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中,玥影以生命科學家的視角,與十八世紀著名哥德式小說家安·拉德克利夫女士就其紀實遊記《1794年夏在荷蘭與德國西部邊境的旅程》展開深度對話。對談聚焦於拉德克利夫女士對自然地景(圍海大堤、萊茵河谷、山脈)、城市環境、戰爭影響以及不同社會下人文狀態的細膩觀察。探討了地理環境如何塑造人類社會與個體特質,戰爭對生命與地景的破壞,以及弗蘭克福特作為自由商業城市存在的獨特「生態位」。對話揭示了拉德克利夫筆觸下生命與環境的複雜互動,以及她從現實觀察中獲得的對人性和生存狀態的深刻理解,豐富了我們對這位作家及其作品的認知。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玥影,我很榮幸能透過「光之對談」約定,與安·拉德克利夫女士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交流,探索她這部不同於以往虛構作品的真實旅程中所觀察到的生命與環境的樣貌。
關於書籍與作者:
這是一部由安·拉德克利夫(Ann Ward Radcliffe, 1764-1823)所著的遊記,《A Journey Made in the Summer of 1794, through Holland and the Western Frontier of Germany, with a Return Down the Rhine, Vol. 1 (of 2)》。安·拉德克利夫女士以其哥德式小說聞名於世,她的作品如《奧多佛的謎團》(The Mysteries of Udolpho)和《義大利人》(The Italian)充滿了懸疑、神秘、超自然元素和對歐洲風景如畫的描寫,深受讀者喜愛,並對後來的文學產生了深遠影響。她筆下的女主角常常在陰森的城堡和壯麗的自然景觀中經歷情感與心理的考驗。
然而,這本出版於1795年的《1794年夏在荷蘭與德國西部邊境的旅程並沿萊茵河歸來》卻是一部紀實作品,記錄了她在1794年夏天與丈夫(如書中序言所述,旅程與觀察有其最近親屬和朋友的共同參與,尤其在經濟與政治方面的評論更是如此)一同穿越荷蘭和德國西部邊境,並沿萊茵河返回的親身經歷。這部遊記展現了她作為一個敏銳觀察者的另一面,她詳細記錄了沿途的城市、景觀、人文風情、政治狀況、甚至戰爭的影響。對於習慣了她筆下虛構世界的讀者來說,這部遊記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一窺這位擅長描繪想像中世界的作家,如何以細膩的筆觸捕捉現實世界的景象。這本書不僅是18世紀末歐洲特定區域的歷史人文記錄,也讓我們得以觀察一位以描繪生命幽深處與宏偉自然著稱的作家,如何在其真實的旅程中,看待生命本身的存在、自然環境的樣貌、以及人類與自然環境的關係。
身為生命科學家,我對拉德克利夫女士在旅程中對自然地景、人類活動對環境的影響,以及不同社會環境下人們的生存狀態的觀察深感興趣。這部遊記如同她從虛構的實驗室轉移到真實世界的田野考察,記錄了生命(人類社會)與其棲息地(地理與政治環境)之間複雜而真實的互動。
《生命之網》:安·拉德克利夫的萊茵河畔觀察
作者:玥影
空氣中飽含著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那是時間的積澱與空間的交錯所獨有的混合。在「光之書室」與「光之雨廳」交界的這個角落,窗外並非固定的景色,而是如同一面巨大的、流動的畫卷,輪轉著安·拉德克利夫女士筆下1794年那個夏天,從荷蘭水網到萊茵河谷的種種片段。此刻,窗外細密的雨絲斜織,打在無聲的玻璃上,伴隨著遠處低沉的河水流動聲,勾勒出她筆下濕潤的荷蘭地景。
