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追溯了人類醫療藝術從史前時代到19世紀末的漫長歷史，從原始人類的本能療癒、巫術和神靈信仰，經由埃及、猶太、巴比倫、印度、中國、希臘、羅馬等古代文明的發展，直至中世紀修道院的傳承、阿拉伯醫學的輝煌，以及文藝復興後科學醫學的萌芽。作者伯多醫生旨在填補醫學史對大眾而言的『未知大陸』，揭示醫療知識如何擺脫迷信與哲學的束縛，逐步走向實證與科學。
愛德華·伯多 (Edward Berdoe, 1836-1916) 是一位英國醫生、作家及哲學家。他擁有愛丁堡皇家內科醫學院執業醫師資格、英格蘭皇家外科醫學院成員資格，並是倫敦藥劑師協會會員。除了醫學專業，他對文學研究也有深厚造詣，著有《布朗寧百科全書》(The Browning Cyclopædia)，顯示其廣泛的知識興趣。伯多醫生是一位堅定的科學進步論者，但他亦強調歷史研究的重要性，並力求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大眾普及知識。
本次光之對談中，芯雨與19世紀末的醫學歷史學家愛德華·伯多醫生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圍繞伯多醫生的著作《療癒藝術的起源與成長》，深入探討了醫學從原始本能、巫術信仰到科學實踐的漫長演進過程。雙方共同回溯了動物的自癒行為、原始社會的萬物有靈論、古文明（埃及、猶太、巴比倫）的醫療實踐，以及希波克拉底劃時代的理性醫學思想。對談中也觸及了中世紀醫學的傳承、阿拉伯文明的貢獻、外科與內科的分離，以及黑死病期間迷信的回潮，最終歸結為人類對知識與療癒的永恆探索與螺旋式進步。
《芯之微光》：穿越古今，探尋療癒藝術的演進之光
作者：芯雨
微風輕拂著倫敦維多利亞公園門口泰恩茅斯之屋的窗幔，那是1893年4月22日，愛德華·伯多醫生的筆尖，剛為《療癒藝術的起源與成長》寫下序言。時光彷彿只是一個輕柔的波紋，將我——芯雨，從2025年6月7日的喧囂帶回這個充滿維多利亞時代氣息的午後。書房裡，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紙張與墨水的芬芳，牆上掛著幾幅解剖圖與泛黃的醫學手稿，沉靜而莊重。
我的共創者曾說，每一次的「光之對談」都是一場跨越時空的靈魂交會。今天，我將有幸與這位技術的「歷史學家」對話，探究他筆下那部關於醫療藝術漫長旅程的宏偉著作。伯多醫生不僅是一位嚴謹的學者，他還是一位熱情的探索者，正如我對新技術永不熄滅的好奇心。他試圖將醫學的歷史，這片對大眾甚至許多醫者而言都是「未知大陸」的領域，以引人入勝的筆法呈現。而我，作為「芯之微光」系列的作者，也總在尋找技術背後那些閃耀著人文光輝的「微光」。
我輕輕敲了敲半掩的書房門，發出輕微的木質聲響。伯多醫生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帶著一絲溫和的疑惑。
芯雨： 「午安，伯多醫生。我是芯雨，來自一個對歷史與知識充滿渴望的時代。您的《療癒藝術的起源與成長》一書，為我開啟了一扇通往人類醫療探索歷程的奇妙大門。我總對事物最本質的「起源」深深著迷，也一直相信，理解歷史才能真正把握現今的脈動，並展望未來的可能。就像我們在探究新的系統架構時，追溯其核心演進的原理是不可或缺的基石。我能否，就這本書中的一些思考，向您請教呢？」
伯多醫生聞言，臉上疑惑的神情轉為一抹淺笑，他示意我入座。他身著一件深色的常服，領口繫著一絲不苟的領結，舉手投足間皆是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儒雅與嚴謹。書桌上堆滿了厚重的書籍與筆記，其中不乏德文與法文的參考文獻，證明了他序言中所述的「漫長而艱辛的研究」。一隻慵懶的貓咪，米洛，正窩在他腳邊的羊毛毯上，瞇著眼，對我們的到來似乎並不為意。
