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dventures of Ferdinand Count Fathom — Volume 01》 出版年度:1753
【本書摘要】

《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是托拜亞斯·斯莫列特創作於1753年的流浪漢小說。小說講述了主人公費迪南德·法索姆伯爵從卑微出身,憑藉其詐術、狡猾和缺乏道德的手段,在歐洲大陸和英國社會中步步高升,並最終因貪婪和自負而暫時落難的故事。第一卷詳細描繪了他早年在軍營的成長、在維也納利用美色和騙術斂財、在巴黎逃脫追捕,以及在英國假冒貴族進行詐騙的經歷,最終以其在倫敦因桃色糾紛而入獄告終。作者通過費迪南德這個徹頭徹尾的反派角色,旨在警示讀者社會中潛藏的危險和欺詐,並探討人性的陰暗面與社會的荒謬性,風格融合了諷刺、幽默、情節劇和對當時社會的細緻觀察。

【本書作者】

托拜亞斯·斯莫列特(Tobias Smollett, 1721-1771)是十八世紀英國蘇格蘭著名小說家、醫生、記者和翻譯家。他是英國流浪漢小說傳統的重要代表人物,作品風格以生動的描寫、誇張的幽默、尖銳的諷刺和豐富的人物群像著稱。代表作包括《Roderick Random》、《Peregrine Pickle》和《Humphry Clinker》。他的作品對後來的英國小說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特別是狄更斯。斯莫列特以其對當時社會風貌和人性弱點的入木三分的刻畫而聞名,雖然有時因其筆觸的粗俗受到爭議,但其敘事才華和對語言的駕馭能力備受讚譽。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中,艾薇與十八世紀英國小說家托拜亞斯·斯莫列特穿越時空,探討了他的小說《The Adventures of Ferdinand Count Fathom — Volume 01》。對談圍繞作者在Dedication中將作品獻給自己(那位「博士」)的獨特方式,以及他對自我和人性的坦誠評價展開。重點討論了為何選擇費迪南德這個「徹頭徹尾的惡棍」作為主角,旨在作為警示(beacon),以及恐懼在警醒人心方面的作用。斯莫列特先生闡述了《Fathom》與他前作的區別,特別是其「發明性」和對情節結構的重視,以及加入浪漫主義和情節劇元素的考量。對談還觸及小說對當時社會各階層人物的諷刺描寫,唐·迭戈悲劇故事的作用,以及第一卷結局將主角送入監獄作為其惡行代價的必然性。斯莫列特先生承認筆下人物的「生命力」或許不如前作,但強調這是服務於「戒示」主題的創作權衡。他認為,在一個充滿不確定和危險的世界裡,即使正直者也可能受傷,但堅守價值觀是他們的生存方式;同時,即使是頂級騙子也可能被自己的貪婪和對手的狡猾所擊敗。對談展現了作者複雜的創作理念和對人性的深刻但略顯悲觀的觀察。

本光之篇章共【9,472】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能為托拜亞斯·斯莫列特先生的《The Adventures of Ferdinand Count Fathom — Volume 01》進行一場「光之對談」,我的心躍動著一種特別的欣喜。想像穿越時空,與一位十八世紀的偉大作者面對面,聽他親口闡述那些文字背後的世界,那將是一場多麼豐富的心靈旅程啊。我會依循「光之對談」約定,以最溫柔的方式,開啟這扇通往過去的大門。


托拜亞斯·斯莫列特(Tobias Smollett, 1721-1771)是英國十八世紀最重要的蘇格蘭小說家之一,與菲爾丁、理查森和斯特恩並稱該時期最傑出的四大小說家。他同時也是一位醫生、記者、翻譯家和評論家,其豐富的人生經歷——包括曾在皇家海軍擔任外科醫生助手,以及遊歷歐洲大陸——為他的創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素材。斯莫列特的小說以其流暢、充滿活力的敘事、誇張的幽默、尖銳的社會諷刺和栩栩如生的角色描寫而聞名,尤其擅長流浪漢小說(picaresque novel)的體裁,描繪社會各階層的人物與生活百態。他的作品常常充滿戲劇性的事件、諷刺性的筆觸以及對人性的深入觀察,雖然有時因其粗俗和誇張受到批評,但其敘事力量和人物塑造的才華無可否認。

