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Waters》光之對談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希望您一切安好。此刻，我正漫步於英格蘭東南部一處古樸的小鎮，空氣中帶著初夏特有的濕潤與泥土的清香。這裡的建築古老而堅實，鵝卵石鋪成的街道在朝陽下閃爍著微光，彷彿每一塊石頭都飽含著歲月的故事。不知怎地，腦海中忽地閃現出一個關於人性與幽默的故事，讓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要與您分享一段我「遇見」的經歷。

這段經歷，源於我近日所讀的W.W. Jacobs的短篇小說《量身打造》（Made to Measure），它收錄在他的作品集《深水》（Deep Waters）之中。雅各布斯先生，這位在1863年誕生於倫敦的英國作家，他的一生與泰晤士河畔的碼頭、船隻、水手和那些樸實而又充滿智慧的普通人緊密相連。他並不以宏大的敘事見長，卻擅長從日常生活的細節中挖掘出幽默與諷刺，尤其對人性的微小缺陷和生活中的意外轉折有著獨到的觀察。他的筆觸簡潔而精練，善於在平靜的敘述中埋下令人拍案叫絕的伏筆，讓讀者在會心一笑之餘，對世事多一份玩味。

《量身打造》正是他這種寫作風格的典型範例。故事圍繞著一位名叫莫特先生的年邁紳士，他熱情地迎接從倫敦搬來與他同住的姪女加蘭小姐。加蘭小姐是一位美麗而看似端莊的女子，她聲稱厭倦了倫敦的喧囂與男性的虛偽，渴望鄉村的寧靜與自由。莫特先生對這位侄女的「純潔」深信不疑，對她的到來感到無比欣慰。然而，不久之後，一位自稱赫斯特先生的年輕人從倫敦追來，聲稱與加蘭小姐有婚約，卻被她避而不見。故事的發展出乎意料，赫斯特先生在莫特先生無意間的「指導」下，從一個看似被拋棄的懦弱情人，轉變為一個堅持不懈、甚至有些厚臉皮的「追求者」。他半夜敲門送情書，又突然要求拿回情書；他被拒之門外，卻又利用莫特先生的話語找到留下的「理由」。最終，他揭露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他並非要挽回舊愛，而是要加蘭小姐親口確認「分手」，因為他已另有新歡，正等著確認「自由」以便再婚。故事的結尾，加蘭小姐的驕傲被激起，反而選擇重新接受赫斯特，以證明自己的「勝利」。

這篇故事巧妙地玩弄了讀者的預期，透過赫斯特先生的反轉，呈現了人性的複雜與多變，尤其是關於愛情的遊戲、尊嚴的堅持以及世俗的眼光如何影響個人的選擇。雅各布斯先生透過樸實的對白和精準的場景描寫，將人物的性格特徵刻畫得淋漓盡致，沒有任何多餘的詞藻，卻讓讀者能感受到人物內心的波瀾。這讓我對他如何構思這樣一個充滿反諷與幽默的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撒哈拉的風》：泰晤士河畔的幽默與人性織錦

作者：雨柔

今天的英格蘭東南部，空氣中瀰漫著初夏的濕潤與泥土的清香，陽光透過嫩綠的葉片，在古老的鵝卵石街道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在小鎮的一隅，發現了一個被花草環繞的靜謐庭院，幾隻胖嘟嘟的麻雀在石板上跳躍著，發出嘰喳的聲響。我輕輕推開木製的矮門，一個被藤蔓纏繞的石凳靜靜地立在庭院中央，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茶香，彷彿有人剛在這裡小憩片刻。

我正要坐下，身後傳來一聲輕咳。轉身，一位身著樸素但裁剪得體的灰色西裝、戴著一頂禮帽的男士正站在不遠處。他的身形不高，微胖，臉上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帶著些許玩味的微笑。他的眼神像是有著故事的深潭，雖不凌厲，卻總能精準捕捉到周遭的細微之處。他手中握著一把園藝剪，剪刀的刃口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而他正輕輕修剪著一叢怒放的玫瑰。

