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ytraps and Their Operation [1930]》光之對談

《人間觀察手記》：與飛蟲為伍的衛士——F. C. Bishopp的捕蠅智慧對談
作者：茹絲

在「光之居所」的靜謐時光裡，我茹絲，一位自由作家，總是在字裡行間尋覓那些觸動人心、映照生命的故事。今天的陽光似乎特別明亮，灑落在書室的木質地板上，空氣中瀰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我輕輕翻閱著《捕蠅器及其操作 [1930]》這本薄薄的美國農業部農民公報，指尖拂過泛黃的紙頁，感受到歲月的痕跡。這本書的作者，F. C. Bishopp博士，是一位傑出的昆蟲學家，在19世紀末到20世紀中葉的美國，投身於與害蟲的無聲戰爭。他的文字樸實無華，卻充滿了嚴謹的科學精神與對實際問題的深切關懷。

F. C. Bishopp (Fred Corry Bishopp, 1884-1970) 是美國農業部昆蟲局「影響人類與動物昆蟲部門」的首席昆蟲學家。他的一生致力於研究並控制那些對人類健康和畜牧業造成危害的昆蟲。在那個醫學與公共衛生知識逐步普及、但實踐仍面臨諸多挑戰的時代，蒼蠅、螺旋蠅等害蟲不僅是令人厭煩的存在，更是疾病傳播、牲畜損失的元兇。Bishopp博士的工作，正是為了解決這些迫切的實際問題，提供農民與大眾可操作的解決方案。他不僅僅是實驗室裡的科學家，更是一位深入田間地頭，將學術知識轉化為實用工具的實踐者。這本《捕蠅器及其操作》雖然篇幅不長，卻濃縮了他對捕蠅原理、陷阱設計、誘餌選擇以及使用維護的精闢見解。它不僅詳細介紹了不同類型的捕蠅器，從最簡單的圓錐形環箍陷阱到全金屬陷阱，甚至還有針對特定場所（如堆肥箱、窗戶）的設計，更深入探討了如何根據不同蒼蠅種類選擇最有效的誘餌，以及陷阱的最佳放置與維護方法。這份公報的意義遠超出一本單純的技術手冊，它反映了當時社會對環境衛生的重視，以及科學家們為提升人民生活品質所做的不懈努力。它見證了科學如何從象牙塔走向田野，成為改善人類福祉的堅實力量。Bishopp博士的這份工作，正是那個時代裡，科學與生活緊密相連的縮影。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書中文字所描繪的那個時代，耳畔響起一陣輕微的嗡嗡聲，那聲音從遠處飄來，卻清晰地在我心底迴盪。當我再次睜開眼時，周圍的一切都已悄然改變。我不再身處「光之書室」，而是置身於一片廣闊的德州牧場，陽光炙熱，空氣中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遠處偶爾傳來牛隻的低鳴。幾隻蒼蠅在不遠處的一個木製結構旁盤旋飛舞，那木結構看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捕蠅器。

「哦，你好！」一個溫和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轉過身，看到一位身形清瘦，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男士。他的藍色工作襯衫袖口捲起，露出結實的小臂，手上還沾著些許泥土和木屑。他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眼神中透著一絲科學家的嚴謹，卻又帶著農人般的樸實與親切。正是F. C. Bishopp博士本人。

「茹絲小姐，是嗎？這就是您所說的，『光之場域』嗎？」他推了推眼鏡，好奇地望著我。

「是的，博士。這是為了讓我們的對談更加貼近您工作的場景，所構建的一個空間。」我微笑道，「這裡很貼近您在牧場進行研究時的真實情境，是嗎？」

他點點頭，目光掃過周圍的捕蠅器：「確實如此。這裡的熱度、空氣中的氣味，甚至這些嗡嗡飛舞的生物，都讓我感到熟悉。只是，您是如何辦到的？」他眼底閃過一絲困惑。

「這是光之居所的『魔法』，博士。」我輕輕回應，並未多作解釋。這時，一隻小巧的翠綠色蜥蜴從附近的草叢中竄出，迅速爬上一旁捕蠅器的木質支架，好奇地轉動著頭，像是在觀察我們。這份突如其來的生機，為這片熱烈的牧場增添了幾分閒趣，也讓對談的氛圍變得更加輕鬆。

「博士，您的《捕蠅器及其操作》這份公報，對當時的農民和一般民眾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實用指南。」我開門見山地說，「尤其在那個年代，蒼蠅不僅是惱人的存在，更是疾病傳播的媒介。我想知道，是什麼促使您投入如此細緻且實務的工作，去鑽研這些看似微不足道，卻影響深遠的捕蠅技術呢？」