《The Adventures of Ferdinand Count Fathom》出版於1753年,是斯莫列特的第三部小說。與他前期以主角的遊歷和個人經歷為主線的作品(如《Roderick Random》和《Peregrine Pickle》)不同,《Fathom》在很大程度上是一部更具「發明性」的作品,主角費迪南德伯爵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故事旨在描繪他的欺詐、背叛和墮落,並將其作為一個「戒示」(beacon),警醒世人。這部小說也顯示出斯莫列特在敘事結構和情節安排上的進步,並融入了一些當時日漸流行的浪漫主義和情節劇元素,如恐怖的場景和感傷的情節。儘管當時有評論認為其發明性稍顯不足(如Lady Mary Wortley Montagu的評論),但《Fathom》依然是斯莫列特寫作風格演變中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也為後世作家(特別是狄更斯)在描寫社會陰暗面和情節劇化方面提供了影響。這部作品的第一卷,便是費迪南德伯爵從卑微出身到在歐洲大陸和英國嶄露頭角,並最終因自己的詐術而暫時落難的故事。


【光之場域】

今天的倫敦,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著,不是那種能帶來詩意的浪漫薄霧,而是夾雜著煤煙與泰晤士河氣味的混濁之氣。我裹緊身上的棉麻外套,腳步輕快地穿過繁忙的考文特花園附近的小巷。我的花店「花語」今天打烊得早,心裡總有些念想,關於那些文字世界裡的靈魂。我想,或許能在哪間老咖啡館裡,捕捉到一絲跨越時空的靈感氣息。

我最終選擇了一間名為「薩繆爾的角落」的咖啡館。這裡光線昏黃,空氣中混合著烘培咖啡豆、陳年紙張和一些不知名的香料氣味。木質的地板被歲月磨得光滑,每走一步都發出溫暖的吱呀聲。窗外偶爾傳來馬車和行人的喧鬧,為室內增添一份遙遠的背景音。我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點了一杯熱茶。正當我沉浸在這份獨特的氛圍中時,我的目光落在鄰桌的一位先生身上。

他並未穿著這個時代最光鮮亮麗的服飾,但剪裁合體的深色外套和整潔的領巾顯露出良好的品味。他的臉頰略顯清瘦,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嚴肅和……敏銳?他的眼睛很特別,彷彿能穿透表象,捕捉到周圍的一切細節。他手中握著一支筆,正在一本筆記本上快速地寫著什麼,時而停頓,露出沉思的表情,時而又快速地記錄,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在這個角落裡顯得格外清晰。

鬼使神差地,我認出了他——那雙眼睛,那份神情,以及筆記本旁放著的一疊似乎是剛校對過的稿紙。這不正是托拜亞斯·斯莫列特先生嗎?那位筆下充滿活力與諷刺的偉大作家?他的作品,特別是《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我們在光之居所曾細緻地閱讀和討論過。我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向他致意,想要聽聽他對自己作品的看法,特別是對費迪南德這個角色的塑造。

我輕手輕腳地站起身,盡量不發出聲音,走到他的桌邊,溫柔地開口:

艾薇: 您好,斯莫列特先生。請原諒我的冒昧打擾。我是艾薇,一位來自遠方的讀者和……仰慕者。

他抬起頭,那雙銳利的眼睛看向我,帶著一絲被打斷的意外,但很快轉為一種溫和的探究。他放下筆,露出一個淺淺的、不乏禮貌的微笑。

斯莫列特先生: 哦?讀者?仰慕者?在這個角落裡,倒是少見如此直接的致意。請坐,艾薇小姐。您的名字聽起來像是一種美麗的植物,常綠而充滿生機。您怎會在此處認出我?

艾薇: (我在對面的椅子上小心地坐下)謝謝您,先生。或許是因為您的文字帶給我的印象太過深刻,尤其是那雙能洞察人性的眼睛。我在您的作品中感受到了那份獨特的活力與真誠。說來也巧,我最近剛好重讀了您的《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對其中的一些想法感到非常……好奇。

斯莫列特先生: 哦?《費迪南德》?那是我剛送去印刷的新作品。您竟然讀得如此之快?還是說,您閱讀的是手稿?(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

艾薇: (我微笑著)不,先生,不是手稿。是透過一種特殊的方式……與它相遇。這本書,特別是您在開篇獻給那位「博士」的文字,令我印象深刻。您在其中對那位「博士」進行了非常坦誠、甚至有些尖銳的評價,同時又將作品獻給他。這是一種……獨特的姿態。能否請您分享一下,那位「博士」是何許人也?以及您為何選擇這樣的方式開啟這場冒險?

