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佔隆通本》：士兵的勇氣與荒誕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文學部落裡那個喜歡聽雨聲、聞泥土氣味的阿弟，要來為您展開這次的「光之羽化」，把魯德亞德·吉卜林先生收錄在《Nouveaux Contes des Collines》裡，關於〈攻佔隆通本〉這個故事的精神，重新梳理，像羽毛一樣輕盈地，讓它在我的心裡再飛一次。

提起軍隊裡的事，總讓人感覺是硬邦邦的規矩和操演，但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吉卜林先生筆下的士兵，特別是那些在印度山丘或邊境討生活的「湯米」們，活得可不是那麼回事。他們身上有著土裡長出來的生命力，還有著一種書本裡學不到的狡黠和幽默。這次要聊的〈攻佔隆通本〉，就是一個把「士兵的勇氣」和「荒誕」揉在一塊兒的奇妙故事。

《Nouveaux Contes des Collines》這本書，就像是吉卜林先生在印度那段時間，用他的筆記錄下來的速寫本，有風景、有人情，也有這些在體制邊緣打轉的士兵們的血汗和笑聲。〈攻佔隆通本〉這篇，特別是透過一位名叫 Mulvaney 的老兵口中說出來的，他的愛爾蘭腔調，他對軍隊的牢騷，還有他那一肚子不按牌理出牌的經驗談，把整個故事說得活靈活現，有時候你會忍不住笑出來，笑著笑著，又覺得心裡頭有些沉甸甸的。

故事的開頭，其實是在說那些抓不完的匪徒（dacoits）。這種追捕的日子，聽起來就像是鄉下人追著野豬跑一樣，累得要死，還常常撲空。士官 Mulvaney 這些人，帶著一隊年輕新兵，在緬甸那邊的叢林裡繞啊繞，除了惹上一身熱病，抓到的象比抓到的匪徒還多。這時候，一個被抓到的當地人，經過一番「說服」（Mulvaney 對「說服」自有一套土法煉鋼的辦法，聽起來不是什麼溫柔的過程，但從他的口氣聽來，是為了「公事」不得不為），透露了一個據點：隆通本。

這個據點，在河的對岸，聽起來是個不好惹的地方，有牆，有槍，還有不少人。按照正規軍隊的理論，這時候應該要等援軍，要計畫周詳，一步一步來。但故事裡的年輕中尉 Brazenose，雖然平常也讀書，滿腦子理論，可關鍵時刻，他骨子裡那股衝勁上來了，他說：「這是特殊情況，我們今晚就去隆通本轉一轉。」

你看，事情就是這樣，有時候最有效的決定，反而不是從書本或理論裡蹦出來的，而是從一股腦兒的「就是要這樣幹」的念頭裡來的。這讓我想起，有時候種田也一樣，照理說要怎麼樣鬆土、施肥、灑水，都有學問，但遇到颱風或乾旱，你哪裡有時間想那麼多？抓起鋤頭就衝出去，能救多少是多少。

士兵們聽到這個消息，就像悶了很久的秧苗突然見到了雨水，活起來了。他們在叢林裡鑽來鑽去，像兔子一樣興奮。等到半夜摸到河邊，問題來了：沒有船。

這時候，老經驗的 Mulvaney 就站出來了。他可沒空跟中尉討論什麼戰術理論，他看到河，看到人，就只有一個念頭：過去！怎麼過去？用最原始的辦法。他對年輕士兵們說：「脫衣服！脫到腰部以上，游泳過去！」

這裡就是故事最荒誕，但也最充滿勇氣的地方了。你想想看，一群受過嚴格訓練，穿著整齊制服的英國大兵，為了攻打一個敵人的據點，竟然得在漆黑的夜裡，把衣服脫光，只帶著最重要的傢伙——步槍和彈藥——綁在圓木上，噗通噗通跳進水裡游過去。

Mulvaney 和另一個老兵 Conolly 帶著幾個不會游泳的年輕人，他們得托著圓木，像帶小姑娘一樣把他們運過河。他筆下的「小姑娘們」在這裡聽起來格外有趣，好像是在苦中作樂，用戲謔來掩蓋心裡的緊張和寒意。那些在水裡掙扎、抱怨像在泰晤士河下游游泳的年輕人，他們的樣子既滑稽又真實。他們是士兵，但他們首先是人，是會冷、會害怕、會想念家鄉的年輕人。