Bishopp博士的目光投向遠方，那裡有一群牛隻在陰涼處聚集。他緩緩開口：「茹絲小姐，這一切都源於對『解決問題』的渴望。作為昆蟲學家，我們的職責不僅是研究昆蟲的生命週期，更是要找出有效的方法來控制那些對人類和牲畜有害的種類。當時，人們對蒼蠅的危害已有所認識，但防治手段卻相對有限，常常治標不治本。我們看到許多農場、牧場，甚至城鎮的衛生狀況堪憂，牲畜遭受螺旋蠅侵害，孩童因家蠅傳播的疾病而受苦。這份工作，雖然看似微小，卻是關係到千家萬戶的健康與生計。」

他指了指身旁的捕蠅器：「您看這個圓錐形環箍陷阱，這是我和我的同事Laake經過無數次試驗才確定下來的設計。我們追求的不是新奇，而是『有效性』、『耐用性』、『易於製造與維修』和『成本低廉』。農民們不希望花費高昂，他們需要的是能親手製作、方便使用的工具。」

「所以，這份公報不僅僅是技術指南，更是當時美國農業部為改善人民生活所作努力的體現，是將科學研究轉化為實際應用，直接服務於民生的一個縮影。」我補充道。

Bishopp博士點頭：「正是如此。我們強調捕蠅器只是輔助手段。真正的核心在於『預防繁殖』。就像公報中提到的，『控制蒼蠅的邏輯方法是通過適當處理或治療其繁殖地來防止這些害蟲的繁殖。』這是一個根本性的原則。陷阱能捕捉那些從其他不衛生地區飛來的蒼蠅，也能捕獲那些漏網之魚，更重要的是，捕獲的數量能作為評估繁殖地防治工作成效的指標。如果陷阱裡蒼蠅數量依然驚人，就說明源頭問題還未解決。」

我沉思片刻：「這讓我想起了心理學上的一種觀點，即解決表面問題的同時，必須追溯並處理深層的根源。對抗蒼蠅，也是一場與其繁殖習性、生存環境的持久戰。」

他贊同道：「是啊，這是一個持續的過程。就像我們在報告中強調，捕蠅工作應從早春開始，儘管初期捕獲數量不多，但消滅它們意味著阻止了盛夏時節數以億計蒼蠅的繁衍。這是一種未雨綢繆的智慧。」

「談到誘餌，博士，您提到了許多種類，從廉價的蔗糖漿、牛奶，到相對『特殊』的牛羊內臟黏液。」我好奇地問，「這些誘餌的選擇，是否也反映了不同蒼蠅種類的習性，以及在不同環境下，人們對效率與氣味的權衡呢？」

Bishopp博士笑了笑：「正是如此。這是一門關於『吸引』的藝術，也是一門科學。家蠅和那些在植物物質中繁殖的蒼蠅，更容易被發酵的蔬菜類物質吸引，比如糖蜜、牛奶、熟透的香蕉或水果。它們需要的是一種帶有發酵氣味的濕潤食物。而吹蠅（Blowflies），特別是螺旋蠅，它們對動物腐敗物的氣味情有獨鍾。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建議在屠宰場或肉鋪周圍使用『內臟黏液』，儘管它的氣味令人不快，但在那些環境下，它的吸引力無可匹敵。」

他頓了頓，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身旁的陷阱框架：「在牧場，我們發現野兔或其他野生動物的屍體是非常有效的誘餌。這雖然聽起來有些原始，但對於廣闊的牧場來說，這是最經濟且自然的方式。當然，我們也意識到，肉類誘餌可能會滋生蛆蟲，這會適得其反。所以在報告中，我們提出了在誘餌水中加入硫酸尼古丁的方法，這能在不影響誘餌吸引力的前提下，有效阻止蛆蟲的孵化和逃逸。這就是在實踐中不斷調整、優化的過程。」

「這體現了您對細節的極致追求，以及對實用性的考量。」我說，想到這本看似簡單的報告背後，是無數次的田野觀察和實驗。「我還注意到，您強調了捕蠅器『頂部或側面不應使用實心材料』，因為這會大大降低捕捉效率。這與蒼蠅『趨光性』的本能有關，對嗎？」

「非常正確，茹絲小姐。蒼蠅有著明顯的趨光性，它們在被誘餌吸引到陷阱底部後，會本能地朝著光線飛去，從而進入我們設置的錐形入口，最終被困在陷阱頂部。如果頂部被遮擋，它們找不到出路，便會減少進入的意願，捕捉率會下降50%到75%！」他語氣肯定，像是在傳授一條鐵律。