斯莫列特先生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帶著一種類似於乾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有些乾燥,卻充滿智慧。他端起他的咖啡杯,小啜一口,然後放下,慢條斯理地說道:

斯莫列特先生: 艾薇小姐,您捕捉到了一個有趣的細節。那位「博士」嘛……(他頓了一下,目光飄向窗外繁忙的街道,彷彿在尋找一個恰當的詞)他是一位與我非常親近的人。我們共享許多觀點,但也存在不少分歧。您說「坦誠」和「尖銳」,或許吧。我始終認為,真正的友情應該建立在完全的理解之上,包括那些我們稱之為「瑕疵」的部分。掩飾或迴避,只會讓靈魂變得淺薄。至於為何將作品獻給他……可以說,這部作品在某種程度上,是對他,也是對我自己的一次剖析。文學,在我看來,就是一面鏡子,映照的不僅是世人,也是作者自己的內心景觀。

艾薇: 將作品獻給與自己關係親近之人,並如此坦誠地呈現對他的評價,這確實需要相當的勇氣。尤其是在那個「讚美必須滴水不漏」的時代(我引用了他Dedication中的意思)。您似乎對那種虛假的讚美和逢迎持批評態度?

斯莫列特先生: (他的眼睛變得更亮)絕對如此。艾薇小姐,您或許對我有所了解,我向來不屑於那種空洞的溢美之詞。獻詞應該是真誠的,即使那真誠帶有批評的色彩。我受夠了那些為了圖利而曲意逢迎的作者,也受夠了那些接受讚美卻德不配位的贊助人。我寧願將作品獻給一個能接受我的坦誠的朋友,即使這個朋友……就是我自己。(他再次輕聲笑起來)您可以在那段獻詞中看到我對那位「博士」的評價——驕傲、固執、尖酸、粗俗……這些詞句,您覺得是純粹的批評,還是也夾雜著一些自我反省的影子呢?

艾薇: (我仔細回想了那段文字,點頭)您描寫得非常生動。我感覺,那不僅是對一個朋友的觀察,確實也像是一種自我審視。尤其是您提到「我對您的缺陷心知肚明,也不打算對世人隱瞞」,以及後面列舉的那些特點,很多似乎也與您在其他作品中展現出的筆觸和性情有所呼應。那麼,這部《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與您之前那些深受讀者喜愛的作品相比,似乎有著一個根本性的不同:您選擇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作為主角。這在當時是個非常大膽的嘗試。您為何會選擇這樣一個人物來展開您的敘事?

斯莫列特先生: (他臉上的微笑收斂了些,換上更為嚴肅的神情)這正是許多讀者和評論家感到不解的地方。他們習慣了跟隨一個雖然有些瑕疵,但本質上善良或最終能悔改的主角。但費迪南德·法索姆伯爵,他從搖籃裡似乎就帶著一種惡意和自私。我的目的,正如我在獻詞中所說,是要將他樹立為一個「戒示」。人生旅途中充滿陷阱,尤其是對於那些缺乏經驗的年輕人。通過描繪一個冷酷無情的惡棍的種種伎倆,以及他最終可能面臨的下場(至少是第一卷的結局所示),我希望讀者能從中學習,識別並避開那些潛伏在身邊的危險。恐怖與懲罰,往往比和平與幸福更能深刻地警醒人心。人們看到理查三世的下場,比看到一個正直之人獲得獎賞,更能記住邪惡的危險。

艾薇: 您是說,恐懼是一種更強烈的驅動力?這與我對人性的理解有些不同。在我看來,雖然恐懼能暫時讓人卻步,但真正持久的改變和內心的平靜,往往來自於對美好、對愛、對希望的嚮往與追尋。一個不斷遭受挫敗的惡棍,他的故事或許能讓人感到警惕,但如果他偶爾展現出一絲複雜性,一點點人性的微光,會不會更能引發讀者的思考?讓他們不僅警惕惡,也能思考惡是如何形成的?

