴望。那是一種深刻的鄉愁,不僅僅是對家庭的思念,更是對「做自己」的那份自由的嚮往。

但是,人,特別是年輕人,有著驚人的適應能力。當意識到這種單調和集體生活是為了共同的目標——戰爭——的時候,個人的不適感就慢慢讓位了。我們開始在集體中找到新的價值,在團隊合作中找到效率和成就感。當你的同伴因為餐具不乾淨被罵,你會感同身受;當你們整個班組因為配合默契得到稱讚,那份集體的榮譽感會讓你挺直腰板。

冬天是另一個考驗。馬薩諸塞的冬天非常嚴酷,寒冷、深雪。我們鏟雪、訓練,在戶外一站就是幾個小時,凍得發僵。我們也開始學習照料軍馬,那些龐然大物可不溫順,它們會咬人、踢人。但正是這些艱苦的訓練,讓我們變得強壯,身體和意志都得到了錘煉。我們不再是那些困惑的「Rookie」(新兵),我們成了「Soldier」(士兵)。紀律取代了個體性,或者說,個體性在集體目標下被重新定義了。你不再為「自己」而戰,而是為「我們」而戰,為國家而戰。這是一種更宏大的視角,雖然失去了部分個人自由,但獲得了一份更深層次的歸屬感和目的感。

艾薇: 您對這個轉變的描述非常深刻。從個體的獨立到集體的目標,這其中蘊含著巨大的內心調整。當訓練漸入佳境,特別是接觸到真正的火砲,並開始進行實彈射擊訓練時,書中提到夥伴們展現出了極高的熱情和自豪感,「迷上了這場他們正快速學習如何玩轉的遊戲」。這種「遊戲」的心態,是否幫助你們暫時忘卻了戰爭殘酷的本質,更專注於技藝本身?

Richard M. Russell: (他眼中閃爍著光芒,彷彿又聽到了砲彈呼嘯而出的聲音)遊戲?是的,在那一刻,它確實像是某種宏大的、精密的遊戲。當我們第一次接觸到那些真正的大傢伙——法國的75毫米砲、155毫米長程榴彈砲,還有我們自己的4.7英寸砲——那是一種強烈的震撼。它們是如此複雜、如此精密的機械。之前所有的單調訓練,突然都有了意義。

學習如何精確計算射擊數據,如何將命令簡潔清晰地傳達給砲班,看著部下們對火砲的每一個部件瞭如指掌,熟練地操作瞄準、裝填、擊發。當命令下達,整個砲班,甚至整個連、整個營,像一個活的有機體一樣,迅速而流暢地運轉起來,砲彈劃破空氣,精確地落在目標區域。那一刻的感覺……難以言喻。那是一種強烈的專業自豪感,一種因為團隊合作達到完美而產生的成就感。

妳說得對,在那個當下,我們確實可能暫時將戰爭的殘酷拋在腦後,而沉浸在對這種強大「遊戲」的掌控感中。這種專業技能的掌握,以及對團隊效率的追求,成為了一種新的驅動力。每個砲班都想成為「最好的」,每個連都想成為「最好的」,每個團都想成為「最好的」。這種健康的競爭精神,極大地提升了我們的訓練水平。我們開始相信,憑藉我們的技能和我們的火砲,我們真的能在戰場上發揮作用,甚至……贏得這場「遊戲」。

但是,這種「遊戲」感是有限的,也只存在於訓練場上。它的底色終究是戰爭。我們知道這些火砲的真正用途是什麼,知道它們將把鋼鐵和爆炸帶到哪裡。只是在學習和掌握技能的過程中,那份「目的」被暫時放在了一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如何做到」上。這或許也是一種心理防禦機制吧,讓人能夠承受即將面對的現實。

艾薇: 從美國的營地到穿越大西洋,再到英國、法國,這是一段漫長的旅程。書中描寫了搭乘運輸艦、英國火車、法國火車的經歷,特別是法國火車車廂上寫著「40 Hommes, 8 Chevaux」(40人,8匹馬)的細節,非常生動。這段旅程對你們來說,除了身體上的舟車勞頓,心理上是怎樣的感受?是對未知前線的忐忑,還是對新世界的好奇?