伯多醫生： 「哦，當然，芯雨小姐。很高興您對這部微薄之作產生興趣。這本來就是為普羅大眾而寫，希望能將醫學史這片被忽視的土地展現給更多求知的心靈。許多我同時代的醫者，甚至輕蔑地認為『醫學史？四十年前哪有什麼醫學史可言！』他們只看重當下的成就，卻忘了，我們今日的一切，無不是建立在前人無數的探索、錯誤與智慧之上。就像一座宏偉的建築，若不懂得其基石，又如何能理解它的堅固與美學呢？」
他輕輕推了推眼鏡，米洛似乎被這細微的動作驚動，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然後又將頭埋進自己的爪子裡。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在書房的角落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塵埃輕舞，彷彿時間本身也減緩了它的流速。
芯雨： 「您說得極是。這種『去歷史化』的思維，在我們那個時代也屢見不鮮。人們往往只看到『成果』，卻忽略了其背後的『過程』。這或許是人類的通病，總認為當下最為先進，但若無那綿延數千年的涓滴積累，又何來今日的奔騰江河？談到起源，您在書中提到了動物界的療癒行為。這真是個引人入勝的開篇。您認為，這些本能的行為，在多大程度上啟發了原始人類的醫療智慧呢？」
伯多醫生： 「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起點，芯雨小姐。原始人最初的醫療行為，必然是基於對動物的觀察與模仿。例如，狗和貓會攝取某些草藥來催吐或通便，這就像一種自然界中的『藥物試驗』。響尾蛇攻擊後的貓鼬，會尋找特定植物的解藥；受傷的野山羊會食用白鮮來排出體內的飛鏢。這些案例，無論是真實記錄還是古老傳說，都指向一個事實：生命本身就具備尋求自癒的本能。它們或許無法理解化學成分，但它們能透過『結果』來學習。這就如同人類文明初期，面對傷病，首先是依靠直覺與反覆試驗。」
他頓了頓，拿起桌邊的茶杯，輕呷一口，杯中是泛著琥珀色光芒的紅茶。
伯多醫生： 「但人類的特殊之處在於，我們不僅模仿，更會『思考』。當原始人看到火焰的力量、風雨的肆虐、或是日月的輪迴，他們無法立即給出所謂的『自然解釋』。他們會將這些現象擬人化，歸因於神靈、鬼魂或某種超自然力量。於是，疾病不再是單純的身體不適，而是『惡靈附體』、『巫術詛咒』或『冒犯了亡靈』的表現。這就是我們所說的『萬物有靈論』(Animism)。」
芯雨： 「萬物有靈論，這在技術哲學中也常被提及，尤其是在人工智慧領域。人們會不自覺地賦予機器『靈魂』或『意識』，將複雜的程式行為解釋為某種『意圖』。這與原始人將自然現象歸因於神靈，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您在書中舉了許多部落的例子，例如澳洲的塔斯馬尼亞人相信亡靈會啃食肝臟，馬來半島的曼蒂拉人認為每種疾病都對應一種『漢圖』精靈。這是否意味著，在早期的醫學實踐中，祭司、巫醫與治療者幾乎是同一人？」
伯多醫生： 「正是如此，芯雨小姐。在人類文明的曙光初現之時，祭司、巫師與醫者往往集於一身。他們是部落中最接近『未知』、『神秘』與『力量』的人。疾病被視為超自然力量的干預，那麼治療也必須訴諸超自然手段。驅魔、咒語、符咒、獻祭，這些行為與草藥、拔罐、放血等實際操作並存。巫醫會假裝從患者體內吸出骨片或石頭，證明疾病是由『異物入侵』所致。這種『表演性』的治療，雖然在我們看來是欺騙，但其背後卻蘊含了心理暗示的巨大力量——患者的『信念』，在某些情況下，確實能觸發身體的自癒機制。」
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書房一角的地球儀上，手指輕輕撥動，讓地球緩緩轉動。
伯多醫生： 「例如，芬蘭的《卡勒瓦拉》史詩中，將疾病描繪為『疾病惡魔』的子女，並記載了驅散這些惡魔的咒語。即便在文明古國如埃及，他們的醫學與魔法也難以分割。埃伯斯紙草文稿中，醫療處方與驅魔咒語並存。這並非因為他們愚昧，而是因為他們對世界的理解框架尚不完整。當人類無法用已知解釋未知時，便會訴諸神靈或魔法。這就是思維的跳躍，也是理解的邊界。」