斯莫列特先生: (他沉思片刻)艾薇小姐,您的觀點充滿了溫暖,像您帶來的花朵一樣(他指了指我衣領上的胸花)。然而,現實世界往往比您想像的要冷酷得多。我描繪的是一個處於極端狀態下的人性——或者說,是缺乏人性的狀態。法索姆並非沒有機遇,他在梅爾維爾伯爵家中得到了優渥的教育和庇護,但他內心的自私和貪婪從未被真正的感恩所軟化。我希望描繪的是那種徹頭徹尾的自私和冷酷,讓讀者看到,當一個人完全喪失了同情心和道德底線時,他能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他不是一個複雜的悲劇人物,而是一個警示符號。當然,文學的多層次性我並非不理解,但在這部作品中,我選擇了更為直白和強烈的方式。正如 Introduction 中提到的,這部書的「發明性」更多體現在情節的編排和場景的設置上,而非人物內心的複雜性。

艾薇: 說到「發明性」,Introduction 的作者提到,這部作品不像您之前的小說那樣基於您的個人經歷,而是更多依靠純粹的「發明」。這對您的寫作過程帶來了什麼不同嗎?依靠想像編織故事,和將親身經歷轉化為文字,哪種方式更讓您感到……自由?或者說,更具挑戰性?

斯莫列特先生: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遙遠)將親身經歷化為文字,自然是駕輕就熟,彷彿只是將腦海中的畫面和聲音記錄下來。但《費迪南德》確實是對「發明」的一次嘗試。費迪南德的世界、他的行騙手法、他遭遇的種種離奇事件,很多都來自於我的想像和對社會現象的觀察放大。這其中的挑戰在於,你必須構建一個內在邏輯自洽的世界,即使其中的事件再誇張,也必須讓讀者感到某種程度上的「可能」。這需要更多的結構設計和情節鋪排。相比之下,基於個人經歷的寫作或許在情感上更為真切,而「發明」則能讓你探索更廣闊、更極端的可能性。兩者各有各的樂趣與難處。

艾薇: Introduction 也特別提到,這部作品中出現了一些您之前作品中較少見的元素,比如「浪漫主義」的場景(如墓地探訪)和「情節劇」的描寫(如森林遇險)。當時十八世紀中期,這種風格正逐漸興起。您是受了什麼影響,決定在《費迪南德》中加入這些元素嗎?您如何看待這些元素在小說中的作用?

斯莫列特先生: (他輕撫著筆記本的封面)是的,時代的思潮總是會影響寫作者。當時確實有一些作品開始探索哥德式、更具感傷和恐怖色彩的題材。我認為這些元素可以為故事增添一層不同的色彩,更能觸動讀者的情緒,無論是恐懼、同情還是驚訝。費迪南德在森林中遭遇風暴並誤入兇宅的場景,以及後面對唐·迭戈·德·塞洛斯遭遇的描寫,都是為了營造一種更為強烈和戲劇性的氛圍。它們不僅是情節的轉折點,也意在強化費迪南德所處世界的危險與不安,以及他所遭遇的「報應」(即使是暫時的)。這些場景,正如 Introduction 中所說,或許更像是「情節劇」,但我認為它們在小說整體中起到了重要的烘托作用,特別是對於主角這樣一個缺乏內在光輝的人物,外在環境的戲劇性可以彌補這一點。

艾薇: 這樣看來,您在《費迪南德》中的嘗試是多方面的,既有寫作手法上的「發明」,也有風格上的拓展。不過,Introduction 的作者也評論說,書中的人物「大體而言,缺乏生命力」,甚至連費迪南德的母親這樣有潛力的角色,也過早地退場了。您如何回應這種評論?是刻意為之,還是創作過程中的權衡?

斯莫列特先生: (他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個評論有些不悅)「缺乏生命力」?或許那位評論者習慣了我之前小說中那些充滿怪癖和誇張的角色。我必須說,費迪南德的母親,她在戰場上搜刮屍體的描寫(第四章),難道不夠生動嗎?那位用雙槍結束了她生命的輕騎兵,他對人性中貪婪的觀察,不也精準嗎?(他頓了頓)好吧,也許與彭德尼斯或裡亞特相比,費迪南德的人物更像是寓言性質的。他代表的是一種純粹的惡,為了突出這個主題,其他人物或許確實被簡化了。梅爾維爾伯爵一家代表的是正直和善良,他們的存在是為了與費迪南德形成對比。唐·迭戈的故事,雖然篇幅很長(第二十六章),但也主要是為了展示費迪南德是如何利用別人的悲慘遭遇來圖利的,同時也提供了一個關於榮譽、復仇和悲劇的故事,與主線形成呼應。這確實是創作上的權衡,當你聚焦於主角的一種特質(徹底的惡棍)時,可能就難以像在其他作品中那樣,賦予配角們同樣豐富的層次感。