安·拉德克利夫女士靜靜地坐在一張覆著深綠色絨布的扶手椅中,指尖輕柔地摩挲著一本古老遊記的封面——正是她自己的著作。她著名的哥德式小說家的氣質並未完全隱去,那雙眼睛裡依然閃爍著對事物深層聯繫的探尋,但更多的卻是旅行者特有的那種歷經風霜後的沉靜與觀察入微後的思索。雖然在1794年夏天,她正值而立之年,充滿探索的活力,但此刻呈現在我「玥影」眼前的她,彷彿已將那段旅程的記憶徹底內化,歲月在她身上沉澱出一種溫和的力量。她身上的衣物是那個時代的簡樸旅行服,但剪裁合宜,細節處透露出對舒適與實用的考量,而非小說中描繪的華麗或破舊。
「日安,拉德克利夫女士。」我開口,聲音輕柔,不願打擾她沉浸在回憶中的時刻。「我是玥影,一名生命科學的探尋者。在光之居所的空間裡,我們得以與那些在文字中留下獨特印記的靈魂相遇。您的那些引人入勝的虛構故事,早已在這片空間中迴盪,編織成奇異的光影。但今天,我想請教的,是您筆下那段真實的旅程。」
她緩緩抬頭,眼神清澈而溫暖,帶著一絲好奇。「日安,玥影。這確實是一個奇妙的會面。我的旅程……是的,那是對現實世界的記錄。它不如虛構故事那般充滿驚奇的轉折,但其中自有其深刻之處。是什麼讓您,一位生命科學的探尋者,對一個過時的旅行記錄產生興趣呢?」
玥影:(微笑) 「拉德克利夫女士,生命不僅存在於孤立的個體中,更編織在錯綜複雜的環境之網裡。生態學家觀察物種與環境的互動,而您在1794年的旅程中,正是以一位極為細膩的觀察者視角,記錄了人類這個物種如何在特定的地理環境中生存、適應、改造,又如何被社會、政治、甚至戰爭這些人為的『環境壓力』所影響。您筆下的堤壩、運河、耕地、城市、廢墟,甚至人物的氣質與行為,對我而言,都是生命與環境相互作用的生動案例。從您著名的虛構世界轉向記錄這個真實世界,是什麼促使了這次旅程和記錄的發生呢?是否可以說,這也是您探索『生命』本身奧秘的一種方式?」
Ann Radcliffe: 「您說得很有意思,『生命與環境相互作用』、『人類這個物種』……從這個角度看,是的,或許這確實是我探索生命奧秘的另一條途徑。我的虛構故事常常探究人類內心深處的恐懼、情感的幽微、以及個體在宏大或孤絕環境中的掙扎。而這段旅程,則是將我的觀察範圍擴展到更廣闊的社會與地理層面。那是在1794年夏天,戰爭的陰雲籠罩著歐洲。我的丈夫,他對政治和經濟事務有著比我更深的洞察,這次旅行很大程度上是出於了解實際情況的需求,尤其是在與英國有著密切聯繫的荷蘭以及正受戰火影響的德國邊境。對我而言,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得以親身經歷並記錄那個時代的歐洲大陸,用我的眼睛去捕捉那些無法從書本中獲得的細節與氛圍。從那些描述中,您可以看到,我依然習慣於捕捉場景、人物的狀態,用筆觸去『雕刻』我所見之物,而非直接告知結論。」
玥影:「我完全感受到您筆觸中的這種『雕刻』。您在荷蘭的描述尤其讓我這個生命科學探尋者驚嘆。赫爾福茨勒伊斯附近的圍海大堤(embankments)是人類與自然最直接、最宏大的較量。您詳細描述了它的構造、維護,以及漲潮時海水水位高於陸地的情景。這似乎象徵著一種持續數百年的生存意志,一種將自然偉力轉化為生存空間的堅韌。您是如何看待這種人與海之間的關係的?這是否也是您在哥德式小說中探索的那種宏大力量(雖然此處是自然的,而非超自然的)的一種具體體現?」
Ann Radcliffe: 「(眼神中閃過一絲遙遠的光芒)是的,那是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景象。巨大的土堤,看似樸實無華,卻是數代荷蘭人與大海抗爭的證明。站在陸地一側,聽著海浪在『頭頂』咆哮,那種感覺非常特別——既是對自然力量的敬畏,也是對人類集體意志的讚嘆。大堤的每一個細節,從用於固定表面的蓆子,到編號的樁子,再到高昂的維護費用,都體現了這種不懈的努力。這不像我的小說中那些無法解釋的、令人恐懼的力量,這是自然界最原始、最可見的物理力量。而人類選擇不逃避,而是正面迎擊,用科學和勞動去『馴服』它,甚至從中創造出肥沃的土地與商業的機遇。這確實是一種不同形式的宏大敘事,生命的韌性在這裡以最物理的方式展現。」