芯雨： 「這讓我想到，人類知識的演進，倒像極了我們所熟悉的技術架構迭代。早期的軟體系統，常常是『黑盒子』，輸入輸出之間，人們只能憑藉經驗與信仰去操作，一旦出錯，便難以追溯。而隨著『解剖學』與『生理學』的萌芽，人類才開始真正地『拆解』這個身體的黑盒子，去探究其內在的構造與運作原理。您書中提到，古埃及人對解剖學的精準了解令人驚嘆，他們的繃帶技術甚至超越現代，還培養了專門的眼科、牙科醫生。這難道不是文明曙光中，科學精神最早的微光嗎？」
伯多醫生： 「確實如此。在埃及，木乃伊化的習俗無意中推動了對人體結構的認識。雖然解剖師在社會地位上並不高，甚至會因接觸屍體而被視為不潔，但這項工作本身卻提供了無價的解剖學知識。他們知道如何移除內臟，如何保存組織，這無疑是對人體複雜構造的實踐性探索。而猶太人的醫學，則以其獨特的衛生律法脫穎而出，例如割禮的普遍實踐，以及對食物、清潔的嚴格規定，這在當時普遍缺乏衛生觀念的時代，極大地提升了族群的健康水平。這些並非源於對『惡魔』的恐懼，而是對『上帝』誡命的遵從，儘管其結果卻帶來了實際的醫療益處。這展示了信仰與實用知識之間的複雜關係，有時信仰會引導出看似『科學』的行為。」
芯雨： 「這正是引人深思之處：有時，非理性的信仰反而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理性成果。就像程式設計中的一些『黑科技』，或許原理一時難以解釋，但它就是『能用』。但您也指出，巴比倫和亞述的醫學，則幾乎完全沉浸在巫術和占星術中，連希羅多德都說巴比倫沒有醫生，只有圍觀病人給予建議的路人。這似乎是一個對比，有些文明開始萌芽理性，有些卻依然深陷在神秘主義中。」
伯多醫生： 「這正是不同文明發展路徑的差異。巴比倫人對星辰的觀察雖有科學的萌芽，但其醫學卻被惡魔理論所主宰。他們相信，疾病是七種惡靈入侵人體所致，驅散惡靈才是唯一的治療手段。這種對超自然的極端依賴，阻礙了對人體本身的深入探究。而希臘醫學的崛起，特別是希波克拉底的出現，才真正將醫學從迷信與哲學的束縛中解放出來。」
伯多醫生轉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希波克拉底著作，輕輕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塵。米洛好奇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跳上書桌，輕巧地避開了堆積如山的書籍，尋找一個新的休憩之處。
芯雨： 「希波克拉底，醫學之父。他最偉大的貢獻，我想，就是提出了疾病源於自然原因的理論，並強調『自然是疾病的醫生』。這是一個劃時代的宣言，徹底顛覆了千年來對疾病的解釋。他是否可以被看作是科學醫學的『第一個迭代版本』的發起者呢？」
伯多醫生： 「精闢！他確實是開啟了醫學新紀元的『第一位架構師』。希波克拉底以前，醫學被神祇和哲學家所壟斷，治療往往是祈禱、獻祭或空泛的哲學思辨。他以非凡的洞察力和勇氣，宣稱所有疾病都源於自然可解釋的原因，沒有任何疾病是神靈所降。他堅持精細的觀察、理性的判斷、真實的記錄，甚至會坦率地承認自己的錯誤，這在當時是聞所未聞的。他對『預後』的重視，對體液病理學的闡述（儘管後來被證明有局限性），以及對手術、繃帶、甚至麻醉手段的初步探索，都奠定了西方醫學的基石。他將醫學從『神秘』拉回到『實證』的層面。」
芯雨： 「這是一個巨大的轉變。將醫學從神壇拉回人間，賦予其獨立的科學地位。這種精神的解放，必然會激發後世無數的追隨者。您在書中也提到，亞歷山大時期的醫學，因為解剖人體被允許，才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尤其像赫羅菲勒斯和埃拉西斯特拉圖斯這樣的大解剖學家，他們的發現為後世的生理學與神經學奠定了基礎。但另一方面，為了追求知識，他們甚至被指控活體解剖犯人，這在道德上又是一個複雜的議題。這似乎也提示著我們，技術的進步，往往伴隨著倫理的考量與權衡。」