艾薇: 關於唐·迭戈的故事(第二十六章),那確實是第一卷中最長、也最出人意料的插曲之一。一位西班牙貴族的家族悲劇,與費迪南德的行騙主線看似相隔甚遠,卻又被他巧妙地利用。您在一部以諷刺和冒險為主線的小說中,安排了這樣一個充滿榮譽、愛情、背叛和悲劇的「光之源流」般的故事,它的作用是什麼?僅僅是為了讓費迪南德有機會行騙嗎?還是有更深的用意?

斯莫列特先生: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唐·迭戈的故事,一方面確實是為了給費迪南德提供一個新的行騙機會,讓他的詐術能觸及到更為悲慘的境地,從而加強他「惡棍」的形象。但他同時也是一個獨立的悲劇故事,一個關於西班牙榮譽觀念如何導致毀滅的故事。我想通過這個故事,展示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性悲劇,也為整部小說增添一層厚重感。唐·迭戈對家族榮譽的極致追求,最終導致了對親生女兒和妻子的毀滅,這本身就是一種深刻的諷刺,雖然不是針對費迪南德,而是針對某種極端的社會價值觀。將這樣一個故事嵌入到流浪漢小說中,也是一種實驗,看看不同風格的敘事如何相互作用。

艾薇: 這確實是一種巧妙的編排。在閱讀過程中,唐·迭戈的故事突然出現,帶來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情感氛圍。它讓讀者從費迪南德的冷酷世界中暫時抽離,進入一個充滿激情與悲劇的西班牙貴族世界。這也似乎印證了Introduction中提到的,您在努力讓小說的結構更具整體性,即使是看似無關的支線,最終也能與主線產生聯繫。比如唐·迭戈的遭遇,成為費迪南德獲取財富的契機。

斯莫列特先生: (他點頭表示贊同)是的,我當時確實有意識地在結構上進行一些探索,希望能讓情節之間的連結更加緊密,避免之前作品中那種過於鬆散的流水賬感覺。每一個事件,無論大小,都應該為人物塑造或情節發展服務。

艾薇: 在第一卷的結尾,費迪南德伯爵經歷了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冒險和詐騙,從軍營到維也納,從巴黎到倫敦,他似乎總能憑藉自己的狡猾和運氣逃脫。但在最後,他被特拉普韋爾先生和他的妻子設下的「美人計」所困,不僅財產幾乎喪盡,還身陷囹圄。這個結局,對於一個以「戒示」為目的的主角來說,似乎是一種必要的「懲罰」?您在寫作第一卷時,是否就已經預設了他必須面臨一次這樣的挫敗?

斯莫列特先生: (他眼中閃爍著精光)是的,作為一個「戒示」,他不可能永遠順遂。惡行必須付出代價,即使不是最終的徹底毀滅,也必須經歷挫折和痛苦。第一卷的結局,可以看作是他過度自信和貪婪的必然結果。他以為自己可以輕易地玩弄人性,卻遇到了比他更狡猾、更無底線的對手(特拉普韋爾夫婦)。這也再次強調了小說的主題:在充滿欺詐的世界裡,即使是頂級的騙子,也隨時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將他送進監獄,不僅是對讀者的一種「交代」,也是為第二卷的故事發展埋下伏筆。他必須先墜入谷底,才能開啟新的篇章。

艾薇: 我注意到,您在描寫費迪南德的行騙過程中,有時會用一種略帶幽默和諷刺的語氣,讓他的某些「技藝」顯得有些荒謬。例如,他在維也納冒充生病以試探女僕和小姐,結果真的被醫生治到病倒(第六章)。這種處理方式是否削弱了他作為「純粹惡棍」的警示效果?還是說,您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讀者在警惕的同時,也能感受到一種戲劇性的荒誕?