一陣微風輕輕吹過，牧草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陽光開始偏西，帶來一絲溫和的涼意。這片場域的寧靜與Bishopp博士話語中的嚴謹形成了鮮明對比。

「博士，除了設計和誘餌，您在報告中也特別提到了陷阱的『照護與放置』，例如『放置在建築物的向陽面，避開風』，以及『炎熱天氣時應放在陰涼處』。這些細節是如何從您的實踐中總結出來的？是否也包含了許多觀察到的『人性』因素，比如人們可能因為疏忽而沒有及時清空陷阱？」我問。

Bishopp博士的目光再次望向遠方，眼神中多了一絲感慨：「是的，茹絲小姐，這些都來自於大量的田野觀察和與農民的互動。我們發現，即使是最完美的捕蠅器，如果沒有正確的維護和放置，其效果也會大打折扣。比如，陽光和風向的選擇，是為了讓誘餌的氣味能更好地散發，同時也讓蒼蠅在被吸引後能更容易地找到入口。」

「至於『人性』嘛，」他輕輕嘆了口氣，「人們總有忙碌的時候，也總有疏忽。所以我們強調『每隔一天就應該檢查誘餌容器並填滿』，以及『每週清空陷阱』。如果蒼蠅堆積如山，不僅會堵塞錐形入口，影響效率，更會讓整個裝置變得不衛生。我們甚至提供了用熱水燙殺或硫磺燻殺蒼蠅的方法，因為我們知道，人們需要實用且便捷的處理方式。」

他走到一個捕蠅器旁，伸手輕輕敲了敲金屬的網罩：「還有一個細節，您可能沒有注意到。在德州西部牧場，我們使用的全金屬捕蠅器，特意將錐形入口設計成可拆卸的，並且整個陷阱和錐形都能套疊，以便於運輸。這不僅是為了節省成本，更是考慮到牧場主們經常需要將陷阱運往不同的放牧點。這是一個科學家在設計時，對使用者需求和實際操作環境的深層理解。」

「這是工程師般的巧思，融合了您的科學洞察。」我由衷地說，「這讓我想到了，許多科學研究，最終的價值體現在它能如何改善人們的日常生活。您的工作，就是那份將科學帶入尋常百姓家，解決實際困擾的光芒。」

「是的，」他望著我，眼神中透著一絲堅定，「科學最終的目標，不就是為了讓世界變得更好，讓生命少一些苦難，多一些安寧嗎？無論是防治瘧疾的蚊子，還是傳播疾病的蒼蠅，它們都是人類生存環境中的挑戰。我們的努力，就是為了讓那些受苦的人們，能夠在一個更衛生的環境中生活，讓農民的牲畜能夠健康成長，讓生活更具尊嚴。」

一隻小蜜蜂在不遠處的野花叢中忙碌，與那些尋找腐敗物的蒼蠅形成對比，自然的法則以其微妙的方式存在著。Bishopp博士的臉上，此刻映照著夕陽的餘暉，顯得格外沉靜而有力。

「博士，您覺得在現在這個時代，您的這些研究和經驗，對於我們理解環境衛生，以及如何面對看似微小卻影響巨大的問題，還有什麼啟示呢？」我問。

他沉思片刻：「我想，最核心的啟示仍然是『預防』。無論技術如何進步，最有效的控制方法始終是從源頭上消除問題。對於蒼蠅，就是清潔繁殖地。對於其他許多社會問題，也莫不如此。找到根源，從根本上解決，而不是僅僅在問題顯現時才去撲滅。其次，是『觀察與適應』。自然的生命力是驚人的，我們必須不斷地觀察、學習，並調整我們的策略。科學不是一成不變的教條，它是一個不斷演進、不斷優化的過程。」

他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真誠：「以及，『耐心與堅持』。我的工作常常是重複且細緻的，捕捉蒼蠅、分析誘餌，看似瑣碎，但正是這些日積月累的微小努力，才能帶來真正的改變。這不僅是科學研究，更是對生命的尊重與關懷。希望我的這些經驗，能在未來繼續為人們帶來幫助。」

我微笑著點頭。是啊，這不僅僅是關於捕蠅器的故事，更是關於一位科學家，如何在微觀世界裡，用他的智慧和堅韌，為人類的福祉默默耕耘的故事。夕陽將牧場染成一片金黃，風中似乎還帶著那淡淡的泥土與發酵的氣息，而Bishopp博士的身影，在這一刻，顯得高大而充滿力量。