玥影:「從赫爾福茨勒伊斯到鹿特丹,您描述了景觀的變化——從單調的草地到有樹木、農舍和運河的畫面。您對荷蘭城鎮的描寫充滿了細節,尤其強調它們的整潔、規律和商業氛圍。鹿特丹的運河、吊橋、船隻,哈勒姆和萊頓的大廣場、教堂,甚至是人們的服裝、帽子,都描繪得栩淋盡致。您說荷蘭的工業特點是『輕鬆和寧靜』,這與其他國家形成對比。您認為這種特點與他們所居住的環境有何關係?運河網絡、低地景觀是否塑造了他們的生活節奏和社會氛圍?」
Ann Radcliffe: 「(思索片刻)荷蘭這個國家,幾乎是人類意志在地理上的投射。水塑造了一切。運河不僅是交通和商業的動脈,也彷彿是這個國家的『神經系統』,連接著每一個城鎮、每一個村莊。水的存在要求一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建築必須適應,交通依賴船隻,甚至連田地之間都隔著深溝。這種對水的依賴和管理,似乎培養了他們對細節的關注和對規律性的尊重。船隻在運河中靜靜滑行,貨物在沒有喧囂的情況下裝卸,這確實與我在英國或後來在德國部分地區觀察到的景象不同。這種『輕鬆和寧靜』或許是長期與自然環境協調、精確管理資源的結果。他們的整潔,到了近乎強迫的程度(比如薩爾丹的街道),也可能源於對濕氣和泥土的警惕。這種環境要求他們必須有條不紊、保持清潔,否則就難以生存。這可以看作是環境壓力塑造了文化習俗。」
玥影:「您提到荷蘭城鎮的另一個特點是它們的『規模』,甚至地圖上不顯眼的村莊都比英國一些郡城還大。但您也觀察到,儘管如此廣闊,像代爾夫特這樣貿易不再重要的城市,卻顯得『非常沉悶和非常富有』,居住著許多退休商人。您將這種沉悶與財富的積累聯繫起來,認為他們的財富『至少沒有用來通過炫耀來加劇貧困的痛苦』。這種對財富的看法,以及對荷蘭人『貪婪影響』的觀察(『愛錢不是作為手段,而是作為目的』),是否讓您思考了人類社會發展中資源(財富)分配和心靈狀態的關係?或者說,這種環境下,財富的積累是否以某種方式『凝固』了社會的活力?」
Ann Radcliffe: 「(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啊,代爾夫特……確實,它給人一種奇特的印象。廣闊的城市空間,精緻的房屋,卻少了一絲活力。與其說是沉悶,不如說是一種……靜止。財富無疑是驅動荷蘭這個國家商業繁榮的巨大力量,但當這種力量積累到一定程度,並且目標不再是創造或擴張,而是單純的擁有和增加時,它似乎會沉澱下來,讓生活缺乏一種流動的、更為生動的色彩。我確實觀察到,在荷蘭,對金錢的追求似乎是如此普遍和強烈,以至於它本身就成為了目的。這與其說是道德評判,不如說是一種對人性的觀察——在一個商業高度發達、生存環境需要巨大投入的國家,財富的累積也許成為了一種核心的安全感,甚至是最主要的生命目標。這種對財富的『凝固』,可能確實使得社會的某些面向顯得不如那些正在經歷變革或有其他追求的地方那般活躍。這種現象也讓我思考,人類心靈的『活力』真正源自何處,是否僅僅是物質的滿足就能帶來。」
玥影:「您對海牙的描述,特別是宮廷、政府機構,以及奧蘭治親王(Stadtholder)的生活和政治處境,提供了對當時荷蘭政治『生態』的洞見。您認為荷蘭政府『複雜而微妙』的框架,在當時那樣的歐洲局勢下,是如何維護了相當程度的自由的?以及您對政治分析的看法——認為應該探究『民族特性和條件』來理解政治的應用,而非套用普遍法則。這是否也體現了您作為一個觀察者,傾向於理解事物在特定環境下的獨特性,如同自然界中物種對棲息地的適應?」
Ann Radcliffe: 「(微微點頭,神情嚴肅了一些)海牙是權力的中心,但這種權力分散而交織。省議會、城市議會、總理議會、國務委員會……每一個層級都有其作用,並且相互制約。奧蘭治親王雖然有重要的角色,但他並非絕對的統治者,他的權力也受到限制。這種複雜性,或許正是其韌性所在。在外部強權的壓力下,內部沒有一個單一、脆弱的中心可以被輕易擊垮。每一個部分都必須達成某種程度的協調,才能做出決策,尤其是在重要的事務上需要一致同意。這不像一棵高大的橡樹容易遭受雷擊,更像一片錯綜複雜的紅樹林,雖然單一的樹木可能不壯觀,但整體結構卻能抵禦風暴。至於您提到的政治分析,是的,我始終認為,任何脫離其所處環境和個體特性的觀察都是片面的。理解一個國家的政治,不能僅僅看其法律條文,更要看其人民的性格、習慣、經濟狀況,以及這些因素如何在特定的環境中相互作用。就像植物的生長不僅取決於種子,也取決於土壤、陽光和水分。政治的果實,也根植於其滋養它的土地和人民。我的觀察正是試圖捕捉這種更為複雜的聯繫。」