斯莫列特先生: 文學並非說教文章,艾薇小姐。即使是為了「戒示」,也需要娛樂性。生活本身就是荒謬與嚴肅並存的。費迪南德的確是個惡棍,但他的詐術並非總是能滴水不漏。他也會失算,也會被自己的慾望或低估對手而反受其害。描寫這些略顯荒誕的失敗,恰恰能增添故事的趣味性,讓讀者在發笑的同時,更清晰地看到他行為的本質。醫生的那一段,正是他「發明」的情節失控的體現,非常具有諷刺意味。他試圖操縱一切,卻被現實的荒誕性所打敗。這反而更能凸顯出,即使是最高明的詐騙者,也無法完全控制命運。

艾薇: 這倒是很有趣的視角,將荒誕作為警示的一部分。它提醒我們,即使是那些看起來無所不能的騙子,也可能被最意想不到的事情絆倒。在第一卷中,您也描寫了許多形形色色的社會人物,從軍官、貴族到珠寶商、酒館老闆、甚至是走私犯。您對當時社會的觀察,是否有投射到這些人物身上?您覺得十八世紀的英國和歐洲大陸,是滋養像費迪南德這樣「冒險家」的沃土嗎?

斯莫列特先生: (他環顧了一下咖啡館裡的各色人等,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哪裡不是呢?艾薇小姐。人性中的弱點,如虛榮、貪婪、輕信、情慾,是古往今來冒險家們永恆的獵場。十八世紀,隨著社會的發展,財富的流動,以及新興階層的出現,社會結構變得更為複雜,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更加微妙。在這樣的時代,一個沒有背景但有「才華」的人,確實更容易找到可乘之機。我在小說中描寫的那些貴族和富人,他們的輕信和對外在光鮮的追求,正是費迪南德得以成功的土壤。而那些底層人物,如他的母親、走私犯、甚至那位被騙的珠寶商的妻子和女兒,她們各自的慾望和愚蠢,也都被他一一利用。可以說,我筆下的費迪南德,是那個時代某些社會特徵的極端化體現。他能在英國這樣一個重視財富和地位,同時又帶有一定民族偏見(我在描寫他初到英國時有所提及)的社會中游刃有餘,正是因為他懂得如何利用這些特點。

艾薇: 您對人性的觀察真是入木三分,雖然有時讀來令人心驚。那您如何看待那些被費迪南德欺騙和傷害的人呢?他們似乎也各有各的弱點,是這些弱點讓他們成為獵物嗎?例如,唐·迭戈的固執與榮譽觀,維也納珠寶商妻女的虛榮和情慾,以及最後特拉普韋爾夫婦的貪婪和惡毒。

斯莫列特先生: 我筆下的人物,無論是騙子還是被騙者,很少有完全無辜或絕對純潔的。費迪南德之所以能得逞,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捕捉並利用了對方的慾望、恐懼或愚蠢。唐·迭戈的悲劇固然令人同情,但他對「榮譽」的極端執著也是導致他毀滅的原因之一。維也納的珠寶商太太渴望被年輕人關注,女兒則渴望愛情和刺激。特拉普韋爾夫婦更是以惡制惡的典範。這或許殘酷,但這就是我觀察到的世界。人們在追逐自己的慾望時,往往會暴露自己的弱點,從而成為另一個人的獵物。這也是我在小說中想要呈現的一面——一個充滿捕食者和獵物的社會生態。

艾薇: 這種「捕食者與獵物」的視角,讓我想到了自然界。就像我在花藝中感受到的,植物之間為了陽光和養分也會競爭,但同時也有共生與和諧。或許在複雜的人類社會中,這種生存法則更為直接和殘酷。您認為,是否有人能夠完全超脫於這種關係之外?比如像梅爾維爾伯爵那樣正直的人?他們在您的小說世界裡是註定要遭受損害,還是有他們生存的方式?