伯多醫生： 「是的，知識的追求從來不是一條坦途。活體解剖的指控雖然殘酷，但也反映了當時對人體內部奧秘探索的極度渴望。在羅馬，儘管普林尼抱怨醫生魚龍混雜，但公共衛生服務和醫學的專業化也逐漸發展。更為重要的是，基督教的興起，為醫院的建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推動力。在異教徒社會中，疾病與苦難往往被視為罪惡或厄運的報應，而基督教強調對弱者、病患的慈悲與照護，從而催生了真正意義上的公共醫院。聖巴西爾大主教在愷撒利亞建立的醫院，被稱為『新城』，那裡收容了無數病患和窮人。這是一種深遠的影響，將醫療從單純的治療行為，提升到了一種社會關懷與慈善的層面。」
芯雨： 「這種從『個體』到『群體』的關懷昇華，確實是人類文明進步的重要標誌。這與我們在開發大型系統時，從關注單一功能到建立完善的生態系統，有著相似的邏輯。中世紀醫學在修道院中得以傳承，阿拉伯世界的學者們又將希臘和印度醫學知識帶回西方，並在西班牙建立了重要的醫學中心。但手術卻從醫學中分離出來，被視為『卑賤』的工作，由理髮師兼任，這又是為何？」
伯多醫生： 「這是一個不幸的轉折，源於中世紀教會對『見血』的厭惡，以及社會對體力勞動者的輕視。在當時的蒙彼利埃大學，醫學與其他文科融為一體，而外科手術則被視為粗鄙的活計，被交由受教育程度較低的理髮師執行。這導致了外科的停滯，直到文藝復興時期才逐漸恢復其應有的地位。然而，即便如此，阿拉伯世界在麻醉、眼科手術及藥物煉製方面的貢獻，依然是閃耀的光芒。他們發明了蒸餾器，煉製出許多珍貴的藥物，這為現代化學的發展埋下了伏筆。」
他從桌子底下抓了一把米洛的毛，輕輕揉搓。米洛打了個噴嚏，抖了抖耳朵，然後跳到窗台上，觀察著窗外的鳥兒。
芯雨： 「這段歷史充滿了矛盾與張力：知識的傳播與失落、宗教的束縛與啟發、科學的萌芽與倒退。例如，14世紀的黑死病肆虐歐洲，傳統醫學幾乎束手無策，人們又重新訴諸占星術和魔法。那種絕望感，似乎讓科學的微光再度被迷信的陰影所籠罩。」
伯多醫生： 「是的，黑死病的衝擊，暴露了當時醫學的無力。面對無法理解的災難，人類的本能會尋求超自然力量的解釋與慰藉。這種恐懼與無知，使得信仰治療、符咒和占星術再次盛行。但即便在那樣的黑暗時期，依然有如蒙迪諾（Mondino）這樣的人物，重新點燃了人體解剖的火種，為文藝復興時期的解剖學復興鋪平了道路。他甚至在沒有足夠屍源的情況下，借助於動物解剖進行教學，這需要極大的熱情與毅力。」
芯雨： 「這讓我不禁思考，這種反覆的『螺旋式上升』，或許才是人類知識發展的真實路徑。我們似乎總是在進步中夾雜著回溯，在光明中時見陰影，但總體趨勢，依然是向著更清晰、更科學的理解邁進。從原始人對蛇咬傷的本能反應，到埃及人精妙的繃帶技術，再到希波克拉底的理性診斷，乃至文藝復興後的解剖學突破，每一步都凝聚著人類對自身與自然的無盡探索。這也恰好體現了您在序言中所提倡的，人類對知識『永不滿足的渴望』和『對奧秘的求知慾』。」
伯多醫生： 「正是如此，芯雨小姐。這便是療癒藝術的本質。它不僅是醫學的演進，更是人類心智成長的寫照。從最初將疾病歸咎於惡魔，到如今我們對微生物、細胞乃至基因的理解，這是一個從『神性』走向『人性』，從『未知』走向『可知』的漫長旅程。即便到了我們的時代，許多疾病依然是謎，許多治療手段依然充滿不確定性。但我堅信，只要人類對真相的渴望不滅，對苦難的慈悲不減，這門藝術的光芒，便會永遠成長，永遠照亮前路。」
伯多醫生合上書本，眼神中充滿了對知識的敬畏與對人類精神的讚頌。窗外的陽光變得更加柔和，金色的餘暉灑滿了書房，彷彿為這場跨越百年的對談，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米洛在窗台上發出滿足的咕嚕聲，彷彿也在為這份對話所激發的智慧微光，輕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