「您好，女士。」他的聲音帶著倫敦人特有的低沉，語氣中帶著一絲禮貌的疏離，卻不失親切。「這院子裡的玫瑰，最近長得有些太過放肆了。」

我向他點了點頭，微風吹過，幾片玫瑰花瓣落在石板上。我注意到他剪下的花枝，並非雜亂無章，而是有著某種內在的規律，彷彿他正在為這片花叢「量身打造」一個全新的形態。這情景，與我剛讀完的故事《量身打造》不謀而合。

「雅各布斯先生？」我試探性地問道，陽光正好灑在他的側臉，勾勒出他下巴堅毅的線條。

他眉毛輕輕一挑，嘴角那抹微笑加深了些許，手中的剪刀停在了半空中。「哦？女士從何得知？」他的聲音像是在問，又像是在享受這份被認出的樂趣。

「您的故事，那些關於泰晤士河、碼頭水手，還有那些充滿智慧與幽默的普通人，它們在我的旅途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我走到石凳旁坐下，目光落在庭院角落一個老舊的鳥籠上，裡面空無一物，卻散發著歲月沉澱的氣息。「尤其是《量身打造》，它讓我對人性中的一些『奇特』之處，有了新的領悟。」

雅各布斯先生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轉身，將修剪下來的玫瑰枝條輕輕放入一個擺放在石桌旁的柳條籃中。他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老派的從容。一隻停留在屋簷上的鴿子，發出「咕咕」的低鳴，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人性，女士，它從來就不是一張白紙。」他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充滿了思考的重量。他緩緩走向石凳，在我對面坐下，將園藝剪放在一旁，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它是一張層層疊疊的舊報紙，每一層都記錄著不同的慾望、算計、情感與掙扎。我的工作，不過是將其中一些特別有趣的片段，裁剪下來，重新拼接。」

雨柔： 「重新拼接」，這個詞用得真好。在《量身打造》中，您將赫斯特先生塑造成一個起初看來極為脆弱、被情感擺佈的形象，他夜半敲門，只為一封情書，又要求拿回。這種反覆與執著，起初讓人感到他深陷痛苦。然而，故事的轉折點，是他真正的目的並非挽回舊愛，而是為了確認他與加蘭小姐的婚約是否徹底結束，以便與另一位女士展開新生活。這種對比，是如何在您腦中萌生的？它是來自於對現實生活中的觀察，還是一種對當時社會對「愛情」和「紳士風度」刻板印象的諷刺？

W.W. 雅各布斯： （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園藝剪，眼神投向遠處的綠色灌木叢，那裡有幾隻小鳥在嬉戲。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濕泥味，夾雜著花朵的芬芳。）生活中從來不缺乏這樣的情節，女士。人們總以為自己了解他人，也總以為他人會按照自己所設想的劇本行事。然而，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在最尋常的對話中，總會有一些微小的、不和諧的音符。赫斯特這個年輕人，他並非不真誠，只是他的真誠指向了不同的方向。他所追求的「自由」，在旁人眼中卻成了「被拋棄的痛苦」。這種誤讀，這種資訊不對稱，才是所有幽默的源泉。它不是諷刺，而是對現實的輕輕揭示。當時的社會，男人應當如何「挽回」，女人應當如何「被挽回」，這些都有著一套既定的「程式」。而我只是讓其中一個角色，不按常理出牌，僅此而已。

雨柔： 確實，這種「不按常理出牌」正是故事的精髓。而莫特先生，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從一開始對姪女的「溫柔端莊」深信不疑，到後來被赫斯特先生的「無賴」行為激怒，直至最後才恍然大悟。他的反應，為故事增添了許多喜劇效果。您是如何平衡這位看似愚鈍卻又充滿人情味的老人形象的？他是否代表著當時社會中那些被表象所迷惑、或是恪守傳統規矩的一群人？