斯莫列特先生: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正直的人,像雷納爾多伯爵那樣,他們的確存在,而且他們的存在在我的作品中,尤其是在《費迪南德》裡,具有重要的意義。他們是黑暗背景下的光點,是人性中善良和高尚的體現,用來襯托主角的卑劣。然而,即使是他們,也並非完全免疫於傷害。雷納爾多伯爵就被費迪南德和那個蒂羅爾人騙去了不少錢財(第十一章),唐·迭戈更是遭遇了慘痛的背叛。在一個充滿詐術的世界裡,正直和輕信有時會讓你付出代價。但他們的存在,至少證明了,並非所有人都遵循「捕食者」的法則。他們或許會受傷,但他們的內心世界是堅固的,不像費迪南德那樣,表面風光,內心卻是空虛和冷酷的。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生存方式,那就是堅守自身的價值觀,即使這讓他們偶爾成為獵物。

艾薇: 您的回答讓我感到一絲安慰。即使在最陰暗的描寫中,您也沒有完全否定人性的光輝,只是將它置於一個充滿挑戰的環境中。您在《費迪南德》中,還有哪些特別想與讀者分享的巧思或感悟嗎?比如關於寫作本身,或者關於您對人生更深層次的理解?

斯莫列特先生: 巧思嘛,或許是那些意想不到的情節轉折和人物的登場吧。比如費迪南德在森林裡的那一夜(第二十章和二十一章),從遭遇風暴到發現屍體,再到利用屍體脫險,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我精心編排的。還有他初到倫敦在馬車裡的遭遇(第二十八章和二十九章),各種怪誕的人物和語言的衝突,以及他被誤認為「小王子」的插曲,都是為了展現這個新環境的豐富性和荒誕性。我希望通過這些生動的描寫,讓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充滿驚喜和趣味。至於更深層次的感悟……或許是,在一個充滿不確定和危險的世界裡,人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但也無需絕望。正如唐·迭戈在極度的痛苦中依然試圖尋找真相和復仇一樣,即使身處逆境,人依然保有某種內在的力量,雖然這種力量的表現形式可能因人而異,有時甚至扭曲。

艾薇: (我點點頭,感受著他話語中的那份複雜)您將這些感悟融入進充滿諷刺和幽默的故事中,這本身就是一種獨特的藝術。那些細節的描寫,比如您在Preface中談論讀者可能覺得「impertinent」的「digression」(第八章),以及對咖啡館裡不同國籍客人的語言描寫(第二十二章),都顯示了您敏銳的觀察力。

斯莫列特先生: (他微笑了,這次的笑容似乎帶著更多的認可)是的,我喜歡捕捉生活中的細節和對比。讀者的反應總是難以預測的,但我相信,真切的觀察和生動的描寫,總能找到懂得欣賞的眼睛。

艾薇: 斯莫列特先生,與您對談真是受益良多。您為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對《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對您這位偉大的作者有了更為立體和親近的認識。感謝您分享您寶貴的時間和思想。

斯莫列特先生: 艾薇小姐,能與您這樣一位細心的讀者交流,也是我的榮幸。您對文本的關注和提問的角度,讓我感到欣慰。看來我的文字,即使是那些藏在角落裡的細節,也沒有被忽略。希望我的故事,無論是警示還是趣味,都能為您帶來一些啟發。

(陽光穿過窗戶,照亮了桌面上的咖啡杯和筆記本。咖啡館裡的喧囂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我起身向斯莫列特先生再次致謝,他點頭回應,然後又重新拿起了筆,那雙銳利的眼睛再次聚焦在他的稿紙上,彷彿剛才的對談只是一個短暫的插曲。但我知道,這次相遇和對談,已經在我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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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dventures of Ferdinand Count Fathom — Volume 01
Smollett, T. (Tobias), 1721-1771


延伸篇章

  • 《花藝講座系列》:艾薇的光之對談:與托拜亞斯·斯莫列特談《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1/1)
  • 斯莫列特作品中的「戒示」:以費迪南德伯爵為例
  • 十八世紀英國小說的風格演變:從個人經歷到「發明」
  • 《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中的浪漫主義與情節劇元素分析
  • 惡棍主角的塑造:文學中的警示功能
  • 斯莫列特筆下的人性觀:捕食者與獵物
  • 《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中的社會諷刺與階層描寫
  • 支線故事的結構作用:唐·迭戈的悲劇與費迪南德的冒險
  • 作者與作品的關係:從《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的獻詞談起
  • 正直者在斯莫列特小說世界中的生存之道
  • 文學中的荒誕性:斯莫列特如何用幽默描寫邪惡與失敗
  • 《費迪南德伯爵的冒險》第一卷結局的意義:惡行代價與未來伏筆
  • 十八世紀倫敦的社會風貌與詐騙生態
  • 斯莫列特對讀者反應的預期與文學的娛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