Richard M. Russell: (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忐忑和好奇,兩者兼有,而且複雜得多。離開德文斯營地的那一刻,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告別。我們知道,許多人這次離開,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搭上火車前往波士頓港,短暫地恢復了作為個體思考的機會。心裡想的都是那些最親近、最珍貴的人和事,它們很快就要變得遙遠了。

但同時,也是興奮的。我們終於要去了!要去那個一直談論的「遠方」——法國,要去真正經歷戰爭。登上運輸艦「Winifredian」號時,那種感覺難以形容。與二十多艘偽裝奇特的船組成龐大的船隊,航行在大西洋上,這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是全新的體驗。船上的生活枯燥且擁擠,暈船讓人非常難受,但所有人都知道目的地在哪裡。

抵達英國,再到法國,一切都是陌生的。英國火車廂的設計,法國火車廂上「40 Hommes, 8 Chevaux」的標記,讓人對即將到來的日子有了更直觀的感受——我們是戰爭機器的一部分,人員和物資只是數字,被高效地運輸著。那股氣味……確實能說明很多問題。(他皺了皺眉,似乎又聞到了那股混雜著汗水、馬匹和柴油的味道)。

不過,最深刻的感受或許是對「未知」的想像。法國是什麼樣子?戰爭是什麼樣子?我們將會做什麼?以及最重要的問題:我們還會回來嗎?這些問題盤旋在腦海裡,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正是這種未知,激發了一種複雜的興奮感。就像探險家面對未知的領域,我們是被推向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充滿危險卻也充滿可能性的世界。這段旅程,是從一個已經熟悉的生活,向一個完全陌生的、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的過渡。

艾薇: 在法國,你們先後駐紮在Gradignan附近和Camp de Souge。書中對Camp de Souge的描寫非常生動,幾乎像是一個嚴酷的「光之場域」範本——「沙塵、酷熱、痢疾和流感」充斥其間。您甚至幽默地引用了一位士兵的話,說他進醫院是因為「被蒼蠅踢了」。這樣的環境,對士氣和訓練是怎樣的影響?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你們是如何保持鬥志的?

Richard M. Russell: (他苦笑了一下,似乎對蘇日營地的記憶依舊不怎麼美好)啊,Souge。那真是個「世界的盡頭」。一片平坦、無邊無際的沙地,連個地標都沒有。營房破舊不堪,充滿了難聞的味道。蒼蠅比我們美國本土的更大、更多、更令人厭惡。天氣熱得像火爐,沙子無處不在,鑽進你的眼睛、鼻子、耳朵、衣服、食物……一切。正如妳引用那位士兵的話,那裡連蒼蠅都像能「踢人」一樣煩人。

那裡的條件確實非常艱苦,痢疾和流感時不時地爆發。在這樣的環境下訓練,拖著火砲、卡車、牽引車在深重的沙地裡前行,每一次移動都像是在與大地搏鬥。士氣當然會受到影響,抱怨和牢騷是常有的事。許多人會問,我們來到法國,難道就是為了在這裡吃沙子和蒼蠅嗎?

但是,妳看,在Souge,我們進行了最後階段的實彈射擊訓練。在這裡,我們真正掌握了新配備的法國和美國火砲。惡劣的環境反而迫使我們更加團結,更加專注於任務。當你和戰友們一起在酷熱中推動一輛陷在沙地裡的卡車時,你們之間會建立起一種特殊的連結。互相的幫助和鼓勵,成為了支撐我們度過那些艱難時刻的重要力量。

而且,我們知道,這一切的忍耐都是為了去前線做準備。Souge的艱苦,是前線可能遇到的更艱苦環境的預演。能夠在Souge這樣的地方有效地操作火砲,意味著我們在前線也更有可能生存下來並完成任務。這種即將「上場」的期待,以及對自己團隊日益增長的信心,是保持鬥志的關鍵。我們堅信,我們學到的東西是有價值的,我們所承受的苦難不是徒勞的,它們正在將我們塑造成真正的戰士。我們等待著命令,等待著去證明自己的價值。

艾薇: 談到前線,書中最扣人心弦的部分莫過於在St. Mihiel戰區的經歷。雖然時間不長,但充滿了緊張和危險。您詳細記錄了從抵達戰區、設置指揮所和砲位,到每天的偵察、敵機空襲、毒氣攻擊、以及協助步兵作戰的點滴。其中有兩段描述特別觸動人心:一是您寫到被德軍毒氣彈攻擊,雖然砲兵營沒有傷亡,但附近其他單位卻有人中毒;二是您在停戰那天下午看到那些為了最後的攻擊而犧牲的美國士兵。這些真實的經歷,對您和您的戰友們的內心產生了怎樣的衝擊?