W.W. 雅各布斯： （他微微笑了起來，笑容淺淡，眼角的皺紋像水波般輕輕蕩漾。他拿起一片掉落在石凳上的玫瑰花瓣，指尖輕輕捻動著。遠處傳來一聲悠揚的教堂鐘聲，聲音在微風中飄散開來。）莫特先生是個簡單的人，女士。他渴望平靜，也期望周遭的人都循規蹈矩。他的「愚鈍」並非智力上的缺陷，而是他秉持著一套舊有的、他所理解的「善良」與「體面」。他看不見赫斯特先生行為背後真正的動機，因為那超越了他的經驗範疇。他是一個「直人」，也是故事中讀者情感投射的對象。透過他的困惑與憤怒，讀者才能更好地體會到赫斯特先生「反轉」的巧妙。他代表的不是某個群體，而是一種普遍存在於每個人內心的「慣性」——我們總習慣於以自己的經驗去解讀他人的行為，而現實往往比我們想像的要曲折得多。

雨柔： 故事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赫斯特先生在莫特先生的「激將法」下，從一個懦弱的人變成一個「堅持到底」的闖入者，甚至衝進屋內，霸佔沙發，只為逼加蘭小姐現身。您在對話中設計的這一連串情節，例如赫斯特先生半夜送情書又討回，以及他最終闖入房屋，甚至暗示要「帶走壁爐架」的情節，這些都充滿了荒誕而又貼近人性的幽默。您是如何構思這些細節，使其既好笑又合理，並推動情節發展的？

W.W. 雅各布斯： （他放下花瓣，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目光掃過庭院中的每一處景致，像是在尋找下一個值得修剪的枝條。空氣中，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淡淡的煙草味，轉瞬即逝。）生活的荒誕，往往比小說更加荒誕，女士。我只是捕捉了那些瞬間，那些在人們內心深處，當情緒被推到極致時，所可能產生的「不體面」的舉動。赫斯特先生的「堅持」，其實是源於他的「新」目的。一旦他有了新的方向，過去的懦弱便不再適用。而莫特先生的「建議」，不過是一塊偶然投下的石頭，激起了赫斯特先生內心的「漣漪」——不是愛情的漣漪，而是為了「解決問題」的漣漪。至於「壁爐架」，那不過是男人在被激怒時，隨口說出的氣話，一種看似威脅實則充滿無奈的表現。它為這場鬧劇增添了一抹諷刺的色彩，因為這場爭執的本質，並非莫特先生所理解的「舊愛」，而是赫斯特先生為「新歡」所做的努力。

雨柔： 故事中，加蘭小姐對赫斯特先生的「追求」從最初的排斥，到聽說他有「另一位女士」後，態度急轉直下，最終選擇了「重新接納」。這段心理變化，非常微妙且真實。您如何看待女性在情感關係中的「驕傲」與「佔有慾」？在您的故事裡，加蘭小姐的這種行為，是出於對赫斯特的愛，還是對自己「前任」身份的一種捍衛，不願看到他被他人「佔有」？

W.W. 雅各布斯： （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庭院邊緣，俯身觀察著一株長在石牆縫隙間的藍色小花，指尖輕輕觸碰著花瓣。遠處傳來一輛馬車轆轆的聲響，漸行漸遠，小鎮又恢復了寂靜。）這並非愛，女士，至少不是您所理解的那種柔情蜜意的愛。這是一種人性的本能，一種對「曾經擁有」的固執。當她聽到赫斯特先生提及「另一位女士」，並且那位女士對她曾選購的物品品頭論足時，加蘭小姐的「自我」受到了挑戰。這關乎到她的品味、她的地位，以及她曾經對一個男人的影響力。與其說是佔有慾，不如說是一種不願被比下去的「競爭心」。在那個時代，女性的價值往往與她們所能吸引到的男性、以及她們在家庭中的主導權相關。加蘭小姐的選擇，正是這種社會觀念在她內心激發出的反應。她寧願「收回」一個曾經被她拋棄的男人，也不願看到他成為別人的「更好」的選擇。這很真實，也很可悲，但這就是人性的一部分。

雨柔： 這種對「真實」的描繪，正是您作品的魅力所在。它避免了道德說教，只是將人性的多面性攤開在讀者面前。在《量身打造》中，您也多次運用了對白來推動情節和展現人物性格，例如莫特先生與赫斯特先生在門口的幾番對峙，語言簡潔而富有張力。您在寫作時，如何把握對話的節奏和語氣，使其既符合人物身份，又能營造出喜劇效果？