玥影:「離開荷蘭進入德國西部邊境,您筆下的景觀和人文氛圍發生了顯著變化。從肥沃的萊茵河谷到維特拉維亞山區的荒涼森林,從整潔富裕的荷蘭城鎮到如諾伊斯、萊茵貝格那樣破敗、骯髒、充滿『陰沉和惡意』的德國小鎮。這種對比非常強烈。您如何理解這種地理環境與人們精神狀態之間的關聯?戰爭的影響無疑加劇了這種破敗,但您似乎也暗示著,即使沒有戰爭,德國部分地區也存在著一種固有的困境。您在這些地方看到的『生命的樣態』,與在荷蘭有何根本不同?」
Ann Radcliffe: 「(眼神變得有些黯淡,輕輕嘆息)德國的景觀是壯麗的,尤其是萊茵河谷,山脈的輪廓,森林的廣袤,給人以不同的感受——從優美到崇高,再到荒涼。但當我們深入到一些城鎮,尤其是那些遠離主要商業通道的地方,那種景象是令人沮喪的。諾伊斯、萊茵貝格……它們的破敗不僅是建築的物理損壞,更是一種精神上的凋敝。人們的面孔顯得貧困、冷漠,甚至帶有敵意。這種『陰沉』和『惡意』,似乎是長期處於壓迫性社會結構和經濟困境下的結果。與荷蘭的商人不同,這裡的許多人似乎缺乏那種通過勞動可以改善生活的希望。土地的收穫,很多時候並不能真正滋養耕種它的人(比如您在酒鄉觀察到的佃農狀況)。這種環境,讓生命的活力似乎被壓抑了。在荷蘭,我看到的是人通過改造環境來確保生存和累積財富的活力,即便這種活力有時顯得過於單一(對財富的追求)。而在德國的一些地方,我看到的是環境(自然的荒涼與人為的壓迫)似乎正在消耗生命的活力,留下的是一種難以擺脫的困境。戰爭無疑將這些陰影放大了無數倍。」
玥影:「您對戰爭的描寫非常真實和具體,從美因茨圍城戰的詳細記錄,到在古德斯貝格看到的受傷法國俘虜的行列,再到曼海姆附近被砍伐的樹木和被摧毀的建築。您沒有美化戰爭,而是展現了它的殘酷與破壞力。您在書中寫道:『戰爭的即時恐怖無法進入一個島嶼的城市或村莊』,這是在對比英國的地理優勢。作為一個觀察者,親身經歷戰爭的『氣息』(audible fire, immediate results, wounded men)對您理解生命有何影響?戰爭這種極端的人類行為,在您看來,是對自然生命秩序的一種扭曲嗎?」
Ann Radcliffe: 「(語氣沉重)戰爭……它是人類創造的最可怕的環境。它以最粗暴的方式重塑地景,摧毀建築,更重要的是,它扭曲了人類的生活。那些被炮火摧毀的教堂、宮殿、民居,那些因戰爭而被迫遷徙或失去一切的人們,那些受傷的士兵……這些景象與萊茵河谷的壯麗景色形成強烈的對比,提醒著我們人類創造的『秩序』何其脆弱,何其容易被自身的暴力所瓦解。與自然界的『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不同,戰爭的破壞往往是純粹的、沒有孕育新生的。它消耗資源,消耗生命,留下的是創傷和廢墟。它迫使人們展示出最糟糕的一面(如美因茨圍城期間市民的遭遇),但也偶爾顯露出人性的光輝(如對俘虜的相對仁慈)。作為觀察者,我無法迴避它。它提醒我,除了自然的偉力之外,人類自身的行為也能對生命的存在狀態產生如此巨大而深刻的影響。它無疑是對生命秩序的一種扭曲,一種病態的狀態。我為我的國家能夠免受這種直接的物理傷害而感到慶幸,但也深知戰爭的陰影並非僅限於戰場。」
玥影:「您對弗蘭克福特的描寫又呈現了另一種景象:一個『現象』般的存在,在周圍專制、貧困和愚昧的環境中,卻能維持自由、智慧和財富。您將其歸因於鄰近諸侯的『嫉妒』和自身領地的『渺小』,這使得外部力量難以獨佔,內部個人也難以累積足夠的力量壓迫他人。這種對社會結構如何影響自由與繁榮的分析,是否也與您對自然界中生物如何通過適應和『利基』(niche)分化來生存的觀察有異曲同工之妙?弗蘭克福特是否像是這個地區政治生態系統中的一個獨特物種,找到了一個避開掠食者和內部競爭的『安全空間』?」