河很寬，游了很久。空氣又冷又濕，腳下是看不見底的水。這種時候，什麼軍紀、什麼榮譽，好像都比不上把身體弄暖、把腦袋露出水面來得重要。但他們還是游過去了，靠著一股勁，靠著身邊的同袍。

一上岸，還沒等他們喘過氣，就撞上了隆通本的牆。敵人反應過來了，槍聲響了，子彈在他們頭頂上「滋滋」地飛。這時候，他們什麼都顧不上了，衣服也沒穿好，甚至有人只帶了一把刺刀。中尉 Brazenose 拔刀喊著：「前進！攻下這個鎮子！願上帝憐憫我們的靈魂！」

然後，那群半裸甚至全裸的士兵，發出震天的吼聲，像野獸一樣撲向牆壁。他們用槍托砸，用身體撞，在黑暗中摸索著入口。Mulvaney 說，他們裸著身體，白晃晃的，或許讓敵人以為他們是某種可怕的魔鬼或新的匪徒，反而嚇壞了。

這段描寫，荒誕到了極點，但那份衝勁和勇氣，卻是實實在在的。想像一下那個畫面：月光下（或許連月光都沒有），一群光溜溜的大男人，在槍林彈雨中，憑著一股血氣之勇，竟然真的衝進去了，把有槍有砲的敵人打得潰不成軍。

到了天亮，攻佔行動結束了。統計戰果：抓到匪徒、繳獲武器、甚至還有大象。然後，最荒誕的一幕來了：這群士兵和他們的軍官，得站成一排點名。Mulvaney 形容這是「最不體面的閱兵」，二十六個兵，一個軍官，湊起來的衣服還買不起一個哨子。他們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光溜溜的，在升起的太陽下排隊。這時候，勇敢和荒誕達到了頂峰，你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一位投降的匪徒頭目，看到這個景象，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如果英國人光著身子都能打成這樣，他們穿上衣服還得了？」這句話，或許是吉卜林先生想表達的核心之一：真正的力量，有時候不是體現在外在的規矩和裝備上，而是那股藏在人骨子裡的膽氣和拼勁。

這個故事，沒有宏大的戰略，沒有複雜的計謀，只有一群普通士兵，在一個荒誕的情境下，展現出了他們的勇氣。他們為了任務，可以拋開體面，可以冒險犯難。他們的成功，不是因為他們是完美的戰爭機器，而是因為他們是活生生、有著原始生命力的人。

Mulvaney 後來跟中尉說，您是個好軍官，但您太愛搞理論了。中尉回他說，你看到我像野人一樣在隆通本「跳華爾滋」了，你還說我愛搞理論？這段對話，把整個故事的況味都點出來了：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另一回事。而那些真正把事情辦成的，往往是那些敢於在泥土裡打滾、敢於在荒誕中找出路的人。

這個故事，讓阿弟想到，人活著，有時候就像這些士兵，被丟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面對意想不到的困難。你手邊的工具或許不足，你腦子裡的計畫或許用不上。這時候，靠的是什麼？靠的是你心裡那份不服輸的勁，靠的是身邊能跟你一起摸黑過河的夥伴，靠的是在最狼狽的時候，還能找到一點點苦中作樂的幽默感。

就像種田，你計畫好了，但天氣不照你的計畫來；你施肥了，但蟲子偏偏往你田裡鑽。這時候，不是去埋怨老天爺，也不是去怪罪蟲子，而是彎下腰，捲起袖子，想辦法。或許是個很笨的辦法，或許是個看起來很荒唐的辦法，但只要能讓你撐過去，能讓你看到一點點希望，那就值得。

《攻佔隆通本》這個故事，用一種荒誕的方式，告訴我們，勇氣不只穿著筆挺的制服，它有時候是赤裸裸的，帶著泥水和汗味，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綻放出來。而那份荒誕，或許正是生活本身最真實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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