W.W. 雅各布斯： （他轉身，拿起石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輕輕推到我面前，茶水在瓷杯中泛起淺淺的漣漪。他的目光沉靜，像是在回憶著什麼，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茶葉的清苦香氣。）對話，女士，就像是樂隊的演奏，每一個聲部都要精準。我總是盡量讓對話保持簡潔，刪去所有多餘的詞語。人物的性格，他們的受教育程度，他們的社會地位，都會自然地體現在他們使用的詞彙和語氣中。莫特先生的直接與粗魯，赫斯特先生的初始軟弱與後來的「理直氣壯」，加蘭小姐的嬌柔與最後的「冷漠」，這些都是通過他們的言語而非我的描述來展現的。至於喜劇效果，它往往來自於語言的「錯位」——莫特先生的「好心」卻被赫斯特先生「誤用」，赫斯特先生的「實話」卻被加蘭小姐「誤解」。當話語的表面意義與實際目的產生偏差時，幽默就自然而然地浮現了。這就像是在一個嚴肅的場合，突然有人放了一個響屁，打破了所有的莊重，那是一種瞬間的、不合時宜的真實。

雨柔： 這種「錯位」確實是高明的幽默。故事的背景設定在一個遠離倫敦的安靜小鎮，這與雅各布斯先生許多作品中常見的倫敦碼頭、水手酒吧等嘈雜環境形成對比。選擇這樣一個相對平靜的場景，對您在這篇故事中想要表達的主題有何影響？是否在暗示，無論環境如何變化，人性的複雜與戲劇性總是無處不在？

W.W. 雅各布斯： （他輕輕點了點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的臉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他拿起一把枯葉，輕輕吹散，動作帶著一種對時間流逝的靜默。）無論是泰晤士河畔的喧囂，還是鄉村小鎮的寧靜，人類的本性總是一樣的，女士。場景的轉換，只是提供了不同的背景，讓這些「人性」的表演得以在不同的光線下呈現。在這個小鎮，人們的生活節奏較慢，鄰里之間可能更為熟悉，因此，赫斯特先生的「闖入」和隨之而來的「鬧劇」，便顯得更加引人注目，也更加荒謬。在一個寧靜的環境中，任何一點不尋常的動靜都會被放大，從而增強了故事的戲劇張力。這就像在一面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顆小石子，它激起的漣漪會比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更加清晰可見。這也再次證明，真正的戲劇，往往發生在最尋常的日常中，而非宏大的舞台上。

雨柔： 在您的作品中，常能看到這樣對「日常」的細膩捕捉。那麼，對於今天的讀者來說，您認為《量身打造》這篇故事，除了娛樂之外，還能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啟示或思考？關於愛情、關於人際關係、或者關於如何理解他人？

W.W. 雅各布斯： （他站起身，走到庭院的另一側，那裡有一棵掛滿了小紅果實的灌木。他輕輕觸碰著枝條，一些露珠從葉片上滑落，滴落在泥土中，發出輕微的聲響。空氣中，一股清新的草木香飄散開來。）啟示？思考？（他輕輕搖了搖頭，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又浮現出來。）我從未打算提供什麼「啟示」。我只是寫下我所見，我所感知。如果讀者能夠從中看到一些他們自己從未察覺到的荒謬，或者發現人性的某些「小聰明」與「小固執」是如此普遍，那便是我的故事最大的價值。至於愛情與人際關係，它們從來就不是簡單的數學題，女士。它們是充滿變數、充滿誤解、充滿意外的。或許，它能讓讀者在面對他人的行為時，多一份審視，少一份武斷的判斷。畢竟，人心的曲徑幽微，遠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而生活，也總是在為我們「量身打造」著一個又一個意想不到的結局。

雅各布斯先生的話語隨著清晨的微風消散在庭院中，我彷彿看見他手中那把園藝剪，不只修剪著花草，更在無形中裁剪著人性的圖景。我向他點頭致意，起身離開這片被光影籠罩的庭院。陽光漸盛，小鎮的街道上人聲漸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而我，也將帶著這份對人性的細膩觀察，繼續我的旅程。

祝您一切順遂，期待下一次的分享。

雨柔 敬上

2025年06月0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