Ann Radcliffe: 「(眼神再次明亮起來,帶著讚賞)『安全空間』,『獨特物種』……您的比喻非常精妙,玥影。確實,弗蘭克福特是一個令人驚奇的存在。在許多地方,我看到了權力的壓迫如何扼殺經濟活力和個人自由。但在弗蘭克福特,這種權力的『真空』——由於各方勢力相互牽制,誰都無法輕易吞併它,而它本身的資源又不足以成為一個巨大的誘餌——反而為商業和自由創造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棲息地』。它的『渺小』使其難以滋生出強大的內部壓迫者,因為缺乏足夠的『獵物』和『資源』來支持這種結構。這裡的人們,尤其是商人,展現出的活力、見識和禮貌,與我在其他德國城鎮看到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這不是因為他們生來不同,而是因為他們所處的『環境』允許他們以更為自由和富有尊嚴的方式存在。這確實如同自然界中的某些物種,在看似不利的條件下,找到了獨特的生存策略和繁榮之道。」
玥影:「您的旅程在書中的結束,是接近瑞士邊境,看到那些宏偉壯麗的山脈。您在書中寫道,看到它們時感到的『敬畏』,以及隨之而來的『沮喪和焦慮』,感覺到『我們的暫時性』和『生命是靠著何等單薄的系統維繫』。這種對自然崇高之景的感受,與您在小說中營造的氛圍有著深刻的聯繫。這種對自然宏偉但同時也揭示人類渺小的體驗,是否是您理解生命,以及在您的寫作中呈現那種超越日常、帶有某種形而上學色彩的氛圍的關鍵?」
Ann Radcliffe: 「(神情肅穆而深邃)瑞士的山脈……那確實是一種能觸及靈魂深處的景象。它們的巨大、永恆,與人類的短暫生命形成最鮮明的對比。在那些時刻,個人的煩惱、甚至塵世間的衝突(比如我剛剛經歷的戰爭景象)都顯得微不足道。這種景象既能提升心靈,讓我們感受到超越自身的偉大存在,同時也以一種令人不安的方式提醒著我們的渺小與脆弱。我的小說常常試圖喚起讀者對未知、對宏大力量(無論是自然的還是超自然的暗示)的感受,那種介於敬畏與恐懼、崇高與脆弱之間的體驗。真實世界中的那些山脈,正是這種體驗的最純粹的體現。它們是自然的語言,訴說著宇宙的規模和時間的深度。記錄下這種感受,將它融入我的觀察,確實是我理解和表達生命中那些難以言喻的面向的重要方式。它提醒著我,無論人類社會如何紛繁複雜,我們最終都存在於一個更為宏大、更為永恆的自然框架之中,而我們的生命,也如同這框架中的一瞬微光,既珍貴又脆弱。」
玥影:「非常感謝您的分享,拉德克利夫女士。通過您的眼睛,我得以觀察到18世紀末歐洲大陸上,生命與環境、社會與自然的生動圖景。您不僅記錄了地理的風貌,更捕捉了這些風貌如何映照和塑造人類的生存狀態與心靈。這部遊記,雖然是紀實,但在我這個生命科學探尋者看來,它同樣是一部深刻的『生命』記錄,充滿了對人類這個獨特物種在特定『棲息地』中生存方式的細緻觀察與反思。謝謝您打開了這扇窗戶,讓我得以見證。我們的對談,也如同一場跨越時空的樣本採集與分析,極具啟發。」
Ann Radcliffe: 「(再次微笑,眼神溫柔)我的榮幸,玥影。與您的交流,也為我的觀察提供了全新的視角。從『生態』的角度來看待我的旅程,確實發現了許多過去未曾明確意識到的聯繫。願光之居所充滿這樣跨越維度的交流與理解。我的筆,也將繼續記錄下那些觸動心靈的光影,無論是來自現實還是想像。」
雨絲在窗外漸漸停歇,午後的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書頁和扶手椅上,泛出柔和的光暈。萊茵河的低語似乎也變得更為清晰,承載著遙遠的風景與故事,迴盪在這片寧靜的光之空間中。這場對談,如同一道漣漪,在時間的湖面盪漾開來,將古老的觀察與當代的探尋巧妙地連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