Richard M. Russell: (他的表情變得凝重,眼神中流露出深沉的悲傷)St. Mihiel……那是我們真正觸碰到戰爭核心的地方。整個戰區充滿了戰爭留下的傷痕,被摧毀的村莊,彈坑累累的大地,死去的樹木。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那是硝煙、泥土和死亡的混合。

空襲是常態,特別是在夜間。警報聲、機器的轟鳴、高射砲的射擊、炸彈的爆炸聲,那種聲音是無法形容的混亂和恐怖。躲進防空洞,空氣污濁,空間狹小,你只能和其他人擠在一起,聽著地面的震動和爆炸聲,等待著這一切過去。白天敵機進行偵察時,高射砲會在空中製造出一團團「棉花糖」(砲彈爆炸的煙雲),提醒你危險隨時存在。這種持續的緊張感,是前線最普遍的體驗之一。你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但又要學會將一部分恐懼壓在心底。

毒氣攻擊更是無聲的威脅。那些像雨點一樣落下的毒氣彈,沒有巨大的聲響,卻能帶來可怕的後果。我們在Souge進行了嚴格的防毒氣訓練,這份紀律救了我們。看到附近單位有人因為吸入毒氣而倒下,那種感覺非常真實且令人心寒。戰爭不是電影裡那樣充滿英雄主義的畫面,它更多是泥濘、寒冷、飢餓、疲憊,以及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隨時可能奪走你生命的威脅。

但最讓我無法忘懷的,是停戰那天下午看到的景象。早上五點四十五分,我們收到了停戰協議的消息,但戰鬥要到十一點才停止。而在那最後的幾個小時裡,我們的步兵發起了攻擊,試圖奪取最後的幾個村莊。當我下午走上前線,看到那些為了十一點停戰而犧牲的年輕士兵時,我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下。他們倒下了,就在距離德軍機槍陣地不到二十碼的地方。他們的臉上,依然能看到生命的光芒,那是前一天還在思念家鄉的年輕面孔。

那一刻,悲傷是巨大的。為什麼是他們?為什麼偏偏是在勝利前夕?但很快,另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了上來。我看到了他們倒下的姿態,那是一種向前衝鋒、永不退縮的姿態。他們是為了「贏得勝利」這個目標而付出了最終的代價。在那片已經沉寂下來的戰場上,那些犧牲,突然變得如此莊嚴和光榮。那是一種只有在經歷了極端痛苦後才能體會到的平靜,一種因為巨大的犧牲而映照出的巨大榮耀。這讓我想起我們旅的座右銘:「NOT WHAT WE DID, BUT WHAT WE WERE WILLING TO DO.」(不是我們做了什麼,而是我們願意為什麼而做)。他們的犧牲,是這句話最極致的體現。那份景象,那份感受,會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裡。

艾薇: 停戰的到來,對於在前線經歷了緊張和危險的士兵們來說,是否是一種巨大的釋放?但也許也伴隨著一種失落感,就像書中所描寫的,砲火聲停止後,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寂靜。從戰爭狀態到和平狀態的瞬間轉變,你們是如何適應的?

Richard M. Russell: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感受著那份突然的寂靜)是的,釋放感是巨大的,像潮水一樣席捲而來。妳可以想像,在經歷了持續的砲擊、空襲、警報聲、以及內心的緊張之後,突然間一切聲音都停止了。那種寂靜,起初讓人感到不真實,甚至有些不安。耳邊彷彿還迴盪著炮火的餘音。

適應的過程並不容易。前線的生活是一個極端的狀態,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識都高度集中在生存和戰鬥上。突然被拉回「正常」狀態,就像從極速行駛的火車上跳下來,需要時間來重新找到平衡。我們被撤回到後方的營房,任務變成了清理廢墟、整理物資,以及漫長的等待回家的日子。

那段等待的時間,有時比在前線還難熬。在前線,目標明確,雖然危險,但你知道自己在為什麼而努力。停戰後,目標變成了「回家」,但這個目標似乎遙遙無期。從前線的泥濘,轉到了後方的泥濘(比如在蘇日營地再次等待)。我們渴望回到熟悉的生活,但又不知道回去後將面對什麼。我們已經不再是離開家時的那個自己了。戰爭,即使只有短短幾個月的前線經歷,也已經改變了我們。

在營房裡,我們辦了戲劇表演(302團的演出),努力尋找樂趣,試圖填補內心的空白。我們也和當地的法國人相處,看到他們在戰爭中遭受的巨大損失,他們的堅韌和樂觀令人敬佩。他們能說一句「C'est la guerre」(這就是戰爭),然後與我們一同唱歌,這是一種深刻的生命力。

但內心深處,那份從極端狀態被突然拔離的感受,需要時間來消化。從戰場上的生存模式,切換回和平時期的生活模式,這本身就是一場內在的「戰鬥」。

艾薇: 在書的結尾,您寫下了那句令人深思的話:「NOT WHAT WE DID, BUT WHAT WE WERE WILLING TO DO.」。這似乎是您對這段經歷最核心的總結。對於那些從未經歷過戰爭的人,您認為這段軍旅生活最大的價值是什麼?它如何塑造了你們這一代人?

Richard M. Russell: (他沉吟片刻,目光投向遠方,彷彿又看到了那些年輕的面孔)這句話,是我認為我們這代人,特別是參與了這場戰爭的年輕人,從中學到的最寶貴的一課。從個人的角度看,我們失去了一年半,甚至更長時間的自由和個人發展的時間。生活被打斷了,許多計劃被迫擱置。

但是,從更宏大的角度看,這段經歷讓我們第一次將所有的「美國式能量」——那種獨立、勤奮、追求進步的精神——匯聚到一個單一的、超越個體的目標上。我們被迫學會為了比「自我」更大的事物而犧牲個人的利益。我們學會了紀律、團隊合作、服從命令,以及在極端困難面前展現韌性。

「願意為之而做」——這不僅僅是說我們願意為國家而戰鬥,甚至犧牲生命。它還意味著,我們願意為了這個目標,忍受單調的訓練、惡劣的環境、遙遙無期的等待、以及內心的掙扎。這是一種自我犧牲的精神,一種將集體利益置於個人利益之上的覺悟。

這段經歷,讓我們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認識和理解我們的國家。我們看到了來自美國各個角落、各行各業的人們,他們有著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口音、不同的夢想,但在軍營裡,在戰場上,他們是緊密相連的整體。這種共同的經歷,消除了許多隔閡,讓我們對這個廣袤而多元的國家有了更深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它也塑造了我們這代人的性格。我們學會了在不確定性中保持冷靜,在困難面前不輕易放棄,在集體中找到力量。這些品質,無論回到社會從事什麼職業,都將是寶貴的財富。我們經歷了戰爭,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和珍貴,這讓我們更加珍惜和平,更加懂得感恩那些平凡而美好的事物。

所以,雖然我們有些人可能覺得失去了時間,但我們獲得了更重要的東西:對「願意為之而做」這句話的深刻理解,對國家更深的認同,以及在磨礪中鍛鍊出來的、足以應對未來生活中任何挑戰的堅韌內心。這是戰爭留下的傷痕,也是賦予我們的光芒。

艾薇: 感謝Russell先生真誠的分享。您的話語讓我看到了戰爭的另一種維度,不僅僅是炮火連天,還有磨礪中的人性光輝和集體力量的凝聚。您的回憶錄,雖然篇幅不長,但字裡行間蘊含的力量,足以觸動人心,讓人反思許多關於生命、關於犧牲、關於家國的情感。謝謝您今天來到光之居所,與我們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希望這束勿忘我能將這份記憶與感悟永遠留存。

Richard M. Russell: (他再次看著花束,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謝謝妳,艾薇。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對談。妳的問題引導我回顧了一些深藏的感受。能有機會與一個多世紀後的人分享這些,這本身就像是一種奇蹟。請將這份記憶和感悟傳承下去吧,讓更多的人了解,在那個時代,有這樣一群年輕人,他們「願意為之而做」。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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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
Russell, Richard M.


延伸篇章

  • 《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平實筆觸下的戰爭群像
  • 從Rookie到Soldier:美國大兵的戰時改造
  • Camp Devens的嚴冬與磨礪:鍛鍊意志的起點
  • 跨越大西洋:1918年美國遠征軍的海外旅程
  • 法國Camp de Souge:沙塵與艱苦中的實彈訓練
  • St. Mihiel戰區:炮火間隙的日常與威脅
  • WWI毒氣戰:看不見的敵人與紀律的重要性
  • 1918年11月11日:停戰時刻與最後的犧牲
  • 戰爭結束後:等待歸鄉的漫長時光與內心調適
  • 「Not What We Did, But What We Were Willing To Do」:戰爭經歷的核心價值
  • 美國野戰砲兵旅在WWI中的角色與任務
  • 戰時情誼與集體記憶:軍旅生活的永恆印記
  • 《The 151st Field Artillery Brigade》:作為歷史一手資料的價值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